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柏光

來源: 李英之1 2024-04-03 21:41:52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7033 bytes)

憶柏光

 

柏光就這樣走了,突然之間。

柏光才將五十歲,我們應是同年生人。我們是91、92年間認識的。我91年7月從北大曆史係本科畢業。92年4月至93年春節前我都在北京工作以及離職後租住在北大小東門外的民房裏。經常和一幫比較要好的北大學生在北大走動,以及其他一些在北大周圍自修學習的年輕人,這些人包括黎爭、劉縣書、張輝、吳飛、毛磊、趙文華、宋先科、王仲秋、龍顯雷等人。

我就是這時和李柏光認識的。我記得他是湘潭大學87級的本科學生,我也是87年入大學的。我們是同級。他91年本科畢業後考入了北大政治學與行政管理學係。

我們那屆本科畢業當年考入研究生的是91級研究生。我常去政治學與行政管理學係91級研究生的某個宿舍,那是在46樓吧,我的好友王旭住在這宿舍,他也是政治學係91研,我大概是去他宿舍時認識柏光的。87級北大文科在新疆招了9個學生,4個就在政治學係。老鄉同學就走動得多些。因此我比較熟悉政治學係87級的這4個新疆同學:王旭、胡冰、王朝暉、任玉梅。

柏光個頭不高,頭發不多,相貌平常。我們也常討論。作為89一代,我們的觀點是相近的,算是同道的。柏光愛笑。我現在還清晰地記得對他的最初的印象:那是92年或93年的夏天,他說自己跑步,展示著自己大腿的肌肉,然後,憨憨地看著我笑。那一股湖南人的蠻勁。

1993年秋,我去湖南各地“百業問查”、“發動群眾”,我和一幫相好的朋友們在北大未名湖的石船上聚會作別,有來自北大、人大、北師大的學生。很多人給我介紹他們在湖南的親友。

柏光後來在北大研究生畢業後又讀了博士,獲得了法學博士學位。那應該是98年前後的事,因為98年4月,我也被所在工作的廣東某個私立中學開除了。那前後,柏光已經博士畢業後到海南大學工作了,他似乎也把母親接到海南大學自己的住處了。他很孝。後來,傳出他離開海南大學的消息,原因我不太清楚。我在美國之音上聽到了一些消息。他介紹我認識了湖南湘潭的89學生金繼武。當時我們幾個相互的電話聯係肯定是被警方監聽了。我也預感到警察會來找我。那時候“喝茶”不似現在這麽頻繁,警察抓住了,很可能是會被勞教或判刑的。果然,我被平常地叫到校長辦公室後才發現屋子裏有7、8個便衣,我的宿舍被搜查,我的日記本被拿走,再沒給我,我被帶到順德的某個賓館裏審訊了兩天,便衣審訊時恐嚇我。之後我被釋放,我還記得離開那賓館鐵柵欄大門時我發愁地對那位警察說:中國向何處去啊?他說,你還是先想想自己向何處去吧。隨後,我不得不離開我就職的這所學校。臨別時,我對學生們掉下了眼淚。

我們一直心懷89之事,要推動中國的民主化。

我4月末即去北大參加百年校慶,意欲散發傳單拉橫幅未果,最後在夜色中將寫有“行民主救中國”字樣的白色布幅搭放在蔡元培銅像前的綠植上,旋即騎自行車出北大西門前往火車站離京。

也許是97年前後,柏光介紹我認識了湖南湘潭的金繼武,也是89學生,但他比我們大很多。我們一直保持了聯係。

98年7月,我路過湘潭和金繼武等人在金家吃飯時,我們被警察堵在了家裏,我們被帶到派出所審訊,我的筆記本磁盤等又被搜走了,再未能討回。釋放後警察送我到湘潭火車站,警告我再別來了,否則就不會客氣了。我後來還是來了,98年10月再往長沙,我開始用李英之這個筆名。99年到來,是陸肆十周年,是國內民主黨組黨的高潮期。

2005年,我離別北京12年後回到北京工作。後來我在外網上看到柏光的消息,他與餘傑、王怡二人受到美國總統布什的接見,也為這次會見,他們中有人與現在又在獄中的郭飛雄發生了嚴重的矛盾。其間具體的誰是誰非我並不清楚。

2005年至98年之間的歲月裏我和柏光基本失聯,他在做什麽我並不知道。

2008年,我在北京結婚,婚禮上柏光也來了。我知道了他在當律師,已經做了很多維權案子。雖然我幾乎時時不忘陸肆不忘推進中國的民主化事業,但是我是到2012年知道李旺陽的慘死後才被震醒,才頓悟而進入到司法維權領域的。之後的幾年,我認識了很多律師、維權人士、異議人士和訪民,這期間,知曉柏光的消息並不多。

幾個月前,我獲知李昱函律師在看守所被酷刑的消息,我草寫了個帖子卻並未發出來,但是知道李律師的代理律師是柏光,因為關注此警察涉嫌的酷刑案,我還問律師找柏光的電話(我手機更換,早沒了他電話),但沒有問到。因為大家的關注,李律師的待遇好多了。

再就是幾天前聽到柏光去世的消息!發現肝癌後,三天就走了!肝癌有這樣的快的嗎?我問過一些人。晚期肝癌奪人命之前會讓人疼痛難忍的,那至少要一個月前吧,柏光沒疼過?柏光之逝對我還是有些不明白的地方。又聽說他之前並沒有體檢過,所以沒提早發現這肝癌。我這一兩年特別意識到健康的重要,我們是奔五的人了啊。

我也知道柏光很早就信了基督教,一直很虔誠。這次他病逝我才知道他早去了南京生活,孩子才8歲。

人都會走。隻是柏光走得太早了!遺下妻兒,孩子才8歲啊!

他的病逝,我認為至少是因為苦日子太多,“艱難苦恨致身死”。我也才知道他去年10月前後在浙江做維權案子時被毒打,傅希秋牧師敘述柏光講這個被打的情景時說看到柏光眼光裏有真的恐懼。是啊,現實是非常殘酷的,殘酷到會即刻奪人命去。

柏光一生致力於這片土地上的正義、法治與人權的進步,這事業善莫大焉。我們走在這條路上,我們的事業雖艱難,但卻如光芒之路在黑暗中突進。我們要推祖國到自由與民主的光明中去。

願柏光在他的天國裏安息,願他的妻兒今生裏安好。

                            李英之,2018年2月28日草,後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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