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秀的選擇和命運

我是最近才知道鄭秀的, 因為城頭登了她和曹禺的故事, 於是感歎造化弄人,人性醜惡。

提到民國女性,人們隻會談頌人間四月天的林徽因, 知道鄭秀的人很少，上網查詢，基本上是她如何被曹禺出軌，對曹禺一往情深淚空流。看高曉鬆講到林先生那可是吐沫星子亂飛, 我估計他是不會去講她的清華前輩鄭秀的。可是鄭秀出身名門, 清華校花, 當年入校可是引起騷動的。曹禺也是好不容易才追到她的。

但為什麽她成了一往情深淚空流的主角,而林徽因卻是人間四月天。人們都說性格決定命運, 於是我想談談鄭秀的選擇和命運。

首先,她遇到並選擇了曹禺, 其實鄭秀是幸運的,在那個年代能夠入讀清華,能夠遇到包括曹禺在內的很多出色的人,是大多人不可彼及的。鄭秀又是那麽優秀,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 當年追她的人也是很多。曹禺隻是當年追求她的其中之一,但是曹的追求比較瘋狂而且持久。曹禺靠著邀請佳人演戲,  熱情洋溢的情書. 終於抱得美人歸。雖然幾百信件在文革中被燒, 但清華人都見證了那份燃燒的愛情。我們應該惋惜鄭秀終究沒能抵擋住曹禺的攻勢嗎? 哪個少女不懷春,哪個少年不鍾情,誰能拒絕讓人激情澎湃的愛情。有人說她為何不能象林徽因那樣拒絕徐誌摩。徐誌摩當時有妻有子,能跟當時的青年才俊曹禺比嗎?

再次,人們說她婚後沒有處理好她跟曹禺的關係,說她和曹禺性格不和,為什麽那麽久沒有發現,隻是在艱苦的江安,在她生完了女兒,在他碰到了小三。連鄭秀自己都自責自己做得不夠好。可是為什麽總是責備女人,好多女人產後還有抑鬱症呢! 夫妻是要磨合的。我能感覺到鄭秀的掙紮努力,從她的出走和重新工作。但她是沒有優勢的, 誰叫她是舊人, 還要帶孩子, 還得工作。其實對於多情的曹禺碰到人間尤物方瑞,一切已經不可避免。方瑞這輩子工作， 陪著曹禺就是她的工作,她沒有上過學,她的幹爹就是要把她培養成吸引男人的尤物。喜新厭舊是男人的天性, 而且往往前任覺得丈夫背叛對不起自己, 會抱怨, 甚至哭鬧, 小三不一樣, 因為要得到本不屬於她的東西, 反而會顯得更加溫柔大度。有些東西一旦開始,已經由不了鄭秀了。這就是現實的殘酷。

有人覺得鄭秀此時應該果斷選擇離開。其實,已經有兩個女兒而且認為他們有過美好愛情的鄭秀不願意放棄婚姻, 是絕對可以理解的。今天好多女人不一樣選擇原諒出軌的丈夫。可是鄭秀的命實在不好, 她碰到了方瑞, 方瑞這輩子的成就就是她對曹禺的追求和吸引上了。好多人罵關之琳,但關跟方比,又要好很多,最起碼她沒有主動勾引,也沒有苦苦糾纏。方瑞的剛強全表現在她對男人的追求上了, 她追得那麽理直氣壯。其實鄭秀和曹禺本是可以複合的。那樣, 也許他們會象文章和馬伊利。可是那是民國時代,民主自由變成自私不負責任的借口。如果不是方瑞對曹禺的苦苦追求, 也許曹禺會象沈從文, 會象胡適。但是她不幸碰到了方瑞,一個從小培養為吸引男人的女人。

最後,在臨去台灣的飛機前,鄭秀看不到曹禺,再次選擇了留下,多少人覺得她翻下了一生中最大的錯誤。確實, 鄭秀如果去台灣, 我想她應該有一個相對美好的未來。可是當時有多少名人做出了同樣錯誤的選擇。我挺佩服鄭秀, 她留下來的時候是那麽勇敢,她忠於了她自己內心的想法。

不得不說,鄭秀的運氣實在不好。共產黨的到來徹底讓她失敗了。小三成功上位,並在35歲高齡生了第一個女兒,後來還追生了第二個。從此曆史似乎徹底地把鄭秀定義為了一個被男人背叛和拋棄的可憐女人。小三成功地成了曹禺夫人,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而鄭秀必須自己一邊工作, 一邊帶女兒。

我不了解鄭秀,我想她當時一定是心裏很苦的。丈夫徹底背叛, 父兄遠在台灣, 自己也應算是敵人隊伍的一員。但我堅信鄭秀一定是個樂觀堅強,有主見的女子。這點可以從她留在大陸的堅定, 從她一個人把兩個女兒培養成出色的人才, 從她沒有在文革中失去自我, 都可以看出來。

而小三方瑞這輩子沒有外出上學,沒有出去工作,憑著所謂的柔情似水,可以把一個獨立女性傷得體無完膚。

我以為,鄭秀的命運從他1931年遇到曹禺時已經注定了。性格確實決定命運,跟林徽因和淩淑華相比, 鄭秀的家庭經曆讓她更為自我, 這也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她後來的命運。其實方瑞隻是因為是後來者,再加上建國後曹禺也沒有精力在去出軌其他女人。其實根據曹禺的第三任老婆回憶,曹禺在跟女一和女二糾纏時, 已經愛上她了。曹禺在照顧朋友妻子時,也是節操不保。在這麽人裏,我唯一覺得鄭秀比較無辜, 所收傷害最大。我無法去指責鄭秀的高瞻遠矚,識透曹禺的本質。戀愛中的男女有多少能做到那麽清醒。不過鄭秀始終沒有認清曹禺,她在方死後希望跟他複合,其實曹禺的喜新厭舊注定了他不會跟她複合。曹禺從來不是個心軟有憐憫心的人,甚至死前不去見她,這是怎樣的一個人呀。

人生就象打牌,你無法選擇牌局,但是遵循自己的內心,順勢而為,就是無愧於一個合格的牌手,無愧於自己的人生。鄭秀無法選擇自己的命運,無法選擇雖然失去了男人, 但她是中國最早的獨立女性, 靠一己之力養育女兒的單親媽媽。鄭秀的執著讓她一輩子不再擁有愛情, 但同時也成了當之無愧的一家之主,理所當然地成了自己生活的主角。

我希望有一天會有不比曹禺差的劇作家在舞台上講述鄭秀的故事。在劇裏鄭秀是絕對的主角, 她不是曹禺的妻子或前妻, 經曆丈夫出軌背叛, 父兄遠離,一樣可以寫出自己的人生篇章。鄭秀,一個堅強偉大的母親,一個具有獨立人格的女性,憑著一己之力,把兩個女兒培養成身心健康的成功女性,強悍地走過了抗日戰爭,解放戰爭和文化大革命,活到了春回大地的1989年。而小三方瑞卻沒能活過文化大革命。

人生無常,女人何苦為難女人。你可以追求幸福, 但你的幸福不該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感情終會平淡，責任突顯人品。曹禺離開鄭秀以後再也沒能寫出像樣的作品。在今天的台灣, 曹禺和方瑞的行為是赤裸裸的通奸罪。人間四月天也好, 一往情深淚空留也好,這一些都是男人給與女人的,但女人的世界裏不光有男人。我們不該忘記鄭秀，一個與生命抗爭的堅強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