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的糾左為何收效甚微,甚至趨於失敗?

 毛澤東的糾左為何收效甚微,甚至趨於失敗?

  

   至此,毛澤東的繁複浩大的糾左工作基本結束。從1958年11月一直到1959年6月,連續召開6次中央會議(也可說是4次),連續寫了5封《黨內通訊》,連續製定下發了十幾次中央文件,毛澤東另外又發出了多次講話和指示。按照他的說法,“我們不知道作了多少次檢討!”因而他自信滿滿地認為,大躍進的錯誤已經得到糾正,8個月的糾左已經取得了成功。然後到廬山開個“神仙會”,就可以在全國發動更大的“大躍進”了。

   然而,曆史的發展和實踐檢驗的結果,與毛澤東的認識大相徑庭。毛澤東雖然經過反複不斷的糾左,在糾左的過程中確實下足了功夫,費盡了心力,可謂嘔心瀝血,殫精竭慮;很多講話可謂語重心長,循循善誘,即使戰爭年代的日理萬機也不過如此。但是一番辛苦卻收效甚微,萬般心血卻難以成功。

   毛澤東這兒糾左,那兒卻冒出了極左;這兒剛按下共產風,那兒卻冒出了浮誇風;這兒剛製止了浮誇風,那兒又跑出了共產風……。據史料記載,伴隨著毛澤東的糾左,大躍進的問題依然堆積如山,國民經濟不但沒有起色,反而持續下滑;生產力不但沒有恢複,反而持續遭到嚴重破壞;大鍋飯越喝越稀,稀到沒有,六億農民在饑餓的死亡線上痛苦地掙紮。

   在廬山會議前,彭德懷連續在陝西、湖南、安徽做調查,所到之處,滿眼是一片蕭條破敗、十室九空的景象,看不見小孩蹦跳,聽不見雞鳴狗叫,報紙上的轟轟烈烈和現實中的冷冷清清形成強烈反差;老百姓提起共產風浮誇風食堂化,無不唉聲歎氣,咬牙切齒。平江一位老紅軍給他遞了張條子,便是當時農民生活的寫照:“穀撒地,薯葉枯,青壯煉鋼去,收獲童與姑。來年日子怎麽過,請為百姓鼓嚨呼!”

   其實這才是災難剛剛露頭。1959年7月初,也就是廬山會議剛剛召開的時候,安徽省委副書記張凱帆到家鄉無為縣做調查,隻見路上的行人一個個麵帶菜色,走起路來搖搖晃晃。隨意闖進一個公共食堂掀開鍋蓋一看,大鍋裏盡是野菜樹葉。他難過得含淚歎道:“建國已十年,黎民尚菜糠……”一群饑民圍住他,跪倒在地,哭著哀告:“救救我們吧……”據縣委書記匯報,全縣70萬人,已有20萬人得了浮腫病;現在每人連2兩糧食也發不下去了……。在痛苦悲憤中,他抱定“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的決心,毅然下令實行“三還原”(吃飯還原,房屋還原,自留地還原)解散了全縣的公共食堂。黎民歡呼雀躍,慶賀新生。張凱帆卻被毛澤東在廬山將彭德懷綁在一起,打成右傾反革命,鋃鐺入獄,受盡磨難……

   毛澤東一邊辛辛苦苦糾左,一邊卻是左傾禍害繼續蔓延,禍國殃民!為什麽他的糾左收效甚微,甚至趨於失敗?

   不少專家認為,毛澤東是在維護大躍進、人民公社的前提下糾左的,所以無論如何糾左,都不會徹底。他們對毛澤東糾左行為和成果予以高度讚揚,對大躍進的繼續禍害隻能表示遺憾。毛澤東的糾左確實盡心了,盡力了,我們還能說什麽呢?

   這種說法含糊其辭,不得要領,沒有分清是非,沒有劃清責任。不能給後人以深刻的警示和教育。筆者經過多日調查研究和深入思考,發現毛澤東這一段糾左,之所以收效甚微甚至失敗,其原因如下——

   1、毛澤東的“獨角戲”聽著很美,卻讓人疑惑。8個月糾左,至始至終,都是毛澤東一個人在忙碌。而比較講求務實的劉少奇、周恩來、鄧小平等人,沒有做過一次糾左的講話,沒有發過一次糾左的指示。大躍進剛剛興起之時,劉鄧步毛澤東後塵,到處視察講話,對共產風予以鼓勵,對浮誇風予以讚揚;現在毛澤東大力糾左,劉鄧卻一言不發。以致幾十年後,有人認為劉鄧是浮誇風的“始作俑者”,毛澤東是一貫反左糾左的。

   也許是劉鄧等人看透了玄機,知道毛澤東鼓動起來的左傾,隻有毛澤東敢於糾正,其他人的糾左,是要冒極大風險的(一言不發的周恩來果然在廬山會議上受到毛澤東的讚揚:總理在56年反冒進,這一次站穩了腳跟)。不管怎樣,所有會議上隻有毛澤東一人在反複糾左,其他一批中央大員卻裝聾作啞;那些地方大員,或噤若寒蟬,或在心裏打小算盤,一團團疑雲在心頭盤繞。這樣的“糾左”怎麽能取得成功呢?

   2、對北戴河會議精神和“反反冒進”的錯誤沒有予以糾正。

   大躍進的共產風、浮誇風等錯誤是由幾個月前的北戴河會議吹起來的,要想糾正大躍進的錯誤,首先要清理北戴河會議的錯誤。

   北戴河會議精神,是毛澤東、黨中央頭腦高度發熱膨脹的產物。會議製定出1958年鋼產量1070萬噸的指標,發動了全國的大煉鋼鐵運動,給國民經濟帶來嚴重破壞。發動人民公社化運動,在全國普遍建立起“一大二公”的人民公社,同時建立農村公共食堂,給群眾生活帶來嚴重困難。那會議文件上明明寫著,“共產主義的實現,在我國並不是十分遙遠的事情”,一些地方三年、五年就可以實現共產主義。毛澤東說道:“公共食堂,吃飯不要錢,這就是共產主義。”

   所以在鄭州會議上,那些地方大員心裏都在打鼓:這些窮過渡、共產風、浮誇風,都是你們中央文件和領袖鼓動起來的,我們都是遵照中央精神和領袖指示辦事的。當時誰提出不同意見誰就會被打成右傾反革命,現在你老人家卻說那些東西錯了,誰知道是真是假?這種突然“變臉”出爾反爾的說法,誰敢相信,誰敢去糾左?

   況且,1956年劉周陳等人主張“既要反對保守,又要反對急躁冒進”,一下被你老人家抓住,視為右傾批判了好幾年,到了1958年依然大批特批,周恩來因此差點兒丟了總理的位子。你由此得出結論:“冒進”是馬克思主義的,“反冒進”是非馬克思主義的。現在人們都在“冒進”的時候,你又來批判“冒進”,誰知道是真是假?誰敢去糾正?

   北戴河會議的極左理論沒有認真清理,“反反冒進”的左傾錯誤沒有認真檢討,要想取得糾左的成功,純粹是水中撈月,緣木求魚!

   3、最大的“極左”卻隻字未提,反而極力維護。

   大躍進中最大的左傾災禍,莫過於大煉鋼鐵和公共食堂。大煉鋼鐵運動,逼迫9000萬人齊上陣,把全國的林木資源幾乎燒光,對全國礦山資源竭力糟蹋,國家補貼了50個億,煉出了無數的廢渣;同時把無數的糧食漚爛在地裏,造成嚴重的饑荒。大煉鋼鐵不是“有得有失”,也不是“有失有得”,說“得不償失”太輕飄飄,實際上是完全的“失”,完全是勞民傷財禍國殃民!

   雖然大煉鋼鐵運動幾個月後逐漸停止,但是造成的災害仍然在蔓延。毛澤東號稱“糾左”,卻對大煉鋼鐵這個人人痛恨、個個恥笑的極左怪胎隻字未提。

   尤其是公共食堂,是極左謬論的集大成者。我們用行政權力和虛假宣傳,逼迫全村全隊幾百口人在一口鍋裏吃飯,說是“吃飯不要錢,放開肚皮吃”;吃這樣的大鍋飯,就是“共產主義”;吃自家小鍋飯,就是“資本主義”。說“共產主義是天堂,人民公社是橋梁,公共食堂是心髒”。然而大鍋飯造成了極大的浪費,嚴重挫傷了農民的生產積極性,使得大鍋飯越喝越稀,後來缺糧斷頓,老百姓吃野菜、吃樹葉、吃觀音土、吃大雁屎……1958年冬天和1959年春天,許多地方已經發生大饑荒,出現大量餓死人現象。大躍進的各種極左禍害,都和食堂化密切相關。隻要解散了公共食堂,糾左就能取得巨大成功。

   然而,麵對這個最大的左傾惡魔,毛澤東卻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講了那麽多糾左的話,寫了那麽多糾左的信,卻沒有對公共食堂說半個不字,反而多次講話,高調予以維護。這就預示著,他的所謂“糾左”根本不可能取得成功。

   4、政治導向有偏差,自己心中有偏見。

   在大躍進運動中,毛澤東對那些頭腦發熱、極力迎合、善於刮共產風、浮誇風的極左大員們,一方麵不斷予以表揚鼓勵,一方麵不斷予以提拔重用,使其一個個紅得發紫,炙手可熱。如上海的柯慶施、四川的李井泉,被提拔為中央政治局委員;河南的省長吳芝圃被提拔為省委書記;曾希聖一人兼任安徽、山東兩省省委書記。

   於此相反,那些頭腦冷靜、為民務實、敢說真話的領導幹部,一個個被打成右傾反黨分子。安徽的李世農、浙江的江一真由於敢說真話,在58年被打成反黨集團,這且不說。單說河南原省委書記潘複生,在58年初就製定了一係列符合農村實際、大受農民歡迎的好政策,如允許農民種自留地、允許農民喂養家畜家禽,允許農民搞家庭副業,允許農民開荒種地、植樹,收入歸己……。而製定這些好政策的潘複生,居然被吳芝圃打成右傾機會主義分子。吳芝圃在會議上聲嘶力竭痛批潘複生時,毛澤東帶頭鼓掌叫好。潘複生迅疾倒台,吳芝圃取而代之,在極左道路上大出風頭,受到毛澤東的高度讚揚。

   在這種背景下,誰還敢為民務實搞“右傾”?那隻有一窩蜂迎合上麵搞極左。多年的實踐使大大小小的領導幹部都明白,毛澤東總是以“左派”領袖自居,毛澤東是傾向左的;在他的教導下,左派是革命的、進步的;右派是反革命的、倒退的。所以在人們的印象中,左比右好,寧左勿右;左傾錯誤是工作方法問題,批評起來不痛不癢;而右傾錯誤是路線問題,批判起來要你的命!

   所以,盡管毛澤東一再高調“糾左”,一些語言真是語重心長,推心置腹,但是響應者寥寥,執行起來更是陽奉陰違,不了了之。

   如果毛澤東來真格的,將那些胡吹海吹、造成嚴重危害、民憤較大的極左大將統統拉下馬來,像批判彭德懷一樣予以堅決批判;再將那些受到不公正批判的“右傾分子”潘複生等人平反昭雪,委以重任,在全國像反右傾一樣大規模反極左,那毛澤東即使在中南海裏天天睡大覺,極左現象早就銷聲匿跡了,還用得著勞神費力殫精竭慮來“糾左”嗎?

請您先登陸,再發跟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