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我的初中生活

來源: 夢影竹軒 2024-02-17 02:22:26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34120 bytes)

1988年,我考入井陘縣威州農技中學,是一所寄宿製初中。學校每年都會從周邊的幾十或者上百個村子中,通過考試選拔出成績優秀的學生來就讀。大約80名學生,組成兩個班級。家在學校附近的同學走讀。大多數同學,離家較遠,則是在學校吃住。我家在高家峪,與學校隔著一條河,是在學校住宿。

家到學校有四條路。兩條路上有公路橋。另外兩條則是通過簡易木橋。木橋並不可靠,每年雨季都會被大水衝走。媽媽總是擔憂我上學路上,過河時遇到危險。我記得每次走木橋過河,走在木橋中段,都天旋地轉。由於河麵寬闊,河水嘩嘩的迅速流過,我腳底下的木橋仿佛也奔跑起來。我不得不停下,提醒自己冷靜。木橋很窄,沒有護欄,一步不慎,是可以掉進河裏的。現在穀歌地圖裏顯示最近的那條路,是簡易木橋;另一條藍色的路,經過另一個村莊河西村,也是簡易木橋。一條木橋衝斷時,我就走另一條木橋去上學。另外兩條紅色的路線是公路橋。去學校的路程要遠4-5倍。我那時小,個子矮,每次回家走穀歌地圖標出的這條最近的路,也要2個小時以上。後來有了自行車,會快一些。

寄宿學校的起居

我們的宿舍配備了上下鋪的鐵床,兩兩拚在一起,每一層能夠睡下3名學生,一個宿舍通常會住著18名同學。房間內除了床鋪,就隻剩下一條大約60-70厘米寬的過道。

北方的冬天特別冷,我們宿舍的角落裏設有一個土坯爐子用來取暖。但是,照顧好這樣一個爐子需要一定的時間和技巧,而我們又太小,大家都不擅長這些。因此,這個取暖爐實際上並沒有發揮太大的作用。學校的院子裏,有幾個露天的公用水龍頭,供老師和學生取水、洗漱以及洗衣服使用。冬天的時候,這些水龍頭常常會結上厚厚的冰。每到早晨,老師們就得在水龍頭上澆熱水,或者在旁邊生火,以融化管內的冰塊。

同學們通常會在晚上睡覺前用臉盆接滿一盆水,然後帶回宿舍放在床下,以便第二天起床後可以用來洗臉。我至今還清晰記得,有一天早晨,當我從床底下拉出洗臉盆時,驚訝地發現裏麵的水已經完全結成了冰!驚訝之餘,我重重地敲擊著冰麵,希望能夠敲破冰麵,找到一點液態的水來洗臉。

飲食

學校每個月收取15元的夥食費,30斤糧票。我依稀記得,有同學沒有糧票,家長還會親自把糧食送到學校。初中時期,正是孩子們迅速長個的時候。那時候的我,身高不如同齡人,總是坐在教室的第一排。1980年代的北方農村,剛剛擺脫了極度貧困,不論是在家裏還是學校,夥食條件都不好。但那時家裏已經能隨心所欲地吃上白麵饅頭,學校還不行。我們當時叫的食堂,其實是廚房,一間很大的倉庫形狀的大房子,牆壁上開了兩個窗戶。到了開飯的時候,我們拿著金屬的小飯盆,去窗口排隊打飯。食堂外麵排隊的小廣場有幾顆大樹,夏天去打飯時並不會很熱。下雨天會稍微麻煩一些,同學們大多也沒有雨傘遮雨。

我印象裏,學校的夥食很簡陋。每天早晚吃玉米窩窩頭,是用玉米麵蒸成的,像玉米粒一樣呈黃色,有廚師製作的手印。吃起來又硬又澀,難以下咽。午餐通常是一小碗白菜湯,裏麵有幾片白菜,配上兩個白饅頭。學校沒有進餐的食堂。同學們有的去教室吃,有的回宿舍吃,很多人就在校園裏,或是操場上找個地方蹲下來吃飯。我記得早飯後,操場上常能看到許多被丟棄的窩窩頭,因為實在是太難吃了,許多人就扔掉它們。有一個年紀大的老師,他每天都會提著一個水桶,在用餐時間去操場撿窩窩頭。當時有同學說,那位老師用這些撿來的窩窩頭喂養了兩頭豬,白白胖胖的。

我從小就挑食,實在吃不下玉米麵的窩窩頭。但那通常又是兒時家裏僅有的食物,媽媽變著方法做的盡量可口一些讓我吃。跟姐姐們相比,我顯得瘦弱許多。到了讀初中的時候,家裏的情況有所改善,媽媽每周都會給我做饅頭或烙餅,有時還會煮一大瓶子五香花生帶到學校。裝饅頭的袋子是媽媽用打包用的白色尼龍繩編織的。包很結實,透氣,裏麵可以裝下十幾張餅或十幾個饅頭,我就帶到宿舍去,作為對學校食物的一種補充。其他同學也都差不多這樣,十幾歲的我們在宿舍裏分享著家裏帶來的食物,感覺很溫馨,也很開心。

到初中二三年級的時候,我開始明白糧票的含義。每一斤糧票,裏麵已經分配了細糧和粗糧的比例。做饅頭的白麵是細糧,玉米麵是粗糧。比例大概是六四或七三開。而學校給我的夥食配給,卻與此相反,粗糧約占六成。早晚各是一個窩窩頭和一碗玉米麵粥,一共六兩粗糧。中午的兩個饅頭則是四兩細糧。有一次,我不解地問管理食堂的後勤老師,“為什麽我們要吃那麽多的粗糧,是不是搞錯了什麽?” 當時我就那麽想,也正是那樣問的。直到現在,我也不明白為什麽那位老師對我那麽生氣,以至於在學校引起了一次不小的風波。當時的我,並沒有太深刻的印象,是後來爸爸多次提起這事,我才意識到那件事情的影響可能比我想象的要大。爸爸並不經常去學校看我,但他對那件事記憶深刻,說我小時候就調皮搗蛋。

也是因為那次風波,爸爸請求村裏一位在學校附近的6410廠工作的朋友,幫我在6410工廠的職工食堂買飯票。學校到食堂有1.5公裏左右,我記得每天大概去2次。雖然有點遠,但6410食堂的飯菜比學校的好很多,也不算貴。我特別喜歡那兒的西紅柿炒蛋和那種配粥的鹹菜——洋薑,吃起來清脆爽口。至今想起,還是覺得那是我最懷念的味道之一。在6410食堂吃飯的日子裏,我的身體也開始逐漸複蘇,慢慢地我也長到了和大家差不多的高度,不再是那個在人群中顯得特別矮小的孩子了。

在那個物資匱乏的時代,同學間的分享顯得尤為溫馨珍貴。有時候,同學們會邀請我到他們家去做客,各位家長總是對我很好,每次都會準備很多好吃的。有一次去建勇家,建勇媽媽和姐姐做的韭菜雞蛋餡的餃子,透明的餃子皮,隱隱約約看到裏麵綠色的韭菜,漂亮而美味。我非常遺憾,長大以後四處奔波,回家看望父母也總是行色匆匆,根本沒有機會當麵對曾經關愛自己的長輩們說一聲謝謝。

學習生活

學校的生活非常有規律。早上6點正,同學們要準時在教室門口集合。由於我起床後要去上廁所,所以5:50左右,我便能迅速穿戴完畢,跑步去遠處的廁所,方便完畢,再跑步去集合。我到的時候,同學們通常都已經到齊了。各班的體育班長會整隊,帶領大家一起去跑步。有時候在校園內的操場,有時候要到學校外麵的公路上去跑。我記得冬天的早晨,外麵漆黑一片,同學們都迷迷糊糊的,整齊的隊伍中,沒有人說笑,大家一個步調。隻記得棉鞋在地上“嗒,嗒,嗒,嗒” 的聲響。跑步約20-30分鍾,回到教室,開始晨讀。

冬天,教室裏取暖的土坯爐子和宿舍裏的爐子一樣並沒有太多實際價值,但跑步運動驅散了寒冷,同學們也不覺得冷,大聲的朗讀課文。一三五是語文,二四六是英語。那時,我們除了課本,也沒有其他讀物。英語課文的每一篇短文,句子,我都能熟練背誦。老師不定期的檢查背誦效果,我總是做得很好。英語課幾乎每周都有考試,考試的題目也不難,都是背誦過的。

晨讀到7點結束。同學們拿著小飯盆去食堂排隊打飯。8點開始正式上課。中午有2個小時的吃飯和午休。然後下午繼續上課到5點。晚自習從8點開始。晚自習時間,同學們在教室裏,安靜的寫作業。教室裏安裝了6根長長的電棍燈,白色的燈光,明亮耀眼。

我對初中的老師們都印象深刻。主課的老師,4年沒有變化過。普通的初中是3年製,我的初中由於是農業技術學校,是4年。年近半百,時間沉澱了過往,我清晰的意識到初中階段老師的言行深刻的影響了我的人生。王老師教數學,是我們的班主任,很嚴厲,思路也非常清楚,代數,幾何,立體幾何教的有條有理。板書認真有力。“認真細心” 是王老師對我們最具標簽意義的教誨。此後我人生的每一步,取得的每一點進步,大概都和這四字直接相關。我並不是一個智力超群的人,但每一次決定命運的考試,從考高中,上大學,去留學,到求職等等,僥幸被教授和老板們從眾多申請者中選中,我把幸運歸結於“認真細心”。其實,我初中階段每一科目的老師都堪稱優秀。很多老師教我們的時候,都是剛剛師範大學畢業,我無比幸運的在這裏遇到了他們。對於從小在小山溝裏長大的我來說,那是人生第一次真正的啟蒙:原來知識有那麽多,生活有那麽豐富,人生有那麽多種可能!

初中學習生活,最令人難忘,也最溫暖的當然是我居然有機會參加那麽多藝術活動!青春開始的時候,受到了藝術和美的滋養,何其幸運!教我們音樂的趙老師,剛剛畢業,美麗而富有活力。連她在操場上走路,同學們都說充滿了節奏感。趙老師在學校組織很多藝術活動,上音樂課,從不敷衍。學校的一架舊風琴,每次上課,老師都請幾位同學搬進教室。趙老師演奏風琴,教我們識別音律。那難得的現場音樂,令人享受,也滋養著我們青春年少的心靈。趙老師還挑選同學進行各種藝術活動。我最早參加的是迪斯科四人舞蹈。我清晰的記得每一次排練的場景。還有老師的錄音機,磁帶,以及充滿動感的美妙音樂。當時的我第一次近距離傾聽那有力的旋律,第一次感受身體展示的舞蹈之美。我為那音樂和舞蹈所融化,震撼的音樂節奏中,我忘記自己的存在,仿佛化成了旋律的一部分。我記得每一次音樂的結束,那個美麗的舞蹈定式時,心裏是多麽依依不舍。

後來,趙老師還教過我們新疆舞,錄音機裏播放著《達阪城的姑娘》。那美麗的旋律,美麗的大眼睛的姑娘,像夢一般的走進我的生活。這是新疆於我最早的印象。後來,有很多次機會去新疆,但我不忍心,不敢去破壞那份珍藏的記憶。

大約初二的時候,趙老師組織拉花表演隊,參加的同學就更多了。“拉花”是井陘的民間舞蹈藝術,田間地頭,粗獷的農夫能用瘦削的軀體展現無比的力量和張力,表達濃重的情感。每年春節,有的村莊組織“拉花” 隊,民間藝人代代相傳。“拉花”隊就成為本村和臨近鄉村拜年的作品,成為藝術,在井陘的鄉村間流傳。我曾經探究過,大概沒有人說的清楚拉花的來曆。這一舞蹈,也僅存於井陘縣境內。北方民間一直有“闖關東”,“走西口”的說法。為了討生活,有人不得不外出謀生,背井離鄉,骨肉分離。那情人的纏綿,無奈,不舍,又同時充滿著力量和希望,在這“拉花”舞蹈中表現的淋漓盡致。趙老師在排練中,總是提醒我們,“表情,表情要豐富”,還給我們示範。為了學習拉花,趙老師還帶我們去向民間的老農民藝人求教。就在農田裏,我看到鄉野村夫展現的舞蹈之美!廣闊天地間,遠處的山脈,金黃的麥田,襯托著老藝人黝黑,有力的身軀。拉花裏有一個拉弓的動作,右手臂做拉弓狀,舉起到頭頂,帶動頭顱和上肢向後彎曲,右腿彎曲支撐著身體,左腿離地要躍躍向前..... 多年之後,有了閱曆的我才意識到,民間藝人對日常生活中的拉扯和掙脫,刻畫的如此傳神。腦子裏就一直留存著這天地間,夕陽西下,老藝人有力拉弓,努力掙脫的剪影。多麽美妙,令人感動的經曆!回到學校,大家就努力的模仿。但菁菁少年們,哪裏明白其中的含義?自己也總是對模仿不滿意。井陘的青春少年們,在祖輩流傳下來的舞蹈藝術中,早早的開啟了人生中生離死別一般的預演。寫到這裏時,我淚如雨下,不能自已。時至今日,許多長輩,我的班主任,早已離去。今生有限的緣分,也已戛然而止。歲月如歌,拉花舞蹈所表達的強烈情感,在此刻,在我心裏找到了共鳴。

初三的時候,中國舞蹈家協會組織全國的民間舞蹈表演。井陘拉花被河北省群眾藝術館選中,代表河北省去沈陽參加全國範圍的表演。縣文化館的老師們到各個學校選拔演員。趙老師叫我們去校長辦公室前麵的小廣場去跳給選拔老師看。後來,文化館的老師挑選了我和小琴同學一起去參加縣裏的表演隊。我們去縣城的一座軍營集訓,團體裏約有30來人。河北省群藝館的老師來做導演,暑假排練了2個月,我們就坐火車去沈陽表演。我還記得群藝館老師排練的拉花節目,音樂和編排都很熱鬧,甚至喜慶。現在的我能理解導演的用心,但於藝術而言,我相信自己小時候在鄉野間的經曆,更接近祖輩創作這藝術時的靈魂。

學校的文體活動還很多,我參加過合唱團,還有軍樂隊。每一次經曆都是那麽新奇,有趣。我熱情的參與,無比快樂,幸福!

友情和憧憬

從小,媽媽每天送我出門去上學時,總是在我走出10幾米的地方,在我身後喊: “寶兒,好好和同學們相處啊!”。每次,我頭也不回,大聲的答應,”好!“,腳步輕快,奔向學校。然而,我並不明白要做什麽。此後求學工作幾十年,大江南北,亞歐北美,結交了很多同學和朋友,成為我人生旅程中最珍貴的財富和記憶。我去威州寄宿時,是12周歲,和我的小兒子今年 (2024年)一樣的年齡。

12歲的孩子,從未獨立生活過。雖然媽媽從小就給我講人那些“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反麵故事,但她也一直這樣養育和照顧我的起居。去學校寄宿,要獨自麵對所有的生活細節,照顧自己。好在這些事並不難,很快就適應了。我和同學們日日夜夜生活在一起,在一個很小的空間裏,感受著各式各樣的性格,對人對事的不同態度。很多同學和事都曆曆在目,樂觀的同學們,是教室和宿舍的開心果,給我們帶來那麽多歡笑。有的同學顯得老成,懂事很多,他們表現的像“大哥”。男生女生,開始有了默默喜歡的人...... 每個人都講著自己的方言,聚在一起生活四年。看似平淡的記憶,卻又有千頭萬緒,充滿著各種情愫。抱歉我的筆無法寫出來那人之初,青春萌發時刻的至臻至美。又或不想寫出來,珍藏在自己心裏吧。

年前,麗琴同學告訴我另一位同班同學離世的消息。自然是感慨萬千,音容笑貌宛如昨日,怎麽就陰陽相隔了?這些年,這樣的消息也並不是第一次。時至今日,大家何嚐不是在按照早已寫好的人生劇本,努力地演繹。演出結束時,人生謝幕。

對於1980年代,生活在中國農村的孩子,讀書似乎是改變自己命運的一條捷徑。我人生的一個重要節點,是在初三那年暑假前和同學的一次交談。誌強比我高一級,正在準備中考。有一天,我們在教室外的樹蔭下閑聊,我好奇的問他考試之後去做什麽。誌強說,“石家莊有兩所高中,一個是一中,一個是二中。能去這兩所學校讀高中,將來就能上大學了”。誌強還提到一個詞叫升學率,我第一次聽說。上大學,這是我從未接觸和考慮過的概念,這兩所高中也從未聽說過。小山溝裏長大的我,開門就見到對麵的大山,東山半山腰上,那棵孤零零的小樹,就是兒時我對世界幻想的極限。記得有一天,媽媽勞動回來,告訴我她今天割草到了山頂上。我問媽媽,“你摸到天了嗎?”。媽媽說:“山頂距離天還很遠,摸不到的”。 這樣的孩子不可能會把自己和大學產生任何關聯。腦海裏一閃而過,但的確記下了還有這樣的學校和這樣的事。畢業那年,同學們在準備中考時,我在參加拉花集訓,準備代表河北省去沈陽參加表演。

從沈陽回來時,我記得是10月份,天氣有些冷了。同學們都在認真的準備中考。那時候,我個子長高不少,從第一排可以坐到倒數的第二排了。隻記得那時候同學們很刻苦,特別是後麵加入班級,來“複讀”的同學,他們懂得很多,書桌上堆了高高的學習資料。我也備受鼓舞,身不由己的認真起來。春節前,王老師安排了一次數學考試。同學們成績都不理想,我因此一個寒假都沒有外出,自己在家裏的一個房間裏做數學試卷。大年初二,二姐帶著孩子回來探親,我打完招呼,便繼續進入自己的數學世界了。那個過程,我是非常享受的。享受思維的樂趣,弄清楚難題的快樂和舒暢。

多年後,我明白了王老師當年的辛苦用心。數學考試的試卷題目中,都有難,中,易題目組合而成。大多數的考試中,容易的題目大約站60%,中等題目約占30%,難題隻有10%。90%的題目,考驗“認真細心”,10%的題目考驗智商。這個比例的組合到考大學,GMAT出國考試,國外研究生階段的考試,莫不如此。而中考前王老師精心製作的試卷中,中等題目50%,難題占50%。 如果有70分的成績,算是很好了。但王老師不要我們這樣想。要想突破自己的邊界,隻有精益求精一條路。欲窮千裏目,更上一層樓。彼時的少年們明白不明白這個道理都不重要,他要讓我們遙望到那座高山之巔。

最後幾個月的日子一晃而過,我考上了石家莊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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