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粵人赴澳留學檔案匯編(百六四)：香山方璧展、方璧崑兄弟

民國粵人赴澳留學檔案匯編(百六四)：香山方璧展、方璧崑兄弟

香山隆鎮濠湧村

香山縣的方姓人士，許多都聚居在隆鎮(隆都)濠湧村。據中山市統計資料顯示，該村現有人口三千多人，甚至快要達到四千人之眾，而該村的華僑人數就有一千多人，可見早年該村方姓人士過金山、下南洋、赴澳洲搵食者，或經商，或留學，絡繹不絕，已成潮流。方璧展(Buck Gin)和方璧崑(Buck Quin)兄弟倆即為其中之一。

兄弟倆的父親名叫羅弼根(Robert Gun)[1]，出生於一八六七年。二十歲那年(一八八七年)，他便跟著鄉人前往澳大利亞闖蕩，從昆士蘭省(Queensland)北部的港口穀當(Cooktown)登陸入境，隨後便去到堅士埠(Cairns)，在此間呆了十九年，充當貨品銷售員，立下了腳跟[2]。一九○六年底，三十九歲的羅弼根方才得以回國探親，在老家香山縣濠湧村娶妻生子。隨後，長子方璧展出生於一千九百零八年正月六日，次子方璧崑則是一千九百零拾年五月四日出生。而羅弼根未曾等到次子出生，便於一九○九年四月返回澳洲[3]。在一九一五年到一九一七年間，他回國探親呆了二年[4]。一九一九年十月到一九二一年三月，他再次回國呆了一年半左右時間。回到澳洲後，便從堅士埠南下，到昆士蘭北部濱海重鎮湯士威爐埠(Townsville)下屬的羅令士端(Rollingstone)小鎮，經營一個果菜園，充當菜農。

羅弼根一九二一年初從中國返回澳洲時，剛好碰上這一年澳大利亞實施《中國留學生章程》，開放中國學生赴澳留學。他見長子璧展已屆十三歲，次子璧崑也滿十一歲，感到是將它們兄弟倆申辦來澳洲留學的時候了。於是，在其移居到羅令士端，果菜園經營穩定下來之後，他就在這一年的下半年備齊資料，以監護人和財政擔保人的身份，填表遞交給當時駐在美利濱(Melbourne)的中國總領事館，申辦兩個兒子璧展和璧崑來澳留學的相關手續，為他們申領中國護照並要求協助獲得來澳留學簽證。當然，按照規定，羅弼根以他的果園作保，承諾每年分別供給兒子方璧展和方璧崑足鎊膏火，即承擔其留學期間的全部學費、生活費、醫療保險費以及往返中國的船資等各項費用。由於他自己身處昆士蘭的北部小鎮也有教育資源，同時也希望倆兒子能跟他住在一起，便於照顧，他安排兒子來澳入讀的學校，自然也是他本人所在的地方——羅令士端公立學校(Public School, Rollingstone——這是羅弼根申請表上填寫的學校名，現在該校的全名是Rollingstone State School)。

中國總領事館在接受了羅弼根的申請之後，便按照流程著手審理。該年十一月二十八日，總領事魏子京分別為這兄弟倆各簽發了一份中國學生護照，方璧展的護照號碼是121/S/21，方璧崑的則是122/S/21；三天之後，即十二月一日，澳洲內務部也在遞交上來的這兩份護照上鈐蓋了入境簽證章。中國總領事館隨即將護照和簽證寄往香港的德信公司，由後者負責轉交給在廣東家鄉的方璧展和方璧崑兄弟，並為其安排行程，以便他們拿著這份入境必需之證件，盡早動身來澳留學。

一九二二年五月二十二日，十四歲的方璧展從香港乘坐“聖柯爐濱”(St Albans)號輪船，抵達昆士蘭北部的湯士威爐港口。但他並沒有被允許立刻入境，而是因在經海關檢疫時沒有獲得通過，可能是在航行中患有疥癬或有其它衛生問題，被隔離留醫治療和觀察；直到二周之後，檢疫部門於六月六日對其複查，確認全部合格之後，方璧展才最終出得海關，入境澳洲，開始其留學澳洲生涯[5]。但不知何故，弟弟方璧崑卻沒有跟哥哥一起前來。這或許是其母親嫌其尚年幼，還需在家多呆些時候，或許是其小學教育尚未結束，需要再多等上一年；甚至也可能是其本人並不願意前來，還需要時間接受赴澳留學的現實，方才可以動身。於是，他的護照便繼續交由香港的悅昌隆號洋行代為保管，並在方璧崑想通之後，負責為他安排赴澳行程。

在父親帶領下從湯士威爐前往羅令士端埠之後，方璧展很快便注冊入讀羅令士端公立學校。據該校校長報告，方璧展能按時上課，遵守校規，各項學業也完成得不錯。換言之，他各方麵都受到校長的好評。而且，他也按照當地習慣，給自己取了一個英文名，叫做Fred(弗雷德)，全名就成了Fred Buck Gin，在此學校讀了一年半左右的時間。

一年後，方璧崑終於也成行，從香港搭乘“依時頓”(Eastern)號輪船，於一九二三年六月十八日抵達湯士威爐。他在入關檢疫時，沒有發現任何毛病，因而很順利地入境。父親羅弼根將他接出關後，直接就將其帶回到羅令士端小鎮家中。七月九日，他也進入羅令士端公立學校讀書，跟哥哥做伴。從校長的評語來看，他的在校表現良好，學業也總是不斷進步，算得上是循規蹈矩的好學生。

方璧展陪著弟弟在這間學校讀了半年，讓他熟悉了周邊環境，也適應了當地的學習之後，到一九二四年新學年開學時，他便離開父親和弟弟，也離開羅令士端這個小鎮，去到大埠湯士威爐，轉學進入該埠的西端公立學校(West End State School)，並寄住在香山縣同鄉開在這個港口城市的店鋪裏。在這家學校，方璧展遵守校規，各科學業表現也不錯，校長的報告總是給予他好評。

而在這一年裏，方弼崑繼續在羅令士端公立學校念書，也總是獲得好評，故在一九二四年六月份時，內務部很爽快地批複了他的留學簽證展延。然而，他的父親羅弼根突然在這一年十月底去世，是病逝還是出於其它原因，由於檔案文件中沒有對此有任何說明，不得而知。長子方璧展從湯士威爐返回羅令士端處理完了父親後事，便又重返學校繼續念書；而十四歲的方璧崑則因年紀太小，雖然留在羅令士端公立學校讀完該學年餘下的課程，但到十二月十五日學校放假便退學。次年一月二十日，他在湯士威爐港口登上過路的“吞打”(Tanda)號輪船，駛往香港回國，結束了在澳一年半的留學生活。

方璧展沒有跟弟弟一起走，而是留下來在湯士威爐繼續讀書。一轉眼，便到了一九二六年底。此時，方璧展已經十八歲，即將進入十九歲的年紀，他在西端公立學校的課程也全部結束。於是，他向中國總領事館提出，要返回中國探親，時間在一年之內；但他表示，還想回來澳洲繼續留學讀書，希望能協助他申請再次入境澳洲的簽證，他將在回中國探親的一年以內的時間裏趕回來澳洲，繼續他的學業。魏子京總領事隨即就此事與澳洲內務部聯絡，獲得積極回應，最終澳方同意再次向方璧展發放入境簽證。

一九二六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在聖誕節的前夕，在澳留學四年半的方璧展於湯士威爐港口乘坐停靠此地的“太平”(Taiping)號輪船，離開澳洲回國探親。當時，他已獲得澳洲內務部核發的再入境簽證，照理說來，他應該會再返澳洲完成學業，然而遺憾的是，方璧展的檔案到此中止，我們並未看到檔案材料中有涉及他再次返回澳洲的痕跡；更沒有材料說明他不能再次來澳的原因。

根據當時的國情，一個年滿十九歲即將二十歲的青年，正是當婚之年，或許他的返鄉探親，也跟他回國完婚有關。如果是這樣，完婚之後的事態發展也可能是一個初涉世事的青年無法把握的，即使他此前有再返澳洲讀書的計劃，此時可能也無法如願了；此外，父親已逝，他作為家中長子，成年後就是家中主心骨，回到家中就應挑起撫養全家的重擔。另一方麵，此時的廣東省正處於大革命的狂熱之中，風雲變幻急遽，機會和機遇自然也就很多。這種情形，對於熱血青年，包括那些擁有一定文化知識的青年，具有極大的感召力。身處這樣的環境與時代，正好回到國內的方璧展，自覺或不自覺地投身其間，也是極有可能的。當然，對於方璧展回國後的去向如何，因無資料，我們難以得知。

一九二一年下半年，羅弼根為其子方璧展來澳留學向中國駐澳大利亞總領事館申請護照和簽證所填寫的申請表。

一九二一年十一月二十三日，中國駐澳大利亞總領事魏子京為方璧展簽發的中國護照，右下角有澳洲政府內務部於當年十二月一日簽發的入境簽證印章。

一九二一年下半年，羅弼根為其子方璧崑來澳留學向中國駐澳大利亞總領事館申請護照和簽證所填寫的申請表。

一九二一年十一月二十三日，中國駐澳大利亞總領事魏子京為方璧崑簽發的中國護照，右下角有澳洲政府內務部於當年十二月一日簽發的入境簽證印章。

一九○六年回頭紙上的羅弼根照片。

一九一九年回頭紙上的羅弼根照片。

檔案出處(澳大利亞國家檔案館檔案宗卷號)：Buck GIN – Student, NAA: A1, 1927/295；Quin, Buck - Student's passport, NAA: A1, 1925/35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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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此處方父的名字“羅弼根”，應該是直接從英語名字Robert轉譯而來。他的中文名字可能就叫“根”(Gun)，或者叫“亞根”。既然他是方璧展之父，自然姓方，故全名極有可能就叫方根，或者方亞根。而造成當時中國人這種名字為姓的現象，比較普遍。大多是中國人此前入關澳洲時，被問及姓名時，隻說出名字，洋人海關人員就照寫上，故成了現在這種以名為姓的狀況。

[2] Certificate Exempting from Dictation Test (CEDT) - Name: Robert Gunn (of Cairns) - Nationality: Chinese - Birthplace: Canton - departed for Hong Kong per SS EASTERN on 21 October 1919, returned to Townsville per ST ALBANS on 26 March 1921, NAA: J2483, 269/12。

[3] Certificate Exempting from Dictation Test (CEDT) - Name: Robert Gunn - Nationality: Chinese - Birthplace: Canton - departed for China per TAIYUAN on 30 December 1906, returned to Sydney per EMPIRE on 28 April 1909, NAA: J3136, 1906/315。檔案中特別說明方璧崑是羅弼根的兒子。但其出生日期顯然與父親羅弼根結束探親返回澳洲的日期對應不上，即後者返回澳洲一年後方璧崑方才出生，不合邏輯。有兩種可能：一是羅弼根記錯了兒子的出生年月份，即換算農曆與公曆年份時有所失誤，少算了一年，即應該是出生於一九○九年。這種誤算兒子年齡的事情，在當年赴澳留學的申請中經常出現。二則可能方璧崑是羅弼根兄弟的兒子，即其侄子，隻是為了將其辦來澳洲留學，遂以自己兒子的名義對待，反映在申請表上，就成了父子關係。

[4] Certificate Exempting from Dictation Test (CEDT) - Name: Robert Gunn (of Cairns) - Nationality: Chinese - Birthplace: Canton - departed for China per ST ALBANS on 28 April 1915, returned to Townsville per EASTERN on 12 April 1917, NAA: J2483, 169/1。

[5] Buck Gin, Robert Gun, NAA: J2773, 372/1924; Buck Quin, Robert Gunn, NAA: J2773, 374/19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