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為人不為己

一心為人不為己

蔡錚

（前言：今見《美國會通過兩項立法，加強保護新疆、西藏人權》，頗為感慨。美國政客為搶占道德高地捂著眼睛吼高調，其實高地早失。美國人給的武器彈藥在加沙地區殺了兩三萬人，數百萬人家園盡毀，他不關心人的人權，或許於他們那些人不是人；中國新疆西藏人民日子過得前所未有的好，他卻大張旗鼓關心起人家的人權。忍不住貼出此文。此文為《即將分崩離析的美國？-美國社會專題24講》之一節）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已成為成語。很多人以為其意為“人都是自私自利的，否則就活不成”。自私自利者用這話自寬，大公無私的人批這話。但中國儒道經典和曆史文獻中沒有“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話。有人說它最早出自唐代譯的《佛說十善業道經》：“人生為己，天經地義；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意思是人要自我修為，不殺生、不偷盜、不妄語、不兩舌、不綺語、不惡口、不貪欲、不嗔恚、不邪見，如不修己則會天誅地滅。這裏“為己”的“為”是修煉、提高、約束之意。翻譯在於譯者行文，這種帶詛咒語氣的話是否會存在於佛教經典中不得而知。聖經、可蘭經中有很多咒語，道家儒家經典文獻中很難看到咒語。如在唐代翻譯的佛經中有“人不為己, 天誅地滅”則表明那時的人都明了“為己”之意。

孔子說“古之學者為己，今之學也為人”。這裏的“為己”實意為修煉自己、省查自己、修正自己、提高自己，使自己變成君子；“為人”意為約束別人、修煉別人、省查別人、要別人提高，要別人做君子，與自我修煉、自我提高、以身作則的“為己”相反。儒道佛的核心就是“為己”，中華經典強調“為己”。

《易經》：

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
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
君子以厚德載物；
君子以遏惡揚善，順天休命；
君子以裒多益寡, 稱物平施；
君子以反身修德；
君子以赦過宥罪；
君子以見善則遷，有過則改矣；

《道德經》：
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
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
聖人無常心，以百姓心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
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
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事而民自富；我無欲而民自樸。
江海所以能為百穀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為百穀王； 
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受國不祥，是為天下王； 
 
《論語》：
克己複禮；
其身正，不令而從；其身不正，雖令不從；
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必偃；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見賢思齊, 見不賢而內自省也；
故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

《禮記》中說“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禮不下庶人”也含“為己”而不“為人”之意。“刑不上大夫”是說對大夫不施酷刑，而隻用文明的刑罰，重的就“賜死”，讓大夫自選喝毒藥、毒酒什麽的全身體麵死法，不要人動粗；輕的就流放徙邊、沒收家產等。當然，很多暴君不守禮，如秦二世對身為丞相的李斯施以腰斬。古時有很多剁手砍腳去勢之類的酷刑，對人極盡侮辱。“禮不下庶人”是對知書達理人的說的。古時的禮繁瑣複雜。官員如何走路、如何穿衣、說話都有精細規矩。古時讀書人最重要的課目就是學禮。“庶人”是幹粗活的百姓，殺豬織席之輩，販夫走卒之流，他們不可能懂那麽多禮。讀書人、做官的人都要學禮並遵禮而行，但不能因平頭百姓不懂禮就責怪他們，用自己懂的禮來要求他們，說他們這也不是那也不對。人有貴賤高下之分；高貴之人有高貴者流的規矩，下賤之輩有下賤之輩的活法。高貴之人不能要求下賤之輩遵守自己該守的規矩。

儒家很平和。孔子隻是對“古之學也為己，今之學也為人”的風氣興歎，沒說搞“為人”之學的都該天打五雷劈，下十八層地獄。因為為人易而為己難，人們愛為人而不願為己。

如今很多國際上的法規就是美國發起製定的。美國人最懂規矩，最懂法。但如今他們專門為人：教訓別人，要求別人，匡正別人，修煉別人，提高別人，卻毫不為己：不自我修煉，不以身作則，“禮下庶人”而不克己守禮。

美國政府、美國政客、美國媒體、美國學界無日不批中國人權，但也有人說些實話“當我國警察對手無寸鐵的公民持續攻擊，在各州對有色人種的投票權進行攻擊時，我們有何資格批評中國的人權記錄。”1 確有些美國好心人關心中國的“人權”，但到2022年，美國對中國人權的關心唯顯其不仁。政府、政客、媒體在編造謊言說中國在新疆進行種族大屠殺，集中營裏關押了數百萬穆斯林。這個謊言是受過美國情報機關撒謊訓練的國務卿彭胖子主持下製造的。照美國的一貫做法，美國若要轟炸哪國，往往就宣揚說人在搞種族大屠殺。南斯拉夫被炸了，利比亞被炸了，敘利亞被炸了，都是說那些國家在搞種族屠殺，美國興仁義之師抑強扶弱。美國政客、媒體今天說中國關押了一百萬維族穆斯林，明天又說三百萬。拜登的商務部長數學學得比一般美國傻政客好，她大概覺得一百萬太少，三百萬太多，她就取個中間值，說中國關押了一百五十萬維族穆斯林。美國政客、媒體共同製造這一謊言的目的是想把全世界穆斯林對美國多年來殘殺穆斯林的仇恨轉嫁到中國頭上，通過散布中國對穆斯林殘酷的謊言以證明中國邪惡，為自己為惡中國搶占道德高地。

多年來美國特別關心中國人的“民主”、“人權”。美國人自認為自己的民主最好，自己最懂民主，所以要教他人搞民主。中國先賢教人要“為己”，把自己的事情搞好，不要“為人”，要“禮不下庶人”，人家比你低下，不要拿你懂的禮要求、責罰人家。我認為好的製度你必須搞，這作法可能是基於基督教確信自己道路光明正確的唯一性：“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若不藉著我，沒有人能到父那裡去。 ”（約翰福音 14:6），而讓人走上光明之路是他們的神聖使命，該受上賞。其實聖經也是教人“為己”。舊約中的十誡全是“為己”之教，新約中最偉大的教導是“愛你的敵人”。耶穌對要砸妓女的人說你們誰沒有罪就可砸她的故事也是教大家不要“為人”而要“為己”：勿責罰別人而要自省。美國硬要“為人”，教人、匡正人的搞法在中外先賢看來都是可悲可歎的。

新加坡的馬凱碩（Kishore Mahbubani）是對中美都知之甚深的學者。他該是美國各個電視台爭相聘請的中美問題專家，但美國人喜歡的是《即將到來的中國崩潰》的作者之流。美國人隻想聽讓他們熨帖的話，福克斯新聞隔三差五要那個有鬼躁之相的章某去講中國，給美國人灌迷魂湯。馬凱碩可能是美國人最討厭的。美國人堅信自己一世乃至萬世必為世界老大，因為曆史證明他們戰無不勝：一戰勝了，二戰又勝了。冷戰蘇聯也被他們打敗肢解後埋土裏了，還在墳上踏上一隻腳，要他永世不得翻身；日本也曾氣勢洶洶，經濟眼看就要超過美國，也叫美國整殘，乖乖趴那兒。馬凱碩說過去兩千年多年來中國和印度都是第一，西方超過中印乃是曆史之車出軌了，曆史終將回歸正軌，所以中、印必超美國；美國得老實接受中國超越。當然，中印強大時沒有美國, 所以馬凱碩的話並不可必。但跟隻有兩百多年曆史的國家談三千年世界的事如與夏蟲談冰。馬凱碩在談到中美關係時常說美國該“為己”：自我約束，自我修正，以身作則，好自為之;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軍艦軍機不要老去中國門口晃悠，否則不久一切都會返諸自身。

美國動輒聲言要維護基於規則的世界秩序，先看美國是如何捍衛世貿規則的。美國政客和媒體常抱怨中國不守信、破壞世貿規則，還每年搞個中國遵守WTO的報告給國會2。2001-2019，在世貿中國與9個經濟體有糾紛, 中國被訴44起，訴別國21起。1995-2019，美國與42個經濟體扯皮，美國被訴155起3，訴別人124起。要知道，2019年中國已成為大多數國家最大的貿易夥伴，出口世界第一4，進出口總額跟美國相當。顯然，美國違反WTO的規則比中國多得多，它隻比中國早進世貿6年，被起訴數是中國的三倍。中美於世貿的爭端很多，最近一次是2022年１月底世貿判中國勝訴美國奧巴馬時期加的中國關稅5。美國最懂規則，他用它來找別人不是，要求別人嚴守規則。他訴人124起，比中國多一百多起，是中國訴人的五倍。

2018年美國宣布退出伊核協議（“聯合全麵行動計劃”（JCPOA））。別的參與國都不退，繼續維持該協議。按協議2020年10月16日就該取消對伊朗的武器禁運，美國卻要延長這個禁運。為此它鬧騰著2020年8月14號到聯合國安理會去投票。要安理會支持美國延長禁運需九票讚成。是人都知道沒人支持美國，但脖子大於頭的彭胖子莫名其妙地自信美國會一呼百應，結果安理會15個成員，中、俄否決，隻美國和多米尼加讚成。美國的所謂盟友德國、法國等都棄權，美國成了孤家寡人。美國輸了，對伊朗的武器禁運要廢除。美國於是像李逵賭博輸了卻偏說自己贏了，扯橫皮說伊核協議中有個“回彈”條款，即協議中一方對協議執行不滿就可要求重啟禁運，然後在三十天內重談協議。但美國已退出協議而不再是協議方，已對協議的回彈與否喪失發言權。美國耍賴說協議沒明說退出協議的一方不能提出對協議的重置，反正老子說了算，我就要世界對伊朗武器繼續禁運，誰要違反我懲罰誰。他就要啟動那個條款（2231決議），說自己是世上的良善勢力，曆史將尋找在此事上的真正領袖，不幸得很，聯合國不配，唯有美國; 聯合國的多方機製失敗了，美國隻有勇敢地走自己的正確道路6。

美國每年都搞個“國家人權報告”7。賣貨去市場，打仗去戰場，談人權去聯合國人權理事會。美國給自己加派了個審查世界各國人權的職事，每年都躲到地下室自顧自地編造世界各國的人權報告。聯合國一百九十三個成員國，美國的世界人權報告涵蓋一百九十二個國家，就漏掉一個國家：美國。他們不懂禮不下庶人，上美國人權罪犯榜的多是庶人之國。其實各國人民雖處同時又生活在完全不同的物質世界和時空，缺乏曆史感的美國人無從理解這個事實，以自己的人權標準指點他國，揮斥世界。中國被美國這個人權報告搞煩了，說你漏掉個國家，我給你補上，自1998年起就替被美國列為人權罪犯的窮國將美國的“國家人權報告”補齊。2020年美國已退出了聯合國人權理事會，這年美國搞得人仰馬翻，死傷慘重，在人權上做得可悲可泣，美國人還是忠於自封的世界人權審查官職事，忍著豌豆大的淚滴編寫了個世界人權報告。這年獨立的“人權觀察”組織也替美國搞了個人權報告8，該報告的第一句話就把美國2020年的人權總結得很到位：“美國巨大的人權失敗在2020年暴露無疑”。以下是該組織關於美國2020年人權報告的摘編：

新冠對黑人、棕色人種和原住民產生不成比例的嚴重影響，這揭示了過去公開的種族主義法律和政策的持久影響和在醫療、教育、就業和經濟地等方麵長期存在的不平等。有色人種青年約占18歲以下青少年的三分之一，但占被監禁青少年的三分之二。5月警察跪殺弗洛伊德引發大規模抗議，抗議常遭執法人員的暴力幹預。新冠爆發後，成千上萬的亞裔遭遇襲擊和種族歧視。特朗普多次使用種族主義語言描述該病毒。美國新冠病例和死亡人數世界第一。特朗普和許多政府官員不斷散布病毒的虛假信息。新冠期間許多學校轉為在線學習，但五分之一的學齡兒童在家中沒電腦或高速網。

美國不斷破壞國際多邊機構，退出世衛組織，使用製裁攻擊國際刑事法庭。蔑視國際人權法，與侵犯人權的政府沆瀣一氣。

政府繼續破壞保護消費者免受掠奪性貸款的侵害。消費者金融保護局廢除了一項旨在防止小貸方（包括發薪日貸方）收取過高利率的規定。許多美國司法管轄區沒有解決導致犯罪的貧困和健康問題，而是專注於對貧困和少數族裔社區的警戒，導致監禁和警察暴力的惡性循環。

特朗普政府削弱了汽車排放和空氣質量標準，暫停了許多環境監測要求。農場繼續使用70多種在歐盟、巴西、中國被禁止或完全淘汰的殺蟲劑，使農場工人和附近社區居民處於危險中。

政府繼續損害移民和尋求庇護者的權利。使遣返墨西哥等待美國據“移民保護協議”作出庇護裁決的非墨西哥人庇護尋求者，包括大量兒童在內的數萬人處於非人能受的危險境地。

值得一提的是美國對國際刑事法庭(ICC)兩名官員的製裁9，因為這兩人對美國在阿富汗犯下的戰爭罪展開調查。美國不容許這兩名法官及其近親進入美國；其在美國轄權內的財產被凍結，他們不能用美國的金融係統存款提款，這也讓國際金融服務機構不敢為國際刑事法庭提供金融服務。美國製裁是對國際刑事法院從事調查和審判工作的非政府組織、顧問和律師赤裸裸的威脅。

美國政府官員近來特別愛談“以規則為基礎的國際次序”。布林肯向中國官員宣稱：“我們的政府致力於以外交方式引領美國的利益並加強以規則為基礎的國際秩序。贏家通吃對我們所有人來說將是一個更加暴力和不穩定的世界。”10 何為國際規則？國際規則是不是國際間公認的條約法規？而時至2021年5月美國未簽署或未批準的國際條約包括：

《全麵禁試條約》（美國未批準。168 個國家已批準，184 個已簽署）
《禁止核武器條約》（美國未簽署。54個國家批準，86個國家簽署）
《海洋法公約》（美國未簽署。168 個國家批準，172 個國家簽署）
《集束彈藥公約》（美國未簽署。110個國家批準，123個國家簽署）
《禁止殺人傷人地雷公約》（美國未簽署。164個國家批準，165個國家簽署）
《武器貿易條約》（美國未批準。110個國家批準，142個國家簽署）
《國際刑事法院》（未由美國簽署。123 個國家已批準，139 個已簽署）
《殘疾人權利公約》（美國未批準。其他 164 個國家已批準，182 個已簽署）；
《兒童權利公約》（美國未批準。196 個國家是該公約的締約國，包括除美國以外的所有聯合國成員國）。

美國高談的“以規則為基礎的國際秩序”的規則是什麽？在南海美國軍艦遊來蕩去，說是要確保南海航行自由。軍艦跑到中國的咽喉要道上來“保護”那裏的航行自由？美國這麽做是不是要教中國派軍艦到墨西哥灣去確保那裏的航行自由？美國打伊拉克得到了聯合國授權? 滅利比亞、炸敘利亞是根據哪些國際規則？全球推行新聞自由，卻全球追緝阿桑奇。不斷攻擊別國竊聽、竊取訊息自己卻大事竊聽，卻連盟友首腦、聯合國主席都不放過。

美國高喊維護國際規則，但過去二十多年來侵略了南斯拉夫、阿富汗、伊拉克、利比亞、敘利亞。美國高舉“民主”大旗，以“民主”的宗主國、榜樣國、祖師爺的身份說教世人，但美國的“民主”是民主加地主，它並非真正的民主，即總統由選舉人票決定而非人手一票決定,且越來越變成錢主（Pluotocracy)。選出川普這樣的下三濫總統乃至拜登這樣的糊塗總統都是美國“民主”製度的病變之相。美國的選舉製度需要改革，但改革製度很難，因為任何使這個“民主製度”變得真正“民主”的改革必會危及從病變的製度中獲益的勢力群體。美國無能自我修為，不為己而專事為人，指責攻擊別國不民主、專製，要向他國推行“民主”。美國多年來毫不“為己”、專門“為人”，小國不服則興兵以滅之，大國不服就設法以困（contain）之。美國政治精英當知“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之說，多憂蕭牆之內，全心為己，以免分崩離析之災。

（《即將分崩離析的美國？-美國社會專題24講》節選，點擊閱讀全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