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津湖戰役2.8萬人凍傷，宋時輪該背鍋嗎？減員背後有哪些真相？zt

來源: 頭發與財富成反比於 2021-09-09 05:34:36 [檔案]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次 (15265 bytes)

戰後有美國士兵回憶：中國士兵肩批白布，一群群的從樹林中衝出來，他們應該是凍僵了，移動的都很慢，我們的火力對他們掃射，他們就一排排倒下，但是樹林中又不斷衝出更多人，我們的火力無法阻攔他們，槍管都打紅了，他們仍然在繼續前進，那天晚上我被這個場麵驚呆了，我當時就知道這是一場沒有勝利希望的戰役。

長津湖之戰是朝鮮戰爭最為慘烈的一場戰役，也是中國人民誌願軍唯一一次成建製殲滅美軍一個團的戰役。這場戰役中國人民誌願軍第九兵團取得了殲滅美軍13916人（包括俘虜美軍1031人）的最後慘勝。為什麽用慘勝這個敏感的詞匯，是因為第九兵團所付出的犧牲代價更大。

有關長津湖戰役的文章在各種載體平台刊載過很多，給筆者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基本都是對我軍戰鬥意誌的頌揚，和對惡劣環境下冬裝糧彈保障能力的詬病，特別是在評論區對九兵團軍事主官宋時輪褒貶不一的觀點，更是有著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各種評論。

對此，作為九兵團27軍的後代，對父親曾經參加過的那場慘烈的戰爭，比更多人更想知道長津湖戰役的所有細節，因為父親從來也沒有在他的兒女麵前提起過那場戰爭。

《陸軍第二十七集團軍軍史》中記載：1950年11月4日下午四時，第27軍到達安東，所有參戰人員去除領章帽徽後，當天夜裏部隊就從安東開始乘車入朝，隨後從白馬線向鹹興南道的長津湖急速挺近。17日，27軍所屬部隊全部按時到達指定地點，81師的指定地點在梨水坪。

那時父親是81師241團3營一個帶領著30多名戰士的排長，蓋馬高原淩冽刺骨的寒風已經讓他手下三十多名士兵深刻的感受到，這裏與他們在國內時完全是兩個世界，很遺憾，他們接到輕裝前進的命令後，丟掉了除糧彈以外的所有物品，包括大衣和笨重的棉鞋。接下來的5天時間裏，部隊開始建製調整和補充物資，雖說是補充，但分發到戰士手中的冬裝糧彈，基本上連杯水車薪都稱不上，尤其是冬裝和糧食更是嚴重缺乏。那時，部隊已經出現凍傷減員現象。

11月23日，兵團命令20軍與27軍向長津湖出擊位置集結，準備協同對美軍陸戰一師和美第7師設伏圍殲。11月26日，部隊進入進攻位置，那一夜長津湖氣溫下降到零下30多度，到第二天下午對敵發起進攻時，部隊很多被嚴重凍傷的士兵已經無法參加戰鬥，父親那個排有一名戰士犧牲，7名戰士被凍傷。戰鬥異常慘烈，攻擊圍殲新興裏美軍的80師和81師損失巨大，父親那個排在三天的戰鬥中，已經傷亡過半，隻剩下十幾個人。

11月30日天降大雪，夜裏十一點，四個已經殘缺不全的主力團部隊再次對新興裏之敵發起進攻，戰鬥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上午11點，美軍40架轟炸機出現在戰場上空，美軍依仗空中掩護開始突圍，241團由進攻戰變成了防止敵人突圍的阻擊戰。這場戰鬥打到最後，父親這一個排最後隻剩下三個人，其餘的全部壯烈犧牲，父親與另外兩名戰士全部受到重傷。

對於整個戰役過程，想必很多人都從傳記、回憶錄、報告文學和影視紀錄片等不同的載體形式中有了大致清晰的了解，在此就不一一贅述。但對此次戰役我軍因嚴寒天氣導致非常嚴重的非戰鬥減員問題，一直以來都存在各種的詬病、疑惑和揣測，筆者認為還需要進一步的追本溯源的還原真相，因為這個教訓是非常慘痛的，如果沒有上述“因凍傷而導致嚴重的非戰鬥減員”的情況出現，那麽長津湖戰役一定會是另外一種我們更願意看到的結果。

戰後，很多軍事、戰史專家和曆史愛好者都有一個疑問，從1950年10月初就已經開始在山東集結做入朝作戰準備的九兵團，為什麽一個多月的時間連最基本的冬裝後勤保障工作都沒有落實好，這是什麽原因？作為九兵團第一軍事主官的宋時輪，對此是否要承擔他必須承擔的責任？

據可查閱的資料記載:九兵團戰鬥傷亡19202人，凍傷減員28954人，凍死1000人，凍傷嚴重而不治3000人。凍傷減員達兵團總數32.1%，嚴重凍傷達22%。但從參戰的九兵團20、26、27三個軍軍史一書中分別顯示：20軍陣亡4339人，負傷2890人，失蹤被俘764人，非戰鬥減員11200餘人；26軍減員15000多人，非戰鬥減員9000餘人；27軍傷亡8339人，非戰鬥減員10588人。如果按照這種比例計算，九兵團總兵力15萬人凍傷應是48000餘人，其中包括嚴重凍傷的是33000餘人，被嚴寒凍至犧牲的九兵團官兵應該在4000人左右（以上非戰鬥減員主要指的就是凍傷）。當然，這絕不是精確無誤的數字，有一點卻毋庸置疑，那就是惡劣的氣候環境是造成第九兵團巨大損失的第一“凶手”。

筆者就第九兵團在長津湖戰役中所出現的問題，做了如下三點分析:

1、對機械化戰爭的整體形勢估計不足

當美軍9月15日實施仁川登陸將朝鮮人民軍攔腰切斷之後，整個朝鮮戰場出現了不可逆轉的敗勢。中央軍委對朝鮮局勢進行評估後，已經意識到隻有出兵支援才能挽救金日成政權。於是將第十三兵團組建為東北邊防軍陳兵於中朝邊界鴨綠江畔，做好隨時入朝的先期準備。9月24日又電令華東第九兵團從東南沿海向山東泰安、兗州集結整訓，準備北上。

當1950年10月19日，第十三兵團奉命入朝參戰時，第九兵團也已經登上開往東北的悶罐專列上。按照朝鮮金日成傳遞的戰場信息，中央軍委的先期部署，第一批入朝參戰部隊需在元山和平壤以南構築防線，但是金日成向中國所傳遞的信息明顯滯後於美韓聯軍的進攻速度，防線設計位置都已經被聯合國軍占領。而金日成也已經完全失去了與前線人民軍部隊的聯係，他的信息嚴重誤導了中央軍委的作戰部署。先期入朝的彭德懷司令員果斷於10月25日，發起了“阻敵進攻站穩腳跟”的西線作戰，也就是第一次戰役。

在誌願軍強大的攻勢下，聯合國軍開始向南敗退。但是在東線美軍第10軍所屬的陸戰一師和美步兵第7師正加緊向鴨綠江岸挺進，已經形成了對我西線誌願軍的壓力。從中央到誌司都沒有估計到美軍的速度會如此之快，這就是機械化軍隊的優勢。為了徹底解決西線戰場的後顧之憂和阻止東線美軍的進攻。中央軍委緊急電令宋時輪“結束整訓和等待補充，迅速入朝進入預定作戰位置”。就這樣，誌願軍第九兵團在沒有得到充分補給的情況下倉促入朝參戰。

2、對機械化戰爭形勢下的後勤保障準備不足

來自華東沿海的第九兵團15萬將士不到兩斤重的冬裝怎麽能與東北嚴寒天氣下的四斤冬裝相提並論？更何況朝鮮長津湖區域的氣候環境一直以來就遠比東北地區更為惡劣。

在1950年6月底至8月，總後按照中央軍委的要求開始著手做出兵朝鮮的後勤保障工作，並傳達安排了各大軍區需要完成的冬裝任務：東北軍區24萬套棉衣、70萬雙棉手套、70萬雙棉襪子和40萬頂棉帽；華北軍區10萬套棉衣、40萬件棉背心和16萬雙棉皮鞋；華東軍區40萬條絨褲和3萬雙棉皮鞋；中南軍區40萬套棉大衣和6萬雙棉皮鞋。

當時中央軍委命令所有參戰部隊的後勤補給都集中到東北由東北軍區負責具體實施發放工作。總後要求華東軍區自備第九兵團的棉衣和棉被，剩餘冬裝等到東北在進行補充。

1950年10月19日第一批部隊入朝，東北軍區後勤倉庫冬裝發放給第十三兵團了近26萬套，對於第二批九兵團的剩餘冬裝本以為可以在之前可以完成補齊，但瞬息萬變的戰場形勢讓中央立刻下達了第九兵團入朝命令。此時第九兵團的剩餘冬裝不僅沒有補齊，而且身著的薄如紙片的棉衣棉褲根本抵禦不了朝鮮的寒冬天氣。

當東北軍區副司令員賀晉年在沈陽火車站看到先期到達的第20軍士兵身上的棉衣，大吃一驚喊道：“穿這樣的棉衣上朝鮮戰場，非凍死不可！”於是他命人從各大倉庫裏搜集的不到3萬件大衣，連同自己和600多位後勤戰士身上脫下的棉衣一同交給了20軍。

期間有兩種截然不同的說法：一是第九兵團冬裝大部分都以下發到各個軍，但是各軍由於組織發放不力，而致使很多基層官兵沒有領到冬裝；第二種說法是冬裝嚴重短缺，第九兵團司令宋時輪，為此多次就這個問題聯係高崗，實在是因為“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困境而沒有得到解決，最後宋時輪準備向中央軍委打電話匯報，被高崗攔下說：“毛主席和軍委的領導都很忙，還是不要打擾的好。”最終，宋時輪沒有打出這個電話。

對於這兩種說法，筆者傾向於第二種。首先因為第一批入朝的25萬人沒有受到嚴寒的困擾，這說明他們的冬裝是完備的，這就是說發放給他們冬裝後，東北軍區後勤倉庫基本已經沒有存量冬裝，否則就不會出現賀晉年隻給20軍大衣而不給棉襖棉褲。再有總後安排各大軍區的冬裝生產，也是在部隊入朝後才運輸到東北的，要不怎麽會發生九兵團士兵大量凍傷的事。在軍事科學院編纂的《抗美援朝戰爭史》一書中，針對發放九兵團冬裝有一句籠統的表述說“未及全部發放”。而在各軍軍史中，對發放補充冬裝敘述，基本都是一帶而過，顯得比較模糊。

3、在惡劣氣候環境下作戰與防治經驗不足

1950年的11月份，是朝鮮鹹興南道長津湖地區五十年來遇到的最寒冷的冬季，白天氣溫在零下二十度多，夜裏氣溫更是會降到零下三十多度。第九兵團十幾萬將士就是以頑強的戰鬥意誌和勇往直前的士氣，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頂風冒雪跋涉千裏奔赴戰場。從11月23日到發起攻擊的27日，20軍與27軍十萬將士埋伏在茫茫雪原山林中，連續幾天爬冰臥雪，沒有可以抵禦寒冷的棉衣，沒有熱乎乎的飯菜，像釘子一樣牢牢的釘在蓋馬高原的長津湖。

隸屬於第三野戰軍的九兵團，在戰爭時期長年戰鬥在冀魯豫華東地區，大部分士兵的家鄉都黃河與長江流域，他們很多人來自江南的士兵都沒有見過雪花是什麽模樣，也分不清高寒地區的冰天雪地與江南凍雨形成的寒流到底有什麽區別。

在戰鬥打響之前，20軍58師炮團因為不了解極寒環境下如何救治凍傷士兵的基本常識，盲目將眾多士兵已經凍的發黑的手腳泡在燒開的熱水裏，造成更為嚴重的傷害，很多戰士失去了手腳。喪失了炮兵的戰鬥力。在阻擊美軍南逃的陣地上，20軍59師177團6連、60師180團2連和27軍81師242團5連全部凍死，成為了震驚世界的冰雕連。

從中可以看出，第九兵團戰士們嚴重缺乏在極寒天氣下作戰和防治經驗，這樣的重大責任絕對應該由九兵團各級軍事主官來承擔。在國內集結整訓期間，傳授每個士兵如何應對惡劣低溫環境下的救護和作戰的工作並不到位，否則也不會出現這麽大麵積的凍傷現象，而影響了整個作戰計劃的實施。

作為第九兵團司令官的宋時輪，戰前，一定會對將要作戰的區域氣候環境、軍事態勢、地理環境和敵軍軍力情況做了深入了解，為此他專門在北京找到有關將領和專家做了詳細的谘詢。但為什麽沒有在部隊中以手冊形式推廣，其中原因就不得而知了。還有關鍵一點是糧食嚴重匱乏，致使作戰部隊在忍饑挨餓中進行戰鬥，失去大量熱能而無法得到補充。對第九兵團所蒙受的巨大損失，《毛澤東軍事文集》收錄的一份毛澤東發與九兵團的電報中給予了這樣的評價：“九兵團此次東線作戰，在極端困難條件下，完成了巨大的戰略任務。由於氣候寒冷、給養缺乏及戰鬥激烈，減員達四萬人之多，中央對此極為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