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便跟著養父去打獵,顏雪遺也繼承了獵戶的職業。
隻不過身上背負了另一種命運而已。
天還未明,顏雪遺便已經出現在林子裏。
黎氏早早地給他準備好了路上要吃的肉幹和水袋。
踏著雪,踩出沙沙的聲音。
在未散去的月光下,反倒如白晝一般。
搜的一箭,落在了一隻白虎身上。
那白虎倒在地上,箭傷處滲出血來。
顏雪遺走過去,“好大一隻虎!收獲不小!”
這時,從樹後出來一個妙齡姑娘。
“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顏雪遺看時,那姑娘穿著一件棉襖,外麵是絲綢料子,下身穿著一件棉裙子,也是類似的料子。
再看看自己,雖然是狐狸皮罩著身子,但還是略顯土氣。
“不用客氣!”顏雪遺忙回答,臉上有些泛紅。
除了他娘,這是他見過的第一個女人。
“我叫顏雪遺,是這附近的獵戶……”
“小女子玉嬋娟。”
顏雪遺聽到這名字,感覺好美。
“顏公子,有禮了!”玉嬋娟又拜謝一番。
見她拿著劍,方知也是習武之人。
仔細看時,那劍格是一隻蝴蝶,劍鞘大概二尺長短。
這把劍比自己那把斷劍倒是精致了許多。
“多虧了顏公子,不然這老虎……”
顏雪遺左手拿著弓弩,背上背著那把斷劍。
那斷劍像刀一樣寬,雖然斷了,但刃長還是足足有三尺。
“姑娘不用怕,有我在呢。”顏雪遺說著,將右手袖子往後縮了一下。
玉嬋娟還沒注意到他的右手,他自己便在意起來。
“你的弓箭好特別啊,能給我看看嗎?”
玉嬋娟仔細看他手上的弩,與一般的弓不同,便有些好奇。
顏雪遺遞過去,“姑娘小心,這弦力道很強……”
玉嬋娟拿在手裏,見弩上沒有裝上箭,便彎腰拔出白虎身上的箭。
那箭直接將老虎的頭射穿了,拔出來倒費了不少力氣。
血濺到玉嬋娟的衣裙上。
“哎呀,衣服髒了……這可怎麽辦?”
對弩箭的熱情瞬間便被這寒氣衝散了。
“小姐不如到我家吧,我娘興許有……”
“好啊!”沒等顏雪遺說完,她便一口答應。
顏雪遺扛起那白虎,玉嬋娟在後麵跟著。
前後一大一小的腳印,在這白色的畫卷上開辟出一條小路來。
“就在前麵!”顏雪遺推開籬笆門,把白虎放下。
“娘,有客人!”
“誰來了?”黎氏慌忙出來。
“大娘!”玉嬋娟忙施禮。
“好俊俏的姑娘!”黎氏見兒子出門就帶回來這麽個美人,心裏既高興又疑惑。
“這是我娘,這是玉嬋娟小姐!”顏雪遺放下弩和背上的劍。
“玉小姐!”黎氏說著,倒了碗羊奶。
玉嬋娟接過了碗,正要喝,卻聞到一股腥味,露出苦笑。
“這是野羊奶!”顏雪遺說著也拿起另一個碗,一飲而盡。
玉嬋娟這才慢慢把嘴唇貼到碗邊,抿了一小口。
天氣冷,這一小口熱奶,瞬間便暖了心。
感覺不似先前那般難以下咽了。
“山野人家,沒什麽好招待的,吃些肉吧!”
黎氏見玉嬋娟喝了羊奶,便又端出一大碗肉給她吃。
熱氣騰騰地端過來,一股特殊的香味撲麵。
“這是什麽肉?”玉嬋娟正要吃,卻發現沒有筷子。
這時候,顏雪遺用手拿了一塊,就往嘴裏送,塞得臉頰鼓鼓的。
“就是剛才那隻白虎!”
不知什麽時候,那白虎已經被剝皮燉上了。
“啊?”玉嬋娟吃了一驚,“大娘,有沒有筷子?”
“筷子?”顏雪遺第一次聽說這個詞,一時間倒不知道該怎麽好。
黎氏知道這玉嬋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忙在屋裏找,還真在一個錦盒裏找到一雙筷子。
“不知道,玉小姐說的是不是這個?”
“多謝大娘!”玉嬋娟接過那雙筷子,方才安心去夾那碗裏的肉。
“真奇怪啊,還可以這樣?”顏雪遺表現出一臉茫然。
見他呆呆地看著自己,玉嬋娟“噗嗤”笑了。
這一笑,更像一朵嬌豔的花綻放一般。
外麵的腳印早已被雪覆蓋了,屋裏的爐火更加旺盛了。
吃罷飯食,玉嬋娟感覺暖和了。
“天色不早了,多有打擾!改日我一定來答謝!”
玉嬋娟要走,顏雪遺有些特殊的感覺,好似養父離開那天一樣。
“這附近多野獸,你送送玉小姐吧!”黎氏囑咐道。
顏雪遺此時說不出的心情,一半欣喜一半失落,交織在一起,就像屋裏屋外,冷暖各異。
玉嬋娟拿了劍,顏雪遺也背了劍,手執弩。
玉嬋娟快要走出籬笆的時候,顏雪遺突然說了句,“等一會兒……”
黎氏這時候從屋裏走出來,拿了件連帽披風給玉嬋娟。
顏雪遺取出剛才的白虎皮,“送給你!”
披了披風,接過白虎皮,玉嬋娟又驚又喜。
那披風正好將身體包裹,蓋住了衣服上的血跡。
這回顏雪遺和玉嬋娟並排走著。
一個眉清目秀,一個閉月羞花。
一個略微顯黑,一個冰雪肌膚。
如一對鴛鴦,在雪裏暢遊。
玉嬋娟恰好在顏雪遺的右側,這時候才注意到他的右手。
“你的手……”
“沒什麽,小時候不老實……”
顏雪遺沒有繼續說下去,玉嬋娟會意,也不好意思繼續問。
二人一路上沒有多少話,隻是聽著沙沙的響聲。
“這裏離城內不遠了,顏大哥不用送了……”
一口氣看到了城,一句大哥打破了心中的疑慮。
“啊……那你慢走……”顏雪遺揮了揮手。
玉嬋娟笑了笑,便朝城內走去。
隔著城牆,她的影子消失在他的視線裏。
他呆呆地望著城門,想進去看看,但卻沒有邁開步子。
雪越來越大,身上的衣服覆蓋了一層。
遲疑了一會兒,他才扭頭。
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
看看城門,隻是空空的城牆。
他沿著快要被雪埋沒的腳印,還依稀看到那一對小一點的腳印。
隨著步子向前,一對大一些的腳印,漸漸將那一對小一點的腳印覆蓋。
在雪的映射下,背上的那把劍好像短了許多。
他沒有再回頭,徑直向林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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