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禪宗演義連載之17 禪宗的鑽石時代

來源: 不換肩200 2021-10-29 09:25:17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109892 bytes)

作者  四川紅塵洗夢

讚  播梵音於禪話,傳大悲於有緣

第二卷:盛唐、晚唐、五代、北宋
  禪宗的鑽石時代

  從慧能大師開法於曹溪,一直到南北宋交際間的圓悟克勤和虎丘紹隆、大慧宗杲師徒三人,這四百八十七年間,(以慧能大師於儀鳳元年公元676年在廣州法性寺正式剃發並傳法開始,至克勤師徒中最後去世的大慧宗杲於公元1163年去世為止。)是中國禪宗最為輝煌燦爛的年代。
  在此期間,中國禪宗的各種理論不僅多樣而且完備。中國禪宗的五家七宗也各自成立,並以自己獨有的風格,豐富著中國禪宗的理論和教學內容。中國禪宗史上那些最為頂尖最為出色的禪師們也紛紛登場表演,以各自的禪法在禪宗史上各領風騷。而中國禪宗的教學內容和各個禪師的教學手段,那也是五光十色千姿百態,以強烈的震撼力衝擊著人們的內心世界,啟迪著人們的深度思維。禪師們拈拂、舉拳、豎指、抬腳、扭腰、作舞、搖頭、行女人拜、把住、推到、腳踏、敲頭、棒打、畫圓相、大喝,乃至沉默不語默然良久,各種手段層出不窮,讓人眼花繚亂,大開眼界。更有對佛吐痰、斬貓、鋤蛇、殺蟲、燒佛、投水、拋子、焚疏、嗬佛罵祖等等做略,更是讓人目瞪口呆,歎為觀止。在此期間,禪師們的各種機鋒、轉語同樣層見疊出,絕妙紛呈,讓人腦洞大開,驚歎不已。至後期,禪師們更是用美妙的文字來演繹不可思議之禪宗,使簡單的文字在字裏行間充滿著生機盎然的禪意和禪機,從而讓人流連忘返啟迪深遠。禪師們大量語錄和燈錄的問世,更是給後人留下了寶貴的精神遺產,使後人能從這些文字中,體會到文字般若的深厚內涵。這一時期,宗門武庫百物充盈,萬事齊備,各種宗門武器應有盡有,實在是無一不足,進而登峰造極無可複加,故可稱之為中國禪宗之鑽石時代。

  第一章 盛唐禪宗

  第一節 天下曹溪

  一、慧惠之爭
  在佛教傳入中國的近兩千年裏,中國佛教派係紛呈,各派高僧大德輩出,其中實在不乏出類拔萃之人才,他們各自用自己淵博的佛學知識和深厚的修行,在中國佛教史上留下了一個個堅實的腳印,為後人樹立起了一座座高山仰止的豐碑。
  雖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但是,在中國佛教史上,我們確實可以遴選出一位絕對可以代表中國佛教的人物出來,他就是和老子、孔子並列作為中國釋儒道代表的中國禪宗六祖慧能大師。

  慧能大師,唐貞觀十二年,公元638年出生於新州(今廣東新興)。
  慧能大師剛出生的時候,毫光騰空,香氣芬馥,弄得慧能大師的父親盧行瑫和妻子李氏二人都有點詫異不已。但是,更神奇的事還在後麵,《指月錄》、《南嶽單傳記》等書,都白紙黑字的寫著:“祖(慧能)不飲母乳,遇夜神人灌以甘露。”這個就說得有點太玄乎了。這就和道教徒說老子從其母脅下出生,佛教徒說釋迦摩尼從其母右肋出生一般,都是在故弄玄虛虛張聲勢了。對於這些東西,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紅塵洗夢是不信的。
  慧能大師原本是個正宗的官二代,他的父親盧行瑫本來是個朝廷官員,可是後來不曉得是犯了什麽錯誤還是得罪了那個更大的官,反正就被政府相關部門從範陽(今河北定興縣)貶到千裏之外的新州來了。
  那個時候的廣東,跟現在完全是兩回事啊。現在一提到廣東,大家的腦海裏馬上就會浮現出沿海省份,人口眾多,經濟發達,交通暢通,科技創新領先,綜合競爭力強等等印象。可是慧能大師那個時候的廣東,就跟我們現在提到中國西部那些偏僻地區一樣。所以,那個時候朝廷有被貶斥的官員,常常會被朝廷踢到兩廣地區去的。
  慧能大師在新州出生的時候,家道已經衰落了,已經從官宦人家,變成了社會最底層的普通人家。但是盡管如此,家裏麵有個大男孩出生了,一家人那也是非常高興的。
  慧能大師出生的第二天一大早,家裏忽然來了兩個僧人化緣,慧能的父親接待了他們,給他們拿了一些吃的。這兩個僧人看見了繈褓中的小慧能,就對盧行瑫說:“這個小寶寶天庭飽滿地閣方圓,可以取名叫惠能。”
  盧行瑫不解的問道:“為什麽要叫惠能呢?”
  僧人回答道:“惠者以法惠濟眾生,能者能作佛事。”說完,這兩個僧人眨眼間就不見了。於是,繈褓中的這個小寶寶就有了一個名字——惠能。
  不過,就是這個惠能的名字,卻引發了後來數不清的巨大爭議,一直到今天,都還沒個定論。
  因為,禪宗六祖到底應該叫慧能,還是應該叫惠能,這是個問題,而且是個沒有解決的問題。
  很多專家和學者便理直氣壯的根據上麵僧人給慧能大師取的名字叫惠能,從而確定慧能應該是惠能。不過,請問一個剛出生的小寶寶取的名字,能作為幾十年後出家削發為僧的正式法名嗎?也許紅塵洗夢孤陋寡聞吧,在紅塵洗夢看過的眾多的佛家著作中,好像還沒有發現任何一例把俗家的名字當做出家剃度後的正式法名的。大家都知道,任何一個人出家剃度後,師父都要給你取個法號,而且一般都是按照相應的宗派字輩來給你取名。你見過那個師父直接用你俗家的名字來作為正式的法名的?
  反正不管是應該叫慧能,還是應該叫惠能,正反雙方都會列出一大堆的證據出來支持自己的觀點,不過,支持叫慧能的,要多一些。鑒於正反雙方的證據太多,紅塵洗夢在這裏就不一一列舉了。
  在此,紅塵洗夢表明自己的觀點,慧能,確實應該寫作慧能,而不應該寫作惠能。
  首先古代慧惠可以通用。
  其次,紅塵洗夢不用去看正反雙方層出不窮五花八門虛實相間的各種證據,紅塵洗夢隻看事實。事實就是,在紅塵洗夢看過的從唐、五代、宋、元、明、清曆朝曆代眾多的禪師們撰寫的數百種語錄和燈錄中,絕大多數禪師言及禪宗六祖時,都是寫的慧能,隻有極少數寫作惠能。讀者諸君可以想想看,不可能古往今來,那麽多高明的禪師全是文盲,不曉得慧和惠的區別?不可能一千多年來,那麽多學識淵博的禪師,不知道自己最重要的祖師爺是慧能還是惠能?須知,天下凡言禪,皆本曹溪。六祖慧能大師眾多的兒孫們,不可能連自己老祖宗的名字怎麽寫都不知道了吧?況且,古代那些人咬文嚼字的功夫和精神,對比現在,隻有過之,而絕無不及。所以,既然千多年來,那麽多的飽學之士高明之人都寫作慧能,那大家還有必要在慧惠之間爭論不休嗎?
  況且,就算是現在還有人重新發現什麽證據,證明應該是慧或者惠,都已經無所謂了。因為不論是任何組織還是個人,都無法改變千多年來,那些已經成為鐵證擺在那裏的數量龐大的禪宗典籍裏寫著慧能的事實。
  所以,紅塵洗夢堅定的認為,禪宗六祖,應寫作慧能。

二、東山求法
  慧能大師小時候可以說是命運多舛啊,剛生下來的時候,就從一個官二代變成了貧二代,不到三歲的時候,父親盧行瑫又丟下他們孤兒寡母去世了。母親李氏為了孩子著想,沒有改嫁,又帶著小慧能從新州遷移到了南海(今廣東佛山),一個人含辛茹苦的撫養著小慧能。一個寡婦,帶著一個不能掙錢隻會天天花錢出去的小寶寶,那日子自然是異常艱辛的。所以,慧能大師在很小的時候,就上山打柴,然後背到集市上賣掉,換回一點點微薄的收入,拿回家去貼補家用。到後來,母親歲數大了,不怎麽幹得動活了,家裏的一切開支,就全靠慧能上山打柴販賣來維持了。
  日子就這樣在清貧和平淡中一天天的過去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們的慧能大師就會和他身邊眾多的貧下中農一樣,在一個小地方默默無聞的度過平凡的一生。
  可是,十幾年後,一個看似平常卻又好像命中注定的情節出現了。這個情節,徹底改變了慧能大師的一生,更徹底改變了中國禪宗的整體命運。
  這天,慧能大師和往常一樣,擔著木柴來到集市販賣。慧能大師正坐在地上等著買主上門,忽然有個人搖頭晃腦的念著《金剛經》過來,當這個人念到經中“應無所住而生其心”的時候,慧能大師在一旁聽了,心裏忽地一動,好像自己感覺到了什麽。於是上前問道:“請問你剛才念的是什麽經文呢?又是誰傳授給你的呢?”
  那人回答道:“這是《金剛經》,黃梅東山佛學院的弘忍大師經常叫人念誦此經,說但持此經,即自見性,直了成佛。”
  慧能大師一聽,居然馬上就有了出家求法的念頭,可是轉念一想,又愣住了,自己遠走他鄉了,老母親怎麽辦?
  慧能大師賣完柴後,悶悶不樂的回家去了。到家以後,李氏看到兒子有點愁眉苦臉的樣子,便上前問怎麽了?慧能大師便把自己想出家求法的事說了出來。李氏一聽,也不禁愣住了。是啊,自己這麽大歲數了,早就幹不了什麽活掙不到什麽錢了,平時的生活,都是靠兒子那點微薄的賣柴錢來維持。他要是遠走他鄉了,自己怎麽辦呢。
  想到老母親,慧能大師更是頭大啊。母親既沒有退休工資,也沒有醫保。自己一走,老母親一個人根本沒法獨立生存啊。
  很快,慧能大師想出家求法卻又欲走不能的消息,就在那一帶傳開了。在任何黑暗的世界,總有善良之人的。這不,當地一個大款,聽說慧能要出家求法卻缺少資金,於是來到慧能的家裏,非常慷慨地給了慧能大師十兩銀子,作為慧能大師母親的養老資金。讀者諸君可千萬不要小看了這區區十兩銀子啊,盛唐鬥米八錢,大家可以算算看,這十兩銀子究竟有多大的實際購買力了。
  慧能大師安頓好老母親後,便背上行裝,前往黃梅弘忍大師的東山佛學院報名入學。
  慧能大師一路跋涉,首先到達了韶州,在這裏歇腳的時候,慧能大師遇見了一個名叫劉誌略的居士,兩人陌路相逢,卻是相談甚歡,大有一見如故之感。於是兩人立馬就在那兒結拜成了異性兄弟。
  既然都是兄弟夥了,劉誌略當然要請慧能大師到他家去做客了。於是慧能大師就跟隨著劉誌略來到了他居住的韶州曹溪口村。
  劉誌略因為和慧能大師聊天聊得很愉快,再加上又成了結拜兄弟,所以非常熱情的把慧能大師留在了家裏做客,而且並沒有讓慧能大師離開的打算。於是慧能大師便暫時留在了村裏。
  劉誌略有個姑姑,已經出家為尼了,叫做無盡藏,就住在村子裏的山澗寺裏,而且非常喜歡研究誦讀涅槃經。慧能大師感到非常高興,因為他白天可以和劉誌略他們一起外出幹活,而晚上就可以回來,聽無盡藏尼誦讀涅槃經。
  聽了無盡藏誦讀了幾遍涅槃經後,慧能大師對於經文大意,居然就了然於胸了。無盡藏尼感到非常的驚訝,於是拿著手中的涅槃經,把自己從前不認識的字翻出來,請慧能大師認讀給她聽。
  這一下就把慧能大師難住了,因為慧能大師從小就是個失學兒童,根本沒機會進過學堂學習。慧能大師隻好對無盡藏尼道:“不好意思,我沒上過學,經文上麵的文字,我大都不認識。不過經文的真意,你有什麽不懂的,可以隨便問我”
  無盡藏尼就更奇怪了:“你既然不認識經文上的文字,那你又怎麽能夠解釋經文的含義呢?”
  慧能大師道:“諸佛妙理,非關文字。”
  慧能大師這話一說出來,無盡藏尼驚異得不得了。是啊,語言文字那是有局限性的,我們不也常常有詞不達意詞不盡意之感嗎?所以,能真實的了解語言文字背後所要表達的真意,那才是正解啊。看來,慧能大師雖然字不認識幾個,可是悟性那是非常高的。
  於是,無盡藏尼便拿著涅槃經,翻出自己多年來都搞不懂的經文,請慧能大師講解給她聽。
  幾天下來,無盡藏尼對於慧能大師的講解,感到非常的滿意。於是便找到鄉裏那些有德望的老人們,對他們道:“前幾天來村裏的那個叫做慧能的年輕人,是個有道之人啊,你們鄉裏應該把他供養起來才是啊。”
  大家一聽無盡藏尼都這麽說了,那肯定沒錯。於是鄉親們競相前來禮拜慧能大師。不過,人來得多了,慧能大師居住的地方,就顯得非常擁擠了,搞得大家都不方便。
  正好村子裏還有一座已經荒廢多年了的寶林寺,於是大家商議,每家每戶都出點錢出點力,把那個寶林寺稍微打理一下,然後請慧能大師住在那裏。
  慧能大師住在寶林寺後,因為慧能大師天賦極高無人可及,而且悟性同樣登峰造極,所以給大家講解的東西,都是大家聽所未聽聞所未聞的,自然來找慧能大師講經說法的人日趨增多,這座原本荒蕪了的寶林寺,沒多久就在四周火了起來。
  寶林寺火了,可是慧能大師卻非常冷靜,想著自己當時離家出走,那是為了找當世最頂尖的禪學大師深造的,留在這個小山村裏,自己怎麽能得到提高呢?
  說走咱就走,慧然大師立馬收拾行裝,告別鄉人,又往東山佛學院而去。
  這一天,慧能大師來到了樂昌縣,聽人說有個叫智遠禪師的,禪法高深,現在就在西山修行。於是慧能大師便一人尋了過去,終於在西山一處石室裏找到了正在坐禪的智遠禪師。慧能大師於是上前向智遠禪師請教坐禪。
  沒過多久,惠紀禪師也來到了西山修行,慧能大師便又向他請教佛法。有一天,惠紀禪師坐在那裏念誦《投陁經》,慧能大師一聽,不由得歎息道:“經意如此,今我空坐何為?”惠紀禪師也早就發覺慧能大師天賦過人,對於佛法的領悟,更是非自己所及,於是他便對慧能大師說道:“你神姿爽拔,天賦超群,看來隻有當世最頂尖的佛學教授弘忍大師可以教導你了,你何不去報考一下他的東山佛學院呢?”
  慧能大師本就是要去找弘忍大師學習佛法的,現在聽到惠紀禪師也這麽說,看來,冥冥中似乎自有天意啊。
  於是,慧能大師這次在路上沒作任何的停留,一路跋涉,直奔黃梅而去。
  從廣東新興到湖北黃梅縣,一千多公裏的路程,沒有飛機,沒有火車,沒有汽車,全靠兩條腿一路跋涉,古人求學的精神,實在是值得我們後人敬佩的啊。
  經過三十多天的艱苦跋涉,唐高宗鹹亨二年,公元671年,慧能大師終於風塵仆仆的來到了黃梅東山。
  進了寺廟,慧能大師便直接找到了弘忍大師,要求報考東山佛學院學習佛法。
  弘忍大師看著風塵仆仆一身鄉下人打扮的慧能大師,問道:“你現在什麽學曆啊?”
  慧能不好意思的道:“沒有學曆,從小就是個失學兒童。”
  弘忍大師笑了笑:“你是哪裏人啊,來這兒想要達到什麽目的呢?”
  慧能大師挺直了腰杆道:“弟子是嶺南新州人氏,不遠千裏前來禮拜師父,隻求作佛,不為別事。”
  “嶺南新州,那裏是個沒開化的邊遠地區嘛,你又是個獦獠,怎麽能作佛呢?”弘忍大師不動聲色的道。
  慧能大師一聽,這不是瞧不起人嗎:“人雖有南北,佛性本無南北。獦獠身與和尚不同,佛性豈有差別?”
  弘忍大師一聽,不由得立馬就對慧能大師刮目相看了,這番見解,勝過那些讀了一輩子書的書呆子百倍啊。不過,玉不琢不成器,看來,還得多加打磨一下他才是啊。
  於是,弘忍大師道:“就你現在這個文化水平,要報考我的東山佛學院想必你也考不上,這樣吧,你暫且先以行者身份留在這裏,有空了,就去佛學院旁聽下課。哦,對了,寺院的碓坊還差人手,你先去那兒待著吧。”
  於是,慧能大師便來到碓坊,幹些劈柴踏碓的雜活。有空閑時,便跑到佛學院教室外麵站著,聽聽弘忍大師給大家講授禪法。
  就這樣,一晃八個多月就過去了。這天,弘忍大師在學院的告示欄貼出公告,說馬上進行畢業考試,要求大家把自己的畢業論文交上去,考核成績第一名的,不僅把金襴袈裟傳給他,還委任他為達摩佛學院第六任院長。這一下,整個東山佛學院立馬就轟動了起來,因為這個第一名的獎品實在是太豐厚了啊。
  慧能大師聽說後,根本就沒把這張告示當回事。東山佛學院有七百多名學生,能寫會道成績優秀的同學多了去了,怎麽說也輪不到自己啊。再說了,我是為了佛法來的,那個什麽院長崗位和那件什麽金襴袈裟,身外之物而已,跟佛法毫無關係,去爭這些東西幹嘛。所以,慧能大師繼續在碓坊幹活,也沒閑心去構思什麽畢業論文。
  這天,慧能大師正在碓坊踏碓,忽然外麵有很多同學有說有笑的回來了,很多同學嘴裏還念念有詞: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慧能大師拉住一個同學問道:“師兄,看你們有說有笑的,念叨什麽呢?”
  那個同學沒好氣的道:“跟你這個鄉下來的土包子有什麽好說的,自己到學院告示欄那兒看去。”
  慧能大師聽了,也沒生氣,這種人,實在不值得浪費時間和他們計較。再說自己還有一大堆活要幹呢。
  另外一個同學看到氣氛有點尷尬,趕緊上來打圓場:“那邊有人貼出了自己的畢業論文,就連師父都說寫得好,讓我們大家念誦呢。”
  傍晚,慧能大師終於把自己手中的活幹完了,於是,他便來到了學院的告示欄一看究竟。到了那兒一看,原來告示欄有人把自己的畢業論文貼了出來: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這是哪個同學寫的哦,慧能大師再往下看,居然沒有署名。
  這個同學寫的這篇畢業論文,並不是很好嘛。慧能大師尋思著,有心可觀照,有身可拭擦,這道理不對啊。佛說四大本空,五蘊非有,這個身子,隻是一個虛幻之軀而已,何執之有?《金剛經》又道: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既如此,哪有一個不變的心可供觀照。至於那些塵埃,所謂心生則種種法生,心滅則種種法滅。我心不生,塵埃從何而起?塵埃既不起,何用去拂拭?
  看來,這個同學寫的這篇畢業論文對於佛法的領悟,還沒到家啊,居然弄得那麽多的同學在用心的念誦,這不是在誤導同學們嗎?看來,我得把他的這篇論文改改才是。
  於是,慧能大師找來毛筆,就在這篇畢業論文的旁邊,也把自己的論文寫了上去: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寫完後,慧能大師便回碓坊休息去了。
  對於這個偈子中最為有名的那句“本來無一物”,現在有很多的專家學者都認為是被後人篡改了的,原文應該是“佛性常清淨”。
  現在存世的《六祖壇經》的版本,有二十餘種,有的版本中對於這首偈子第三句的記載為“本來無一物”,有的記載為“佛性常清淨”。但是最普遍的記載為“本來無一物”。不過,後來發現的現存時間最早的《六祖壇經》敦煌本裏麵記載為“佛性常清淨”,所以,很多專家學者便以此為依據,說現在流行的《六祖壇經》通行本裏的“本來無一物”這句話是後人篡改而來的,原文應該是“佛性常清淨”。
  《六祖壇經》的原本,我們現在已經看不到了,我們現在能看到的最早的獨立、完整的《六祖壇經》版本敦煌本,其寫作年代已經被絕大多數專家定格在五代時期。
  但是遠遠早於這個時期的相關文獻中,我們卻能發現一些不一樣的記載。
  我們先來看看豐幹禪師的一首詩歌:本來無一物,亦無塵可拂。若能了達此,不用坐兀兀。
  豐幹禪師的這首詩歌,一看就是對慧能大師偈子的評唱。豐幹禪師雖然其生卒年在各種典籍中沒有明確的記載,但是《宋高僧傳》中卻記載豐幹禪師於先天年間(公元712——713年)在長安行化,並且還給台州刺史閭丘胤治病。據此,豐幹禪師的生活年代,遠遠在《六祖壇經》敦煌本誕生之前。
  如果說豐幹禪師的詩歌還不能確指的話,我們還可以來看看唐朝後期裴休(公元791年——864年)編輯的《黃檗斷際禪師宛陵錄》,在此書中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記載有黃檗希運禪師(公元776年——855年)引用慧能大師的偈子“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成書於公元952年的《祖堂集》,是中國禪宗史上的第一部匯編典籍,其和《六祖壇經》敦煌本之成書年代接近。《祖堂集》成書後不久,即在中國國內失傳,九百多年後,才在海外發現並傳入。正因為如此,《祖堂集》才是中國早期禪宗典籍中,原貌保存最好、最不可能被後人修改的禪宗典籍。而在此書中,慧能大師偈子的第三句,同樣是“本來無一物”。
  如此看來,在沒有發現《六祖壇經》原本的情況下,我們在文獻中能看到的慧能大師這首偈子的最早記錄,是在《黃檗斷際禪師宛陵錄》裏麵,而此書中記載的就是“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再加上“本來無一物”這句話,早就經過《六祖壇經》通行本的廣泛傳播而世人皆知了。所以,慧能大師這首偈子的第三句,紅塵洗夢認為應該是“本來無一物”才正確。

  慧能大師的偈子,對於神秀大師的偈子,從思想到內容,都是一次拔高。而且,表述的非常到位。但是,禪,是活潑潑的,不是死物,不是照本宣科,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充滿生機和活力的,不然的話,禪師豈不同那些隻會照本宣科望文生義的法師們一樣呆板了。
  所以,慧能大師可以在神秀大師的基礎上把意思更翻進一層,你也可以在慧能大師的基礎上再翻進一層,把本來無一物也揚棄掉,再把這個揚棄也揚棄掉,這就是空、空空、空空亦空,從而達到絕對的本體,但是這個絕對的本體,你要是把它當做實有之物,你又錯了,它同樣是不能觀照、留念、把持的,它其實也是本來無一物的,這就又轉回來了。所以,本來無一物這句話,實在是絕妙之句啊。
  慧能大師能在神秀大師偈子的基礎上更進一層翻出新意,讀者諸君有興趣的話,同樣可以試試在慧能大師的基礎上再翻出新意,表達出自己的悟解出來。如果暫時還辦不到的話,我們可以來看看別的禪師是怎麽說的。
  北宋的黃龍死心禪師就寫出一首偈頌,來表達自己對慧能大師偈子的悟解:
  六祖當年不丈夫,請人書壁自塗糊。
  分明有偈言無物,卻受他家一缽盂。
  後來的大慧宗杲禪師又對黃龍死心禪師的偈頌評唱道:且道缽盂是物不是物,若道是物,死心老亦非丈夫,若道非物,爭奈缽盂何。
  明末清初的天笠行珍禪師評唱此則公案道:
  掀倒菩提樹,打翻明鏡台。
  髑髏都粉碎,處處絕塵埃。
  由此可見,禪,是沒有標準答案的,更不能掉在前人的窠臼裏出不來。必須“一一從自己胸襟流出將來,與我蓋天蓋地去。”才能在禪海裏遊刃有餘的。

  在紅塵洗夢看過的眾多的史料中,絕大多數都是說慧能大師是個文盲,自己不會寫字,這首偈子,是找人代寫的。對此,紅塵洗夢實在不敢苟同。
  首先,慧能大師在南海時,聽到路人念誦《金剛經》,至“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時,有所感悟,這就說明慧能大師雖然沒上過學,但並不是個徹底的文盲。不然的話,別人念到那兒,他怎麽聽得出來,然後再和自己的心靈起某種反應。
  隨後,慧能大師碰到了修習《涅槃經》的無盡藏尼,並且和她相處過一段時間,也互相研討過《涅槃經》,所以,慧能大師不論是文字還是佛理,都應該又繼續學習了一些。因為慧能大師外出本來就是求佛法的,所以不管是碰上無盡藏尼,還是後來別的禪師,他沒有不認真的去向他們學習的道理。須知,那個時候慧能大師還沒有成佛作祖,不然的話,他也不會長途跋涉外出求法了。
  後來,慧能大師又在樂昌縣拜訪了智遠禪師,慧能大師更是專門留下了跟他學習了一段時間禪法。隨後又向同在一個山頭修行的惠紀禪師討教佛法,然後才去的黃梅。
  所以,符合曆史事實的就是:慧能大師到黃梅時,是個粗通文墨,有相當佛學根基,但是天賦奇高的人。
  到了弘忍大師的寺廟後,大家可以想想,慧能大師既然是千裏迢迢來求學的,除了幹活外,不可能不讀書識字啊,不可能不看經誦經啊。而且,就是你想不看經不念經廟裏的師父還不允許呢。所以,這八個多月的時間,慧能大師絕對不會白白浪費掉的,絕對會如饑似渴的抓住一切機會學習提高的。
  這樣的話,八個多月後,慧能大師要寫個偈子,還用得著去求人幫忙嗎?
  而且,再看看現在的《六祖壇經》,裏麵慧能大師在傳法過程中對《金剛經》、《維摩經》、《觀無量壽經》、《法華經》、《涅槃經》等眾多經典的熟練引用和批判下語,這豈是一個大字不識一個的文盲所能辦到的。別說文盲辦不到,就是現在的那些什麽教授博導佛學院講師等等都辦不到。

天剛蒙蒙亮,弘忍大師端坐在蒲團上,就聽見遠處傳來很多人的嘈雜聲。難道出什麽事了?
  弘忍大師起身走了出去,來到了人群前:“你們不去上早課,都在這裏瞎嚷嚷什麽呢?”
  大家看見院長來了,都趕緊作禮散在一邊。
  法如同學上前道:“師父,公告欄那裏又有人把自己的畢業論文貼出來了,大家都覺得比前麵的論文寫得更出色,簡直不可思議。”
  哦,原來是這樣。弘忍大師走到了公告欄那裏,果然又有一篇畢業論文並排寫在了那裏: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弘忍大師回過頭來,望著圍在四周的同學們道:“你們知道這是誰寫的嗎?”
  法如同學湊了上來:“知道,有人看見是慧能同學昨晚上寫在這兒的。”
  “想不到慧能這個從鄉下來的人也能寫出這樣的畢業論文,看來我們不能以貌取人啊。”
  “這篇論文水平簡直太高了,非一般人所能及啊。”
  “慧能同學能寫出這種水平的論文,簡直就是肉身菩薩啊。”
  人群中同學們七嘴八舌嘰嘰喳喳的就說開了。
  弘忍大師把鞋脫了下來,用鞋底把慧能大師的畢業論文擦去:“這篇畢業論文,亦未見性。”
  同學們一看師父都這樣說了,便都不吱聲,紛紛散去了。
  第二天,弘忍大師瞅著四下無人,便來到了慧能大師幹活的碓坊,看見慧能大師正在那兒舂米呢。弘忍大師表揚道:“求道之人,為法忘軀,應該就是這個樣子啊。”
  慧能大師笑了笑,繼續舂著米。
  弘忍大師又道:“米熟沒有啊?”
  這種一語雙關的話,對於慧能大師這種天賦奇高的人來說,簡直就是小兒科啊:“米早就熟了,隻是還差最後篩一下了。”意思就是佛法大意,我早就領悟了,就等著師父來印可了。
  慧能的雙關語,自然也迷惑不了弘忍大師,弘忍大師用自己手中的柱杖在碓臼上敲擊了三下,然後就回去了。
  自然,弘忍大師的動作,也瞞不過慧能大師的法眼。
  於是,當晚三更的時候,慧能大師便一個人來到了弘忍大師的方丈室。
  弘忍大師看見慧能來了,便關上房門道:“我現在再詳細的給你講解一遍《金剛經》,別的佛經也可以以此類推給別人講解,你認真聽好。”
  慧能大師道:“《金剛經》大意,我早就懂了,師父就不用講了吧。”
  弘忍大師道:“你懂了,那是你的事,可是你以後遲早要為人師,不可能不給大眾講經說法啊。你如果精通經文,再加上你過人的悟解,豈不相得益彰,更能令學人悟入三昧。所謂宗亦通教亦通,豈不美哉妙哉。”
  慧能大師聽師父這樣一說,便立馬正襟危坐,恭敬的請弘忍大師講解《金剛經》。
  聽完後,慧能大師不禁大為佩服,想不到師父竟然能把枯燥的經文講解得這樣深入淺出而且生動活潑,並且還能闡發出新意,看來,師父果然是當世第一的佛學大師啊。
  弘忍大師看到慧能已經完全領悟了自己的意思,感到非常高興,於是對慧能道:“諸佛出世為一大事,故隨機大小而引導之,遂有十地、三乘、頓漸等旨,以為教門。然以無上微妙、秘密圓明、真實正法眼藏付於上首大迦葉尊者,展轉傳授二十八世。至達摩屆於此土,得可大師承襲以至於今。”
  說完,弘忍大師用鑰匙打開櫃子,取出金襴袈裟來,對慧能大師道:“我把金襴袈裟交付與你,從現在起,你就是達摩佛學院的第六任院長了,希望你善自保護,無令斷絕。聽吾偈曰:有情來下種,因地果還生。無情亦無種,無性亦無生。”
  慧能大師立馬跪拜了下去,接受了金襴袈裟後,隨即問道:“佛法我已領受,金襴袈裟以後要如何傳付呢?”
  弘忍大師道:“昔達磨初至,人未之信,故傳衣以明得法。今信心已熟,衣乃爭端,止於汝身,不複傳也,所謂受衣之人,命如懸絲也。你應該馬上離去,俟時行化,”
  慧能大師道:“那我應該到什麽地方去好點呢?”
  弘忍大師道:“逢懷即止,遇會且藏。我現在就送你過江去。”
  於是慧能大師立馬收拾包裹背在背上,和弘忍大師一起來到了九江驛。
  師徒二人找到了一條小船,隨即上去,慧能大師搶先一步上前把住櫓木搖了起來。
  弘忍大師道:“慧能啊,應該是我渡你過江去才是啊。”
  慧能大師邊搖邊回答道:“迷時師度,悟時自度。度名雖一,用處不同。我蒙受師父傳授佛法,現在已經開悟了,所以隻應該自性自度。”
  弘忍大師聽了慧能的這番話,非常高興:“如是,如是,以後佛法在你的手上,一定會大放光彩,使眾生都受益的。。”
  慧能大師過江後,拜別師父,馬不停蹄的就往南方走,走了兩個多月,來到了大庾嶺,一路奔波,異常勞累,慧能大師於是就在路旁找了個平坦的地方歇了下來。可是,慧能大師沒想到,很多人正跟著他的方向追趕過來,你倒是歇息了,可是追趕的人,卻是馬不停蹄猶恐追趕不及的呢。

  東山佛學院的教學大樓裏,同學們一個個嘰嘰喳喳的鬧麻了:“師父今天怎麽又不來上課呢?”
  “是啊,這都有好幾天沒來上課了。”
  “師父是不是病了啊?”
  “別瞎說,師父身子棒著呢。”
  “那到底出什麽事了啊?”
  “去問問不就知道了。”
  “對,我們都去問問,到底咋回事啊。”
  於是,一大幫學生相約著就來到了弘忍大師的方丈室。
  弘忍大師正端坐在蒲團上坐禪,對於外麵來了那麽多人,似乎毫無感覺。
  大家把法如同學推到了最前麵,因為想著他和師父平時挺談得來的。
  法如同學推脫不掉,隻好硬著頭皮走到弘忍大師身邊問道:“師父,你老人家怎麽好幾天不來給我們講佛法了啊。”
  弘忍大師頭也沒抬:“佛法已經往南去了,我還講什麽呢。”
  弘忍大師此話一出,大家都不由得大吃一驚,佛法竟然有人帶往南方去了。
  法如又問道:“請問師父,佛法誰人得之?”
  弘忍大師道:“能者得之。”這又是個雙關語啊,既是有能耐的人得之,也是名字是能的人得之。
  大家默不作聲,退了出來。一到外邊,大家就嚷開了。能者得之,那個從嶺南來的土老帽不就叫慧能嗎。難道會是這個鄉巴佬得了師父的金襴袈裟?
  於是,大夥兒都往碓坊來找尋慧能,卻哪兒有人啊。這一下,大家就更肯定是慧能拿著金襴袈裟往南方去了。
  這一來,同學們便鬧開了。
  “慧能隻來了八個月,我比他先來佛學院好幾年,憑什麽師父要把佛法傳給他呢?”
  “神秀師兄早就擔任助教了,憑學識,憑顏值,神秀師兄強過那個鄉巴佬百倍,應該是神秀師兄得到金襴袈裟才對啊。”
  “慧能隻是個旁聽生而已,學沒上幾天,大字識不得幾個,也配把金襴袈裟帶走?”
  “既然我們大家都認為他不配得到金襴袈裟,那我們就去把他奪回來。”
  “好,好。”
  “對,我們馬上出發去追,一定要把金襴袈裟奪回來。”
  於是,東山佛學院裏至少有一半的學生立馬收拾行裝,有的還帶著家夥,前來追趕慧能大師,希望能把金襴袈裟奪回來。
  三百多人的隊伍,一跑到大道上,大家身體素質的優劣,立馬就顯現出來了。
  自然,跑到前麵的,都是那些身強力壯之人。其中跑在隊伍最前麵的,是慧明同學。
  因為慧明同學曾經當過兵,在部隊上受過嚴格的訓練,並且還擔任過唐朝十六衛裏麵的一個四品將軍,四品將軍,在唐朝九品三十級的官位中,算得上是中等偏上的大官了。
  慧明同學受過嚴格的訓練,自然一路跑到了前麵,追到大庾嶺的時候,遠遠看見慧能大師在嶺上,不由得一陣激動,趕緊追了過去。
  慧能大師在嶺上遠遠一看是慧明同學追上來了,不由得暗暗叫苦,要跑,自己肯定跑不過他,要打,那自己就更不是對手了。自己和他往日無緣近日無仇,他緊追不放,無外乎是想著那件金襴袈裟。於是,慧能大師趕緊把背上的包袱放下來,拿出裝有金襴袈裟的小包袱,然後把它放在路邊一塊平坦的石頭上,心想,這件袈裟是傳法的信物,豈可靠著強力來奪取嗎。然後趕緊躲在一旁的草叢中,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慧明同學急匆匆的追了過來,卻轉眼間就不見了慧能大師的蹤影,四下一打望,看見路邊有個小包袱,心想,剛才隻有慧能在這兒,這應該就是慧能身上的東西。於是,慧明同學便上前去想把包袱拿起來,誰知慧明同學使出吃奶的勁,竟然沒把這個小包袱拿起來。慧明不禁大驚失色。於是對著嶺道兩邊喊道:“慧能,你出來,我並不是來爭奪袈裟的,我是為求佛法而來的。”
  慧能大師一聽,立馬就放下心來。然後從草叢裏鑽了出來,趺坐在一塊石頭上。
  慧明同學上前作禮道:“既然師父已經把佛法傳授給了你,那就請你指點我一下吧。”
  慧能大師道:“你既然為法而來,可屏息諸緣,勿生一念。然後我才給你說。”
  於是,慧明同學站在那裏,立即收斂心神,沉默良久。
  慧能大師馬上道:“不思善,不思惡,正當這個時候,哪個是你的本來麵目?”
  慧明同學一聽,不由得恍然大悟。真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啊。原來起心即乖,動念便錯。佛性根本就不用去思維,更不用起心去求,他就在你的內心,從來就不曾離開過。
  於是慧明同學又問道:“那麽我今後應該去哪個地方比較好點呢?”
  慧能大師道:“逢袁則止,遇蒙則居。”後來,慧明同學果然在江西袁州蒙山定居,並且聚徒習禪,大弘慧能禪法。
  慧明同學領悟了佛法,非常高興,立即作禮告辭而去。來到嶺下,正好碰上後麵追趕的同學們跟了過來,於是慧明對他們道:“那上麵我剛上去看過了,沒人,我們應該往另外那條道路追趕才是。”大家看到剛從嶺上下來的慧明這麽一說,都沒人懷疑有假,於是大家都往另外的道路追趕去了。

  慧能大師好不容易擺脫這幫人的追趕,又一路跋涉,來到了曾經待過的曹溪寶林寺,不料九個多月後,竟然又有人追趕到寺廟裏來了,慧能大師一看情況不妙,趕緊躲進寺廟的前山裏。那幫人搜尋不到慧能大師,便痛下狠手,決定放火燒山。你要是不想被燒死,你就乖乖的給我滾出來,你要是不出來,那就等著直接被烤熟吧。反正不論怎樣,他們都認定慧能大師是死路一條了。
  熊熊的大火伴著滾滾的濃煙從山腳燃起,慧能大師一看,趕緊就往山頂上跑,可是一路緊趕快跑,好像沒發現什麽地方可以藏身啊,正在著急的時候,忽然看到前麵有幾塊巨石伸展出來,裏麵正好形成一個凹陷處,好像可以容人,慧能大師趕緊跑了過去,藏入這個地方。這真是一個天然的容身之處啊,正好可以藏個人,而且伸展出去的石頭還可以把火焰擋住。就這樣,慧能大師終於又逃過一劫。
  熊熊的大火伴著滾滾的濃煙沒多大功夫就席卷了整個山頭,那幫人遠遠在一旁看著,心想慧能大師這回肯定沒命了,便得意的離去了。
  這幫人真是心狠手辣啊,看來,寶林寺這個地方是不能再待下去了。慧能大師又來到了廣東的懷集和四會之間隱藏。後來又跟隨在四會鄉下一隊獵人中,常年在山中打獵,以此躲避別人的追尋。
  不過,現在的慧能大師至少算半個出家人,又擔任了達摩佛學院第六任院長的職位,跟獵人隊伍混在一起,殺生吃肉的事情,那是天天都要麵對的啊。還好,獵人們知道慧能大師是個行者,不殺生,也沒勉強,隻是每天安排他看守捕鳥獸的羅網。慧能大師就常常利用看守羅網的機會,經常趁著四下無人,把不小心落入羅網的鳥獸放走。
  到了吃飯的時候,獵人們那肯定是就地取材啊,馬上就把捕獲的鳥獸開膛破肚,生火下鍋。可是慧能大師不敢吃啊,怎麽辦?於是,慧能大師隻好去山上找些野菜,放在煮肉的鍋邊一起煮。吃飯的時候,獵人們大口喝酒,大塊吃肉。而慧能大師隻是默默的吃著他的野菜。有獵人問道:“你怎麽不吃肉呢?”慧能大師幽默的道:“但吃肉邊菜。”
  不過,閑來無事的時候,慧能大師也常常給獵人們講些佛法的道理來開導他們。
  就這樣,一晃五年的時間飛快的就過去了。慧能大師尋思道,都過去好幾年了,那幫人不可能對自己還這麽長久的念念不忘吧。自己也不可能一輩子就這樣隱藏下去啊。看來,自己應該出山弘法去了。

  唐高宗儀鳳元年(公元676年)正月八日,慧能大師來到了廣州法性寺,正好遇上印宗法師在寺裏講涅槃經,前來聽講的僧眾那是非常的多。印宗法師是個非常高明的講師,跟那些隻能照本宣科的法師完全是兩回事。他常常鼓勵學僧們互相討論研究佛法大意,在雙方的爭辯中,明白優劣,共同提高。
  正月十三日夜,印宗法師在寺裏高懸一麵幡旗,然後讓學僧們進行討論,他在一旁坐聽。
  晚風吹得幡旗嘩嘩作響,有學僧便開始發表高論了:“幡是無情之物,因為風吹,它才動的。”
  第二個學僧馬上提出不同意見道:“風和幡都是無情之物,如何能動呢?”
  第三個學僧解釋道:“風和幡,因緣和合,所以就一起動了。”
  第四個學僧道:“幡根本就沒有動,那是風自己在動而已。”
  於是,下麵的學僧們議論紛紛,大家各人支持一說,現場頓時吵作一團。
  但是一直在下麵聽講的慧能大師一聽,他們所議論的,都沒有領悟佛法真意。於是上前道:“各位師父,可否讓我這個俗家人說上一句?”
  既然印宗法師曆來都是鼓勵大家要互相討論互相辯論的,所以,馬上就有管事的僧人高聲道:“大家都靜靜,我們來聽聽這位居士的高論。”
  大家一聽,立馬就把眼光全集中到慧能大師身上來了。
  慧能大師站了出來,平靜的道:“不是風動,也不是幡動,仁者心動。”
  大家一聽,都感到非常的吃驚,許多人更是立馬就敬佩得不得了。
  就是一旁的印宗法師聽了,也感到非常的驚異和歎服。
  是啊,所謂三界唯心萬法唯識,心生則種種法生,心滅則種種法滅。你的心如果能如如不動,風幡又如何能動呢?
  這個故事誕生後,自然也引來了後世眾多禪師的評唱,紅塵洗夢個人覺得,南北宋交際間的佛心本才禪師之偈頌,最為高明:
  指出風幡俱不是,直言心動亦還非。
  夜來一片寒溪月,照破儂家舊翠微。

  第二天一大早,印宗法師便把慧能大師請到了他的方丈室裏。
  印宗法師道:“聽行者昨晚上的高論,你肯定不是平庸之輩,請問你曾經請教過哪個師父呢?”
  慧能大師道:“我的師父是黃梅東山佛學院的弘忍大師。”
  原來是當世佛教界頭號高手弘忍大師的弟子,印宗法師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弘忍大師說佛法已經傳往南邊去了,莫非就是你不成?”
  慧能大師道:“是的。”
  印宗法師不由得站了起來:“既然是你,那麽就應該有達摩佛學院第六任院長的委任書和傳法信物金襴袈裟,行者能不能拿出來給我開開眼界呢?”
  慧能大師沒有說話,取下背上的包袱,從裏麵把委任書和金襴袈裟拿了出來,放在印宗法師麵前的書案上。
  印宗法師一見,不由得肅然起敬,麵前這個人,果然是貨真價實的達摩佛學院第六任院長。不過,這些東西是真的,那麽肚子裏的東西是不是真的呢?看來,自己還得再打探下。
  於是印宗法師問道:“弘忍大師平時是如何教授學生的呢?”
  慧能大師道:“唯論見性,不論禪定、解脫、無為、無漏。”
  印宗法師一聽,不由得非常不解:“怎麽會不論禪定、解脫、無為、無漏呢?”
  慧能大師回答道:“為此多法不是佛法,佛法是不二之法。”
  印宗法師道:“如何是佛法不二之法?”
  慧能大師道:“法師平時講解〈涅槃經〉,經中明白無誤的講了不二之法。比如高貴德王菩薩問佛道:犯四重禁,作五逆罪,及一闡提等,當斷善根佛性否?佛道:善根有二,一者常,二者無常,佛性非常非無常,是故不斷,名為不二。一者善,二者不善,佛性非善非不善,是名不二。蘊之與界,凡夫見二,智者了達,其性無二。無二之性,即是佛性。 ”
  印宗法師本來就是講解涅槃經的,聽慧能大師這麽一說,立馬就明白了不二之法的道理,不由得大為佩服,起身合掌,立馬就拜慧能大師為師。
  於是,印宗法師召集寺廟所有的學僧道:“我以前給你們講解的涅槃經,猶如瓦礫一般毫不值錢,可是剛才我請慧能行者到方丈室議論的涅槃經簡直就是金玉一般。原來慧能行者是東山佛學院弘忍大師的傳法弟子,並且被弘忍大師委任為達摩佛學院第六任院長。我們能見到慧能院長,實在是三生有幸啊。”
  於是,慧能大師上前,把委任書和金襴袈裟展示給全體學僧看。大家一看,果然如此,於是紛紛上前頂禮參拜。表示願意追隨慧能大師學習禪法。於是,印宗法師當即就為慧能大師剃發,並且由法性寺智光律師授滿分戒。
  這樣,慧能大師便正式在法性寺傳授禪法了。不過,到了第二年的二月八日,慧能大師忽然對大家道:“我不想待在這裏了,我想回以前待的地方去。”
  印宗法師道:“師父以前在哪裏住呢?”
  慧能大師道:“韶州曲縣南五十裏曹溪村寶林寺。”
  於是,印宗法師與信眾一共千多人,一起護送慧能大師來到了寶林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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