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德輝:被槍殺的長沙大儒

來源: weed123 2024-02-06 22:05:17 []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34415 bytes)

葉德輝:被槍殺的長沙大儒

本刊記者 劉念國/整理

  

  葉德輝(1864—1927),字煥彬,號直山,又號郋園。祖籍蘇州吳縣,因幼年隨父至湖南,遂注籍為長沙人。清光緒十八年(1892),他考中二甲第九十五名進士,旋授吏部主事;同榜進士中有不少近代名人,如蔡元培、張元濟、趙熙、趙啟霖、蔣廷黻等。在吏部供職不過兩年,他便告假歸裏,自此不再出仕。

但是,不做官好辦,事親養家,日常經濟問題如何解決?葉德輝早有盤算。其父本是商人,在當時長沙的黃金地段——坡子街, 擁有一間旺鋪叫做“葉公和”醬園,一向生意興隆。及至葉德輝衣錦回鄉,且不說利用自己的身份去做官商勾結、牟取暴利的事,至少能避開一般商人經常遇到的無妄之災,以保證家族生意的“可持續性發展”。當然,葉德輝之棄官從商,即在西風漸染的清末,也是一樁“另類”的事情。

傳統中國士大夫或不諱言利,其上者講經世濟民之學,為國謀利;其下者,則不免營私舞弊,追逐一己之利。但是,不論上等下等,一般而言,都恥言商業,更不必說親自參與商業經營。這自然是受了重農賤商傳統影響的結果。葉德輝則不信這一套。據其弟子的記敘,他非但不恥言商業,甚至“恥言高尚,以為高尚乃無用之別名”。在那個時代,什麽是“高尚”呢?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這才是“高尚”;書讀得好,能中進士入翰林,居恒一卷在手,暇則弄月吟風,不親俗務,口不言錢,這才是“高尚”。葉德輝竟以此為恥,可見他的特立獨行,可見他的思想開放。但是,他並不以商業盈利為人生目標。對他來說,擁有豐厚收入的最大好處,在於可以專心治學、不為他累。以學術為誌業,聊適我心;不以學術為職業,借敷我口。

那麽,葉德輝的學術水平又如何呢?傳統學問以經、史、子、集四部分類,評價學人,大皆看他的經學造詣如何。然而清代學風不同於前代,學者喜治小學(音韻、訓詁、文字之學),於是,評價某人的學術,多看他在小學上的成就。葉德輝在小學方麵的著作,有《說文讀若字考》、《六書古微》等書。近代學者楊樹達是葉德輝的弟子,評價乃師著述,僅許以“編摩之久,用力之勤”8個字,讚揚他的勤奮,卻避而不談他的成就;另一位學者張舜徽(葉德輝的同鄉後進),不必為尊者諱,遂直言葉德輝“於群經、小學所造均淺,雖有述造,未足名家”。

楊、張是近代以來屈指可數的小學大師,評價如此,葉德輝的正統學問水平可想而知,不算高明。然而,話又說回來,畢竟清代經學、小學的成就太大,任何人要出類拔萃,絕非易易。葉德輝不能在這個領域出人頭地,實在不必遺憾。何況,他自有一門學問,驚世駭俗,堪稱一代之冠,這就是他的版本目錄之學。

他的《書林清話》、《書林餘話》、《觀古堂書目》及《郋園讀書誌》,在當時是版本目錄之學的名著,在今日則已成為學林的經典。

除了總結經驗供後人借鑒,他還樂於刻書,善於刻書,這在書籍流通遠不如今日方便的傳統中國,更是一樁大功德。因此,他自讚“海內誦其著述”,不是虛言。

至於自讚“遐荒識其姓名”,說的是葉德輝與日本學者的交往。清末,日本人來華訪學之風甚盛,到了湖南,非見不可的人有3位——王闓運、王先謙及葉德輝。三人中,葉德輝年最少,風頭最勁,試看他與諸橋轍次的筆談,可見一斑。諸橋氏恭維他,說:“湖南是清末學者之淵叢,若曾文正公、王闓運、王先謙諸先生,概觀之於曆代儒林傳中,不易多得。而今皆凋謝(時為1920年,曾與二王皆已死)。此間獨有先生之學深識高,固是湖南學界之幸,抑亦中國學界之幸也。”

對此,葉德輝欣然領受,還儼然把自己當作價重雞林、名播東海的白居易。然白居易猶有不及葉德輝之處,那就是葉德輝不僅有在外的名聲,還有異國的徒弟。

他比較欣賞的日本弟子有兩個。一是得了他“曲學”真傳的鹽穀溫,其人在中國著名,最通俗的事跡就是陳西瀅指控魯迅的《中國小說史略》“整大本地剽竊”了鹽穀的《支那文學概論講話》;當然,據學者考證,這並非事實。另一位,是得了他“小學”真傳的鬆崎鶴雄,其人在日軍侵華時參與保護江南“嘉業堂”藏書,有功於華夏。此外,他主辦《遼東詩壇》,刊載葉德輝之死的真相,澄清流俗謠傳,亦可謂有功於師門。其他與葉德輝交往頻繁的學者,則有永井久一郎、白岩龍平、竹添光鴻、鹽穀時敏(鹽穀溫之父)、島田瀚、後藤朝太郎等日本文化名人。

葉德輝既有這麽多的日籍友人、徒弟,可想而知,他對日本這個國家極有好感。然而,終身沒去過日本的他,對這個國家的想象、理解,又是如何發生的呢?也許,從葉德輝寫於民國3年的一句詩,能探得一些消息。詩贈日本人山田飲江,雲:“南苑風光皆逆旅,東京物望若神仙。”“南苑”,指民國首都北京,在葉德輝的筆下,首都竟是“逆旅”(旅舍),那麽,套句俗詞兒,他的“精神家園”又在何處?對句即是答案——日本。他何以對日本推崇若是呢?首先,日本於甲午一役戰勝清國,國人對這個“蕞爾小邦”不得不刮目相看,葉德輝不能例外。10年後,日本又戰勝俄國,這是世界近代史上黃種人首次打敗白種人,對所有中國人來說,又是一個大震撼,葉德輝亦不能例外。其次,日本維新,成效卓著,但仍保留帝製,這對自覺“喪國”(取消帝製)、“亡天下”(民國代清)的葉德輝來說,更是一個震撼。原來,辛亥革命並不具有天然合法性,帝製與現代化並非格格不入。第三,他在國內接觸的日本人及日租界景物,無不令他觸景生情,恍然古典中國。

此外,葉德輝對日本的觀感,還可用近代交通史、學術史的研究成果作背書。(1898—1910這10年,被學者稱為近代中日交往的“黃金十年”)。革命黨幾乎以日本為反清大本營;保皇黨也寄蹤東瀛,受到庇護;國內新舊各派,皆能從鄰邦的改革實踐中獲取營養。因此,生活在那個時代的中國讀書人,對當時“扮演了持久的建設性而非侵略的角色”的日本,多少都抱有好感。葉德輝不能超越時代,對日本人青眼有加,又何怪乎?

 

國人皆欲殺

但是,正因處身吊詭多變的時代,兼具天生孤往的性情,“天子呼來不上船”、“剩有文章驚海外”(葉德輝謂日本“無不知有鄙人者”)的葉德輝,才會屢屢麵對“國人皆欲殺”的人生險境,以至最終喪命於“國人”之手。

葉德輝曾寫詩自況,雲:“九死關頭來去慣,一生箕口是非多。”所謂“箕口”,用他弟子的話說,就是“欲言則言,欲行則行,不知趨時,亦不知避謗”;用張之洞的評語,則是“葉某不莊”——葉德輝對這條評語很滿意,喜曰:“此一字榮褒真可謂之知己。吾非不端,又非不正,平時每與講學論事,雜以詼諧,其為不莊甚矣,豈非吾一生定評哉。”

曾經親接葉德輝風采的同鄉後輩胡耐安,寫過一段生動的文字,有助於吾人了解葉德輝的“不莊”,其辭曰:“(葉德輝)身幹修偉,滿臉麻斑。語言詼諧,有些話用長沙方言說來,更足令人遐思而神往。難得的是他興之所至,便盡量地絕不保留地無忌諱地快意地說,不拘忌於說話的場合,聽話的是何許人,調門兒又高,繪影繪聲,洵稱大膽。”正是因為“興之所至,便絕不保留地無忌諱地快意地說”,葉德輝才惹出不少“是非”,才往鬼門關上“來去”徘徊。

戊戌變法時期,湖南是全國推行製度改革最迅猛的省份,也是新、舊兩派以政見相爭最為激烈的省份。葉德輝作為舊派領袖,其名載諸曆史教科書,即在此時。然通常所說的新舊之爭,總認為舊派在地方上則官紳勾結,與朝廷則互通情報,上下並舉,合力“絞殺”新興勢力。其實,若以湖南為例,平情而論,則知舊派如葉德輝之徒,當時實在是進退維穀,苦苦支持。

首先,舊派絕不敢公然反對改革。因為變法之詔由皇帝頒布,地方官紳俱有奉遵執行的責任與義務。紫禁城裏或有表裏不一的政治暗戰,但是,千裏之外的士紳,何能了然於心?如此,舊派若公然反對,就是欺君犯上,其罪甚大,微臣萬萬不敢也。其次,舊派的力量不足以阻撓改革。須知當時主持變法的是湖南巡撫,襄助變法的是名滿天下的精英分子(梁啟超、黃遵憲等),他們有行政權力,有輿論陣地(報紙與學堂、學會)。舊派有什麽呢?幾支筆,幾張嘴而已。他們聯名上書,巡撫置之不理;他們編寫《翼教叢編》,銷路與影響都不足抗衡康、梁師徒的著述;亂說亂動太招人厭,舊派還不免遭受政治上的傾軋,甚或有性命之虞——梁啟超即嚐試請皇帝降旨,殺了王先謙與葉德輝;事雖不行,但可想見,其時做一個舊派並非多麽愉快的事。而更加深入研究當時情勢,還可發現,舊派並不反對“真正的”西學,並不全盤抵製改革,他們真正反對的是掛羊頭賣狗肉的“康(有為)學”,以及新政其名、漁利其實的資源分配方式。

經曆兩次鴉片戰爭、一次中日戰爭的慘敗,若說傳統士大夫還不懂得“船堅炮利”的好處,那是侮辱他們的智商。由此,若說當時確有一批士大夫,雖然自居保守,但亟欲探求西方列強臻於富強之奧妙,絕非信口亂道。甚至,素常認他是頑固已極反動已極,但在中西文化、政治的比較上,他的見識或還高於新派。譬如,葉德輝對“保(孔子)教”問題,發言即較康有為中肯。康氏主張變法而不忘“保教”,眾所周知。

葉德輝則說:“孔不必悲,教不必保。忠信篤敬,可以達於殊方;魑魅魍魎,可以消於白晝。漢製雖改而不改,民權不伸而得伸,由亂世而升平而太平。”不怕說改製,不諱言民權,對傳統充滿自信,姑不論其說之確否,至少看得出他的開通。至於具體的中外交接、工商合作,葉德輝所持立場簡直比新派還新。譬如,以新派自居也被公認為新派的熊希齡,曾連續數年不斷舉報葉德輝串合外國人,偷賣中國礦產,意欲置之死地,其實,葉德輝不過應邀為一宗中奧合作開礦的合同作公證而已。此外,對於比要求變法的新派更為激進的革命黨,葉德輝的態度更是迥異於尋常所說的保守黨、頑固派。光緒二十六年七月,唐才常發動武昌起義失敗,隨後,湖廣總督張之洞電促湖南巡撫俞廉三在本省搜捕黨徒,葉德輝即向俞氏進言,說,“此輩書生無非受人誘惑”,“何忍出於窮搜”?並出據保釋了不少黨人。如此義舉,簡直可稱之為“革命的同路人”。

如上所述,清廷未亡之時,葉德輝在政治、經濟、文化上的意見,或與政府不盡一致,集中體現於戊戌前後的言行。但在他自己看來,這是謀國的孤忠,問心無愧;而自政府各級代表看來,他並未逾越效忠帝製、遵信儒家的範圍,是“人民內部矛盾”,不必動用暴力解決他的問題。及至民國肇造,葉德輝的不合時宜、好作讜論就有點危險了。

民國元年10月,開國元勳黃興回到故鄉,湖南都督譚延闓為了向他表示敬意,將長沙坡子街口的德潤門更名為黃興門,將坡子街更名為黃興街。聽到這個消息,葉德輝很生氣。他在感情上對前朝或曰對君主製極為留戀。他無力阻止中華民國的成立,但是,“吾輩雖居草莽,豈無故國之思”?紀年不用民國年號,穿戴不用“胡服”(中山裝、西裝之類),交往不用新式禮節;這是他寄托“故國之思”的惟一辦法。在這個相對封閉的“符號體係”內,他可以維持舊日的生活方式,以“遺民”自居,聊盡餘生。他人可以尊稱黃興為開國偉人,葉德輝不妨認他為“亂臣賊子”,隻要不以思想、言論定罪,雙方盡可相安無事。如今,卻要將故國舊稱“以一時一人之名義,輕相改署”,無疑傷害了他的感情。更叫葉德輝著惱的是,他家的住宅、店鋪就在坡子街上,一旦改名為黃興街,那麽,他的日常生活就不得不被“黃興”及其代表的中華民國所侵擾,原本勉強達成的遺民與新國家之間互不幹涉的微妙平衡就此被打破。是可忍,孰不可忍,葉德輝很生氣。

但沒等他發泄怒火,極有風度的黃興在湖南政府做出更名決定後不過一個月,便致函譚延闓,婉言謝絕將德潤門、坡子街改稱黃興名號。譚氏對此表示理解,隨後,兩處地名恢複了原稱。按說此事告結,不應再起波瀾,誰料葉德輝意猶未已,於次年寫了一篇《光複坡子街地名記》,沿街散發,對黃興進行激烈的人身攻擊。他在文中時而將黃興貶為“婦人女子”,時而將黃興擬為“雞公鴨婆”,他先做鋪墊,說蘇州城有個胥門,乃因吳人為了紀念伍子胥的冤死才如此命名,其事“不祥甚矣”。如今,“黃興年方強仕,富貴薰蒸,善頌善禱者固當急去之(謂黃興門之號)以助其長年,而乃不諳典故如此,餘何問焉”!這句話不啻詛咒,十分惡毒。然而,葉德輝並未因這分“口業”付出代價。這不是他的僥幸,而是黃興的寬厚有以致之;或者說,這是革命成功後的一段時間內,言論自由的權利受到保障。

不過,沒多久,葉德輝再次攻擊政府長官,差點殺身成仁,這回的苦主是湖南都督湯薌銘。湯氏繼譚延闓為都督,上任之後,一則大肆誅殺國民黨員,前任財政司長、警察局長、會計檢查院長等人,隻因掛了黨籍,被他一律槍決;一則紊亂財政,隨意更變幣製,導致商家紛紛倒閉。葉德輝見義勇為,為民伸冤,致函楊度,托其將湯氏劣跡轉告總統袁世凱。不巧的是,《亞細亞報》主編看到這封信,欣賞“其文之峭厲”,自作主張,為之刊布。湯氏大怒,乃於民國3年春間抓捕葉德輝,欲行殺害。葉德輝的朋友易培基聞信,立即告知黎元洪,請他出麵營救;隨後,徐世昌、徐樹錚、葉恭綽、李燮和等達官名流紛紛致電湖南,嚴誡湯薌銘,不要輕舉妄動;甚至,前此欲對葉德輝下殺手的熊希齡與梁啟超,也來聲援他。最終,托各路貴人之福,葉德輝逃過一劫。

 

身受兩槍,一中頭部,一中心部

然而,當北伐戰爭的槍聲打響,當北洋軍閥勢力即將消亡,當國共合作、團結工農的局麵逐漸形成,時局的發展終於超出了葉德輝能夠理解的程度,也超出了他的師友能夠控製的程度。

北伐軍進入湖南以前,國共合作下的農民運動已經迅速發動。毫無疑問,作為改造社會的重要力量,湖南農民協會在襄助革命、推行民主、改善民生等方麵,貢獻甚大。中國共產黨方麵的曆史著作對之推揚備至不足為奇,國民黨方麵的史學家也說:“北伐的勝利實賴革命的武力與民眾運動的結合。武力握於國民黨之手,民眾運動大都由中共領導。”蔣介石作為北伐軍總司令,於民國15年8月11日到達長沙,看到“一路民眾歡迎,農民協會組織最為整齊”,不由慨歎:“將來革命成功,湖南當推第一。”北伐軍控製湖南後,農民運動的發展就更令人驚歎了。但是,在追求平等、實現均權的過程中,農民協會輕於使用暴力的霹靂手段,不免令人遺憾。葉德輝之死,就是產生這份遺憾的一個因素。

民國16年4月11日,湖南省審判土豪劣紳特別法庭根據《湖南審判土豪劣紳特別法庭組織條例》第九條及《湖南省審判土豪劣紳暫行條例》第一條暨第二條,將他定性為“著名反動領袖及著名土豪劣紳”,判處死刑,並沒收其財產。

署名同意判決葉德輝死刑之委員,為吳鴻騫、馮天柱、謝覺齋(即謝覺哉)、戴述人和易禮容,符合規定。其中,吳鴻騫時任湖南省高等檢察廳廳長;馮天柱時任湖南省高級軍法官;戴述人、謝覺齋都是當時的國民黨湖南省黨部監察委員;易禮容則是湖南農協負責人。

4月11日下午4點,葉德輝被押往長沙縣瀏陽門外識字嶺,明正典刑。據其子葉尚農稱,葉德輝“身受兩槍。一中頭部,一中心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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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什麽農民協會幹的啊。葉氏大概有利用他的影響力組織了一些反對活動。 -borisg- 給 borisg 發送悄悄話 borisg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2/06/2024 postreply 22:09:46

四一二就是對此的反應 -大號螞蟻- 給 大號螞蟻 發送悄悄話 大號螞蟻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2/07/2024 postreply 09:31:37

曆史上殺中國人最多的屠夫,不是別人,正是毛澤東! -洋知青- 給 洋知青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2/07/2024 postreply 09:5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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