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讀報
我喜歡讀報 ,是從讀壁報開始的。
小鎮中間有座石頭橋,橋的西南角上是一塊空地,空地的南沿有一麵平整的磚牆,常常有人將報紙貼在牆上,我就經常站在牆前麵讀報。幸而我不是近視眼,無須貼牆很近,報紙上端的內容,隻要踮起腳來,或者略許後退半步,仍然能看得清楚。
遺憾的是,這些報紙不是天天都有人貼,而是隔三差五才貼出一張新的。每天放學回家,經過這裡時,總要停下來看一會兒,有新報紙更好,舊的也要再讀一遍。報紙上的內容實在豐富,都是課本上沒有的,讓我增長了知識,拓寬了眼界。
新四軍到達蘇北後,創辦了江海導報,後來又改名為江淮導報。由於紙張極度緊缺,就有部分報紙使用劣質的土紙,這種紙很薄,容易破損,隻能單麵印刷。新四軍就將這種單麵印刷的報紙,黏貼在要道口的牆上供路人閱讀,以擴大宣傳。這樣的壁報我看了有兩年,直到內戰爆發,共產黨逃之夭夭為止。
在小學的最後一學期時,來了個姓熊的插班生,他一直讀私塾,家就在同一條街上。熊同學雖然很聰明,但算術要從零學起,我常給予幫助輔導。他的父親是中藥店的老闆,關心時事,訂了一分申報,我就常常到他家店堂裡去看報。
印象深的是申報的副刊「自由談」,以散文隨筆為主,文章短小,輕鬆幽默,是我喜歡的風格,不像語文課本,傾向政治說教,題材單調,文字枯燥。我就這樣看了半年多申報,獲益匪淺,進如皋師範後的作文比賽,我取得第三名的好成績,要歸功於經常讀報,特別得益於申報的「自由談」。
如皋師範的三間辦公室,東房是校長室,西房是教務處,中間是教師休息室,實際上老師下課後都回各自的房間,極少有人在此停留。桌子上有些零亂的舊報紙,大報隻有新聞報,我有時溜進去瀏覽,也沒人過問。多次看到美國新聞處的郵件,捲成筒狀,道林紙印刷精美,內容主要是新聞簡訊。這樣權威的資訊,卻很少有人看,有些卷子都沒有拆開,大概是由於人們對國內的政治、經濟形勢,已經從失望轉向麻木了。
在如皋城的東西大街上,大部分店鋪都是大門緊閉,卻有一家的兩扇門是開著的,我向裡麵張望了一下,看到有檯球桌、報夾架等,牆上還貼有些零星的文章,看上去是駐軍政工部門的俱樂部(縣裡駐有一個整編師的國軍)。意外的是,既沒有軍內刊物,也沒有標語口號,卻有幾種普通報紙,其中的「掃蕩報」從來沒聽說過,引起我的興趣,就不時地溜進去看。雖然偶爾有軍人進出和逗留,但對我這個又瘦又矮的小男孩,根本沒人注意。
當時正是國民代表大會召開的前夕,南京有人為爭奪副總統的位子鬧得不可開交,袞袞諸公們不顧顏麵大打群架。掃蕩報上整版的詳細報導,報紙的老闆龔德柏更是粗話髒話滿篇。每去看一次掃蕩報,就好像又看了一齣連台本戲。昔日的如皋,號稱有一百六十八萬人口,是全國的第一大縣,知道「掃蕩報」與「龔德柏」這兩個名字的,除我之外,不知有沒有第二、第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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