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沉情》番外（1）：黑海
陳寰坐在盤山公路的大巴上，隻覺得腸子都快顛打結了。身旁的人一言不發，不知道是不是暈車了。
“你怎麽樣，還有半個小時，再堅持一下，”他話音剛落，王逸杭的整顆頭就歪過來枕在他肩上，雙目緊閉，低不可聞地說：“寰寰，我難受......，你摟著我。”
陳寰低頭看了看，隻見懷裏人神情痛苦，臉色慘白，呼吸急促，不像是裝出來的。
自從兩人經曆了近一年杳無音訊的分離之後，王逸杭突然就沒了過濾器。不管人前人後，隻要是陳寰在場，行必定在兩步之內，食必定要同盤共享，恨不得片刻不離地黏在一起才滿意。
陳寰一開始和他形影不離地新鮮了幾天，直到有一天如廁的時候發現他一直在衛生間門口盤桓著，毫不猶豫地將他一腳踢了出去，並定下了這次黑海之行。
一來小鳶的愛女滿月，陳寰這個做哥哥已經錯過了婚宴，滿月酒是一定要去喝的。二來，小鳶電郵上說人蛙族的老族長回來了，讓他回去瞧瞧眼睛能不能根治。
陳寰無懼鄰座大姐八卦的目光，將人高馬大的王逸杭摟在胸前，一手輕輕地在他背上撫著，並時不時在他頭頸後凹陷處的風池穴按摩。懷中人呼吸漸漸平穩下來，臉貼著陳寰胸口沉沉睡去。
幸好，經曆了長途之苦後，無需再在海上顛簸。
泠鳶在黑海邊的山腳下慢慢購入了些便宜的荒地，近年來經過族人辛勤的開墾，漸漸有了點濱海小鎮的煙火氣。
滿月酒席定在晚上六點，下午的時候泠鳶先帶著陳寰王逸杭在小鎮中心閑逛。泠鳶一路上難掩內心的興奮，在陳寰耳邊嘰嘰喳喳，片刻不停。人蛙族人們見到族長紛紛頷首表示敬意，接下來好奇地打量著族長身邊兩位顯然並非同類的訪客。
大姑娘們的目光更多的纏繞在王逸杭的身上。他身材高大，膚色健康，五官深邃，在人蛙族的審美裏可算是最上等的美男子了。雖然臉上有了些曆練，但自有一番成熟男人的美感。不一會兒，一個明眸皓齒，不過十七八歲的紅衣少女大膽地往他懷裏塞了一串白裏透粉的雞蛋花，周圍的女孩子們一陣哄笑。這少女開了頭之後，沒過多久，王逸杭便收獲了各式各樣的香花滿懷，遠遠看上去好像一顆盛開的花樹，熱鬧非凡。
陳寰懶得看王逸杭的得瑟樣，索性和泠鳶走在前麵。
兩人來到一個尚未完工的三層建築前。陳寰打量著規模龐大的施工工地，問道：“小鳶，這是你們鎮上的辦事處還是活動中心？” 泠鳶搖了搖頭：“都不是。阿默你看，這像不像是一中的教學大樓？”
原來泠鳶在一中讀完了高中部後，雖然因為要繼承族裏的事務沒有繼續求學，但心裏一直惦記著辦學這件事。
人蛙族常年以黑海為家，有自己的語言體係，與大陸交通阻塞絕少來往。當年老族長把十四歲的泠鳶送出黑海，和狐族兄弟同吃同住，同在通城求學，為的就是讓他學習大陸上的文化，增長見識。
如今黑海平定，泠鳶逐漸開始讓族人嚐試改變以海為主的生存模式，實現真正的水路兩棲。一部分誌願者跟隨泠鳶離開了海底，開拓了這座嶄新的海邊小鎮並在這裏定居，成家立業。他們開始學習人族的語言和貿易往來，而這些拓荒者們的後代，就將在這座仿照通城市一中而建的大樓裏就讀，完成他們的幼兒園，小學，和中學教育。
兩人正感慨著，王逸杭三兩步趕了上來，從後麵搭住陳寰肩頭：“怎麽和小蛙躲這兒來了？也不等等我......”
陳寰嘿嘿一笑：“我等著看哪個姑娘拿朵芙蓉花把你這妖精給收了。”
王逸杭：“……”
晚上六時，滿月酒在族長府邸準時開席。賓客雲集按下不表。
一身紅裝，珠圓玉潤的慧珠抱著一個月大的小小鳶到陳寰他們這桌來認人。陳寰忙不迭地給了小侄女見麵禮——一個雙龍戲珠的純金掛件和一對晶瑩剔透的粉紫色玉鐲。小小鳶粉雕玉琢的臉蛋兒上一對黑葡萄般的大眼直勾勾地盯著陳寰，“噗”的衝他吐了一個泡泡。
陳寰從慧珠手裏接過來小小鳶，也不知道施了什麽法術，懷裏的小人兒被他逗得“咯咯咯咯”笑個不停。
慧珠樂得有人幫她帶孩子，騰出手來在王逸杭身邊坐下見縫插針地吃了幾口酒菜。見陳寰抱著小小鳶愛不釋手的模樣，瞥了一眼王逸杭，試探著說：“我看阿默他挺喜歡孩子的，你們要不要考慮領養一個？”
王逸杭聞言，一個珍珠丸子噎在嗓子眼裏，上上不去下下不來，尷尬地滿桌找水喝。
還好泠鳶帶著老族長來解了圍。
十多年過去了，姬永春並不大見老，除了膚色越發的黑裏透紫外，整個人看上去也就是四十開外的樣子。王逸杭心說：一個吉雪淵，一個姬永春，怎麽獸族的這些老家夥們一個個都跟吃了防腐劑似的，回頭得和小蛙討張方子來。
四人避開眾人，去了泠鳶的書房。
姬永春要單獨給陳寰診斷，泠鳶便帶王逸杭來到院子裏新落成的涼亭裏納涼。亭子下細水潺潺，荷風送香，十分的詩情畫意。
王逸杭心裏其實十分緊張，他一直擔心陳寰的眼睛是屬於特能變異，自我催眠說，沒關係，到了黑海就能治好。可是如今真的到了黑海，他反而心裏沒底了——萬一老族長說治不了呢，萬一即使能治也會有什麽副作用呢。他越是心裏焦慮，臉上反而越是輕鬆，故意挑了一個敏感的話題打岔：“小蛙，你能說說當年老族長是怎麽把阿默救回來的嗎？”
泠鳶深深的看了王逸杭一眼，心想以他倆的關係，本不該有什麽秘密，於是深吸了口氣道：“這可是你讓我說的。
“當年阿默以身為餌，吞服了幾種毒物混合而成的劇毒。本來狐族當家的，就是劉校長，給阿默事先封住了幾個關鍵穴道，緩衝一下毒性的流速，這樣再配合解藥應該是沒有什麽大問題的。
“可是世上沒有萬全之策。劉校長怎麽也沒有算到，其中一個穴道竟會自我解封，以至於阿默服解藥的時候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等白疏抱著他回來的時候，毒性已經蔓延到全身血液，基本上已經沒救了，解藥也就是起了個拖延時間的作用。
“當時劉校長耗盡了狐族的珍寶給他續著命，為的就是送他來黑海給我叔叔最後再瞧一眼，死馬權當活馬醫了。”
姬泠鳶一口氣說到這裏，停下來看看王逸杭的反應。
王逸杭就像沒事人似的撩起眼皮來回看著他，目光審慎深沉，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特安局老謀深算的“王隊”。他一抬眉毛：“所以，你們就給他換了血，狐狸變海妖了？從此改投在你人蛙族門下，讓姬永春白撿了個便宜幹兒子？”
泠鳶無語地瞟了王逸杭一眼。特安局的老部長黃一鳴一天到晚叫囂著要把他的嘴巴縫上，看來不是沒有道理的。
泠鳶從涼亭座椅上站了起來，比王逸杭還要高出小半個頭的挺拔身軀在氣勢上先就壓人一籌。他輕咳了一聲，不卑不亢地說：“你以為換血是件容易的事，上嘴唇碰下嘴唇就完事兒了？”
頓了頓又道：“阿默體內現在流的是藍血，是我們族人代代守護的海洋‘生命之源’。換血的對象，首先必須是我族的族人，其次，必須對族裏做出過極大的貢獻。這兩條規則是每屆族長都曾立下過的死誓，這個誓言，在我繼任的時候也同樣宣誓過。
“當年我叔叔同意救治阿默之後，是劉校長自願將他剔出狐族的宗譜，過繼到我人蛙族門下，並且立下重誓，永不悔改。”
說到這裏，兩人都沉默了。過了半晌，泠鳶拍了拍王逸杭的肩膀：“走，我們去看看，他們進展如何了。”
兩人走進書房時，陳寰正坐在躺椅上整理衣服。
姬永春腳邊的一個銅盆裏傳來些許血腥之氣，但早已被厚厚的一層木屑蓋住，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淨過手之後，對三人說：“這個不是什麽特能變異，是陳默的身體對於藍血的本能排斥。這個病症本來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不過小鳶開的方子下手太狠了，少不得要調養調養，” 說著又轉向王逸杭，“我給陳默開的新藥，有幾味是黑海沒有的藥材，你們如果沒有急事的話，在小鳶這裏多住幾天，等我回來。”
王逸杭一聽，立刻樂開了花，當即坐到陳寰身邊，拉著他的手道：“我們沒急事，我們等。”
姬永春見兩人親昵的樣子，眉頭微微一蹙：“治療眼疾期間，需要患者心平氣和，最忌大喜大悲，氣血翻湧。希望阿默能夠遠離酒色，配合治療。”
當晚回到客房後，王逸杭拉住陳寰問道：“剛才姬老蛙那意思，是說我是那個不利於健康的‘酒色’，讓你遠離我？”
陳寰：“……”
王逸杭急了：“哎，那他有沒有說，一個療程有多長啊？”
《碧海沉情》番外（2）：同居生活
建安建材財務部最喜歡的人不是總經理王逸杭，而是檢察院的陳調查員。
因為每周五陳調查員都會開著鐵鏽紅的小破桑塔納，準點在四點一刻出現在辦公室樓下。陳調查員從來不空著手來，總會給周會計和同事送點檢察院的福利，有時候是四宜的盒裝綠豆糕，有時候是電影票，還有一次竟然抱來一車真空包裝的鹹水鴨。
陳調查員來了會自動擔任小蜜，幫王逸杭把總經理辦公室歸拾得整整齊齊，一塵不染。然後兩人一起開著王逸杭的寶藍色跑車絕塵而去。這也就意味著，整個財務科的周末提前開始了。
自從陳寰重新回檢察院任職後，王逸杭二話不說購入了萬霆豪城的三層小別墅。
萬霆豪城位於建安建材和檢察院之間，上下班如果不堵，每人正好二十分鍾左右的車程。這套小別墅基本上按照陳寰的喜好，走的經濟實惠的路線，一樓書房和遊戲室，二樓開放式的廚房和客廳，三樓是主臥和客房。唯一可以算得上有點小奢侈的地方就是王逸杭加了錢特別修建的陽光房和室內泳池。天氣好的時候碧波蕩漾，陽光滿屋，兩人一個安靜地讀書喝茶，一個趴在地上玩樂高，往往一個下午就這麽過去了。
建安建材最不受待見的是“天使”投資人吳龍，他一來準鬧得雞飛狗跳。
王逸杭最煩這人外行領導內行，可偏偏吳龍投了點真金白銀下去覺得不隔三岔五的過來指點江山錢就跟白花了似的。每次兩人一開會，整個財務科都提心吊膽的在外麵候著，時刻準備著對吳公子的異想天開現場做個風險評估。日子一長，周會計竟然懷念起從前那個吊兒郎當的吳鸚鵡來，和一群同仁們感歎“塞翁得馬焉知非禍”。
財務科為了第三季度報表忙得水深火熱的時候，吳龍又來攪和了。這回還帶了個二世祖的哥們兒來，說是也要給建安投資。王逸杭一看周會計熬夜熬得烏青的熊貓眼和滿眼的紅血絲，覺得還是別讓這倆活寶留在公司裏禍害了，幹脆把哥倆帶回了家。
剛好陳寰出差去了。王逸杭叫了個麻辣火鍋外賣，一邊兒吃一邊兒聽吳龍吹他的創業“理念”。吳龍的二世祖小兄弟帶了瓶藍帶馬爹利來，三人白蘭地就小龍蝦，吃得特別香，一不小心就喝大了。
十點鍾的時候，樓下大門“吱”的一聲響了，原來陳寰搭了早一班的飛機提前回來了。
陳寰進門的時候，二世祖小朋友正對著空酒瓶，激情滿滿地演唱“酒幹倘賣無”。餐廳裏杯盤狼藉，蝦殼遍地。陳寰皺了皺眉，一句話沒說，拉著行李箱徑直上了樓，不一會兒，就聽見洗澡水聲嘩啦啦開的山響。
王逸杭哪怕再神經大條，這會兒也聽出來某人的不滿了。趕緊連推帶搡的把兩位瘟神送出家門，匆匆把餐廳收拾了一下，就慌慌張張的上了樓。
上樓一看，陳寰沒去主臥，而是在客房洗的澡。王逸杭心道：壞菜了，果然是生氣了。
他老老實實的坐在客房的小床上，把襯衫紐扣解開三個，凹了一個特別銷魂的造型。
誰知陳寰裹著條浴巾出來以後直接無視他，去更衣室更衣了。
王逸杭腆著臉跟進了更衣室，從後麵把臉貼在陳寰滿是水珠的後背上。陳寰不客氣的給了他一肘子：“你別搗亂，我這還沒擦幹呢。”
王逸杭特別靈巧在他背上舔了一口：“不怕，我給你舔幹。”
陳寰徹底無語了，轉過身來一把揪住他春光乍泄的領口：“還要不要臉了，王總？”
說罷將他往外一推。手下一時沒留神輕重，王逸杭一個趔趄，“啪”的一聲撞在了嵌入式的壁櫥上，身後毯子被套嘩啦啦的流了一地。
王逸杭愣住了，這一下撞得不輕，背上火辣辣的疼。印象裏陳寰還從來沒有對他動過手，就算偶爾切磋一下，也僅限於“打是疼罵是愛”的打情罵俏。可是今晚不同，陳寰懶洋洋的站在對麵，也許是累了，也許是還在生氣，反正並沒有打算要憐香惜玉的意思。
王逸杭連續幾晚為了公司的事開夜車，本來太陽穴就隱隱作痛，今天又多喝了幾口，胸口燒著了一樣有股火苗仿佛要破開胸腔噴湧而出。一種委屈的情緒突然不可控製的爆發出來，借著酒意定定的望住陳寰道：“寰寰，你跟我說實話。你在海底躺了八年，回來一心一意奔著港生來的，結果找到的是……，我，王逸杭，一個既不陽光也不單純的警隊老油子，一個冒牌貨。你是不是其實心裏特別失望，特別懷念你愛的那個人？”
陳寰抬起眼皮，以一種詫異的眼神望著他。他這樣凝視了王逸杭良久，終於緩和下來，柔聲說：“逸杭，時候不早了，先休息吧。”
王逸杭瞬間被激怒了。胸口被酒意烤得正旺的那股火苗一下子躥起了一人多高，整個人從腳底板到頭發絲都在熊熊燃燒。
陳寰這樣的反應，等於是在默認：對，我愛的一直是那個十八歲的溫暖少年，而你，隻是他的替代品罷了。
王逸杭鐵青著臉，一言不發的大步走出客房，門“砰”的一聲巨響在身後帶上。從主臥裏抱了床被子，蹬蹬噔的去了一樓遊戲室。
半夜的時候，他在遊戲室的小沙發上睡得渾身僵硬，說是睡著了，其實從心到身都難受極了，也就是閉著眼睡了個囫圇。
身後仿佛有隻溫熱的火爐在烤著他。迷迷糊糊中有人攬著他，在耳邊呢喃了句什麽。
“我煩著呢，” 他半睡半醒之中嘟囔了一聲，試圖著掙了一下，身後那人卻將他箍得更緊了，又低不可聞地把一句話吹進了他耳朵眼。
這回聽清了，說的是：“我的確想他，可我愛的是你。”
王逸杭騰的一下想要翻身坐起，卻被身後的人鐵板一塊似的死死摟住動彈不得。那人在他脖子上輕咬了一口，指尖在光溜溜的背上慢慢滑過，仿佛彈鋼琴熱身一樣，從最低音階一路往上攀爬。
第二天，王逸杭無故曠工了。建安建材財務科的同事們愉快地度過了摸魚的一天。
《碧海沉情》番外（3）：女神的歸宿
胡敏自從接棒王逸杭，負責領隊附近六縣兩市的維和部隊後，突然天性釋放了。
原來她執行力強，說一不二，又剛中有柔，勤於思考，善於變通，是個天生的一把手。老部長黃一鳴在王逸杭離職後曾經捏了把汗，但是暗暗考察了一陣子後，喜滋滋的發現自己這是挖到了金礦，撿到了寶了。
差幾天滿二十五歲的胡敏，成了特安局曆史上最年輕的副局級幹部。
少年得誌的胡敏，雖然仕途上如魚得水，個人問題上卻過斷了片兒。除了特安和維和的同事，談得來的朋友一隻巴掌數的過來，這一隻巴掌裏還包括了她家小區門口賣煎餅果子的小吳。追求者就更別提了，當年冰海一霸楚禹飛的死纏爛打不幸成了絕唱，自他之後竟然後無來者了。
二娘娘潤月對那些熱心給胡敏介紹對象的七大姑八大姨們一律回絕：“我家敏敏還小呢，事業上升期，不考慮那些有的沒的。” 其實胡敏心裏有點小鬱悶——她少女時代一門心思的暗戀一隻小狐狸，可如今狐狸的喜酒都喝過了，正經八百的戀愛她還連一次都沒談過呢。看著隊裏別人出雙入對，她自己孤家寡人，不是沒有點兒高處不勝寒的辛酸的。
胡隊因為工作關係時不時要去國家海洋災害監測防禦局聽取報告，聯絡感情。
海災局掛在環保部門旗下，涉獵頗廣，除了汙染、赤潮、外來物種入侵這些人為災害的防治之外，在海洋地質模擬這樣的時髦領域也相當有建樹。海災局的高層當年是特安局黃一鳴黃部長的門生，故而這兩個部門走得很近。
胡敏在海災局有一個故人。
海洋生物科的科長黃靜菡，通大研究所的高材生，黃一鳴黃部長的親侄子，曾經在特安局的維和小隊當過暑期見習生。當年的維和隊長王逸杭甩手掌櫃一個，把黃靜菡交到還是副隊長的胡敏手裏，一暑假下來，愣是把個白麵書生操成了滿手繭子，黑裏透紅的農民工。
海災局上上下下都對位高權重的胡隊長敬重有加，禮貌中透著層疏遠。唯獨黃靜菡黃科長，每次胡敏來都有意無意的找她說話，和她開點無傷大雅的玩笑，有時候請她喝杯咖啡，有時候邀她去下館子。雖然多數時候胡敏都因為沒空而回絕了，但是黃科長的這份不見外叫她覺得窩心，有種小姑娘被人放在心上的沾沾自喜。更何況，黃科長身材高大，儀表方正，一笑起來左臉頰上有一個可愛的小梨渦。
周五的時候，胡敏剛好結了一個案子，心情大好，見窗外秋高氣爽，便心血來潮的開車去了海災局。
海洋生物科的人對胡敏都熟了，受黃靜菡的影響，都沒大沒小的。可是這天，辦公室裏的氣氛意外的有點冷。見黃靜菡不在，胡敏隨口問道：“你們黃科長什麽時候回來？”
沒曾想，這麽簡單的一個問題，黃靜菡手下的小劉倒結巴了：“胡，胡胡，胡隊，你還是別等了。黃科長有事兒出去了，一時半會兒怕是回不來。”
小劉話音剛落就打臉了。老遠就聽見一男一女的聲音有說有笑的往這裏走來。
黃靜菡率先走了進來，臉上的表情看得出來興致十分高揚。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個年輕的長發女孩，她眉眼修長，身材高挑，皮膚白皙，不懼深秋的寒意穿著一條很襯她膚色的焦糖色的皮裙。不知道黃靜菡說了句什麽，這女孩掩著嘴癡癡地笑著，臉上飛起一朵桃花。
小劉一見這對男女，立刻吞了隻蒼蠅似的鼓著腮幫子垂下了腦袋。
黃靜菡倒是不覺得什麽，他見到胡敏眼睛一亮：“小敏！你怎麽有空大駕光臨了？“
胡敏嘴巴一撅，心說：我怎麽來了，我就不該來！黃靜菡身邊這女孩她是有印象的，這女孩叫佳佳，是市場部的新人。前一陣子維和搞形象設計還和她打過交道，說話細聲細氣，甜甜嗲嗲的，和她比起來，胡敏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男人。
這會兒，佳佳笑意盈盈的注視著胡敏，身體有意無意間向黃靜菡傾斜過去。從胡敏站著的角度看過去，兩人就好像連體嬰一樣緊貼在一起。
胡敏突然就沒了心情，胡亂抓起桌上的手袋，搪塞說：“我也沒什麽事兒，就是過來看看大家。你們忙，我先走了。” 慌慌張張的說完，幾乎是落荒而逃。
她走在海災局被落葉點綴的紅黃相間的小路上，心裏說不出的失落。可是又說不出什麽拿的上台麵的理由來。就好比一塊餅，你每天經過都忍不住多看上一眼，但從沒想過要去咬一口。突然這塊餅被別人吞了，你能說什麽呢？怪這塊餅沒有守身如玉地等著你去臨幸麽？可是明明你連個預約都沒有。又有什麽權力因為失去了一塊原本就並不屬於你的餅而難過呢？
胡敏失魂落魄的走著，快到大門口的時候，被人從身後一把拉住胳膊。
她回頭詫異的看著黃靜菡：“你幹嘛？”
黃靜菡並沒鬆手，反問道：“你幹嘛？” 頓了頓又說，“來了一句話沒有，就甩臉子，我還以為我得罪你了呢。”
胡敏從他手裏掙脫出來，忿忿道：“你沒得罪我，我忙……”
黃靜菡突然湊了上來，距離近的有點讓人不適，語氣裏有幾分咄咄逼人：“忙還過來找我？還有空和我發大小姐脾氣？”
胡敏抬起眼皮來看著他，一時間有點不知所措，結結巴巴的：“我沒發脾氣……”
黃靜菡這時幾乎可以說是幸災樂禍了：“哦？我們科的小劉說你吃醋了，讓我來給你消消氣。”
胡敏這時尷尬的連死的心都有了，正尋思著要不要亮出翅膀來馬上飛走，忽地被麵前的高大身體輕攬入懷中。黃靜菡低下頭來將下巴枕在她肩上，輕聲道：“小敏，你不要動不動就飛走。我都請你喝了小半年的咖啡了，你就讓我抱抱嘛。”
胡敏一聽差點氣笑了：“黃靜菡！你別動手動腳的。”
黃靜菡聞言將她摟的越發緊了：“我不管，我這是被逼的。我不動手動腳的，我就怕你飛走了。”
胡敏無奈地就這樣和異性有了第一次親密接觸。良久，她悶悶地問：“黃靜菡，你這樣對我……，那你的女神佳佳呢？”
黃靜菡把她放開，不可思議的看著她：“說什麽呢？哪個女神？我暗戀了兩年的女神就在我懷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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