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著老馬找到了釣位安下心以後，我興趣盎然，四處觀望。一時間，我的那雙大眼睛簡直不夠使的。為什麽會這樣？因為船上插著的魚竿和漁輪大都是價格不菲，專門用來釣比目魚（夏季比目魚，英文summer flounder，在本文中稱之為比目魚）的，魚線末端都綁著擬餌，一個個五顏六色，形狀千奇百怪的，顯然也是衝著釣比目魚來的，一眼看過去，那個陣勢簡直可以用“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來描述，並讓人依稀感覺到大戰前的那種特有的緊張氣氛。
就在我回到船尾之時，隻見六位釣客手抓魚竿，行色匆匆地來到這條漁船上，並急吼吼地四處尋找釣位。過了也就是三五分鍾，這六位新來的釣客不得不垂頭喪氣地下了船。顯然，他們沒有找到釣位。看到這樣的情況，我在心裏想：“好懸啊！多虧早來了一步，否則今天船釣比目魚的計劃很可能要泡湯了。”
我把釣比目魚的釣組準備妥當後，一扭頭，人差一點笑出聲來。我的右側竟然坐著兩位其貌不揚，個頭相差懸殊，正在喃喃細語的老美釣客。令人稱奇的是他倆的著裝竟然一模一樣。也就是說他倆上身都穿著同一品牌的白色老頭衫，上麵的圖案也是一樣的，即一條藍色金槍魚從水麵上高高躍起，瞪著兩隻可愛可親的大眼睛；他倆下身都套著同一款式的黃色短褲；腳上都趿著顏色相同的拖鞋。於是，我故意低著頭，用手掌遮住了眼睛，讓眼角的餘光通過指間的縫隙射出去，打量著這兩位釣客，並且越看越有趣，越看越好笑。坐在右側船尾拐角處的那位老美釣客有至少一米八五的個頭，一頭似棕似黃濃濃的長發飄在額前，圓圓的大臉盤上長著一對深藍色扁長的眼睛，眼睛之下插著一隻大而扁的鼻子，闊嘴上圍著一圈厚得出奇的嘴唇，鼻嘴之間還蓄著一大把紅黃相間的胡子。他盡管看上去並不年輕（至少有五十歲的年紀），臉上的皮膚卻嫩得像嬰兒，幾乎沒有一點褶子，光滑透亮的仿佛塗了一層蠟。別看他個子高，脖子竟然又粗又短，身體實墩墩的像一條野牛，在本文中我稱他為高個子。坐在高個子左側，並與我為鄰的卻是一位個頭不高，最多一米七O的老美釣客。雖然他的年齡與高個子相仿，他的身材卻與高個子相反，小骨架，身體瘦弱而幹癟，有著細胳膊，細腿和細長的脖子，長長的臉龐，尖下巴，窄腦門，細眉小眼，頭上頂著稀疏而蓬鬆，並有點斑白的黑發，一張比櫻桃大不了多少的薄皮小嘴上居然生出了一個尖挺的大鼻子，臉上的皮膚被陽光曬成古銅色，微微一笑，眼角和嘴角處盡顯稻草紋，樣子有趣極了。在本文中我稱他為矮個子。 這兩個老美釣客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在漁船上特別顯眼。他倆不但窩在一起，還卿卿我我熱烈地攀談，還不時地你拍拍我，我碰碰你，給人一種，相依為奇，相伴為趣的難忘印像。當時，我一邊偷看著他倆，一邊還不時地在心裏偷笑哩。我還在心裏想：“這樣好看的景觀上哪裏找去？如果不愛上船釣哪能看到這樣的奇人？”
我看著看著，他倆在我心裏的分量竟然不由自主地重了幾成。為什麽？因為懂行的人一看到他倆用的釣魚家什就知道這兩位釣客來曆不凡，不可小覷。也就是說他倆用的魚竿和漁輪都是專門用來釣比目魚的，魚線末端都綁著帶白色鹿毛的鉛頭鉤（jig head），他倆的身旁都放著一個直徑與足球相仿的大玻璃罐子，裏麵裝滿了五到六寸長的，專門用於釣比目魚的魚形擬餌，其顏色各異，數量之多令人暗暗驚歎。
果然不出我之所料，在船長拉響開釣笛鳴的一瞬間，矮個子雙手輕輕一揚，他的帶著白色魚形擬餌的鉛頭鉤竟然飛出去五十多米，別忘了他用的可是水滴輪（baitcasting reel），一不小心，漁輪上的魚線便纏在一起（釣客們稱之為鳥巢）。雖然我用的也是水滴輪，有著多年的船釣比目魚的經驗，我甩竿的能力還是不行，我充其量隻能把我的釣組甩出去二十多米，與矮個子相比差得可不是一點半點。令人眼界大開的是矮個子隻抖了兩下魚竿，他竟然釣到魚了。當他把一條比目魚挑到甲板上的時候，把周圍的漁翁包括我在內都看傻了。“此人簡直是神人也。”就在我胡思亂想之際，矮個子提著那條活蹦亂跳的比目魚喊起了水手的名字。不一會，水手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了過來。矮個子便衝著水手說：“你問一下，我是不是這次船釣第一個釣到比目魚的人？”
“應該是你！應該是你！”水手說著，從矮個子手裏接過了那條比目魚，一轉身，便朝著船頭快步走去，嘴裏喊著：“有人釣到比目魚了嗎？有人釣到比目魚了嗎？”
過了也就是三五分鍾，那位水手快步來到矮個子身邊，興衝衝地說：“你贏了！你贏了！”說罷便上前與矮個子握手道喜。而矮個子也不見外，搖著水手的那雙大手，仰著脖子，咧開了嘴，哈哈大笑起來。一時間，他倆的表現搞得我一頭霧水。我急忙向我左側的那位小夥子打聽，才知道原來漁船上開展了兩項比賽活動，參加活動者需要交報名費，每項比賽的報名費為五塊美金。第一項比賽是在本次船釣中，誰第一個釣到比目魚，不管大小，誰就是贏家，報名費就給誰；第二項比賽是誰釣到本次船釣最大的比目魚，誰就是贏家，報名費就屬於誰。你們想啊，全船六十多位釣客，除了我和老馬等少數釣者外，幾乎都參加了這兩項比賽活動，每項獲獎的錢數至少二百刀。你們說矮個子能不高興嗎？說來也奇怪，高個子的表現反常得讓人大跌眼鏡。他不但不替矮個子感到高興，竟然趁著矮個子不注意不停地對他翻著白眼。為什麽高個子會這樣呢？我一時找不到答案。
第一輪漂釣下來，我和旁邊其他釣者包括高個子在內都一無所獲。
也就是過去了十幾分鍾，船長調整一下船的位置，第二輪漂釣開始了。這一次我捷足先登，搶先一步把釣組拋了出去。之後，我不停地挑動竿尖，還不時地用眼角餘光對矮個子瞟一眼，並在心裏不服氣地想：“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撞了狗屎運嗎！這次該輪到我顯身手了。”
可是老天爺不給麵子，我努力了半天，仍然沒有魚兒咬鉤的感覺，其他的釣客也沒有釣上魚來。大家都手持魚竿呆呆地站著，一時間，整個漁船銷聲斂息。就在我悵然若失的刹那間，矮個子的魚竿一彎，他又中魚了，看他搖漁輪吃力的樣子釣到的魚兒個頭還不小。“難道他又釣到了比目魚？”就在我胡思亂想之際，矮個子竟然把一條巨大的比目魚拉到了水麵上。一時間，大家把羨慕的目光都轉向了他，並發出了陣陣讚歎聲。想必站在不遠處的水手也看到了這驚人一幕，他手持長把大抄網一口氣衝了過來，並把大抄網在水麵上一劃便輕鬆自如地把漂在水麵上的那條大比目魚抄進了網子裏。然後，水手咬緊牙關，雙臂一用力，便把網中的魚拉到了甲板上。當水手把這條大比目魚遞到矮個子手裏的時候，矮個子竟然尖著嗓門，仰天大笑不止。接下來，他轉過頭，凝視著高個子，喜不自勝地說：“怎麽樣，還是我運氣好吧！就憑這條魚，我又贏了。”
旁邊的水手隨聲附和道：“這條比目魚至少有九磅重。如果不出意外，這條魚應該是本次船釣最大的比目魚。”
我和旁邊的幾位漁翁都連連點頭稱是，而高個子的表現卻與眾不同，他竟然不服氣地噘起了嘴，眼睛裏竟然閃出幾絲鄙夷的目光，對著矮個子不客氣地說：“別高興得太早了。沒準接下來我釣到的比目魚比你這條比目魚還大哪。”
高個子說出的這句話讓我感到十分奇怪。“難道他倆不是好朋友嗎？”想到這裏，我仔細看了高個子兩眼，隻見他渾身不自在，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
矮個子在眾人妒忌的眼光下把那條大比目魚放進他的大冰箱裏。然後，他轉身進了廁所。就在這個時候，高個子居然忍不住一聲長歎，滿臉都是痛心疾首的表情，眼睛裏還閃現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仿佛在抱怨：“釣到這條大比目魚的人怎麽不是我呢？”看到這樣的情景，我心頭微微一震，並暗自思忖：“真沒想到啊！這兩位無話不說的朋友，釣起魚來竟然變成了競爭對手。這世界上真是無奇不有啊！”
第二輪漂釣下來我和旁邊的釣者，包括高個子在內，仍然一無所獲。
當這條大鐵船再一次開動起來之時，我坐在冰箱上默默無語，而我的心情卻起伏跌宕。當時，我在心裏想：“人比人氣死人啊！真沒想到我旁邊這位其貌不揚的矮個子竟然技高一籌，頻頻得手。這怎麽是好哪？”轉念間我又在想：“千萬別泄氣，做好自己，以不變應付萬變。即便釣不到比目魚也見了世麵。” 想到這裏，我緊張的心情竟然平靜了下來。
過了沒多久，第三輪漂釣開始了。矮個子朝著漁船漂行相反的方向輕輕一甩，他的鹿毛鉛頭鉤帶著長長的魚形擬餌便飛進了離他五十多米遠的海水裏。而高個子表現更出色，他竟然把鹿毛鉛頭鉤甩出去六十多米，令我暗自感慨不已。
我還是和上一輪漂釣一樣，讓釣組沉到水底之後便不停地挑動魚竿，並不時地放魚線，我就不信水下的比目魚不咬我那鉤著擬餌和魷魚條的魚鉤。與此同時，我的心頭竟然湧出了一種背水一戰的刺激感。
沒過多久，我的努力終於有了回報，我竟然連著釣到了兩條不夠尺寸的比目魚。雖然我不得不把釣到的比目魚放生（政府規定長度在十八寸或以上的比目魚才能留為己有），我的心裏卻得到了某種程度的安慰，畢竟我釣到了魚，畢竟我爽了一把，畢竟在其他釣客釣不到魚的時候，我釣到了。
就在第三輪漂釣即將結束的時候，矮個子好運氣又來了，他又釣到了一條比目魚，並且個頭也不小，其長度在二十寸以上。當時，高興得他露出一口白牙，還不停地跺足，還故意拿著這條魚在高個子麵前顯擺，搞得高個子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臉盤子上還驀地閃出了尷尬的紅潤。
接下來，我萬萬沒有想到，風水輪流轉的事情竟然發生了。在第四輪漂釣中，高個子頻頻得手，竟然釣到了兩條長度超過十八寸的比目魚。而矮個子卻沒有上幾輪漂釣的好運氣，他隻釣到了幾條個頭非常小的比目魚，不得不一一放生。
在第四輪漂釣即將結束時，高個子又釣到魚了，並且是一條大個頭的比目魚，至少有五磅重哩。當高個子把這條大個頭的比目魚捧在手中時，他那張大圓臉竟然笑成了一朵花。他還得意地在矮個子麵前哼哼唧唧的，仿佛在說：“看見了吧。我釣得不比你差啊！” 麵對這種局麵，矮個子竟然待搭不理，眼睛裏還閃出幾絲鄙夷的目光。他還轉過頭來，哼著鼻子，對著我小聲說：“他還好意思顯擺。他釣的那條魚比我釣到的那條大魚小多了。”聽見矮個子說出這樣的話，當時我差一點笑出聲來。這兩個老美釣客簡直是一對活寶，竟然鬥氣鬥到了船上。
不過，當我想到自己在這次船釣中的不佳表現時心兒猛地一抽，“矮個子和高個子都釣到大個頭的比目魚，為什麽我釣不到哪？難道水下大個頭的比目魚都被他倆釣走了？” 當時，我悶悶不樂，百思不解，並愧怯地低下了頭，“這次船釣已經過半，看來凶多吉少啊！”我不由得苦笑，並抬起頭來，眯著傷感的眼睛看了一眼一望無際的藍色的大海。也不知道為什麽，當我看到大海起伏自如，若無其事的樣子，看到遠處岸邊上奪人眼目的樓群，看到海鷗們在天空中飛行時的那種優遊自在的樣子，我那硬邦邦的心兒突然鬆軟了下來，我的耳邊竟然出現了輕輕悠悠的天外之音，宛如夜間的蟲鳴：“釣魚就是圖個‘樂’字，釣到釣不到又有什麽關係呢？朋友，還是隨遇而安吧！”是這個理。釣魚就是圖個快樂，別比來比去的，人比人氣死人嗎。我倏地恍然大悟了，腦子也突然開竅了，人便興致勃勃得像下山的猛虎。我還發自內心地笑了，笑自己剛才那種孩子氣的想法。當時，我的突如其來的笑容連我左邊的那位年輕小夥子都感覺到莫名其妙。
很可能因為我有這樣豁然開朗的心態，很可能因為我沒有了精神負擔，在第五輪漂釣開始不久，我竟然有了魚兒輕輕咬鉤的感覺。當時，我眼睛為之一亮，並在心裏囑咐自己：“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再等等。”緊接著，魚兒又咬了一下，我仍然手握魚竿呆呆地站著，不為之所動。我的這種靜觀其變的方法奏效了。突然間，我有了水下魚兒拉扯魚線的感覺。我機不可失地揚起了魚竿，哈哈，上鉤的魚兒竟然把我的魚竿拉彎了。當時，我根據以往的釣比目魚的經驗慢慢轉動漁輪，當魚兒發力時我便停止搖動漁輪，並故意把竿尖伸向水麵，以緩解魚線的拉力。讀者讀到這裏，可能會奇怪地問：“為什麽要這樣做呢？”因為比目魚的嘴太薄了，如果用力過猛，很容易在比目魚的嘴上拉開一個洞，使得魚兒脫鉤跑掉。
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過好獵手，何況它隻是一條魚。也就是過去了幾分鍾，我便把一條大個頭的比目魚拉到了水麵上。然後，我不得不扯開嗓門呼叫水手前來幫忙。沒過多久，水手聞聲趕來，並用抄網把這條浮在水麵上的比目魚拉到了甲板上。當時，我表情嚴肅，感覺臉僵硬得像冰塊。我急不可待地幹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尺子量這條比目魚的長度。果然證實了我的猜測，這條比目魚的長度超過了十八寸。這是我在這次船釣中釣到的第一條夠尺寸的比目魚，當我把它放進我的冰箱裏的時候，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
釣到了這條大比目魚之後，在接下來的漂釣中，我的釣魚動作更輕鬆自然了。過了也就是十分鍾，我突然感覺到魚兒拉扯魚線的感覺。頃刻間，我條件反射地揚起了魚竿，就感覺咬鉤的魚兒在拚命地掙紮，根據魚線顫抖的頻率應該是一條比目魚，根據魚線的拉力，這條比目魚個頭還不小。一時，激動得我透不過氣來。我屏住呼吸，不慌不忙地轉動漁輪。沒多久，當我把一條比目魚拉到水麵上時，我幾乎不相信我的眼睛。這條比目魚比我剛才釣到的那條比目魚還大。不得不說這條船上的那位水手非常敬業，就在我遲疑的一瞬間，他竟然用抄網把我釣到的那條漂在水麵上的比目魚拉到了甲板上。隨後，我用尺子量了量，這條比目魚的長度超過了二十寸。當時，把我樂得簡直要跳了起來。
在第六輪的漂釣中，我的運氣又來了，竟然在其他釣客釣不到魚的情況下我又釣到了一條夠尺寸的比目魚。當時，我不但心花怒放，而且故意虎著眼睛，鼓著腮幫子，擰著嘴唇，瞧著我旁邊的矮個子。在這之前，矮個子根本不拿正眼瞧我，我在他麵前仿佛不存在似地。到了這個時候，驚得矮個子竟然咧著嘴看著我直笑，還不停地對我點頭，意思是說：“你釣得真不錯。”
在最後的一輪漂釣中，我的運氣更佳，我把釣組甩出去後還沒有過去五分鍾，我又釣到魚了，並且還是比目魚，個頭竟然超過了二十二寸。當時，就連水手都禁不住拍著我的肩膀對我稱讚不已，就連釣比目魚的高手矮個子和高個子都不得不閃著妒忌的眼光，對我刮目相看，高個子的眼睛裏還飛出了一縷羞澀的神情哩。
其實，想一想也不奇怪。在那個時間段，我釣到的夠尺寸的比目魚的數量既超過了矮個子又超過了高個子，應該屬於本次船釣的佼佼者。
不過，高個子的確是身手不凡。他後來者居上，在這次船釣即將結束之前，他竟然連著釣到了兩條夠尺寸的比目魚。這樣一來，他變成了本次船釣釣到夠尺寸的比目魚最多的釣客。
一時間，把高個子高興得揚頭哈哈大笑，聲音嗡嗡的，像敲響巨大的瓷缸。然後，他舔著臉，故意用鄙夷的眼神看著矮個子，挖苦著矮個子：“怎麽樣？還是我比你釣得好吧！”矮個子剛準備說什麽，水手跑了過來，讓高個子把他釣到的比目魚放在地上，給他拍照。當矮個子看到高個子在照相時擺出的酸樣子，竟然撲哧一聲笑了。他轉過頭對著我，用嘴朝著高個子所在的方向怒了怒，沒好氣地小聲對我說：“瞧他那副德行！簡直像個小醜。雖然我釣到的夠尺寸的比目魚比他少，但我釣到的比目魚比他釣到的比目魚大多了。”
我明知故問：“你一共釣到幾條夠尺寸的比目魚？”
矮個子搖著頭，不好意思地對我晃出了三個手指頭。
這時，漁船發出了隆隆的聲音，顯然，返航開始了。
過了一會兒，矮個子把他釣到的那條最大的比目魚遞給了水手。於是，水手一手拿著一根兩邊吊著大鉤子，中間有根吊繩，用來判斷兩條魚中哪條魚兒更重的木棍，另一隻手提著矮個子釣到的那條大比目魚，邊走邊喊：“有釣到大比目魚的釣客嗎？如果有，把釣到的比目魚拿過來，跟我手中的這條比目魚比一比。” 矮個子麵色緊張，跟在水手的身後。
也就是過去了十分鍾，矮個子滿臉堆笑，神氣活現地走到高個子麵前。他故意把手中一大疊美金在高個子眼前晃了晃，牛氣十足地說：“怎麽樣？還是我厲害吧！我不出手便罷，一出手就贏了兩場。”
我在旁邊急忙插嘴：“哪兩場？”
矮個子用高傲的眼光看了我一眼。然後，他把他那張棗胡臉往天上一揚，說：“我不但是本次船釣釣到第一條比目魚的人，釣到的比目魚也是全船最大的。”
矮個子的話音還沒有落，高個子便故意做出瞧不起人的樣子，說：“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你今天運氣好嗎？這種事情也經常發生在我身上。”緊接著，他倆突然都伸出手指指著對方哈哈笑了。他倆的這種表現逗得船上其他的釣客滿臉都是歡顏，逗得我笑彎了腰。不一會，他倆竟然唧唧歪歪交談了起來，親熱的程度似親朋好友，勝似親朋好友，恰似他鄉遇故知似的。
唉！他倆怎麽會這樣哪？不釣魚時是無話不說的朋友，一釣起魚來彼此竟然成了競爭者，成了不把對方打敗絕不罷休的敵手。
而我也沒有閑著，竟然打斷了他倆的交談，厚著臉皮向這兩位釣比目魚的高手請教，因為機會難得啊。而他倆對我的這種做法並不在意，尤其是矮個子，他耐心回答了我提出的所有問題，包括釣比目魚的魚線，鉛頭鉤大小等等。
之後，我在船上逢人便打聽這次船釣的情況，才知道在六十多名釣客中，有一大半的釣客沒有釣到一條夠尺寸的比目魚，在我左手邊釣魚的那位年輕小夥子也一無所獲。在船尾左側釣魚的一家三口中，隻有那位半大孩子釣到了一條夠尺寸的比目魚。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我拖著疲憊的身軀，走進船艙的時候，水手便急匆匆地跑到我的麵前。他拿著手機，叫著嚷著，非要給我拍照。盛情難卻啊！我隻好根據水手的要求，手提兩條大個頭的比目魚做出了拍照姿勢。
我釣到的比目魚
鬧騰了半天以後，我剛坐在椅子上，老馬笑眯眯地來到我身邊，我這才知道他隻釣到了一條夠尺寸的比目魚。不過，老馬的心情並沒有被釣魚釣得少所困。他笑著告訴我這次船釣發生在他身邊的趣事。當他提及他釣到了一條大比目魚，然而由於自己的失誤，這條大魚在他眼皮子底下跑掉時，他的臉上浮出了遺憾之色；但當他說起他認識了好幾位老美朋友，並且他們之間還交換了電話號碼時，竟然眉飛色舞，嬉笑不止。
過去，與老馬一起釣魚時，他經常把他釣到的魚給我和其他的朋友。如果他釣的魚太多，他會把他釣到的魚送到教會裏去。所以，人家老馬釣魚追求的是釣魚的過程，釣多釣少他並不在意。他的這種釣魚隻是為了娛樂的做法也是我需要學習的。
這次船釣讓我高興了好幾天。我沒想到在如此艱難的釣魚環境下挑戰自己竟然取得了成功，說明我這些年的努力沒有白費，說明我的釣比目魚的技術有了長足的進步。同時，我也看到了自己的不足，要學習的東西太多了，僅僅在甩竿技術上就比矮個子和高個子差了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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