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與不來，暖陽下獨自安靜明媚 ~~南法阿維尼農古鎮之午後小景》
第四天清晨，很早就起來了。這時的馬賽好像宿醉過後尚未清醒，有些狼藉卻又非常安靜。風塵也好，浪子也罷，都也會有那一瞬間的安分。這時再看這個城市，在晨曦中，比剛見時候可愛了很多。
沿著街道去停車場取車，街巷中車很少，有些店鋪也開始清掃準備迎接新的一天。還是小廣場上的噴泉自由自在的喧囂活潑，襯托著百年建築也清新了不少。 如果馬賽一直都是這種小清新可人的樣子就好了，可這個婦人睡醒以後，就完全有著張牙舞爪的另一麵。現在回想起來，其實這就是城市吧。還是我自己不夠強壯，不夠能接受她就是這樣一個睡時安靜可人醒得時候咆哮放肆的那一種。
總之和馬賽的緣分比較淺。開了車從酒店就直接出發去法國南部的小城鎮，阿爾勒。
先科普一下阿爾勒這個地方。這個地方聞名主要是因為梵高。梵高生命中最後一年就是在這裏度過的，最後去了聖雷米的精神病院。這個小鎮，因為美吸引了梵高，梵高又把美用生命的熱情潑灑傳播出去，於是就有了眾人朝拜一樣，來到這個恬靜自然的小鎮。小鎮處處可以見到梵高名字的指路牌，比如梵高咖啡館。就是梵高經常去喝咖啡冥想的那家小咖啡館，遊客基本都是又敬仰又追思地和這個咖啡館照相，那真熱愛藝術或者真熱愛咖啡或者真熱愛顯示自己熱愛藝術與梵高的，一定會坐下來喝一杯咖啡。那時，估計本人也會穿越時空，那刻覺得梵高就在身邊，或者自己部分有梵高附體吧。
我隻是喜歡這個地方的自然恬靜，還有老城風貌的特別。我可以試著用梵高熱愛這個地方的視角打量一下這個小鎮，但也僅此而已。我不了解梵高，並不了解他的掙紮他的成長他的孤獨，也不能說我懂得他的藝術他的激情。隻是現在，我這名過客，淺嚐而止地來到這個消費梵高的小鎮，剛巧是個優美的讓人愉悅的小鎮，使我有一段開心的時光。
停車在遊客中心附近，就看見有窄小溝渠繞城而行。街道是林蔭道，幹淨安靜，行人遊客並不多。剛從馬賽過來，緊張的神經馬上就放鬆下來。問路是遇見一個中國小姑娘，她說自己是在這裏學習大概兩年了。真不錯，我從心裏羨慕她，可以在這樣青春的時光，在這裏，安安靜靜的學習，應該是學藝術學哲學吧。
《阿爾勒停車場高處看下麵的景色：綠樹溝渠繞小城》
古城其實不大，但覺得小巷一條條也有點阡陌縱橫的意思。但轉著轉著總會回來。到這裏一下放鬆下來，也不急著趕路，就走哪裏算哪裏。這裏還有個競技場的遺址，有部分還在修。還有一些以前的歌劇院，如今已經像是火燒圓明園過後的殘敗。這世界上，可以與時間抗衡的東西還是太少了。
《 滄桑之古競技場，耳聞遠古廝殺聲》
《某處遺址，當年繁華盛景煙消雲散，隻留斷壁殘垣》
古城裏的建築還是一如既往的精細風格，雕像花柱闌幹隨處可見。紅漆大門都是雕花對稱裝飾。深巷狹窄，斑駁的牆，高高低低通向遠方。 最喜歡的還是美麗的花店，賣甜點的小店，和那些一眼望見就覺得悠閑無比的咖啡館，這個地方總得來說有些像麗江古城或者南鑼鼓巷的那種風格，隻不過比那些地方少了喧囂，商業氣息也沒有那樣彌漫整個古城。
《雕花玉砌由在，誰家小姐等叩門？》
所以我喜歡法國這種平衡。他們也消費名人也消費旅遊，但不過分。有些愛來不來的意思，淡淡的，又不冷淡。還是可以看見很多地方賣旅遊紀念品，很多芳香的普羅旺斯的薰衣草製品，有香皂，有香燭，還有各種絢麗五彩花布。
《素花折來比顏色，一種如瓊瑤》
《不如同去采草莓》
《下蛋之後會嬌羞》
《不吃哪一種呢？》
古城走下去，是一條美麗寬闊安靜的河流。正是藍天碧水，白雲朵朵，如果古城的那些小巷小店是繁複的精致有些匠氣的話，而到了這條河邊，陽光下一切都非常舒展，簡單自然而舒緩。是這個古城可以好好伸個懶腰的地方。
據說梵高就是在這條河邊畫得星空。白天看不到那些星星，幾千百年就在那裏的星星。 而他們互相看見了。不知星月待何人，也仍舊是但見小河送流水。人對著自然，河流，星空，白雲，總不免有著時空的感歎。要麽哲學要麽藝術要麽詩畫要麽音樂，不然真不能表達心裏的百種愁緒無形的悵然。
在這個地方逗留了大半天，還坐下來吃了便餐，有巧克力餡的羊角麵包，鬆軟可口，還有三明治。一邊坐著一邊看小鎮來往行人，風輕雲淡，閑適慢生活。
《梵高喝過咖啡的咖啡館，據說是》
離開小鎮，直接開車去另一個南法城市，阿維尼農。一路開過都是田園風光，迎麵是大片翠綠，有葡萄園，葡萄樹不高但橫豎齊整，拉著手站著一排排一列列青翠可人的跟小學生練團體操一樣，感覺就是蓬勃向上特有希望。
法國的鄉間路也好開。路邊挺清楚。發現和美國最不同的是，這裏交叉路口基本用環島代替。就是沒有紅綠燈，但靠環島解決車輛分流。因為畢竟車不多，車在環島轉一圈，就各自去了各自要去的地方。往往都沒有車，所以不用等，這的確是個挺好辦法尤其適用車少交通路況不複雜的地方。
阿維尼農也是南法鄉村風光，中心有座老城。這座老城讓我想起西安。就是城牆圍著圍了一大圈，四處都有城樓門。北京如果不拆除一些，也可以是這樣子的。起碼把中心那一圈都給保護起來。
阿維尼農的老城區比早上看得阿爾勒的要大很多，但商業氣息也濃多了。隻有幾條小街安靜，樹影斑駁，石子路教堂散發著久遠的氣息。其他地方，已經是熱鬧非凡，各大品牌店都有了，根本是現代城市的風貌。餐館咖啡館，各種店鋪更是琳琅滿目。東西也貴，一杯可樂要兩歐元，要是坐下來一邊看著街景大樹行人喝，要三歐元。
《給我一樹綠蔭涼，還你現世安穩》
《喜愛讀書的孩子，是有希望的孩子》
《石板路，數千古風流人物還看低調永恒石板路》
《穿上這些衣服吧，就是不會飛也能當俠客》
《新枝倚古牆，老男人的夢想》
《隻想說那天陽光真特別明亮特別好》
這裏比較有名的景點是教皇宮。修得十分高大有氣勢，攀登時候覺得有些在爬頤和園佛香閣。到了山上就豁然開闊，可以看見河流，看見遠方對岸的教堂群落，綠樹環繞城郭，景色優美。不僅如此，山上還修了一個別致的有亞洲風味的公園。是因為竟然有個類似水簾洞的中心噴泉花園，水池裏還有錦鯉。要不是看那些雕像仍有法國風情，看得就覺得是到了中山公園一類的地方。
在最高處可以往下俯視看斷橋。這個有名的斷橋據說是洪水衝壞的，人家也不修了，幹脆就這麽斷著。倒是成為一處名勝風景。這斷橋上不知有沒有愛情傳說。
《拾階而上真挺累的》
《看見斷橋就沒那麽累了》
《工整氣派的教皇宮》
走不動時候在樹蔭裏坐著。對麵山坡上有直接躺著曬太陽的人們，還有黑人兄弟過來和我們搭訕，他們先主動用中文說你好。這還真是很少見到黑人兄弟。大家英文聊聊，其中一個說自己在非洲老家和中國人一起做生意，還說法國南部最好，別去巴黎，巴黎亂。我們也就笑笑聽聽。
翻看手機找吃飯的地方，又看巴黎天氣預報，眼看就是每天都下雨，還是大雨，連個太陽影子都不見。而這裏，陽光明媚滿目青翠，真也就懶得動。想也可以在此地混上一年半載。
教皇宮門口有片小廣場，有音樂人背了樂器在此彈奏，樂聲歡快，遊人有不由自主地就跟著跳舞。文藝女青年也坐在他們身邊歡快地鼓勵地拍巴掌看他們彈唱。
《唱的大概是一無所有，你肯不肯跟我走》
往回走時候，發現很多小店鋪也就早早關門了。還熱鬧的就是各種露天餐館。正好路過了家樂福，小超市裏麵新鮮果蔬麵包雜物應有盡有，幹脆就買了西紅柿和九層塔雞蛋還有麵條，準備回酒店做西紅柿麵吃。出門久了就不喜歡總吃飯館的飯菜，這個酒店剛好帶廚房，碗碟鍋鏟都有，準備吃一段順胃麵條。也是因為西紅柿太水靈，九層塔是小盆栽的賣，覺得怎麽也得嚐嚐鮮。
這一天是看足了法國的老城風光。走了足夠多的小巷人家。也還不是薰衣草季節，所以沒有去看普羅旺斯薰衣草大片農田，但南法鄉村的田園風光也是領略了一路，很喜歡。
第五天：
法國行到此已經是行程過半，一直在南方海濱鄉村看風景，這天的安排是還車然後坐高鐵去巴黎。但上午仍舊還是想去景色優美的田野去看看，已經去過了阿維尼農的老城，就打算去聖雷米。
聖雷米仍舊和梵高有關，他最後居住的精神病院就在這個地方。據說當年梵高在阿爾勒住了一陣，病情有所惡化，醫生建議他去這個聖雷米的小鎮。遙想一下當年醫生和梵高的對話。
梵高：“我不行了，馬上要崩潰了。”
醫生：“樹挪死人挪活，搬家換地方住吧。”
梵高：“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要比阿爾勒美。”
醫生：“不換不知道換了嚇一跳。你隻要換到那就會由衷感覺美麗獲得新生的。”
以上那段對話是我想象的不符合梵高個性但挺適合患有輕度抑鬱焦慮失眠的現代人群的，大家各取所需輕酌慢用。
既然梵高藝術造詣這麽高的人最後都非常喜歡聖雷米這個地方直致生命最後時光，我等俗人盡可把此地當作YELP藝術家推薦最佳景點。雖然旅遊指南也介紹了這附近的石頭山，看了一眼照片，石頭山上正狂風吹，兩個爬山的人在山頂上一覽法國南部田野，照片裏的風好像都刮到我身上了，覺得非常冷。
聖雷米果然美。
由於不是旅遊熱線，人及其少。遊客中心都空空蕩蕩。進了小鎮就停了車，散步著一路走過去。看田野，看大樹，看水渠，看野花，看農家院落。早晨天氣也好，清亮透明，白雲翻滾來去自如，空氣中有芬芳的草香。
遇上有法國老夫妻騎車鍛煉，頭發花白但精神矍鑠，穿大紅的衣服。或並排或前後，歡快且輕快，完全像蜜月中的情侶。
在聖雷米就真的看到很多梵高筆下的那些植物樹木。比如藍色的鷲尾花。農家小院路旁都會有一兩株，不是花季，花有些凋零，但那顏色仍舊漂亮。有小尖頂教堂，旁邊就是一塊空地小廣場，但種了很多玫瑰。黃玫瑰，一株基本開幾十朵，壓枝頭的沉甸甸地怒放。這麽好的玫瑰，就這麽安靜地開放，沒有圍觀的人群。有些寂寞的美麗。
這裏的農家院落有著紅杏出牆的挑逗。基本走在路上可以看見小院的美麗的牆，看見植物枝蔓葳蕤繁茂，看見小院裏幾把椅子一個小圓桌，偶爾有晾曬的衣服，有歪倒在地上的雜物，美麗中環繞著溫馨的家的味道。就是那種明信片裏的小清新小溫馨。雖然是格局小，也還是打動旅人的心。別人的生活，有著圖畫般風景的搭台，總是最美的。這裏不會有吵鬧，估計連做飯的都是海螺姑娘變得，趁沒人不在變好一桌子好飯菜，油煙都不會有。
一路看一路神遊。直到小路盡頭，是個類似遺址公園，而在旁邊就是梵高療養院。
這時看法國建築，不過是一塊沒名不起眼的毀了一些的石拱門，但精美精心精細之處，還是讓人歡喜不已。後來在巴黎看建築更是這種感覺。他們在細節上絕對不含糊。一絲不苟的做到最漂亮。
剛好來了一大群孩子。估計是法國小學生或者是什麽學生組織來參觀這個地方的。最震撼是孩子們一起跑到台子上照相，幾十個孩子，震天大吼，每個人都鉚足了勁兒大吼，開心地做手勢。那一刻，真是被這些孩子們的能量所震撼，這是特別有生機的存不住的生命的能量，和老夫妻騎自行車的閑適不同，那種是夕陽紅的優美，而這種少年的能量，像海嘯，像地震，像龍卷風，覺得所過之處所向披靡，當然也可以平地起高樓，非常肆意和瘋狂。
我看了他們很久很久。就像疲弱的人要烤火爐，也想借著這群少年的活力，更強壯一些。他們就一直在不停的喊，不停的照相，跳上去跳下來的換地方。我非常喜歡這種無與倫比的出生牛犢的勁頭。
不由地和A說起國內的孩子們，相比之下，國內那些孩子們真是過早地老氣沉沉了。老氣之處在於，過早地介入成人社會生存的壓力，要不停的學習不停和人競爭。他們甚至都沒有一個機會，可以這樣放肆地大喊大叫，自由而張揚。
然後就去參觀了梵高療養院。療養院目前還營業，靠左邊走就可以辦理入院入住手續，右邊走劃出一小塊就是梵高最後住過的小屋。
他住的屋子真簡陋。一張小床白而窄而舊，默默地無聲無息。窗外一片宜人的綠色。我不是天才，隻是靠近天才曾經來過的空間，但也隻能靜默，說不出什麽。
我崇敬那些耗盡生命全部投入不計付出做有意義事情的人。他們是用生命來活，庸人是活命而已。
活命的眾生與他們其實也不分高下，活命是本能，隻是那些肯犧牲的人又具有特殊的天賦，更罕見，更帶著人類往前走。
療養院有小院天井，綠樹成蔭，有工作人員在輕聲交談在剪枝，梯子換過來又搬過去，像在看一部異國情調的無聲電影。
後來就又回到現實，要離開要去還車。一路瞪著眼睛找加油站。法國加油站的牌子非常不明顯，加油站也不像美國加油站人高馬大的霸著好大一片。加油站都小小地藏在小店鋪中間，晃眼就過了。
還車的地方在高鐵站裏麵。但就是沒有明顯的指路牌。明明看見就在下麵那條小街上，但高鐵站各種欄杆各種出口，跟迷宮一樣，壓根不明白哪裏可以進哪裏是死路哪裏要交費，繞了好幾圈才總算繞到。後來和租車的服務員說太難找了，建議他們豎立個明顯的指路牌，他說這個很多客人都反應過了都找不到，但一直就還沒解決。效率也確實低。
再說法國高鐵，買票時候，剛好看時間過十分鍾就有下一趟去巴黎，問售票小姐說來得及麽，她說沒問題。於是趕緊拖了行李做電梯上站台，標誌都很清晰，站台上大家也都按自己的車廂隔開站好等著，井然有序。
一會兒又是簡短樂曲響起，車進站。很準時。車廂高座椅，舒適整潔。就這樣坐上了去巴黎的列車。還是很興奮。
尤其一路風景滾滾而來，大片大片金黃的油菜花，綠色方塊田野，棋盤一樣交錯。一路幾乎都是這樣的風景，實在不忍閉眼錯過。在列車上不是很容易拍攝到這種美景，因為一錯即過，下一秒風景也許剛好就被山坡或者樹擋住了，而且速度快，還有玻璃窗，有時又反光，也拍不清楚。車廂空，大家隨便坐，我換了個沒人的地方拿相機拍了幾張，正好後麵是為中國姑娘，她肯定是常坐這車去巴黎，因為看我貪婪的樣子微笑，我趕緊說拍完我就回去，她說沒關係你多拍吧。然後就回去和她的法國朋友聊天去了。
旅遊者和常駐者的區別就是對於美景的態度，前者驚奇驚訝新鮮欣喜，要不停拍照。後者則是態度從容見慣不怪有些自豪驕傲。是啊，已經多少是屬於自己的美景，不用再留影再去給人家看，自己的是自己的，想看隨時看，隨時賞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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