日食（70）

       回到波托菲諾，我受命去她們房子裏收拾。看著淩亂的房間，空空蕩蕩，雖然還有她們之前生活過的氣息，但這樣的人去樓空還是讓我忍不住的歎出了一口氣。

       這是時代的動蕩，對於一個人、一個家庭都渺小的如同長河裏翻不出浪花的沙粒，說埋沒就埋沒了。

       這種感覺，其實在吳小農當初進去時我已經有所體會，隻是那時的我還沒有那麽多的經曆，思想上還是一個懵懂的少年，遠沒有現在這般的深刻、無奈。

       吉林的警察還是找到了我，說要我跟他們回去接受調查。

       他們一共三個人，一個中年領導模樣，帶著兩個年輕人，都穿著便裝，證件隻是在我眼前晃了一下，態度傲慢囂張。

      “。。。我想問一下，你們之中有深圳公安嗎？”

       我在自己的辦公室，坐在辦公桌後，沒有起身。

      “我草，還他媽的跟我裝！”

       一個年輕的衝上來就要跟我動手，上手就要按住我的肩膀，被我一把摔開撞在了牆上，因為他用的力量大，我也是借力把他掄了過去撞擊力不小，他一副齜牙咧嘴的表情。第二個看到了就躍了過來一副要躍過桌子將我撲倒的架勢，沒奈何我身高臂長被我一拳錘到了下巴，仰麵跌倒了出去。

       自從上次我被砍之後，同事們本來就很警惕，聽到我辦公室的聲音後，幾個小夥就衝了進來，蘇紅更是把羅總也叫上了。

      “住手！”

       看著一群人掄胳膊操板凳的圍了上來，三個人中，中年人喝止了兩個手下。

       很快當地公安被叫了過來，我們都一同被帶到了派出所。

       之前我和羅總才請了派出所領導吃過飯，所以所長、指導員對我都挺客氣，羅總跟過來之後又把所長叫出去抽了跟煙。

      “你們又沒有協查函、又沒有逮捕令，在我這裏就想把人帶走，讓我很難辦啊。。。”

       所長也不避諱，把我們都叫到了他的辦公室，除了對方三個警察還有羅總和我。

      “有介紹信。”

      “介紹信上也沒有他的名字！和把他帶走並不相關！”

       所長把遞過來的介紹信隻是瞄了一眼，又扔回了對麵。

      “你們內地公安做事也太不規範了，現在搞成這樣讓我也很難辦！”

       所長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裏，沒有抽他們遞的煙，自顧自的摸出了自己的中華，說話很屌。

       對麵的兩個年輕吉林公安臉色鐵青，已經開始掛不住了。

      “那我們就借你們這寶地，簡單的問幾句，做個筆錄。”

       對方的中年人還算識時務，明顯低聲下氣。

      “頭，憑什麽？這家夥剛才襲警，怎麽著也得給他上銬帶走！”

       剛才下巴挨了一拳的那個明顯是個愣頭青，徹底按耐不住了。那一拳我是蓄了力的，把他的火氣給打出來了。

      “每年我們都要接待很多異地辦案的，沒你們這麽不懂規矩的！”

       在邊上一直沒有說話的派出所指導員也忍不住了。

      “那這樣，你們把協查函原件拿過來，或者有逮捕令的就直接可以把人帶走！”

       所長直接不耐煩，站起身子送客。

       中年警察還想和所長私底下交流兩句，結果所長直接起身走人。

      “不用怕，那些內地警察，都是小角色，你打就打了，誰叫他們不懂規矩做事也不規範！”

      “你又不涉案，又不是明確的關係人，他們拿不了你！”

       羅總簡單的介紹了我的情況，送我們出來的指導員一臉的滿不在乎。

      “放心，在我們地界上，我們罩著你！”他最後說。

       這是個插曲，我當天就去了香港，找到了她叔，我們倆在凱旋門樓下廣場抽著煙。

      “沒事，我打了電話，那兩個王八犢子已經回去了！”

       她叔聽了我的情況，打了一圈電話。他們在老家關係盤縱錯雜，還是有很多人是保他的。

      “你小子不錯，運氣好！這種異地抓捕，要是被他們控製住了，也就沒戲了，帶回吉林人也就廢了，他們有的是辦法幫你按上罪名！你打他們一拳，回到吉林他們不得把你幹殘了？！幸虧你這邊派出所有關係，他們肯保你，回去後封個大點的紅包吧！”

     “這件事，你做的對，不要和她們娘倆說了，她們都不經事！”

      “這段時間，先避避風頭，等事情過去了再說，你也在香港多待一段時間，遙控指揮吧，要是可以的話，再轉點資金過來。”

       她們家的生意已經徹底停擺，辦公樓、廠房、庫房都被查封了，賬戶上的資金也都被凍結了，甚至於他們的住宅都被翻了個底朝天貼上了封條。

       公司裏的幾個高管也都被抓了，因為公司經營帶著傳統家族色彩，被抓的高管很多都是她們的親戚朋友，這段時間她叔他們精神壓力不小，狀態也不好。

       她叔抽著煙，煙頭忽明忽暗，我這些天鬱悶得厲害也跟著抽上了，兩個人就靜靜的坐在廣場邊誰也沒說話。

       廣場上有孩子在圍著噴泉奔跑嬉鬧，小情侶親熱的挽著手悠閑的在遛狗，還有遊客在對著城市夜景拍照，不遠處酒吧裏也是人影搖曳人聲鼎沸。

       抬眼望向遠處的維多利亞港，船隻穿梭，擺渡船靠岸鳴響了汽笛，中環高樓的廣告牌燈光閃爍，有直升機飛躍頭頂。

       美好的都市，美好的夜。

       其實，我隻想過個普通安穩的生活，我在心中默默的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