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926年起,以蔣介石為總司令的國民革命軍出師北伐,這支北伐軍給人的印象似乎戰鬥力是十分之強悍的,但這支部隊真的是戰無不勝嗎?
是對手太弱還是北伐軍實力太強,今天我們就來扒一扒這支赫赫有名的部隊。
一,北伐軍的成分很複雜
眾所周知,是國共兩黨合作一起發動的北伐戰爭,因而在這支軍隊中不僅有國民黨員,還有共產黨人,除此之外,北伐軍的八個軍裏麵,還有來自地方派係的桂軍,粵軍,湘軍等等,而這些部隊的戰鬥力和國共兩黨組成的部隊相差甚遠。
北伐軍的前身是由黃埔軍校的骨幹組成的黃埔軍,後來黨校分離,變成了國民黨的“黨軍”。
在東征討伐陳炯明成功之後,蔣介石越來越不能容忍共產黨的力量在黃埔,在軍隊中繼續發展壯大了。
當時共產黨最初在黃埔的影響並不大,盡管人數不少,有五六十人,占學生總數的十分之一,但這時是陳獨秀執掌中共大權,他為了避免刺激國民黨右派,嚴格限製黨在軍隊中和軍校中的活動,因而黃埔暫時處於平靜之中。
但是沒有多久,在黃埔的中共黨員如蔣先雲,陳賡等人,已經在黃埔軍校打下了基礎,第一個中共黃埔支部不久就成立了,他們接受“明星”的領導,“明星”是廣東區軍委的代號, 常由周恩來直接將黨的指示傳達給他們。
根據周恩來的意見,要在學生中成立一個組織,使它成為政治部聯係學生的橋梁,在蔣先雲等人的奔走和努力下,成立了青年軍人聯合會。
青年軍人聯合會的影響很大,引起了黃埔軍校一些右派人士的嫉妒,為了與青年軍人聯合會相抗衡,右派組織孫文學會也隨之成立,並且赤裸裸的打出了反共旗號。
這樣一來,黃埔軍從此失去了團結,兩派學生衝突時而發生,甚至在東征期間也沒消停過,部隊駐紮在梅縣一帶時,雙方因爭奪宣傳陣地而大打出手,嚴重的影響了黃埔軍的聲譽。
蔣介石得知後勃然大怒,把兩邊的主要肇事者賀衷寒和李之龍各打五十大板,分別予以處分。
為此蔣介石專門找到周恩來商量,他說為了清除學生之間的隔閡,他必須統一思想,統一領導,因此他建議周恩來交出共產黨人在軍隊中的名單。
周恩來拒絕了蔣介石的建議,共產黨人有自己的組織與紀律,怎麽能隨便由他人擺布。
蔣介石對此甚為不滿, 他意識到與共產黨的關係已經有了變化,中共的力量已經滲透到了蔣介石的核心部隊——第一軍中,1925年1月,校特別黨部選出來的第三屆執行委員,五個人裏有四個是共產黨員,到1926年初,軍校和各軍的政治部,幾乎都有共產黨人在活動。
蔣介石因此發下話來,不允許秘密加入各項團體,一旦發現,必將嚴懲。
東征成功後的蔣介石嚐到了甜頭,自然想要緊握住軍權不放,因而共產黨人和其他派係都成了他的眼中釘,北伐軍,已經逐漸變成了蔣介石的私軍。
二,蔣介石清除勢力,軍隊成其私軍
在警惕共產黨的同時,蔣介石也在防範著時任國民政府主席,軍事委員會主席的汪精衛。
隨著國民黨左派領袖廖仲愷遭到刺殺,胡漢民,許崇智也因此遭到牽連而被驅逐,在通往權力巔峰的道路上,便隻剩下汪精衛與蔣介石了。
汪精衛的實力不在軍隊方麵,他在政治上弄得風生水起,這一點許多人都明白,國民黨元老吳稚暉與他交情深厚,有一次,他手捧一頂軍帽,嚴肅地獻給汪精衛
你戴上吧,今後要革命,要救國,要實現主張,要貫徹主義。一定要依靠武力。我希望你不僅要做個政治領袖,還要做個軍事領袖。你如果挺身以當大任,我第一個就願向你磕頭。
但是汪精衛身上的文人習氣太重,對軍事不感興趣,他所擅長的,是政客之間的那種鬥智鬥巧。
可蔣介石並不認為汪精衛無意於軍隊,尤其是李之龍的火箭提升,從一個普通尉官一躍成為海軍局代局長,掛中將軍銜,這讓蔣介石心裏很不舒服, 因為李之龍的提拔是得到了汪精衛的支持的,但他的身份卻是共產黨人,這讓蔣介石敏感的神經再次警惕起來。
汪精衛與蔣介石的矛盾從1926年起進入高潮,爭論的焦點集中在北伐問題上。
1926年1月4日,國民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在廣州正式召開,晚上,汪精衛以國民政府的名義宴請各位與會代表。
但在這場宴會上,蔣介石卻喧賓奪主,突然提出了北伐的口號,並聲稱一年內即可統一中國,奉迎孫中山靈柩至南京紫金山安葬。
這句話一說出來,頓時滿座嘩然,絕大多數人為蔣介石的雄心所傾倒,但坐在桌子邊的蘇聯軍事總顧問季山嘉卻感到 有些不對勁,他具有很豐富的鬥爭經驗,一眼就看出了問題的所在,蔣介石提出北伐的目的其一,就是要握住軍權不放。
季山嘉對於孫中山屢次革命失敗的原因做了研究,得出的結論是孫中山沒有一支革命的武裝,過分依賴於地方反北洋的軍閥。
但是這種現象隨著黃埔軍的建立就消除了嗎?
並沒有。
雖然已經成立了軍事委員會,但由於曆史的原因,這支軍隊仍帶有濃厚的地域性與私人性,這些軍隊長期聚集在某個人的旗下,再加上地獄,從屬,親戚等關係,已經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排他性,除非他原來的長官,否則其他人別想插手,日後的國軍中隻認自己老長官的風氣就是自此始之,一旦派來的軍官是新人,他們便很難提起勁來發揮出原有的戰鬥力,日後國民黨五大主力的新一軍和十八軍就是如此。
季山嘉不願意軍隊成為將領的私人武裝 他認為要整頓軍隊,然後才能發動北伐,可蔣介石壓根就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這位蘇聯顧問已經明白,蔣介石是要獨掌軍隊,而這樣的一支軍隊,戰鬥力並不會太強。
能整頓軍隊的汪精衛手段不足,盡管進行了幾次對蔣介石的示威行動,但老蔣還是發動了“中山艦事件”。
因為這次事件,蔣介石以圖謀叛亂罪逮捕李之龍,包圍省港罷工委員會和蘇聯顧問住宅,通緝監視共產黨,逼迫中共黨員退出第一軍,徹底的撕掉了汪精衛的麵子,也讓蘇聯顧問的威信掃地。
蔣介石的目標很清晰,中共目前還不能趕盡殺絕,未來的北伐還需要借助他們的力量,但至少他的看家之本中的共產黨員必須開除。
可到了真正開始清理的時候,蔣介石才發現共產黨在第一軍內的人才太多了,盡管他一再強調,隻要願意脫離共產黨,仍然可以留下來帶兵,但他最得意的門生,號稱“黃埔三傑”之首的蔣先雲卻義無反顧,第一個宣布不脫離共產黨,陳賡,陳其涵等一批共產黨員也做出了同樣的選擇。
三,清理之後的軍隊戰鬥力大大下降
蔣介石清理其他勢力的第二個舉措直接造成部隊戰鬥力下滑嚴重,那就是取消黨代表製度。
黃埔軍號稱“黨軍”,黨代表的職權可想而知了,不僅有監督所屬人事經費的權力,還有權監督同級主官,軍事長官發布命令,必須有黨代表的簽字才能生效,在必要時,還可以采取緊急措施,先斬後奏。
這樣的製度認真執行起來,軍事長官的行動必然大受限製 ,不能為所欲為了。
當時蔣介石的心腹第一軍中有一個非常明顯的現象,中上級的軍事長官大都是從保定軍校,日本士官學校或雲南講武堂來的,其中不少是由蔣介石招攬的,封建習氣很重,一心想著升官發財。
而黨代表製度一實現 ,若想克扣軍餉,挪用軍費,可就困難了,因為黨代表這個職位最基本的條件就是要有較強的理論水平和活動組織能力,而這方麵恰恰是共產黨人的特長,所以黨代表一直由共產黨人擔任的不少。
黨代表製度首先在黃埔軍校裏絕跡,等到1927年“四.一二”政變後,軍隊中的黨代表也被一律撤銷,而走了共產黨人的軍隊,就像被抽去了精氣神,往日的朝氣蓬勃,浩然之氣蕩然無存,儼然成了一支不可一世,眼高手低的軍隊。
軍隊的戰鬥力到底行不行,還是得在戰爭中經受考驗,1926年7月9日,國民革命軍誓師北伐,蔣介石作為總司令率兵向前線進發。
準備參加北伐的軍隊總兵力共有8個軍,約10萬人,但其中可以動用的部隊,不過5萬人,而真正從黃埔軍校出來的,以他們為骨幹組建的部隊,更少。
其他的部隊大多是西南軍閥的軍隊,如譚延闓的湘軍被改編為第二軍,李濟深的桂軍改編為第四軍,李宗仁,唐生智 程潛這些人帶來的無一不是自己的地方部隊。
雖說北伐軍在北伐戰爭的表現確實不俗,但很多人已經看出了這支軍隊的弊病所在,周恩來便毫不客氣地指出,自共產黨人退出老蔣王牌第一軍以來,“第一軍的元氣完全喪失,戰鬥力一落千丈了”,有的人還以更激烈的語言指責第一軍“其紀律之壞,戰鬥力之弱, 甲於全軍”。
而在北伐軍中戰鬥力最強的卻是李濟深與李宗仁的第四和第七軍,那麽這支蔣介石的王牌部隊戰鬥力到底如何呢?
1926年9月5日,蔣介石為了搶在第八軍唐生智之前拿下武昌,特意下了死命令,讓第一軍限於48小時內攻下武昌。
蔣介石還用了一招傳統的方法,哪支部隊先攻進城,就賞3萬元,這與傳統軍閥的做法並無不同,所謂的革命武裝已經完全變成了一支私人武裝。
武昌之戰的結果是蔣介石攻城失敗,唐生智暗喜不已,他建議蔣介石去江西開辟新的戰場,誰知第一軍第一師師長王柏齡是個敗類,他的黨代表雖然還有,卻是他以前的下屬,兩人臭味相投,把第一師搞得烏煙瘴氣 ,氣得蔣介石指著王柏齡的鼻子罵“這是第一軍的無比恥辱 ,是第一軍的蟊賊,誰都可以槍斃!”
王柏齡在攻占了江西省會南昌後便一頭栽進了妓院,誰料孫傳芳已經調集部隊進行反攻,第一師群龍無首,第一團團長孫元良拔腿就跑,幸虧薛嶽的第三團拚命死戰才免了全軍覆沒的命運。
蔣介石得知再次失敗後暴跳如雷,立刻下令要槍斃逃跑的孫元良,可是到了要下手的時候,蔣介石卻又手軟了,孫元良是他的親信,對自己忠心耿耿,老蔣便私下裏網開一麵,讓他先躲一段時間。
孫元良的命是保住了,可軍法卻從此大打折扣。
這樣低下的戰鬥力,簡直是讓黃埔係蒙羞。
幸虧東路的何應欽表現出色 ,為黃埔係留了點麵子
四,共產黨人對北伐軍影響
雖說蔣介石的第一軍戰績不佳,但其他的北伐軍卻打得十分不錯,然而蔣介石卻對此並不感到高興。
因為共產黨的力量已經隨著北伐迅速的發展開來,這讓蔣介石感到寢食難安,他首先在南昌製造了一係列反共暴行,接著準備和共產黨直接翻臉。
同共產黨人翻臉,即使在他的第一軍,也有很多人難以接受,剛剛升任第一師師長的薛嶽,還有一些黃埔軍校出身的下級軍官,他們不僅斥責何應欽,還成群結隊到上海來質詢蔣介石,無奈的何應欽向蔣介石遞上辭呈,表示他已經不能控製軍隊了。
這樣的情況更加堅定了蔣介石反共的決心,他在第一軍內大開殺戒,殺得血流成河,一片白色恐怖。
屠殺共產黨人的後果是讓第一軍的戰鬥力下滑更加嚴重,此時李宗仁的第七軍號稱“鋼軍”,李濟深的第四軍號稱“鐵軍”,其戰鬥力之強悍讓蔣介石的第一軍根本難以望其項背,而有趣的是,這兩支部隊,都是來自地方的軍隊,壓根不是黃埔係出身。
蔣介石為了重振軍威,親自率軍攻打徐州,結果卻是大敗於孫傳芳的直魯聯軍之手,蔣軍一路潰敗,自北伐以來 ,從來沒有如此之狼狽的敗退。
屢戰屢敗的第一軍在龍潭之戰中終於打贏了一場,但因為共產黨人的退出,第一次北伐已經接近尾聲,而此時的蔣介石已經被李宗仁,白崇禧逼迫下野。
在各方勢力的串聯下,蔣介石重新上台,發動了所謂的“二期北伐”,但這次的所謂北伐軍裏魚龍混雜,雖然號稱百萬之眾,但地方軍閥的軍隊仍占多數。
總的說來,蔣介石的所謂嫡係北伐軍在這場聲勢浩大的北伐中表現一般,甚至可以說是差強人意,蔣介石的能力不足以把這支軍隊改造成一支革命的武裝,它注定了隻能是蔣氏的私人軍隊,早在東征的時候,在黃埔軍中任職的陳賡就發現蔣介石對於士兵的處罰和獎賞方法和其他軍閥一般無二,若不是一直有共產黨人在軍隊中支持,它的戰鬥力也就等同於一般軍閥部隊,甚至較之李宗仁的桂軍,閻錫山的晉軍還略有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