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919年5月29日,已經在悶熱、暴雨和蚊蟲叮咬的普林西比島艱苦工作了十來天的英國皇家天文學家 愛丁頓和他的團隊, 在仔細檢測了他們拍攝的那些日全食的星光照片之後, 向世界科學界宣布: 他們通過精確測量光經過太陽附近的偏折角,證明了廣義相對論是正確的。
從此,廣義相對論“一戰成名”,這場勝利讓當時還是德國人的愛因斯坦正式走向神壇, 而英國大神級別的牛頓經典宇宙物理理論則黯然退位。無怪乎愛丁頓等人在公布這一切的時候, 洋溢的興奮情緒中又帶著某種莫名的失落。 畢竟那時英德關係很微妙嘛!
愛因斯坦的廣義相對論所以取代牛頓的經典宇宙力學, 是因為按照這個理論,找到了 牛頓宇宙力學存在不確切的證據。就是說,牛頓的相關理論被證偽了。
科學的本質是可證偽, 可證偽者,就是“可以被證明是錯的!”
比如俺說“所有天鵝都是白的”,你找到一個黑天鵝不就說明俺的說法錯了嘛!—— 當然,這倒也不影響, 在你沒有找到那隻黑天鵝前,俺的“天鵝都是白的”的理論還能滿世界忽悠幾天。
還是換個說法吧,你要論斷俺的那個觀點是不是屬於科學範疇,還真不必去找那隻黑天鵝,可證偽的意義隻存在於: “如果我能找到,那麽你就錯了”。 —— 隻要你找到俺那個說法的邊界就行了!
可見, 邊界明確是可證偽最重要的基礎, 比如你說, 有一天鋼鐵會飛上天, 這就不著邊界, 因為你沒有明確說明有一天是哪一天, 是明天還是億萬年後, 缺乏了邊界, 就無法證偽, 就談不上科學。 但如果你說, 鋼鐵將在十年內飛上天, 你的話就進入了可以被科學證偽的範疇,因為邊界很清楚嘛, 不過十年。
科學的本質告訴我們, 總有一天廣義相對論也會被超越, 也就是說, 廣義相對論的某些學說終將被證偽, 到了那一天, 它自然也會飄然引退。 科學從不冒充終極的真理, 科學是瀟灑的, 科學是大度的, 科學是樸實的, 絕不像偽科學挖空心思編出各種似是而非的謬論騙人。
與可證偽相反,“不可證偽”其實就是那種“永遠都不會錯”的無賴邏輯。換句話說, 不可證偽的說法讓你找不到確切的邊界。 比如你說“鬼是存在的”,這就不可證偽,因為雖然無法看到、無法聽到、無法觸摸、無法感知,但你仍然不能排除鬼存在的可能。
問你是不是覺著脖子涼颼颼的? 這鬼正站在你身後要掐你脖子呢!
看清了吧, 許多帶有宗教色彩的結論, 許多沒有明確邊界和根據的結論, 往往從邏輯本身注定了你無法推翻,此即所謂不可證偽。 而這種不可證偽的理論學說一旦披上科學的外衣, 就是偽科學。
特地聲明, 俺可一點也沒有否定宗教的意思。 俺反對的隻是把宗教或者其他不可證偽的東西裝潢成科學理論。俺本人是崇拜耶穌基督也敬佛敬菩薩的,當然這不是因為俺認定基督教佛教是科學, 而僅僅是因為俺有這個信念和信心。 畢竟, 科學從來也沒有囊括過宇宙的全部真理。
所以說, 科學絕不是什麽隻能意會不可言傳的神秘, 科學的理論也沒有一本永恒不變的通用手冊。科學不需要也沒有某些人強調的“文化、傳統、天機、神聖“等深不可測的麵紗。相反, 科學理論說到底不過是假說, 其命運是不斷被提出、挑戰、修改、揚棄甚至被完全摔到垃圾堆裏。
科學的理論從來就不是永恒的真理,它就像角鬥士,必須不斷迎戰從各個角度湧現的競爭者, 以提供對我們賴以生長的這個世界最佳的解釋。
如果說偽科學是為了尋找支持其主張的證據,而科學則是為了挑戰其主張,尋找可能證明其錯誤的證據。一句話,偽科學尋求的是證實,而科學尋求的是證偽。
二、
如同地球不斷地圍繞太陽旋轉,人的思想也無時不在尋求著各種世界之謎的謎底,人類無限的思維設定了一個目標,即通過揭開宇宙的神秘麵紗來征服世界。 這個目標催生了各種文化, 當然也催生了科學法則與科學理論。
從這個意義上, 所有的文化, 甚至包括被人們鄙夷的神漢文化邪教文化, 都有其值得挖掘的價值。 就算是十足邪惡的文化, 也可以警示人間的文明和正義嘛!—— 希特勒不就是很好的反麵教員嗎, 有希魔的曆史在那兒擺著, 普京這魔頭就很容易被世界識破和唾棄了。
話扯遠了點, 再拉回到咱的科學漫話。
很重要的一點, 是不應混淆科學規律與科學理論的區別。具備常識的頭腦應該能夠理解兩者的相似和不同之處。前者主要描述的是已經被證明的世界客觀,是被證實的科學理論的結果, 比如生老病死的事實, 無需爭辯也無可爭辯。 因為它已經被無數的事實和最傑出的頭腦思辨和證明過了。
而科學理論則不然,即使是那些被稱為 科學法則的理論也同樣如此, 鑒於認知的無限性和宇宙的無限性, 修訂改進這些科學理論甚至法則的可能是永遠存在的。 每當新的科學結果和數據與之相矛盾時,某個法則也就自然得到揚棄—— 但這毫無影響它證實的那些客觀結果仍然在科學的長河中熠輝燦爛。
這裏應該談談理論和學說的概念,理論從本質上講其實就是關於猜測的學說, 所以,完全不必給理論戴上什麽神乎其神的光環。自古以來,凡成流派者,無論是江湖騙子, 還是跳大神的, 都有它賴以傳布的理論學說,並形成相應的文化, 這一點都不奇怪。 沒有任何理由,隻因為這東西有漫長的文化曆史就頂禮膜拜。
科學理論與其他理論的不同點在於,人們會借助相關切實的科學結果所奠定的方法, 采用一係列的實驗來測試這個假設。也就是說, 沒有一個科學的理論不是建立在前人科學成果的基礎上。 愛因斯坦的相對論理論深奧不深澳?但你在youtube上找一找, 有專門的實驗推演其狹義相對論, 用的都是最基本的物理常識和公式, 一點都沒有這個氣那個氣、陰陽虛實等玄乎的東西, 推演過程有初高中物理知識就能聽得懂。
下麵是有關視頻的鏈接, 你可以自己試一試。 反正俺是看明白了,當時俺大喜若狂,興奮得想痛飲一醉!老天爺啊!原來俺也能懂點老愛的相對論!
確切的說, 所有的科學理論都有不確定性,科學理論是一整套建立在成功科學成果基礎上的相關假設的混合體,其本質乃是假說而不是業經證實的科學成果。 為的是對某些現象做出確實的精密可靠的解釋,在將來的某個時刻證明它存在某些錯誤,不僅是理所當然, 而且也是科學必須具備的應有含義, 也就是說隻有能在某一天通過科學成果證明會出錯的理論才稱得上科學理論。 因此,與科學成果毫無關係的玄乎的不能證偽的東西,比如“鬼神者陰陽二氣之良能 ”之類, 在科學理論裏麵找不到立錐之地。
三、
這裏就不得不涉及一點近日重新火爆的中醫話題了。
俺從來不否定中醫, 也從來也沒有否定過中醫重要的文化價值,你說中醫裏有哲學符號, 有文化瑰寶, 俺一概承認。 俺也堅信, 中藥、藥方裏一定有有效的東西,俺的邏輯很簡單, 幾千年下來, 無數人服過中藥, 許多藥方廣為流傳, 怎麽可能完全無效!怎麽可以完全否認!
因此俺堅信, 做為經驗醫學, 對中藥進行科學的挖掘, 讓其最終融入現代科學體係, 一定會豐富現代醫學的知識寶庫和科學成果, 弄不好有些方麵領先世界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但是, 邏輯歸邏輯, 信心歸信心, 你不能因為邏輯和信心就說中醫理論是科學體係, 也不能說中藥的效果得到了科學的檢驗。
道理很簡單, 你說那是科學, 請拿出那些求證的科學過程給俺看看!靠你一張大嘴巴忽悠是不夠的, 你又不是愛因斯坦。 再說了, 就算你是愛因斯坦, 麵對科學, 也不能說一不二, 愛因斯坦的某些關於量子力學的理論不就被淘汰了嗎!
所以說你要證實中藥有療效, 靠你一個人信誓旦旦那是白費蠟, 就是拉上你七大姑八大姨和大量醫生齊聲大喊也是白廢嗓子。 因為,判定中藥效果(當然也包括判斷西藥的效果)的唯一途徑就是科學排除法。 道理很簡單, 你既然說那是科學療效, 你不用科學方法鑒定用什麽? 至於你說現在人們已經發明的科學排除法不能用於中醫療法, 需要找到更適合的科學方法才能驗證它。我可以同意,可以等, 但無論如何, 從科學角度說,你所謂的療效,現在當下, 就還隻是停留在你的猜測上,還談不上確認的科學成果。
至於中醫理論, 也是一個道理, 比如你認定 中醫的心屬火開竅於舌理論是科學理論,那你就有責任說說這個科學理論建立在什麽科學成果的基礎上, 有哪些科學法則科學公式可以為它背書, 其發展過程中有哪些證偽和揚棄的過程及內容!如果你僅僅會說, 心屬火是因為血與火 性相 相似,比如都是紅色, 而且都有熱度,..... 那你最好還是到一邊歇歇吧。
我不否認中醫的某些診療理論有科學的成分,這種成分越是貼近臨床就越多些。 比如說中醫號脈發現的所謂七絕脈意味著心經除了問題, 就有可以證偽的邊界(當然和心電圖、心髒超聲比那不在一個檔次)。所以中醫理論中的若幹有實踐價值的學說, 如果不是固步自封, 也是可能融入現代科學理論的範疇的。
至於什麽金木水火土與髒腑關係,以及這氣那氣的, 你說它是一種含有樸素唯物主義內涵的文化我無異議, 但硬要把他說成科學理論, 就太扯了。
中醫療法裏麵俺更認可的是針灸術, 部分原因是俺有一位老同學就幹這個, 他在當地是很有名的神針,也發了財。 有一次到他家中拜訪,他5間房子的診室 到處都是錦旗感謝信。這位同學醫者仁心,負責認真, 誠實可信, 為人處世令人敬佩, 他的成績俺信服的很, 也因此堅信中醫療法中是有真東西的。
但我的堅信當然也當不了科學的成果和結論。 如何將中醫那些看似卓越有效的成分, 早日融入現代科學體係進行檢驗, 以達到棄偽存真,發揚光大,需要熱愛中醫藥文化的廣大國人和醫者的共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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