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上的巨人,政治上的侏儒zt

來源: 頭發與財富成反比 2024-03-17 02:31:23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25587 bytes)

 

 

(清東陵中的孝陵)

嘉慶二十五年,公元1820年,具體時間,是三月初七。

這一天,整個大清朝廷都很忙。

因為,明天一早,嘉慶皇帝就要去直隸遵化祭掃清東陵,屆時還將會有諸多文武百官隨行,以方便皇帝在線辦公。

祭祀歸祭祀,這國家大事兒不能耽擱。

官員們既然要配合皇帝移動辦公,那麽最不能缺少的,就是用來發號施令的官印,所以,六部官員們紛紛攜帶好了自己本部門的官印,收拾行李,就等著明天出發了。

然而,當兵部官員們回到兵部衙門,來到庫房尋找官印的時候,卻驚奇的發現,這官印,早就不翼而飛。

朋友們,國家六部,分管不同,如禮部設製度,戶部控經濟,工部管建造,刑部編法律,吏部掌人事,那兵部管什麽呢?當然就是負責軍事。

國之大事,唯祀與戎,您說兵部重要不重要。

你比如,戶部的大印丟了,偷走大印的人無非是偽造信紙,可以騙點錢花,吏部的大印丟了,也不過是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能在仕途工作上自如的調動一下。

而且,你偷戶部吏部的大印也沒有什麽大用,因為早晚會被發現,會東窗事發,但是你偷走兵部的大印,那可就了不得了,因為你有了兵部的大印,你就可以調動軍隊,你能調動軍隊,那麽你就掌握武力,你掌握武力,搞不好大清朝廷,國家政權都能讓你給顛覆了。

當時,分管兵部的內閣大學士是明亮,而兵部尚書則是戴聯奎。

茲事體大,倆人不敢隱瞞,立刻就把這件事兒上報給了嘉慶皇帝。

嘉慶皇帝,我們叫做清仁宗,他這個皇帝,做的既不像他爺爺雍正那麽陰森,也不像他父親乾隆那麽無情,相反,嘉慶是一個很有同情心,很有包容力,很能理解別人的皇帝。

但是,從他執政以來,他這命啊,就沒好過。

(清仁宗愛新覺羅·顒琰 繪像)

朝廷裏貪汙不斷,皇帝搞反貪,越搞貪汙越厲害,甚至就連自己派下去清查貪汙的大臣都被貪官給弄死了。

民間起義頻繁,什麽八卦教,白蓮教,五行教,東南匪患,川楚教亂,那是一波接著一波,皇帝搞平叛,結果越平匪越多,甚至後來有一夥教徒都打到了紫禁城裏,差點把大清皇室一鍋端了。

這麽多年來,嘉慶是忍氣吞聲,朝廷裏不順心的事情多了去了,他交代下去辦砸了的差事也有不少,皇帝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能過去也就過去了,可現在堂堂兵部竟然把大印都給丟了,皇帝實在是忍不了了。

沒讓你兵部平定起義,也沒讓你兵部開疆拓土,讓你看好自己的東西你都看不住,你們還能幹什麽?!

嘉慶怒了,他立刻對主管兵部的內閣大學士明亮進行猛烈訓斥,罵了個狗血淋頭,然後將其連降五級,這就算是打回原形了。

明大學士當時已經是八十六歲高齡,他名義上主管兵部,但以他的身體情況,他也沒有條件天天到兵部去辦公,所以那時候他隻是掛職,卻沒想會遭此無妄之災。

當然兵部尚書戴聯奎也跑不了,被撤職,之後調離兵部。

除了這兩位,兵部餘下大大小小的官員均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懲處,甚至就連曾經履任過兵部的官員,也遭到了處罰,躺著也中槍。

隨著帝王的雷霆降下,一個專門負責徹查本次兵部大印丟失案的小組也隨即成立。

這個小組,組長是莊親王綿課,康熙皇帝十六子允祿的曾孫,這是當時愛新覺羅家族中的顯赫之輩。

副組長,是內閣大學士曹振鏞,這個曹振鏞,此時正處在事業上升期,嘉慶這一朝他還不太顯貴,等到道光執政的時候,他將會成為道光朝首屈一指的權臣。

幹事,是吏部尚書英和,餘下還有一群刑部的官員作為組員參與工作。

(曹振鏞 繪像)

人員齊備,小組立刻展開調查。

兵部的大印,平時在庫房裏放著,案發時,在庫房裏用來儲存兵部大印的盒子已經被打開,盒蓋子則被隨便的丟在地上,屋裏更是淩亂不堪,有被人翻動過的痕跡,這基本符合偷竊的特征。

既然懷疑大印不是遺失而是被偷走,那麽問題來了,有沒有一個大印被準確偷走的時間呢?

還真有。

因為,就在案發的前一年秋天,嘉慶皇帝正好外出狩獵,也是一群大臣跟隨,那個時候兵部官員還隨身攜帶官印,狩獵歸來,是去年九月初三,官印又被放還到了兵部的庫房裏,而當時負責經手官印的兵部官員,是兵部官吏何炳彝和慶祿。

但是何炳彝和慶祿說了,官印被放回來的時候,他倆還親自打開盒子檢查過,確定無誤才放到庫房裏,他們更是一口咬定,說當時眾目睽睽,很多人都看到官印被完好的放在庫房中,比如負責收拾庫房衛生的兵部衙役管幗林。

隨後,管幗林也做出擔保,表示自己的確親眼看到了大印入庫。

那麽根據以上信息可以得知,官印丟失的最初時間,應該是在去年的九月初三入庫之後,最晚則到案發的本年三月初七。

這也就是說,凡是在這段期間進出庫房,取用過官印,或者和官印打過交道的,乃至於是庫房的值班人員,都有竊走官印的嫌疑。

調查小組列了單子,三五百號人赫然在列,因為兵部本來就不是清水衙門,一天到晚很忙,來來去去人更多,三五百人已經算是少得了。

除了一個一個審問之外,調查小組把主要的精力放在了發現官印丟失,也就是三月初七那天在兵部庫房值班的書吏鮑幹和幾個衙役。

可是問題是,無論是兵部的官員取用大印使用,還是其他部門的官員取用大印使用,在取走和交還大印的過程中,少說也要有三五十人在場旁觀,這麽多雙眼睛盯著你,除非你是楚留香,不然你絕對偷不走。

就在案情一度陷入僵局的時候,書吏鮑幹提供了一條重要線索,他向調查小組檢舉揭發,說自己的同僚,另外一個書吏周恩綬心懷不軌,之前多次找到自己,想要偷偷取用大印使用。

調查小組立刻把書吏周恩綬逮捕審問,周恩綬也是供認不諱,他說自己在外麵攬了不少活兒,有想開工作證明的, 得兵部蓋章,有想要偽造履曆的,得兵部蓋章,甚至兵部裏有很多中層領導,公款吃喝啊,貪汙軍款啊, 這些都需要兵部蓋章。

(調查審理)

可是周恩綬也說了,自己雖然想偷偷用一下兵部的大印賺點外快,但是鮑幹始終沒同意,鮑幹要是同意了,他也不可能檢舉揭發我對不對,所以這大印也不是我偷的。

周恩綬老實交代,倒把朝廷裏那一票貪贓枉法,徇私舞弊的官員們給拉下了馬,但是對本案無益。

案情,又停了。

一個多月過去,案件是毫無頭緒,彼時嘉慶皇帝已經從清東陵回來了,發現調查小組白忙活一個月,更生氣了,直接把調查小組的所有成員罰俸半年,還要求他們這樁案子破不了以後就不用幹別的了,每天就到刑部去審案吧!

調查小組直接把辦公室搬到了兵部,案情沒怎麽進展,但他們在觀察兵部日常工作的時候,卻發現了很多的問題。

首先,兵部的大多數官吏們都有一個十分嚴重的惡習,那就是好賭。

從大堂到辦公室,從庫房到廚房,到處都有成群結隊占用上班時間賭錢的。

其次,兵部官員們上班下班也不符合規範,早退的,晚來的,夜班不值的比比皆是。

最後,調查小組還發現,兵部的大院子裏,戒備相當鬆懈,很多圍牆已經坍塌破敗,甚至有官員為了方便回家,直接在兵部後邊的院落牆上自己開了個洞用來通行,你這麽整,賊不偷你偷誰?

總結來說,這幫人根本就沒有認真工作,反而是大部分人都在混日子,得過且過。

堂堂國家最高軍事機關,其秩序和內裏如此糟糕透頂,圍牆上狗洞打的到處都是,擱誰看了誰不來氣?

調查小組更來氣,要不是你們兵部把大印給弄丟了,我們至於每天被皇帝又申斥又罰俸,還得每天屁顛屁顛的過來研究案情麽?

於是,調查小組幹脆一道奏折,把兵部此時稀爛的情況捅到了皇帝的禦案上。

這些情況被嘉慶知道之後,他已經不能說是憤怒,他簡直是氣冒煙了,他把這些人碎屍萬段的心都有了。

於是,當初那個已經被降職的兵部尚書戴聯奎徹底革職,淪為平民。

現任的兵部尚書和世泰,是嘉慶的小舅子,嘉慶也不慣著,一擼到底,革職查辦。

兵部的大小官員又迎來新一輪的處罰,是降職的降職,停職的停職,免職的免職,流放的則已經在路上。

其實,嘉慶不知道,這已經是朝廷的常態了。

因為,從乾隆末年以來,由於封建統治的弊端,以及統治者的逐漸疏於管理,官場上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長久以來,評價一個人在官場上的成功與否,是看他官做的有多大。

(懶政之風)

於是,高層管理者每天苦心鑽研升官之道,他們左右逢迎,巴結媚上,一心想要陪王伴駕,說什麽也要混個軍機處行走來做做,而把具體的工作都交給中低層的管理者來。

中低層的管理者當然也謀求高位,所以他們也不會幹活兒,而隻會把工作交給兵部中地位最低的“吏”來做。

可是,您別看他們都是小吏,但是他們不通過科舉考試產生,也不是吏部分配的工作,他們的行當,往往是幾代幾代這麽世襲下來的。

兵部的尚書,侍郎,這些大官,他們侍孔子師,讀聖賢書,學的都是經綸致世的大道理,你讓他們管理別人他們會,但是那些複雜繁冗的工作你讓他們做,他們不一定做得好。

能把一個部門的具體工作做好的,必然是這些世襲的吏。

所以,對於吏員,你既要提防他們,還得重用他們,

吏員往往不求名利,隻求實利,那就是如何把自己當下的日子給過舒心了,所以他們能偷懶就偷懶,能磨洋工就磨洋工,能玩忽職守絕不認真工作,能應付一下絕對不端正態度。

有這樣的官僚集團,大印被盜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但是,就算是把兵部給處罰個底朝天,這丟失的大印也還是沒找回來。

調查小組組長慶親王綿課被皇帝摘去花翎,以示懲戒,曹振鏞更是被降為二品,逼得綿課還親自找到皇帝,說這活兒我們幹不了,我願意再次接受處罰,您另請高明吧。

結果,嘉慶不僅沒放綿課走,還規定他限期五月初五破案(也就是再給一個月時間),到時候案子要是還沒破,有你慶親王好果子吃。

綿課沒辦法,隻好拉上調查小組的成員們繼續加班肝工作,他們熬夜開會,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之前)他們發現兵部的官員們好賭成性,而且賭資驚人,不是三兩五兩的耍耍,而是動輒就是幾百兩的輸贏。

比如,上文中提到的書吏鮑幹也參賭,而且出手闊綽,大額銀票哢哢往出掏,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這鮑幹的法定收入一個月才幾兩銀子,他哪兒來的這麽多錢?

(清朝官吏)

於是,調查小組又把鮑幹叫來,對他進行了一連好幾個晝夜的突擊審訊,讓他老實交代自己這些錢是哪兒來的。

一開始鮑幹還死賴不認,一問三不知,但是架不住調查小組不讓他睡覺,二十四小時三班倒,一點思考和休息時間都不給他,到最後鮑幹終於是說漏了嘴:

自己豐厚的賭資,是同僚何炳彝和慶祿給他的封口費,至於為什麽要給他封口費,則是因為去年嘉慶打獵回來之後,盒子裏的大印送回兵部庫房時,何炳彝和慶祿根本沒有檢查盒子裏到底有沒有大印就入庫了。

這個內幕隻有他鮑幹知道,所以他們要花錢免災,因為他們沒有驗看大印就直接入庫,那麽大印的丟失和他們就有間接責任。

這麽一來,案情雖然有了突破,但卻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之前何炳彝和慶祿還說是自己在去年的七月親手親眼把大印封存到了庫房,但實際上,他倆根本就沒檢查,他倆更不知道盒子裏到底有沒有大印。

這也就是說,兵部的大印,很有可能在嘉慶皇帝在牧場圍獵的時候,就已經丟了,而後來送回兵部的,隻不過是一個空盒子。

於是,調查小組又開始研究起了去年皇帝圍獵的時候,諸位隨行的兵部官員的行程表,希望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經過調查發現,皇帝圍獵期間,兵部的大印一直由兵部四個隨行的書吏輪流保管,這四個書吏,分別是王振綱,俞輝庭,朱憲臣,他爾圖。

這個操作,其實不太對,因為皇家隊伍遊獵期間,類似於官印這種東西,至少應該由郎中這種低級官員來保存,書吏是沒有權限接觸的。

調查小組又差衙役把這四個書吏捉來審訊,結果這四個人也是一問三不知,都說自己保管大印的時候大印都在,自己都盡到了自己的工作義務,至於大印丟失,一概不知。

尤其是他爾圖,連呼冤枉,看樣子不像是裝的。

當然了,這四個人眼下是利益共同體,就算是真有事兒,他們也早就提前串供過,肯定是不會輕易交代的。

但是,這個時候調查小組又獲得了一條看似無關緊要的線索,那就是,衙役們在核對庫房是否還有其它物品丟失的時候,發現除了大印,還丟了一個盒子。

這個盒子,是用來裝兵部大印的備用盒子,就是說一共有兩個一模一樣的盒子用來存放大印,這個用壞了就用那個,平時備用的這個一直是空著的。

奇怪了,竊賊把兵部大印偷走也就算了,為什麽還要偷走一個備用盒子呢?

而且,這個備用盒子和大印還不在一個庫房,如果竊賊需要盒子,他直接把本來使用的盒子連帶著大印一起拿走不就好了麽,何必鋌而走險再到另外一個庫房去偷一個備用的盒子呢?

這些線索呈現出碎片化,被懷疑的對象又是鐵板一塊,案件徹底走向了死路。

(古代印章)

眼見一個月的期限馬上就到,慶親王和曹振鏞想死的心都有了——這案子,真是神仙難破。

調查小組們當然不會知道,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麽所謂竊賊,所謂兵部的大印丟失,其實是一場魔幻的工作失誤。

時間,要回到去年的七月份左右。

去年七月初,嘉慶皇帝秋日圍獵,玩到八月末返京。

八月二十八日的晚上,兵部大印本來應該由兵部郎中五福喜保管,但是五郎中嫌麻煩,因為看管大印很枯燥,就是在房間裏守著大印,別人看燈吃酒,自己什麽也幹不了,於是五福喜幹脆把大印拜托給了書吏他爾圖。

結果,書吏他爾圖也想要四處溜達著玩一玩,所以他拿到大印之後隨手就把大印扔到了帳篷裏,又把大印托付給書吏俞輝庭看管。

這個俞輝庭,晚上偷喝了不少酒,到了帳篷裏倒頭就睡,直睡到後半夜三點多,醒來一看,大印,丟了!

不僅大印丟了,就連盒子也跟著不翼而飛了。

俞輝庭的酒早就醒了,他立刻想到,丟失大印必然是死罪,想要活命,要麽趕緊把大印找回來,要麽就得先把這事兒遮掩過去。

茫茫人海,到哪兒去找大印?俞輝庭果斷的選擇了後者。

俞輝庭想到,兵部還有一個備用盒子,於是他立刻將盒子取來,又往盒子裏放了一袋子銅錢來模仿大印的重量,最後將盒子封存,原封不動的放了回去。

第二天一早,俞輝庭就和朱憲臣,以及王振綱透了底兒:

現在大印丟了,咱們幾個書吏都得攤責任,搞不好都得砍頭,不想死,就得把這事兒糊弄過去。

這事兒,隻有他爾圖是真不知道,他還以為盒子裏放的就是大印。

(盒印迷蹤)

於是,俞,朱,王三個書吏在隨隊伍返回京師後,把盒子還給了郎中五福喜,五郎中沒有檢查,又把盒子又交給了兵部官員烏林太和中敏。

有意思的是,作為中層官員,烏林太和中敏也沒有警覺性,也沒覺察到什麽異常,他們也沒打開盒子驗看,而是直接就把盒子交給了負責入庫的小吏何炳彝和慶祿。

何炳彝和慶祿呢,也沒看,直接就把盒子入庫了。

當天,另有一個值班的書吏,也就是鮑幹,他也沒有打開看過,因為鮑幹早就提前被三個書吏給買通了,他們屬於是一夥的。

這個盒子,經手了大大小小這麽多官員,竟然沒有一個人打開驗看一下,實屬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因為,在兵部官員們看來,大印這種如此重要的東西,值得用生命去守護,是絕對不會丟的,也沒有人有膽量把它偷走。

他們更懶於履行工作職責,隻想隨便搪塞敷衍過去。

也正是因為俞,朱,王三個書吏玩了個燈下黑,利用了人性, 還真就叫他們把盒子成功送還到了庫房裏。

盒子一旦進入庫房且沒有異議,那麽無論兵部官員在具體流程中有沒有打開驗看,都代表他們已經驗看無誤,並且承認了大印已經完好無損的歸於庫房。

這也就代表著,從這一刻開始,這仨書吏就脫罪了,責任隨即轉到了最後接手大印的何炳彝,慶祿以及鮑幹的身上。

鮑幹這個人,很有遠見性,他高瞻遠矚,知道這事兒純屬紙包火,藏不住,下一次取用大印的時候,大印丟了沒了,你拿不出來,到時候還是露餡。

所以,今年嘉慶皇帝出行祭祀清東陵之前的一段時間裏,鮑幹居安思危,他買通了負責收拾庫房為生的衙役管幗林,指使管幗林上演了一出監守自盜的大戲。

唯一的區別在於,管幗林沒有東西可偷。

趁人不備時,管幗林獨自進入庫房,他先是打開盒子,取走裏邊的一袋銅錢,然後將庫房故意搞的淩亂不堪,還把裝大印的蓋子扔到地上,造成了被賊人光顧的假象。

而在本年的三月,嘉慶皇帝攜同百官出遊,兵部官員打開庫房想要取走大印的時候,就正好看到了提前被管幗林布置好的案發現場。

(“大印失竊”)

何炳彝和慶祿,以及諸多經手過大印的官員們一口咬定自己親眼看到大印入庫當然是說謊,因為他們但凡在去年大印入庫的時候隨便有一個人把盒子打開驗看一下,都不會導致今天的東窗事發,但他們從某種角度來說也沒有說謊,正是因為他們沒有驗看過,所以他們堅信,不會有人敢把大印掉包,更不敢有人拿著一個空盒子來入庫。

可是這一切,不都是因為這些官員的失責所導致的嗎?

當然,後來經過審訊,俞輝庭,朱憲臣,王振綱和鮑幹最終還是把他們欺上瞞下的行徑給交代了,而且還是那個最初把大印弄丟的俞輝庭主動交代的,因為他害怕萬一朝廷查了出來,禍端起於自己,那自己必然性命不保,所以主動自首,想要爭取個寬大處理。

案子破了,水落石出了,一幹涉事的官員們再次受到了嚴厲的懲處,那些沒有嚴格履行工作,把工作轉交他人,或者是沒有開盒驗看大印的官員們,以及這幾個犯案的書吏,少部分撤職查辦,而大部分都被流放到了黑龍江為奴。

事情到這一步,調查小組的所有成員終於鬆了一口氣,但是要命的是,大印還是沒找回來。

之後為找回這一枚兵部的大印,朝廷幾乎全員出動,上到總督巡撫,下到捕快衙役,甚至滿大街都安插了不少探子,以直隸省為中心,家家戶戶搜索,恨不得把地翻過來找,這大印卻始終如石沉大海,再無消息了。

無奈之下,嘉慶皇帝隻好放棄了尋找。

畢竟怎麽丟的弄明白了,皇帝還是很滿意的,至於大印,把丟的那一枚公示出來廢止使用,另外鑄一枚新的就是了。

但是,皇帝不知道,也不明白,大印丟了可以重新鑄造,可製度鬆動,官僚消極,官場崩壞,他治下的這些文臣武將們消失了他們自我堅守的品格,卻很難再找回來了。

黑格爾曾經說過,人類從曆史中得到的唯一教訓,就是人類沒有從曆史中得到任何教訓。

紫禁城威嚴矗立,宛如當年金碧輝煌,古老的皇家宮殿被暮日散發出猛烈的耀光所籠罩,因此看上去並不古老,帝國的主人以為丟失的不過是一枚印章,可其實,真正丟失的,是一個王朝向上的命運。

所有跟帖: 

這幾個月之間都沒有需要用大印的時候? -blueflame- 給 blueflame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3/17/2024 postreply 09:10:00

good question -Amita- 給 Amita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3/17/2024 postreply 09: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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