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與今天——垂釣比目魚（中）

然而，計劃不如變化快。七月七日到八日，突如其來的暴風雨席卷美國整個東海岸，紐約州竟然出現了近幾十年來不遇的洪水，麻省也被這次暴風雨折磨得不輕。看來我與吉米約好的七月十一日的船釣要泡湯了。

誰曾想，老天爺竟然給出了笑臉。根據七月九日的海況預告，在七月十一日這一天，麻省鱈魚角的近海既沒有風也沒有浪。就在我心裏感到安慰的時候，老婁突然給我打來了電話。他在電話裏操著懊喪的音調，對我說：“漁魂王，根據以往的經驗，暴風雨過後的那幾天魚情一般都非常差。我的那兩位朋友正在猶豫是不是參加你組織的這次船釣哪。”然後，老婁停頓了片刻，遺憾地唉了一聲，又說：“漁魂王，你能不能馬上與吉米聯係，把這次船釣夏日比目魚的日子往後推？”顯然，老婁正在婉言謝絕參加我組織的這次船釣。

老婁的這種做法讓我為難了。臨陣脫逃可不是我漁魂王所為。這麽說吧，我漁魂王在釣魚上從來不會食言，隻要船長堅持出海，就是天上下刀子也不會動搖我漁魂王前去賭一把的決心。再說了，暴風雨過後的那幾天的漁情並不一定非常差。在我過去船釣的日子裏，有好幾次船釣發生在暴風雨過後的第一天，但釣魚的結果卻都不錯。此外，吉米是我遇到的最好的船長。有他在我在釣魚上就有底氣。沒辦法，天要下雨 娘要嫁人。有人要打退堂鼓我是攔不住的，我隻好臨陣換將了。就在我準備找其他漁友來代替老婁他們三位朋友的時候，可能老婁感覺到臨陣退縮不太合適，他突然給我發來了短信，說他們仨又可以成行了。

就是因為老婁的正確選擇，才有了他們仨在七月十一日這次船釣中拉魚拉到手軟。

這次船釣我專門選擇了從來沒有釣過夏日比目魚的新手老周作為我的釣魚夥伴。為什麽選擇他哪？主要是因為他的釣魚熱情。在這次船釣之前，老周不知道有多少次在我的耳邊嘟囔，哀求我下次船釣夏日比目魚時一定要叫上他。所以，這次船釣如果不叫上老周簡直是天理不容。

長話短說，我和老周是在七月十日傍晚七點鍾從我家出發的，然後兩人輪流開車，由於去麻省鱈魚角對我來說熟門熟路，到達吉米的停船碼頭才淩晨四點鍾。

在汽車裏，我和老周方在沉睡之時，忽聽一陣敲車窗的聲響，我被驚醒的同時急忙抬頭望去，隻見窗外晃著一張甜蜜蜜的圓臉，還有一隻白而嫩的胖手朝著我不停地搖擺。一時，驚得我伸長了脖子，凝神看去，原來是老婁。我顧不上多想，慌忙打開車門，人還沒有來得及下車，兩隻大手已經緊緊地握住了我那冰冷的手掌，溫暖而有力。接下來就是我和老婁你好我好的寒暄。然後，我無意中扭頭瞥了一眼，才發現老周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我的身邊，傻嗬嗬地盯著我看。我便順其自然地把老周介紹給了老婁。就在眨巴眼的工夫，與我相識多年的紐約漁友老高晃著他那張滿帶笑容的長臉出現在我的視野裏。我急忙衝上前熱情地與他握手，接下來又是一陣寒暄。之後，我一回頭，看到離我不遠處站著一位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的漢子，看他的樣子至少比我小十歲，滿臉都是歡顏。就在我那帶著猶豫不決色彩的眼光與他那喜洋洋的眼光碰撞之時，老高用手指著那位漢子樂嗬嗬地叫道：“漁魂王，你怎麽不認識他了？他是小劉，曾經與你一起釣過魚哪。”

“是的，是的。”聽了老高說這種話後我連連應道，並忙忙跑上前與小劉握手。當時，小劉客氣得讓我聯想到古裝劇裏朋友見麵時打恭作揖的情景。之後，我在心裏怪怪地想：“我曾經與小劉一起釣過魚嗎？不可能吧。小劉給我的是一副完全陌生的麵孔。”我突然想起了老婁前幾天在電話裏給我講的話。老婁告訴我他的漁友小劉也參加這次我組織的船釣活動。老婁還告訴我別看小劉年紀輕輕，在釣夏日比目魚上可是卓爾不群的高手。想到這裏，我趁著小劉不注意，睇了他一眼，心想：“小劉看上去普普通通，沒想到他在釣夏日比目魚上還有兩下子，否則在漁場裏身經百戰的老婁不會這樣誇獎他。唉！人不可貌相也。”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一瞬間，一道長長的口哨聲從天而降。我急忙看去。遠處碼頭的木板上站著一個人，正不停地朝著我們招手。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吉米。沒想到，吉米來的這麽早。當時，離開船時間至少有半個小時。於是，我們也對著吉米拚命招手。緊接著，我和老周跑到了我的汽車旁邊，抓起魚竿，背起背包，拖著冰箱，朝著碼頭方向快步走去。

不一會，我們五人來到船邊，看見吉米後竟然像臣子見了皇帝似地左右鵠立，恭恭敬敬，滿臉閃笑。吉米看到我們竟然有這樣的表現，噗哧一聲笑了。他對著我們擺手的同時，叫道：“你們傻站在那裏幹什麽？還不快一點把你們的冰箱搬到我的快船裏？”接下來，大家一陣忙活。

過去七八年來，雖然我對釣夏日比目魚獨有情鍾，由於我家離最近的海邊碼頭開車也要近三個小時，並且我還要船釣其他魚種，所以，我每年頂多有一到兩次船釣夏日比目魚的機會，因此，我在釣夏日比目魚上經驗並不多，希望老周能從其他經驗豐富的釣者那裏得到更多的關於船釣夏日比目魚的知識與技巧。為此，就在吉米開著他的快船，沿著河道緩緩而行時，我用手指輕輕捅了一下老周的腰部，悄悄對他說：“坐在老高旁邊的小劉經常船釣夏日比目魚，你如果有什麽關於釣夏日比目魚的問題，不妨問問他。”

過去幾年我與朋友一起釣到的夏日比目魚

二O一九年六月份我釣到的兩條九磅以上的夏日比目魚

老周聽罷臉上湧出了笑顏，歡喜得仿佛如獲至寶似的。

老周盡管在釣魚上是初學者，他的社交手段卻高超得驚人。隻見他把他那張喜洋洋的臉轉向了小劉，兩隻葡萄狀的眼睛裏還跑出了有求於人的那種謙卑而溫文爾雅，熱情而溫柔似水的光茫，並且沒話找話與小劉閑談起來。這一聊天好事來了。小劉竟然是老周的老鄉，兩人的家鄉都是東北，並且兩人都來自沈陽。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平時不愛說笑的小劉得知老周是他的老鄉後，話匣子便打開了，而且一發不可收拾。老周見時機已到便把話題轉移到如何釣夏日比目魚上。小劉聽到老周的問話後，得意得把眼珠子轉了轉，眉飛色舞地說：“如何釣夏日比目魚？隻要你記住兩個字，釣夏日比目魚就變得簡單，非常簡單。”

“哪兩個字？”老周竟然拿出了小學生聚精會神聽老師講課時的表情，還用自己的手掌托住了下巴。

“等待。”小劉說完便用手指捋了捋嘴邊剛長出不久，仍然雜亂無章的黑胡子。

“如何等待呢？”奇得老周的眼睛裏跑出了串串問號。

小劉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夏日比目魚咬鉤一般都比較輕。當你感覺到魚兒咬鉤時千萬不要急於用力提魚竿。你應該做的是等待，等待魚兒拉扯魚線時再用力提竿收魚線也不遲。”

此時，我們的快船正擦著海麵快速行駛。小劉抬頭看了一眼正忙於駕駛的吉米，又說：“當你感覺到夏日比目魚咬鉤時可以輕輕提一下魚竿，以增加魚線的張力。這樣一來，咬鉤的夏日比目魚就會誤以為餌魚正在掙紮逃命，便會不顧一切把餌魚吞到嘴裏。”

老周聽了小劉這一席話竟然不動聲色，剛才那副小學生的模樣也沒有了。為什麽？因為小劉說的這些釣比目魚的技術要點我早已經給老周講過了。

看到自己的話語並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小劉並不在意，繼續繪聲繪色地說：“還有一點非常重要。”

“哪一點？”老周聽了這話又打起了精神。

“就是一定要用Berkley Gulp品牌的魚形軟餌（Gulp minnow或Gulp grub。擬餌分許多種，最常用的擬餌為魚形軟餌和魚形硬餌兩種）。”

“為什麽？”老周簡直是明知故問。“釣夏日比目魚時一定要用Berkley Gulp品牌的魚形軟餌”這句話我不知道給老周講了多少次。

“因為這些軟餌都是用魷魚做的。”小劉說完，他的眼睛裏飛出了神秘的光澤。

“啊？原來，Berkley Gulp品牌的魚形軟餌是用魷魚做的。怪不得大家釣夏日比目魚時都用這種軟餌。”老周聽罷滿臉都是驚愕的表情，並且連連點頭稱是，眼睛裏還飛出了一抹崇拜的神色。

而我卻對小劉的這種說法完全不認同。如果小劉不是老婁的朋友，我一定會當麵反駁他，讓他下不了台的。為什麽？因為Berkley Gulp品牌的魚形軟餌根本不是魷魚做的。其實，Berkley Gulp品牌的魚形軟餌，包括Gulp minnow和Gulp grub，都是用水溶性聚合物（polymer）做的，而這種水溶性聚合物其實是一種化學化合物。而魷魚肉說白了與其他的肉類一樣，主要的成分是碳水化合物。寫到這裏，問題來了。世界上許多公司都生產魚形軟餌，為什麽夏日比目魚對Berkley Gulp品牌的魚形軟餌獨有情鍾呢？換句話說，為什麽用Berkley Gulp品牌的魚形軟餌比用其他品牌的魚形軟餌更容易釣到夏日比目魚呢？我也給出兩個字——味道，是Berkley Gulp品牌的魚形軟餌發出的味道誘惑使然，使得水下的比目魚遇到Berkley Gulp品牌的魚形軟餌後便把它們當成可口的食物，且欲罷不能。那麽Berkley Gulp品牌的魚形軟餌為什麽會有誘惑魚兒的味道呢？這是因為用於製作Berkley Gulp品牌的魚形軟餌的材料是水溶性，因此這種軟餌具有其他軟餌沒有的優點，即可以讓那些誘惑或吸引魚兒的味道，比如魷魚的味道或餌魚的味道，像醃鹹菜一樣浸入到這些魚形軟餌的體內，並且能夠保持數個小時。所以，浸入水中的Berkley Gulp品牌的魚形軟餌能夠散發出餌魚的味道，從而對夏日比目魚產生強大的誘惑力，導致釣夏日比目魚時頻頻上魚的結果。  

在朋友們的說笑聲中，在不經意間，釣場竟然到了。這次吉米仍然采用了釣夏日比目魚的慣用方法，即漂釣。隻見吉米非常從容地調整了快船的位置。然後，他對我們打了個手勢，意思是：“可以釣魚了。”緊接著，站在船右側的老婁，老高和小劉，以及站在左側船尾的老周紛紛將鉤著五寸Gulp minnow擬餌和魷魚條的釣組拋入水中。而我卻遇到了麻煩。不知道什麽時候，我的釣組與插在駕駛艙頂部的一根魚竿上的釣組緊緊纏在了一起。就在我低頭試圖解開釣組的時候，船上出現了一片呱呱叫聲。奇得我抬頭望去，隻見老婁，老高，小劉和老周幾乎在同一時間把紅娘魚（英文為sea robin或gurnard）拉到了甲板上。也不知道為什麽，紅娘魚在鱈魚角麵對的大海裏多極了。我們每次找船長吉米釣黑海鱸，釣到最多的魚種就是紅娘魚。由於這種魚一出水麵便呱呱叫個不停，因此我們給這種魚起了個別名——呱呱魚。

看到他們摘呱呱魚時一個個憤憤不已的樣子逗得我差一點笑出了聲，還存了個幸災樂禍的心思。當時，我在心裏想：“嘻嘻，看來他們有麻煩了。水下的這種呱呱魚夠他們受的，看來他們很難釣到夏日比目魚了。”

 

我又忍不住眯著笑眼，不懷好意地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對自己說：“別著急，慢慢來。讓水下的紅娘魚陪他們玩一陣再說。等到他們釣到夏日比目魚時，我的釣組早已解脫開。到那時我再出手釣魚也來得及。”因此，在解釣組時，我竟然拿出了不慌不忙的慢動作，還忍不住不時地抬頭看上他們一眼，生怕錯過了看好戲的機會。他們在釣到紅娘魚時的那種呲牙咧嘴和不無失望的表情好生動啊。

誰曾想，還沒有過去兩分鍾，老周興奮地大叫起來。我抬頭看去，原來老周釣到魚了。隻見他晃動的身體，吃力地搖動著漁輪，與此同時，他那不豐滿的小屁股還不停地搖擺。“看來這次老周釣到了一條大個頭的紅娘魚。”為什麽我會有這種想法？因為這是老周平生第一次船釣夏日比目魚，他連一丁點釣魚經驗都沒有，怎麽可能釣到夏日比目魚呢？第一個釣到夏日比目魚的人應該是老婁，老高或小劉而不是他。然而，過了還不到一分鍾，老周竟然把一條夏日比目魚拉到了甲板上。真沒想到啊，老周竟然歪打正著，釣到了本次船釣第一條長達十八寸的夏日比目魚。我看在眼裏，心想：“看來“新手無敵”這個說法今天發生在老周身上。”當時，我有點著急，在解釣組時，我手上的動作都有點失常。

誰曾想，我剛把釣組上的鉛墜解下來，耳邊又傳來了亢奮的呼叫聲。我趕快抬頭望去，原來是老高在呼喊，他竟然一竿釣到兩條夏日比目魚。我看在眼裏心兒更急了，手中的動作比剛才更忙亂了。

誰曾想，就在我長長舒了一口氣的工夫，我耳邊又傳來喘粗氣的聲音，我抬頭瞥了一眼，哇塞，老婁和小劉正用力搖著漁輪，他倆的魚竿竿尖被上鉤的魚兒拉得不停地抖動。搞得我心慌意亂，不得不放下我手中的釣組，仰頭而視。沒過多久，老婁和小劉幾乎在同一時間把大個頭的夏日比目魚挑在了天空裏。就在看到他倆釣到大個頭的夏日比目魚，搞得我心慌意亂的時候，我旁邊的老周居然把一條重達四磅的黑海鱸拉到了甲板上。當時，把我急得，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人慌裏慌張的，竟然花了半天時間也沒有把兩個纏在一起的釣組解脫下來。最後，我一生氣，直接用剪刀把我的釣組剪成了幾段。就在這個時候，第一輪漂釣結束了，吉米再一次把快船的馬達發動起來。當我看到船上的朋友都釣到了大個頭的夏日比目魚，而我卻兩手空空，當時我的心情別提多難受了，人悔氣的仿佛一張嘴飛進了一隻黑頭大蒼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