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年味

來源: jiangshui888 2024-01-24 12:12:40 []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22644 bytes)

按:本文寫於二〇〇九年春節。因農曆新年又近,特發表出來與眾同享。

 

今天是農曆牛年正月初一。早上我起身時老妻已經出門做工去了。等兒子也出門上班以後,我蒸了一點朋友送的上海喬家柵豆沙餡的年糕,釅釅地沏了一壺杞子茶,打開僑聲電台收音機,準備一邊吃早餐,一邊聽七點半的新聞。電台主持薛台長說今天是大年初一,先播放海峽兩岸歌星獻唱的賀歲歌曲,再播新聞。於是我一麵吃年糕一麵聽歌。這大概就是一個生活在紐約的中國人在新年裏能得著的一點新年氣氛了。聽著收音機裏傳出的“一剪梅”等歌曲,思緒飄飄,不禁回想起過往新年的一些記憶片斷,辨別著其中的甜酸苦辣,琢磨著其中的變化。

      常聽人說,現在過年,即使在國內,也是越來越沒有氣氛。對此我也有同感。我總覺得,要論過年的氣氛,還是我小時候的濃,也最令人回味思念不已。當然,所謂“我小時候”,那是指五十多,六十年以前的時代了。那時候的人對新年的喜悅真是發自內心,與現在那些假熱鬧不一樣。然則,這過年的“氣氛”究竟是指什麽呢?是熱鬧?高興?是親朋戚友有機會見麵?還是可以大吃大喝?仔細想來這些都是構成過年氣氛的要素,然而光有這些還不行,這些東西現在也都有,也都可以辦到,但大家的感覺是沒有氣氛,這說明了現在的過年與過去相比一定是缺少了什麽至關重要的東西。缺少了什麽呢?我覺得,現代人過年缺少氣氛,其實獨缺的是一份虔敬感恩的心。一份對天地父母虔敬感恩之心。而這種虔敬感恩的心,又是從許多方麵,通過各色各樣的活動表現出來的。現代人就因為缺了這份心,年味也就越來越淡,越來越感到沒有氣氛了。這或許是一個從農耕自給經濟為主的社會向工業商品經濟為主的社會進化必然的結果。但也不盡然,還有諸多原因,包括政治,經濟等社會因素的幹擾、變異,令許多現代人已很難感受到過去中國人對過年的那種喜慶之情。

      餘生也晚,對於父祖輩過年時究竟是怎樣一種心情已無法全然體會到;但我總算是趕上了“末班車”,見到過那時過年的情景,所以多少也可以體會到一些。那時候的人要比現在的人樸實得多。他們覺得辛苦一年,也總算平安地度過了一年,首先要做的事就是祭祀,其次才是慶祝。祭祀第一是要敬拜天地諸神的庇佑。農業社會靠的是“風調雨順”,而這一些,人們相信冥冥中都是由天地諸神管著的。“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籽”,不管收成好壞,能有收成就是天地諸神的恩典,要感謝。感謝之情就通過祭祀來表達。第二是饗祭先人,以表對先人生養撫育他們的感恩之心。“哀哀父母,生我劬勞”,農耕社會物質生活的艱難,使人體會到當年父母生養他們的不易。“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惟有借祭祀來盡一份思親感恩的孝心。第三是祈求天地諸神,列祖列宗在新的一年裏繼續保佑他們。這些,就是我上麵說的虔敬感恩之心的最主要的內容。所以,那時候新年前後有許多祭祀活動,而整個年節也始終籠罩著一股莊重的氣氛,而不僅是歡樂。這是“年味”的重要組成部分。

      我記得那時我家裏每年總要進行幾次祭祖活動。古話“冬至大過年”。冬至時候,一年的農耕活動基本結束,實際上已是一年之終。而冬至的祭祀其實也是整個過年慶典的“開場戲”。我家是鄉下小鎮上屬於平民百姓的小戶人家,與電影裏看到的大戶人家開祠堂祭祀的大場麵不可比擬,但冬至日的祭祀也是很隆重的。冬至前幾日,母親就準備祭祀用的菜肴。到那天,祭祀也由我母親主持,而我則常常自告奮勇在旁幫忙,如沿八仙桌的三邊安放酒盅,筷子,還有斟酒都是我的任務。祭祀要重複三次過程。第一輪母親說是敬獻給天地的,第二輪是祭祀列祖列宗的,第三輪則是給房屋以前的屋主的。祭祀屋主是祈求家宅平安。每輪祭祀都要點完一柱香,敬三巡酒。每一輪祭祀結束,桌上的菜,酒,酒盅,筷子都要全部撤去,抹幹淨桌子,重新再排,有些菜肴要重新熱過。每一輪,除了貢獻酒肉魚蔬,還要燒一些錫箔摺的銀元寶給它們在另一個世界使用。母親在祭祀過程中禁止任何人喧嘩,而她自己卻會時不時地對看不見的神靈鬼魂輕聲說幾句勸它們多吃一點的話,仿佛是主人殷勤勸客一樣。在這樣的祭祀活動中,我雖是一個孩子也能感受到一種莊嚴,肅穆的情緒,感覺上人和神靈,和祖先靈魂的距離是那麽接近,雖然看不到,卻感到它們好像就在我的旁邊,正喝著酒,吃著我們為祂們精心準備的菜肴。於是我在斟酒時也總是小心翼翼,生怕撞到祂們,影響祂們吃喝。這是一種神奇的經驗。天、地、人,祖先的靈魂和子孫後裔,在這樣的活動中拉近了距離。對神靈的敬畏之心油然而起,自己也暗自規勵自己從此要做一個聽話的好孩子。我沒有上過教堂,但我猜想上教堂的人在祈禱時可能也會有類似的經驗。

      說以前過年的時候年味重,我覺得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那時候的物質生活沒有現在豐富。所謂“年年難過年年過”,是那時許多平民百姓家庭的真實寫照。絕大多數的農民辛勞一年,指望的就是秋收後賣掉糧食得來的一點錢,去買想買的東西,去還應還的債務,去辦該辦的事情,如兒女的婚嫁,添置衣物等等。即使城裏開店做生意的,一年下來是虧是賺,賺多少,也隻有在年尾時最清楚。正是由於一飯一衣得來不易,所以特別珍惜;如今一年終了,能夠不致凍餒,心裏的高興就不是現在大多數可以衣食無憂的人能夠體會到的。所以那時的人大多對過年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悅。

      由於那時的社會還是以農業自給經濟為主的社會,商品經濟不像現在那樣發達,許多年節應用之物的準備都要靠自己完成。而當時的社會又是一個以宗族社團為維係各家庭紐帶的社會,大多數人的活動範圍很小,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遠比現在的密切,過年就不僅是一個家庭的事,實際上也是一個村莊,一個社團,最後是全社會共同的活動。而正是這種“自力更生”式的集體活動,使年節增加了特殊的熱烈的氣氛。我記得大約冬至過後離新年還有十天半月的時光,家家就忙碌起來,年味也因此而一點一點更加濃鬱起來。趁著天氣晴朗的好日子,幾乎家家都在清潔屋宇,忙著拆洗被子。河邊石駁岸的水橋上擠滿了洗衣服的女子,一邊洗,一邊東家長,西家短地拉著家常,相互報告著自己家準備的年貨。太陽底下曬滿了洗幹淨了的被單,床單和被絮。那時候我們穿的中式大襟的棉襖,罩衫都是母親自己做的。所以這時候母親往往也趕著做新年衣服,或將舊棉衣翻新,忙得不亦樂乎,有幾天要開夜工做到半夜。家家忙著準備年節裏的食物。我們家裏開始浸泡筍幹,切筍幹絲,切好後浸在瓦缸裏,準備與豬肉一起燒筍幹燒肉。這是我們家鄉過年時幾乎家家都要做的年菜。因為筍幹價錢便宜,與肉紅燒了也能久放,所以家家都要煮一大鍋,準備在年節裏夠吃十天半月的。許多人家磨米粉,蒸年糕,做肉餡,豆沙餡的團子。磨粉的石磨要排隊輪著用,算著東家快磨好粉了,西家趕快去搬石磨回來,或者將浸泡好了的米拿過去接著磨。騰騰霧氣從廚房裏溢出,漫到街上,滿街都是米糕的香味。蒸好了的年糕,團子,用一個木刻的印章蘸了紅水蓋上一個印,或用筷子頭點一個圓心,漂漂亮亮,是年節裏的點心。我家很少弄這些,母親擅長包粽子,父親也愛吃,過年也包粽子。然後是親戚鄰裏們拿了自己做的年糕團子相互饋贈。所以我家雖難得蒸糕做團子,年年也總有得糕吃。在這種饋贈同時,也是探訪親友的機會。有些親戚朋友間有些小疙瘩,平時走動不多的,現在藉著這種探訪也一下子又熱乎了起來。現在的人,過年清潔衛生仍然都做,但自己磨粉蒸糕的恐怕已少之又少了,要吃隻要到街上商店裏走一轉,什麽口味的糕點也都能買到。省力是省力,但我想這過年的氣氛也就因此“省”掉了不少。這裏邊的道理同女朋友親手織一件毛衣給你,與買一件給你,穿在身上的感覺不一樣是差不多的。所謂年味,我覺得也就是通過這種種為過年而準備的活動醞釀發酵出來的。

      在接近年關前一星期左右,緊張的學期考試結束,成績報告單也發了,學校開始放寒假。於是我們小孩子真的感到“解放”了。在外麵讀書的一個姐姐也放假回來了。不用讀書再加上要過年,常常使我們感到興奮莫名,感到年節即將來臨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這也是我們小孩子特有的感受。

      家家戶戶主婦的種種忙碌,最主要的是為了一頓年夜飯。這大概也是每個家庭一年之中最隆重、最豐盛的一頓晚飯了。年夜飯弄得這麽豐盛,當然有慶祝犒勞自己的意思。辛勞一年,吃這送舊迎新一年之中最後一頓晚飯,誰都想盡情享受一下。我記得我家那時候的年夜飯總有一隻白銅做的暖鍋。這是年夜飯的特色。看著端放在桌子中央的暖鍋,爐膛裏的炭火閃著瑩瑩的火光,暖鍋裏熱氣騰騰,煮沸了的湯汁噗噗作響,香氣四溢,桌上就有一股特別的隆重喜慶氣氛。仿佛這隻圓圓的暖鍋就體現著“團圓”。我不知道別的人家怎樣,在我家是隻有年夜飯一頓才用到暖鍋的,偶爾新年裏也會用一下,但機會極少,而且鍋裏的配料也不如年夜飯那麽齊整。準備在年夜飯桌上用的菜,母親是不準人先偷吃的。但母親在廚房切暖鍋配料必有的鹹肉時,看到我在一旁,就會把切出來的大骨頭順手遞給我吃。我不知道這是否是我的特權,其實當時我也不懂這一些,但我知道母親特別愛我。自從離開家鄉近三十年,難得吃到鹹肉。偶爾回大陸時吃到一次,覺得太鹹,也不很香,總覺得與小時候過年吃到的鹹肉不一樣。那時候我家吃的鹹肉都是母親自己醃的。

但年夜飯的意義不僅是慶祝犒勞,還有一層意思是慶祝合家團圓。那天,凡是能回家的人都會不遠千裏迢迢趕著回來吃這頓飯,不像現在有些人反而趕著離家去外地旅遊。那時候交通遠不及現在方便,分散在外的親人要與家人一起吃一頓飯不容易;特別在戰亂頻甚,或災荒連連的歲月,一家人能苟全性命於亂世,團聚在一起其樂融融地吃那頓飯,此真乃是人生莫大的享受,也是人生最大的安慰,意義非凡。不像現在有些人吃年夜飯是應個景,在酒樓裏訂一桌,到時候大家坐在一起吃一頓,然後揮揮手說聲“拜拜”就各奔東西。這年夜飯,一定要在家吃,一定要自己動手燒出來,一定要闔家團聚在一起吃,才能體會出浸潤在年夜飯裏的濃濃的骨肉親情和洋溢著的天倫之樂。這種年味又豈是上酒樓吃得出來的!

      趕回家吃年夜飯在某些地方還有另一層特別的原因。我曾聽一個老家寧波的人講,寧波人出門在外的人特別多,即使遠在國外,在外國娶了妻、生了子,不能年年回來,過幾年也總要想法回來一次。其目的就是要趕在大年初一早上開宗祠祭祖上香時,也參與一份,並在那時向宗族大家長報告自己已在外邊娶妻生子的事實,將他們的名字添加在族譜上。如果錯過了這機會,就得等下一年。如果不在族譜上登記上他們的名字,族人就不會承認他們的身份。再有,寧波人有很多大家族,每個家族都有宗祠。年初一開祠祭祖是同族人一年之中最隆重的大事,凡同族子孫能參加的都要參加。這是習俗。而要參加年初一的祭祖,當然也希望能趕上吃年夜飯了。一九四八年十二月三日,招商局行走上海寧波線的“江亞”號客貨輪在吳淞口外沉沒,有二千五百多人就此作了東海波臣,其中不少就是趕著回家過年的寧波人。此事說來雖令人唏噓,但於中也可見當時人對年節的重視了。

      在我們家鄉,大年初一開宗祠祭祖這樣的盛典到我懂事時已經看不到了。因為凡建有宗祠的大家族,其主事的族長之類人物,不是地主便是“土豪劣紳”,乃是中共革命的對象,那裏還敢搞開祠祭祖這樣的活動!但年初一早上的祭拜活動還是有的。隻是我不太清楚究竟祭拜的是天地諸神還是祖宗,而且儀式很簡單。我記得新年初一,天朦朦亮,街上就有人開始放炮仗,我們叫它“高升”,取年年“高升”之意。然後大人們也就起身。等我們小孩起身後一看,進門堂屋的桌上已點著兩支燭光煌煌的紅蠟燭,中間一個香爐裏插的香青煙嫋嫋,桌子上擺了好多個裝著年糕、團子、粽子、和桂圓、蜜棗等幹果的碟子在敬神。我們先按大人的吩咐到敬神的桌前拜三拜,然後母親就泡冬米糖湯給我們喝。冬米就是爆米花,是過年前請爆米花的人爆的,一升羅米能爆一大袋。糖是綿白糖,現在不希罕,那時也算個好東西,平時燒菜用的糖都是砂糖。一年之始吃冬米糖湯是希望一年到頭日子都過得甜甜蜜蜜。吃過冬米糖湯,母親就讓我們隨意吃自己想吃的糕點。而大人們在街上見麵都是相互作揖,互道“新年好” ,“恭喜發財”。離我家不遠的隱真道觀還有城隍廟也很早就開門,接納四鄉來的香客。大香爐裏的香燒得煙霧騰騰,蠟扡架上幾十支紅蠟燭煌煌的火焰將廟堂照得滿室紅光。觀裏的廟祝將一隻大笆鬥放在門口,進觀燒香的香客——大多是婦女——就紛紛將錢丟進笆鬥裏。他們大概是來酬謝過去一年裏諸神對他們的庇佑,並祈求在新的一年裏繼續庇佑他們的。總之,一年之始,萬象更新,大家都希望新年能行一個好運。

      年初一,有些店鋪關門,但南貨店,飯店,點心店還有百貨店都照常開門,隻是下午提前打烊。街邊還多了許多臨時做小生意的攤攤,都是些賣燒麥、豬雜粉絲湯和各種零食,以及年畫、花炮、小孩玩具、花粉鏡子之類東西的。四周鄉下的農民成群結隊到鎮上來遊玩,來消費。幾乎各家飯店,各個點心攤,各家茶館,都是人頭濟濟,笑語人聲,沸反盈天。大家都在用新年的狂歡來犒勞自己過去一年的辛勞。一年三百六十多天,幾乎天天都是克勤克儉地過日子,就在新年這幾天裏放縱一下自己。盡管有些人可能是苦中作樂;但我相信這些人此時的笑聲也是發自內心的。

      吃過年夜飯,我們小孩想望的事情就是壓歲錢和第二天穿的新衣服。我看小說書,知道過年時大人給小孩壓歲錢,爺爺奶奶給,爸爸媽媽給,叔叔阿姨給,甚至哥哥姐姐給,有的小孩過年會收到很多壓歲錢。後來我到香港去,過年時也看到親戚鄰居凡結了婚的都會給小孩紅包。不過,我小時候除了我父親給我們壓歲錢,就再也沒有其他人會給。甚至新年裏到舅舅家去玩,舅舅也不會給。我不清楚這是否是我們一地的習俗,還是因為窮。我父親平日給我們零花錢,有幾年是一分也不給,有一,二年是每天一分錢,可以買一粒糖果或幾顆五香豆;給過年壓歲錢有幾年是每人五角,有幾年每人一元。所以壓歲錢對我們小孩來說是一筆大財。我們姐弟幾個得了錢,往往由我三姐帶領去鎮上的德興館飯店每人吃一盤炒麵或炒年糕。這是我們垂涎已久的美食。但有一年大年初一早上,吃過母親為我們泡的冬米糖湯,父親笑吟吟地遞給我們每人一元錢,是十張嶄新的一角錢票子以後,我把它塞在棉長袍胸前的口袋裏,就跑出去一邊曬太陽,一邊與其他小孩一起玩。對門有一個女孩叫金寶,比我大好幾歲,是個養女。她就站在我背後,摟著我的肩,有一搭無一搭地與我說話。不一會,這個女孩回家去了,我也回了家,一摸口袋,錢沒有了。我知道這錢是被金寶偷去了。她偷過我好幾回東西。有一次我得了一個小象皮球,玩了幾天就不見了,又過幾天卻看到她在玩。但我不敢去討回來。再說我也有點同情她,她常常被她養母打罵,也沒有書讀,而且很窮。這個年我過得很沮喪。好在三姐,四姐都分了一角錢給我,總算是個安慰。

      在我小時候,我家經濟狀況屬於小康,比周圍鄰居的經濟狀況似乎要好一點,但是新衣服也不是年年能穿到的。一件衣服總要穿幾年,破的地方補了又補,短了的褲腳,袖口,接了一段又一段,穿到實在不能再穿,父母才會替你做新的。冬天的棉襖幾年才做一件。外麵的罩衫因為布薄,小孩子穿又磨損得快,常是一,二年就要做一件新的了。如是新做的,一定要等到吃過年夜飯,母親等你上床睡了後,將舊的脫下換上新的,第二天新年初一才可穿了出門。如果舊的罩衫還能穿,則這件新衣等新年一過就會被母親洗幹淨後收藏起來,留待明年新年再穿。所以大年初一穿新衣,對小孩子來說也是一件大事,碰在一起首先比的是誰穿了新衣服。凡穿了新衣服的,別的孩子都會過來打你三掌。而被打的孩子一邊躲一邊笑,心中那個得意高興勁就別提了。沒有新衣的孩子就難免有點沮喪。我至今不明那個打三掌的習俗是怎麽來的。打那三掌既有祝賀之意也有嫉妒之情。

      一般來說,那時候過了年初三,工作居住在外地的人就要陸續回去了,該上班的也開始上班,而學校通常到初十也開學了。因此到這個時後新年也就算是過去了。至於新年裏的還有一些習俗,如年初四恭迎灶神我還記得,其他什麽初五迎財神,初七人人生日等我就不知道了。還有正月十五點花燈、鬧元宵,隻聽大人講過但沒有見到過。也許是那時候的社會環境已不允許。隻有吃湯圓的風俗還有。後來我到香港後見過鬧元宵,確實很熱鬧。

      總之,我覺得所謂的“年味”乃是農業社會特有的產物;是農業社會的人們慶豐收,敬天地,報父母之恩,通過種種具體的活動混合累積發酵而成的。而現在過年,很多農業社會特有的活動沒有了,社會也已經起了很大的變化,人的心情也就與過去的不同,即使過年時有些活動辦得比以前更奢華,更熱鬧,但貌似神不同。這也許就是現在過年年味越來越淡的原因吧。

      寫於2009年春節

 

所有跟帖: 

內容蠻豐富的,就是太長了。建議從繁多的 “副題” 中歸納出幾個主題,分篇敘述。另,社會、政治或什麽商品經濟什麽的在此類文 -明初- 給 明初 發送悄悄話 明初 的博客首頁 (270 bytes) () 01/24/2024 postreply 12:23:13

有一位上海來的,這裏上海人怕是第一多了。 -信筆由墨- 給 信筆由墨 發送悄悄話 信筆由墨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1/24/2024 postreply 14:03:32

在紐約法拉盛有很多上海人,那個電台好像也在法拉盛. -最接近太陽的人- 給 最接近太陽的人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1/24/2024 postreply 14:12:23

好文! 生動描述傳統文化魅力,由此可解釋為什麽當年留學生對祖國那麽依戀,儘管舊中國是那麽貧窮落後。 -weed123- 給 weed123 發送悄悄話 (107 bytes) () 01/25/2024 postreply 11: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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