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民國的監獄，你會有怎樣的印象？昏暗、肮髒、血腥，人間地獄一樣的地方。但是，有一所民國時期的監獄，一定會超出你的想象。
京師模範監獄
01
清廷在即將滅亡之時，曾做出了一係列的改革，試圖挽回覆滅的命運。這些改革之中，就包括“獄政改革”，也就是改良監獄的管理。宣統元年，法部奏請籌建一所新式監獄，但工程還沒完成，清朝就滅亡了。
不過，監獄還是繼續修建，1912年11月10日，監獄投入使用。這所監獄原名“京師模範監獄”，後來改名為京師第一監獄，又改名為河北第一監獄。為了方便表述，本文還稱之為京師模範監獄吧。
既然稱為“模範監獄”，自然是要做個表率，改良監獄管理，提高犯人的待遇。下麵，咱們就從一起案件開始，說說這所監獄吧。
民國十八年，王栓子、徐來順、張小鎖三名貧民，一直遊蕩在西城根兒附近，靠撿煤核勉強生活。這三人白天撿了煤核拿去賣錢，然後買些窩頭和小米粥，勉強果腹。到了晚上，他們就到天橋附近找個地方睡覺。
民國北京街頭
到了這一年秋末，天氣變冷，三人著急了。且不說住的地方，現在連吃喝都不能保證，這個冬天能不能熬過去？想來想去，他們做了一個決定，去監獄。此前在街上遊蕩的時候，就聽人說，京師模範監獄待遇好，一天兩頓窩頭，還有鋪蓋睡覺，多好的地方啊！
當年12月18日，三人在街上看到一輛人力車，車夫不在旁邊。於是，他們走上前去，拿走了掛在車把上的藍布小褂。巡警趕來之後，張小鎖因為害怕，拿著藍布小褂逃走了，王栓子和徐來順被抓。
北平高等法院判處他們有期徒刑3個月，這兩人聽到判決跪地磕頭，高興大喊：“我們住到三月裏，開釋出去，天也暖了，不怕凍了！”
02
那麽，京師模範監獄的條件，真的很好嗎？
從飲食上來說，監獄裏的囚犯，至少是不會餓死的。民國初年，京師模範監獄的主食一般是秈米，後來又改成了小米。不過，戰亂導致小米售價變高，而且小米中摻雜了太多沙粒，導致患胃病的犯人越來越多，監獄就開始以窩頭為主食了。
京師模範監獄犯人就餐
監獄采購玉米麵，犯人再磨一些黃豆麵，9成玉米麵摻上1成的黃豆麵，做成窩頭。在前麵的案例中，王栓子等三人說監獄一天兩頓窩頭，實際上在糧食價格不太高的時候，犯人一天能吃三頓窩頭。
當時犯人的夥食有定量，比如1932年每人每日大洋一角一分。在監獄內幹活的犯人能吃到一等餐，每頓14兩幹麵蒸成的窩頭；普通犯人吃二等餐，12兩幹麵蒸成的窩頭；不幹活的犯人和輕病犯吃三等餐，10兩幹麵蒸成的窩頭。（數據源自北京市檔案館《河北第一監獄報告書》）
實際上，這是在監獄條件不太好的時候，定量供應。後來這所監獄就取消了供應限製，犯人如果沒有吃飽可以再拿，保證能吃飽。
除了主食之外，還要有蔬菜。那時候監獄的蔬菜很少購買，都是犯人親自種植的，主要為蘿卜、白菜、青菜。一般都是加一些油鹽熬成湯，每個犯人都可以喝兩碗蔬菜湯。到了每周日，監獄還會提供一頓豆腐。
犯人在幹活
如果是病號，夥食稍微好一些，能吃到白麵片湯，或者白米粥。京師模範監獄是北平唯一接收俄國囚犯的監獄，俄犯的待遇要好很多，每人每天提供二兩牛肉，一兩牛油，四兩土豆，以及新鮮蔬菜和老麵包三個。除此之外，監獄還提供給他們麵湯或者米粥。
03
飲用水都來自監獄的水井，燒開之後提供給犯人，不限量。有些犯人自備茶葉，也可以泡茶喝。
當然，犯人平時是吃不到肉的，隻能等到春節之類的大節日，監獄才會提供白麵饅頭和豬肉。過節的時候病號待遇更好，還能吃到雞蛋和牛奶。假如犯人自己有錢，也可以申請購買外麵的食物。如果犯人沒有錢，也能試著向監獄醫務室提出請求，用慈善款購買一些食物——檔案顯示，確實有犯人申請購買鹽、糖、水芥之類的東西。
可能有人會說，這條件也不怎麽好啊，一年吃兩次肉，平時窩頭菜湯而已。要知道，那個時候很多城市貧民，連吃飽飯都很困難，餓死人的情況時有發生。所以，能在監獄裏一天三頓窩頭蔬菜湯，已經很不錯了。
當然，這隻是京師模範監獄的待遇，同時期其他監獄並非如此。這所監獄之所以條件好，除了政府的財政支持外，還有大量的慈善團體捐款，說白了就是有錢。
飲食待遇好，這所監獄中的囚犯還能領到衣服、棉襖、被褥，一般囚犯自備鞋襪，家裏窮的話監獄也會給。俄犯每三個月還發一雙襪子、一條毛巾，每個月發一塊洋胰子（即肥皂）。
京師模範監獄平麵圖
京師模範監獄是日本法學博士小河滋次郎設計規劃的，占地160多畝，一共可以關押男女犯人一千多名。監獄中不僅有犯人工作的工廠，還有教誨室、圖書實驗室、食堂等等設施，當時歐洲專業人士參觀之後，都認為這是依照世界最高水平興建的現代化監獄之一。
這所監獄的要求很高，每個監房都要光線充足，牆壁沒有汙穢，每天都要打掃一次，用細石灰撒地消毒。夏天用藥粉驅蟲，用鐵紗蒙上門窗，隔絕蚊蟲。看守還要每天檢查，督促犯人打掃室內衛生，保持通風。
監獄中有浴池，犯人冬季兩星期洗一次澡，春秋季節十天一次，夏季一周一次，如果遇到酷暑則三天一次。不僅如此，還設有專門的小浴池，給傳染病囚犯使用。這在當時其他地方的監獄中，是不敢想象的。
監獄中還設有運動場，除了生病的囚犯之外，其他人必須每天到運動場活動一小時，鍛煉各種體操。醫務室中有中西醫輪流坐診，有病隨時可以就診。生病需要吃藥，藥費全部由監獄負責……
04
說到這裏，可能有人要說了：難道你是在誇民國的監獄好？
當然不是，民國的混亂可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清的，監獄的腐敗黑暗也難以想象。不過，僅僅和同時期的其他監獄對比，京師模範監獄絕對算是個“異類”，整個民國再無第二個這種監獄了。
監獄中的犯人
京師模範監獄之所以能這樣，大概是要它做“模範”吧。畢竟，民國監獄管理表麵上還是提倡“人道”的，需要有一個典範，讓社會各界和外國人看一看。正因為這樣，京師模範監獄也得到了很多慈善捐款，財大氣粗。
除了吃喝居住之外，監獄的管理也很特別。
犯人出獄的時候，如果家不在北平，又身無分文，監獄會專門派人將其送到車站，為他購買回老家的車票，還要給一些路費。
監獄中的女犯人，如果子女無人照顧的話，可以帶到監獄一起生活。但是，隻能幼童帶在身邊，如果孩子年齡長到了八九歲，就不合適了。遇到這種情況，監獄會聯係北平公安局，讓他們把孩子送到救濟院，等女犯出獄之後，再去領回來。
這麽好的條件，自然十分吸引社會底層的窮人，無路可走的人往往故意犯罪，主動進監獄生活。當然，監獄所能容納的犯人畢竟有限，隻有部分犯人會被送過來。
最後要說的是，監獄畢竟是監獄，就算是比一般監獄待遇好，犯人還是會受到不人道的待遇。被看守欺負，犯了錯要被懲罰，都是很常見的。
總之，這所監獄在民國，算是個很神奇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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