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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萍看完這封信她的手一鬆那三頁寫滿密密麻麻娟秀小字的白紙滑落在地。她的頭一歪把臉轉向了窗口窗門是緊閉的可那窗簾都在飄動著難道有空來風把那窗簾吹起 來。石萍覺得身上一陣一陣地發冷。水曲柳鄉村的死亡事件越來越撲朔迷離。石萍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巨大的黑洞而無法自拔她又想逃離被死亡陰影籠罩的水曲柳鄉 村但又有一種神秘的力量讓她留下來繼續探尋下去直到發現事情的真相。可事情的真相都被一層層的迷霧阻攔著目前她無法撥開那層層的迷霧。那三頁紙突然從地上 飄起來像三片羽毛一直飄到了窗邊粘在了飄動的窗簾布上石萍看著那三片寫滿字的白紙心裏撲咚撲咚跳著仿佛那三頁紙要把她帶入一個神秘的靈異的世界她不敢走過 去她隻是坐在那裏靈魂像是被什麽東西帶走了她隻剩下了一具毫無意義的rou體這具毫無意義的rou體己經在冰涼中僵化。石萍的眼中突然出現了一種霧一樣的 白光。她根本就失去了知覺就那樣僵坐著。她根本就不知道明天會怎麽樣就像對自己的來來渾然不知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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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萍坐了一夜她看著窗外的天空慢慢明亮起來後內心的恐懼感才得到了有效的緩解。粘在窗簾上的三頁寫滿娟秀小字的白紙飄落在地上像是那窗簾失卻了磁。窗簾己經靜止了不再飄動。
石萍緩過了神她覺得自己僵硬的身體慢慢地有了溫度慢慢地柔軟起來。
她站了起來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發現現在才6點多她來到了窗前拉開了窗簾推開了窗門讓清新的空氣吹拂進來。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不遠處的那棵樹下掠過去她驚訝地發現昨天夜裏樹下站著的那個人還站在那裏她不知道這秋天的露水有沒有打濕他的頭發他一直在朝自己窗口這個地方眺望。
石萍實在想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樣。石萍突然想主動和他談談。
她下了樓石萍一下樓就看到樓下的接待室走出了胡大龍他一轉眼就發現了石萍他咳嗽了一聲邊扣上衣扣子匆匆地朝門外走去。
不一會石萍就聽到了胡大龍啟動摩托車的聲著聽到摩托車的聲音石萍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水曲柳鄉另外一個騎摩托車的人派出所所長王勇。
石萍心裏明白胡大龍一定和李美鳳在接待室的度過了一夜。
石萍突然明白為什麽秀秀會不在。為了證實自己的想法石萍推開了接待室的門李美鳳還躺在她一下子抬起頭問了聲誰?!
石萍笑了笑是我石萍。
李美鳳的頭又落回了枕頭上她說了聲石記者今天起這麽早呀也不多睡一會。
萍說睡不著覺呀哪像李所長的心態如此之好真是讓人羨慕呀!
李美鳳說石記者真會開玩笑我們的心態有什麽好不好的日子將就著過唄說不一定哪天就死了那樣一切都沒有了。
石萍又笑笑還是李所長想得開及時行樂也蠻好的。
石萍這話觸動了李美鳳的神經她一下子警覺起來石記者你這話什麽意思!
石萍笑笑沒什麽意思沒什麽意思。
李美鳳不說話了。石萍也沒再說什麽就退了出去關上了門。
她朝招待所的門外走去。她朝那樹下望去王剛還站在那裏。石萍朝王剛走去。她在朝王剛走去的過程中碰到了李小芳李小芳背著書包一跳一跳地朝招待所走去她還朝石萍笑了笑那笑容陽光般燦爛。
石萍實在不明白學校裏的同學們現在都成了驚弓之鳥她李小芳怎麽就這樣的鎮定自如呢?她快樂的根源究竟在什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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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芳關上門說媽是我。
說著李小芳走到了李美鳳的床前她趴在李美鳳的胸前撒嬌地說媽你怎麽跑到這裏來睡了早上我一起來就發現你不見了我就想你一定是在這裏的。
李美鳳摸著女兒的脖子她覺得女兒的脖子特別涼沒有一點熱度。
李美鳳說傻孩子秀秀這兩天回家有事我總要來這裏值班這裏還住著一位記者呢。
李小芳十分的善解人意媽我知道我又沒有怪你我不是也過來陪你了麽。
李小芳的手突然摸到了李美鳳的枕頭底下她從李美鳳的枕頭底下摸出了一個壓扁了的紅色盒子她放到李美鳳的麵前說媽這是什麽?
其實李小芳知道那是什麽那是一個裝的盒子。
李美鳳粉嘟嘟的老臉一下紅了她一把奪過那個紅色盒子胡亂地塞在了床底下尷尬地說這是什麽東西呀烏七八糟的。一定是秀秀那丫頭放在這裏的這丫頭越來越不像話了看我不解雇了她!
李小芳嘰裏咕嚕地笑著。
李美鳳聞到了一股怪味這段時間她總是在李小芳身上聞到怪味她想李小芳是不是上火了嘴臭。
她對李小芳說小芳你是不是上火了呀晚上媽回家給你熬些涼茶喝。
李小芳說我能上什麽火我不是好好的麽。
李美鳳說我看你是上火了嘴巴都有味了。
李小芳聽完母親的話拉下了臉她說媽你怎麽能這樣和一個女孩子說話也不怕人家難為情。
李美風輕輕地拍了一下李小芳冰涼的臉說孩子你身上怎麽這麽涼全身上下沒有一塊熱乎的地方簡直就是一個大冰塊。
李小芳說你不知道皮膚涼的人身體健康呀。
李美鳳說你這個孩子就知道貧嘴。
李小芳沒再貧她突然問母親那個秀秀什麽時候回來呀!
李美鳳說今天吧我讓她一早回來的現在該到了吧。
李小芳的臉上出現了一種奇怪的神色看上去有點兒神秘她說我看秀秀身上有種鬼氣。
李美鳳說孩子你怎麽這樣說秀秀。
李小芳又說是的每次我見到她她看我時眼中就有一種鬼氣。
李美鳳坐了起來她隻穿著一件肥大的著她從床邊隨手拿過一件衣服邊穿邊說我可沒有發現她有什麽鬼氣秀秀是個老實的女孩子她挺可憐的我隻知道她也想讀書可是沒有辦法我和你父親說過讓你父親幫助幫助她可你父親說天下要幫助的人太多了他也毫無辦法。
李小芳沒說什麽了她站了起來走到了門邊把門拉開了。
李小芳看到秀秀黑沉著臉站在門口她的手上提著一個竹籃子竹籃子裏裝著一些山梨。
秀秀的目光中閃爍著藍色的光芒李小芳和她對視了一會淡淡地說秀秀你回來了。
秀秀黑沉著的臉上慢慢地漾起了一股笑意她說小芳我回來了。她把那籃子山梨提起來送到了李小芳的麵前說小芳吃梨吧這梨是我家裏自己種的很甜我奶奶讓我帶來給你們吃的。
李小芳沒有拿竹籃子裏的山梨她回到了母親的身邊。這時李美鳳己經穿好衣服了。
李美鳳對秀秀說秀秀你回來啦快放下東西去打掃衛生吧。
秀秀走進了房間把那籃山梨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就走出了接待室的門她一出門臉上生硬的笑容就消失了她的目光中出現了怨恨的光芒。
李小芳看她出門後就對李美鳳說媽我看秀秀的眼中真有一股鬼氣。
李美鳳拍了拍李小芳的頭說別胡說八道秀秀是個不錯的姑娘。李小芳朝李美鳳吐了吐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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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萍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就想開了口王老師你在這裏站了一個晚上?
王剛點了點頭。
石萍有點心動他為什麽要這樣呢他是不是有自虐狂。
石萍說你的雙腿站麻了吧。
王剛沒有回答她他一動不動像是生了根一樣站在那裏。
這時有一群鳥呼叫著從他們的頭頂飛過。石萍驚愕地抬頭望了望那群飛掠而過的鳥兒害怕會突然落下一隻死鳥。結果這回沒有死鳥落下石萍心裏輕輕地舒緩了一口氣。
王剛突然開了口他的口氣有點哀綿。
他幽幽地說昨天晚上11點烏雞婆開始叫魂11點半那個人進入了招待所你的窗簾是在10點半拉上的你又是在6點10分把窗簾拉開把窗門打開的那人是在6點20分離開招待所的。那人是個混蛋。
石萍知道他所說的那人就是和李美鳳偷情的胡大龍。他一定恨死了胡大龍但石萍不知道他恨不恨李美鳳。石萍說你好像一直在跟蹤我監視我!
王剛自言自語般地說人其實都是自由的又怎麽要在乎別人的跟蹤和監視呢人有生的自由也有死的自由為什麽要在乎別人的生或死呢?我是一個憂天的杞人。
石萍覺得他說的話十分的深奧但也和他一個中學語文老師的口吻是相符的。石萍歎了一口氣說王剛你有什麽話要對我說你就坦誠地說出來吧我洗耳恭聽。
王剛又沉默了這真是一個怪人。
石萍突然想到了那封三頁紙的長信她問王剛你在這裏站了一夜你知道昨夜還有誰去過鄉招待所麽?
王剛搖了搖頭。王剛終於鬆動了生根一樣的雙腿他動了動雙腿之後就坐在了地上。王剛坐在地上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也許是他全身的血脈通了血活了之後臉就紅了。
石萍沒有像他那樣坐下她還是站在那裏在大自然清新的風中站立著。遠處的田野上已經開始有農人勞作了這本來是多麽美好的一個清晨呀天空蔚藍如洗如果不是死亡的陰影籠罩著這片鄉土石萍會感到愜意和舒快這種感覺在日夜喧囂的大都市裏是無法找到的。
石萍沒有說話。
王剛坐下來後他從褲兜裏摸出了一包香煙從裏麵抽出了一根然後又從褲兜裏摸出了一個一次的打火機顫顫地點燃了香煙。他狠狠地吸了一口又狠狠地把煙吐了出來。
煙草的香味彌漫開來石萍聞到煙草的味兒就自然想到了丈夫史未來曾有一段時間石萍承認自己是多麽迷戀他身上男人特有的煙草的香味。她曾是一個自認為嫁不出去的大齡女青年沒想到會和史未來這樣的男人結婚有了史未來的那段日子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時光。
王剛抬起了頭他說石記者你在想什麽問題呢!其實你在思考問題時是很迷人的。
這樣的恭維話似曾相識好像史未來也向她說過。無論怎麽樣石萍還是樂意聽這樣的話的。她笑了笑說沒想什麽隻是覺得你是個奇怪的人。
王剛的臉上好不容易擠出了一個笑容。石萍覺得今天王剛的話特別的少不像上次那麽滔滔不絕。但是她希望王剛打開話匣子把想說的話都吐出來。
石萍說王老師你的學生又死了一個你有什麽看法呢?
石萍一提到死人的事王剛臉上好不容易擠出的笑容又消失了他似乎很難過他說石記者古鋒這個同學我還是比較喜歡的他格開朗樂意助人可他怎麽也死了呢.我有一件 事應該告訴你但到目前為止那隻是一個傳說我沒有見過那張畫在羊皮上的古老地圖。在以前沒有人傳聞過可自從肖莉莉死後學校裏就開始流傳著古老地圖這麽一回 事。我知道在學校裏是不會有人和你說這件事的他們都統一了口徑。
石萍睜大了雙眼什麽?古老地圖畫在羊皮上的古老地圖?
王剛堅定地點了點頭。石萍沒有想到在的線索中會又出現一張什麽羊皮的古老地圖這讓水曲柳中學的死亡事件又塗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石萍驚訝的樣子似乎讓站立了一晚上的王剛有了說話的他隻要一打開話匣子就滔滔不絕起來忘記了疲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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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也就是在肖莉莉死的第二天雨水似乎要把學校裏的死亡氣息衝刷幹靜。那天晚上學生們正在晚自習我去上廁所你知道學校住宿的條件差我們教師的宿舍裏也沒有 洗手間隻好和學生們共用公共廁所學校說了多少次了要為我們建一棟條件好一點的教師宿舍樓可說了幾年了也沒見什麽動靜學校是窮可老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留不住 人哪好一點的老師都被好的學校挖走了。
那天晚上是下著雨我撐著一把布傘去上廁所。
通向廁所有一段泥濘的路我走時不小心差一點摔倒在地。
我罵了聲什麽。
快到廁所時我看到有一個白影從女廁所裏飄忽出來一晃就不見了我認為自己是眼花了沒在意。我進了廁所找了個坑位蹲了下來。
這時我聽到隔壁的女廁所裏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那說話的聲音本來引不起我的注意。但是他們說話時提到了肖莉莉我一聽到肖莉莉三個字馬上就集中了注意力。
她們先是說肖莉莉死了太可惜了聽了這話我也難過我不但覺得肖莉莉死得可惜而且是太讓我覺得意外了一個人怎麽說死了就死了。她們說著說著就提到了那張羊皮地圖。
她們說肖莉莉死前出示過那張羊皮地圖李小芳見到過的。
那張羊皮地圖上標注著一個神秘的地方肖莉莉和李小芳說她們要去尋找那個神秘的地方。沒想到肖莉莉死了那張羊皮地圖也失蹤了。那兩個女生說也許羊皮地圖藏在了李小芳那裏。她們說得很懸把我引入了另外一種想像中。
我在第二天的中午去了李小芳家我舅舅和舅母都不在李小芳不知道在房間裏幹什麽我敲了一會門李小芳才開門。
李小芳開門時她用怪異的目光看了我一眼。然後臉上才露出了笑容讓我進去。我看見她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連衣裙這裙子穿在她身上顯然太長太大了。我記得肖莉莉曾穿過這樣的連衣裙。
我坐在她家的客廳的沙發上隨手拿過一本雜誌翻了翻李小芳倒了杯茶放在我麵前的茶幾上。我讓李小芳坐下了。我放下了手中的雜誌看著李小芳略顯蒼白的臉說小芳我想問你一件事。
李小芳笑了笑說表哥你今天的神情很怪呀你有什麽問題就直說吧。
我停頓了一下說小芳你見過那張羊皮地圖麽?
李小芳的臉上掠過一絲迷感的神色她搖了搖頭反問我說什麽羊皮地圖呀?
我接著說小芳你難道真的不知道有那麽一張羊皮地圖?有人說肖莉莉給你看過的你們還要一起去尋找地圖上標明的那個神秘地方。
李小芳又搖了搖頭說沒有這回事我們從來沒見過什麽羊皮地圖也沒說過要一起去尋找那個神秘的地方你是從哪聽來的表哥。
我看著李小芳的眼睛她不像是在說謊她應該不會騙我吧。
我又說你難道有什麽難言之隱是不是因為肖莉莉死了你不願意說出真相?
提到肖莉莉的名字李小芳渾身觸電般顫抖了一下。李小芳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她喃喃地說我們從來沒見過羊皮地圖沒見過。我們沒有去什麽神秘的地方我和肖莉莉隻想上天堂可她去了我都沒去成。
我感覺到李小芳的話語陰冷起來她的神色也變得淒涼。她的眼中甚至流出了淚水紅色的淚水像血一樣紅色的淚水不過那紅色不一會就消失了。我懷疑是自己的眼睛出 了問題。無論怎樣那是在肖莉莉死後我唯一的一次看到李小芳流淚她內心不可能平靜的從那以後她的笑容在我的眼中都是假的我有時在夢中也會夢見李小芳流下紅色 的血水一樣的淚水。我知道李小芳不會說出羊皮地圖的秘密她心裏一定有什麽難言之隱我不想逼她隻好離開了她的家。
我走出她的家門午後的陽光依舊燦爛。
我想總有一天那個關於羊皮地圖的秘密會大白於日光之中我相信有那麽回事。石記者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要向你說羊皮地圖的事這或許對你有所幫助學生死亡的事件讓我也推翻了許多原先的想法一切都那麽無頭無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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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石萍看到李小芳在金子般的陽光下一蹦一跳地朝他們這邊走過來她背著書包她來到他們麵前笑著說表哥你和石記者在這裏幹什麽呀?
王剛看著她沒有說話。
石萍看著李小芳的笑臉突然覺得她的笑臉真的那麽的虛假完全是裝出來的她的快樂是多麽的不充分一點依據都沒有就像學校死亡事件的各種推測都是那麽的充滿玄機無從推敲。
李小芳對石萍說石記者我媽讓你回去吃早飯了。
石萍點了點頭她向王剛使了個眼色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他們朝鄉招待所走去。
李小芳和王剛好像還在談論著什麽不一會王剛就站了起來他們一起在陽光下朝學校的方向走去。
學校的門口已經排起了長隊胡大龍和另外一個老師在檢查學生的口袋和書包看他們有沒有帶老鼠藥到學校裏來他們還讓學生把手臂露出來檢查有沒有那行神秘的拚音字母。學生們的神色都十分的沉重。
石萍回到了鄉招待所她一進門就看到了秀秀。
她問秀秀秀秀這兩天怎麽沒有見到你呀?
秀秀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反而奇怪地問她你怎麽還沒有回去?
石萍說我為什麽要回去呢?
秀秀不理她了仿佛她是一個陌路人秀秀繼續在拖她的地板。石萍覺得秀秀兩天不見就像變了一個人。
在鄉招待所裏石萍沒有見到李美鳳她或許是回家去了。
石萍回到房間後她還是想和秀秀長談一次她想把河邊小樹林子裏那坑裏的秘密和秀秀說出來問她為什麽要這樣做。但現在看起來秀秀是不會采取合作的態度的。如果 肖莉莉、古求勝和古鋒的死和秀秀有關那麽她下一個下毒咒的目標又該是誰。秀秀不在的這兩天裏石萍沒有收到讓她滾出水曲柳鄉村的字條那字條會不會和秀秀有關 係?
秀秀是個捉摸不透的女孩子。
今天該幹些什麽?派出所所長王勇和朱尚文校長去西縣了還沒有回來調查該怎麽進行下去呢?
石萍突然想起了郝瓊她一定有什麽要和自己說的在她那裏說不定也可以了解一些情況。想著想著她就背起了采訪包打開了門。她一開門嚇了一跳秀秀一聲不吭沉著一張黑臉站在門口。
石萍說你――
秀秀沒說話她轉身就走了。
望著秀秀弱小的背影石萍心裏有一種無可名狀的感覺湧了起來。石萍下樓路過接待室時接待室的門開著秀秀木然地坐在那裏她沒有在看電視她心事很重的樣子。石萍見她的樣子心裏有些害怕她想她應不應該離開這裏回赤板去呢?或許秀秀下一個詛咒的小布人就是自己。
想著想著她就快步走出了鄉招待所的門。
石萍朝學校的方向走去。石萍來到了學校她看到學校有人在學校的周圍做木柵欄。她從校方指定的入口走進了學校她看到那棵大榕樹下有一個民警在守著。
她正想朝那個民警走去她身後響起了一個沙啞的聲音石記者現在同學們都在上學老師們也在上課你來的不是時候。
石萍一扭頭就看到了滿臉橫的胡大龍。石萍譏諷地說胡科長你是不是也特別希望我離開水曲柳鄉村?
胡大龍臉上沒有表情他說我希望你還是回去真的你在這裏找不到你要的東西你隻是在給我們添亂。
石萍的臉色也變了你你怎麽這樣說話!
胡大龍有些蠻橫我就這樣說話怎麽呢?
石萍氣得跺了一下腳說我不和你這樣粗魯的人說話。
說完她扭頭就要往校門口走。
這時郝瓊迎麵走來她對石萍說石記者你來了。
石萍此次來學校的目的就是為了找郝瓊郝瓊的意外出現讓石萍心裏的怒氣平定了些她對郝涼說郝老師你沒上課?
郝瓊笑笑我上午沒有課怎麽要走?
石萍說本想回招待所去的你來了我們聊聊可以麽?
郝瓊說我也想和你說點什麽怎麽樣到我宿舍去吧。
石萍說好吧。
她們就一起朝郝瓊的宿舍裏走去。
胡大龍望著她們一聲不吭眼中充滿了怨恨。
石萍不知道為什麽胡大龍今天會如此反常是不是因為早上她看見了他從鄉招待所的接待室裏出來。石萍暫時不去想這些問題。
她和郝瓊到了郝瓊的宿舍裏郝瓊又是讓坐又是倒茶。
石萍說郝老師你不必要這麽容氣。
郝瓊和石萍麵對麵地坐著。
郝瓊歎了口氣現在學校都變成什麽樣子了如果再死人看來就要休課了現在縣裏也發現問題嚴重了聽說上頭要派工作組下來進駐學校了。
石萍說問題是相當的嚴重如果不製止住死亡事件那可真是無法交待的事情了。我看水曲柳鄉村的人都老實死去學生的家長要一起告學校是有充分理由的學生是死在學校裏的學校要負責任的!
郝瓊說我們都巴望學校裏不要再死人了現在上麵要派工作組下來也好要讓那些人徹底地交待一些問題了。
石萍說此話怎講。
郝瓊站了起來說等會門外有狗等我把狗趕走再和你說話。
郝瓊來到門口猛地拉開門趴在門上偷聽的胡大龍馬上站直了身子。
郝瓊大聲怒斥道你給我滾滾!
胡大龍盯了郝瓊一眼悻悻而去。
郝瓊罵了聲真是條癩皮狗!
石萍也說那人很無趣的剛才在校門那邊還讓我不要再采訪了要我回赤板去我想你是誰呀!
郝瓊說不要理他要是工作組下來查出什麽問題他也跑不掉的他也是個幫凶不是個好東西!
石萍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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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副鄉長和朱校長在城裏都買有新房。他們早就為自己安排好了後路。你來水曲柳鄉也有幾天了你也許聽說了一些關於我的謠言。我知道王剛找你說過他一定說我和他舅舅李洪球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關係我和你講過的他這個人就是喜歡造謠造我的謠。
我雖說和丈夫的關係不好但也不至於到處和別的男人睡覺。況且我是個老師還要為人師表。我的確也想找個什麽的報複一下我那沒良心的丈夫但我還是不敢邁出這一步。
我承認李洪球是我大學的同學在大學裏我們曾相互有過好感但沒有發展下去。
肖莉莉和李小芳是好朋友你也是知道的。關於學校圍牆的事情款是由縣裏撥到鄉裏的鄉裏管文教的副鄉長就是李小芳的父親。有一天晚上李小芳和肖莉莉晚自習完後 一起到李小芳的家裏睡覺。很晚了李副鄉長醉醺醺地回到了家裏和他一起回家的還有朱尚文校長。他們喝完酒後到李副鄉長家喝茶談事。他們那天晚上談的就是關於 圍牆那筆款的問題原來那筆款子被他們巧立名目瓜分了。
誰想到肖莉莉沒有睡著他們說的什麽都被她聽到了。
第二天李副鄉長才知道那天晚上家裏還有個外人。
他沒想到肖莉莉在一次和我談心時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告訴了我。李副鄉長還讓李小芳告訴肖莉莉千萬不要把這事告訴給別人。
我不知道這事因為李副鄉長是我同學我好心找到了他和他說了一些知心話讓他不要在一些問題上栽跟鬥影響了自己的前程。
李副鄉長還給我表態說絕無此事他坐得正行得端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他還在一個晚上找到我宿舍那是一個星期五的晚上他和我長談了一次意思就是讓我不要把此事說出去他還給了我一個信封信封裏裝了些錢我沒有接受他的錢我們還推讓了好大一會。
後來肖莉莉就死了學校裏也接二連三地發生了死亡的事件我猜測是不是這些同學都知道了圍牆的事情如果是那就太可怕了。
我估計圍牆的事情肯定還有人知道那麽下一個死的是誰?
可是我不敢確定死亡事件和圍牆的事情有關他們不至於因此去殺人吧?可我拿不準我腦袋裏有時就是一片漿糊越想越不明白。正如我和李副鄉長根本就沒什麽事可外 界傳得沸沸揚揚。李美鳳那隻母老虎還來找過我恨不得把我吃了。我可不怕她她凶神惡煞地罵罵也就算了。我知道她怕她老公她也不敢太張揚了。
我對她說你有本事把你老公管好讓他不要在外麵拈花惹草!她氣得要死!她氣的時候我隻有笑這樣對她而言隻有更生氣。我不生氣氣自己是最傻的石記者你說對不對?唉有時覺得做人也真沒意思家裏也不安穩在外麵也不舒服做人怎麽就這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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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下課的鍾聲響了。按理說學校一下課校園裏頃刻會熱鬧起來那些衝出課堂的學生們就會像放出籠子的小鳥到處吱吱喳喳地叫個不停。可現在下課的鍾聲敲響之後 校園裏還是一片寂靜可見學生們內心是多麽的沉重和恐懼。不一會郝瓊的門外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那敲門聲顯得那麽的害羞和拘束。
郝瓊站起來走到門邊打開了門。
門口站著兩個女同學她們長得都很瘦眼睛大大的眼神單純而又有一種說不清楚的複雜。
郝瓊溫存地對她們說進來吧。
她們進屋後站在那裏她們發現石萍也在都顯得很拘謹。
郝瓊這時像個慈母不像個老師她的聲音又柔和又充滿了慈愛你們隨便坐吧不要緊的來老師這裏不用那麽緊張的石記者不是外人你們也不用怕了。
兩個同學這才期期艾艾地找了椅子坐了下來。
她們坐下來後郝瓊又忙著給她們倒水。
她們都靦腆地說郝老師我們不喝。
郝瓊微笑地把水放在她們麵前說不必要和老師客氣。
那兩個女學生欲言又止的樣子。
郝瓊輕聲地問她們你們找老師有什麽事麽?
她們看看郝瓊又看看石萍兩個人臉上都有難色好像有什麽難以啟齒的事情。
石萍也笑著對她們說你們有什麽話就說吧你們放心我們給你們保密。
那兩個女同學又望了望郝瓊然後其中一個人對另一個人說還是你說吧。
那個女同學遲疑了一會終於開了口她小聲地說郝老師我們不想讀書了我們想回家。
郝瓊一下緊張起來你們碰到什麽問題了麽有什麽問題老師替你們想辦法解決。
這兩個女同學是住校生她們的家在比水曲柳鄉還要更偏遠的崇山裏她們能出山來讀書是多麽不容易的事情。
那個女同學就說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一件事。
原來昨天晚上她們見到了讓她們心驚膽戰的事情。自從學校傳聞鬧鬼之後晚自習沒人來了學校裏就更充滿了詭秘的氣氛了。住校的同學都在宿舍裏自習他們不敢像往 常一樣在校園裏走動了。晚上就是上廁所也要結伴而去。昨天晚上到了深夜時分說話的那個女同學要去上廁所她就叫上她平常玩得比較好的同學一起去。她們打著手 電往廁所那邊走去。
廁所是學校的西伯利亞在學校最偏的那一頭。她們倆走著走著就覺得陰風四起朦朧的月光也像在晃動起來。她們手拉著手膽戰心驚地走進了廁所。她們各自地蹲下來後其中一個人就說我們不會碰到肖莉莉吧?
一提起肖莉莉另外一個女同學牙關就打起了顫她說你不要提肖莉莉好不好我都快拉不出來了。
她們覺得廁所裏陰森森的那盞昏紅的燈泡突然一閃一閃起來。
她們誰也沒有說話隻是希望自己趕快拉完離開女廁所回到宿舍去。突然燈泡滅了廁所裏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仿佛是萬劫不複的黑暗。她們相互叫著對方的名字相互提醒對方把手電筒打開。
結果是她們的手電筒好像沒電了或者是小燈泡燒了怎麽也打不亮了。
她們的哭音都出來了還是相互叫著對方的名字。
她們叫著叫著就聽到有一個女聲在喝著一支山歌那支山歌她們聽了都快嚇瘋了就是肖莉莉死時唱的那支山歌。
她們相互說著咱們快跑吧!
可她們蹲在那裏好像有人把她們使勁地壓著不讓她們起來提褲子走人。
她們在黑暗中聽著那若隱若現的歌聲心靈在經曆著從未有過的恐懼。她們最後都放聲大哭起來。她們的哭聲和飄渺的山歌聲溶和在了一起。
不知過了多久女廁所的燈突然亮了她們手中的手電也突然亮了起來。就在燈和手電光同時亮起來的刹那間她們在驚悚中聽到了一聲笑聲那笑聲聽起來十分的}人。
緊接著她們看到一件白色的連衣裙飄出了女廁所那笑聲漸漸地遠去。她們這才緩過神來停止了哭泣提起褲子走出了女廁所的門手拉著手一路狂奔回宿舍其中一個女同 學在奔跑時一隻鞋子丟了也不敢停下來撿。她們的確是嚇壞了回到宿舍後一個晚上她們都緊緊地抱在一起不敢鬆手生怕有什麽東西會把她們分開然後各自地帶走她 們。
那個女同學說完後淚水也流出來了。
石萍十分地同情她們或許她們真的看到和聽到了什麽。
郝瓊卻安慰她們說你們不要怕你們也許是神經太緊張了產生了幻覺你們想想這世上真的能有鬼麽如果昨晚上你們碰見的真的是鬼那麽你們還在這裏麽?
她的話還沒說完上課的預備鍾響了起來。
郝瓊就對她們說你們快回去上課吧無論怎麽樣課程是不能耽誤了的你們能夠讀上書多麽不容易呀至於有什麽問題下課後我找你們談好麽?
她們點了點頭可以看得出來她們點頭的樣子是那麽的勉強。
她們期期艾艾地離開了郝瓊的房間手拉著手走了或許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她們都會手拉著手以此來抵抗恐懼以此來相互依存。
郝瓊歎了一口氣她對石萍說石記者你相信她們說的麽?
石萍望著郝瓊不知怎麽回答她一切都是那樣的離奇和令人不可思議。
石萍說也許還有更多我們想像不到的事情在等著我們還有更多令人恐懼的事情在陽光下出現或在黑暗中徘徊。
郝瓊的眼中閃過一絲憂鬱像是黑夜裏枯萎的花朵。
第九章 58
她真有點害怕秀秀會做一個小布人然後用針去紮自己的胸口把自己的心髒一針一針地紮爛紮得她鮮血橫流。
秀秀走後石萍覺得自己很累吃完方便麵她就躺在休息一會。她耽心著有沒有學生會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死去。她也不知道明天調查組進入水曲柳鄉後會發生什麽事情。
她還想到了王剛她離開郝瓊時在出門時碰到了他他沒有和她打招呼隻是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和秀秀離開她房問時的那一眼一樣意味深長。石萍真的分辨不清他和郝瓊說的誰是真誰是假她也找不到證人她似乎也很難求證石萍想著想著突然覺得心口疼痛起來。
她說了聲不好。她從跳了起來走出了房間的門。她下了樓聽到接待室裏有電視的聲響好像是中央電視台的午間新聞。接待室的門是關著的她敲了敲門裏麵沒有人應答也沒有人來開門。
石萍喊了一聲秀秀――
房間裏還是沒有人理會石萍。
石萍推開了門接待室裏除了電視機開著裏麵一個人也沒有那桌子上還放著秀秀給她從食堂裏打來的飯菜那飯菜估計也涼了秀秀會到哪裏去呢?石萍想起了河灘上的小樹林子。她覺得心口一直在疼痛著她二話沒說就出了招待所的門朝河灘上的小樹林子奔去。
石萍走在半道時她又看見一群鳥兒從東麵那座高山的方向驚叫著飛來在掠過她頭頂時突然又掉落了一隻死鳥。
她呆呆地看了看地上漸漸僵硬的死鳥心想是不是又有什麽死亡的事件要發生了?石萍突然想到了校園裏的那棵大榕樹她便瘋狂地朝學校跑去。石萍從木柵欄的門中跑進了校園看守門的一個老師叫了她一聲她似乎沒有聽見一口氣跑到了那棵大榕樹下。
大桉樹下今天又是那個叫小張的警察在守衛著他看到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石萍奇怪地問她石記者發生什麽事了!
石萍喘著氣說天上有沒有落下死鳥?
小張驚訝地反問她石記者我沒有看到什麽死鳥呀?
石萍搖了搖頭你沒有看見就好。
她原想是想問他有沒有學生死亡的看情形顯然什麽事都沒有發生。石萍的心口疼痛起來她又想到了那片小樹林她便朝那河灘上的小樹林走去。
小張看著她失魂落魄的身影搖了搖頭他自言自語道這世界的怎麽啦?
59 60
李小芳中午才喝了一點點冬瓜湯自從肖莉莉死了之後她吃得很少比一隻小鳥吃得也還少多次吃飯都是象征的吃一點點東西這讓李美鳳十分不解原先的李小芳食欲很好的而且還老喊著餓每天去上學書包裏還要放許多零食現在可好了正餐她都吃得很少零食就更不用說了根本就不吃了。
李美鳳問她怎麽啦。
李小芳一句話把她嗆住了。李小芳說媽你希望把我喂成肥豬呀。
李美鳳想現在的女孩子都講究以瘦為美或許李小芳也是這樣想的。
女兒進房間後李美鳳也進了房間她半躺在一隻手摸著自己的臉另一隻手卻伸向了電話機她拿起了電話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然後地說著臉上的神色不一會就風情萬種起來。
她的手又不地往自己肥碩的ru房上摸了起來還發出輕微的申吟聲。
就在李美鳳和她的在電話裏的時候李美鳳突然聽到李小芳的房間裏傳來了山歌的聲音她一聽到山歌的聲音仿佛雷擊了一般她匆匆和說了句話後就掛斷了電話。
李美鳳走出了自己的房間來到了李小芳房間的門口她貼著李小芳的房間的門傾聽著沒錯山歌的聲音是從李小芳的房間裏傳出來的。
這山歌的聲音讓李美鳳心驚跳她叫了聲小芳房裏麵沒有人應答。李美鳳聽到山歌的聲音還在繼續著她就慌了神。
她使勁地敲起了門。門突然開了山歌聲也消失了。
李小芳臉色蒼白地站在門裏她冷冷地對李美鳳說我在睡覺你吵什麽吵!
李小芳還穿著那件白色的連衣裙。
李美鳳說你剛才在睡覺?
麵對滿臉狐疑的李美鳳李小芳說你說我不在睡覺我在幹什麽?
李美鳳的心還在亂跳著剛才山歌是誰唱的?
李小芳說你瘋了你聽到什麽山歌聲了?
李美鳳往房間裏看了一眼裏麵沒有什麽人。李美鳳說難道是我的耳朵出了問題了你真的沒有唱山歌?
李小芳砰地把門關上了說了聲神經病!
李美鳳愣在哪裏她耽心山歌聲再度響起。
石萍在陽光中匆匆獨行她的心針紮一樣疼痛。
石萍認定一定是秀秀在往寫著她名字的小布人上紮著針。可她還沒有進入那片小樹林子她就看見秀秀從那片小樹林子裏出來朝另一條路上走去雖說秀秀的身體十分的弱小但是在石萍的眼中她身上似乎聚斂了一種力量。
秀秀似乎沒有發現石萍石萍看著她走遠後她才進入那片樹林子裏。
石萍進入了樹林子像是進入了一片黑暗中她回憶著那個秀秀進入的坑她在樹林子裏摸索著終於進入了那個坑裏。
在坑裏石萍聞到了青草的氣息青草的氣息讓她迷醉但她不可能沉浸進青草的氣息之中她現在沒有這種心情。
石萍扒開了覆蓋的青草她看到了一排整齊排列的小布人有肖莉莉的有古求勝的有古鋒的另外還新增加了兩個小布人石萍拿起了其中一個新增加的小布人她一看上麵歪歪扭扭地寫著李小芳三個字。
石萍心裏一驚她不知道此時李小芳的心是不是也在疼痛著她把插在小布人心髒位置裏的針拔了出來連同那個小布人一起扔回了草中。
她又撿起了另外一個新增加的小布人她定眼一看心口又劇烈地疼痛起來她分明看到小布人上寫著石萍兩個字。
那兩個字盡管歪歪扭扭可她還是分辨得出是什麽字的。她使勁地從小布人的胸口拔出了那根鋼針她的心口頓時消失了疼痛的感覺。她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頹然地癱在了坑中。她此時看不到天日四周似乎沉寂下來沉寂進了一片漆黑之中她閉上了雙眼覺得自己要虛脫了。
突然石萍感覺上麵小樹林裏有人活動的聲音她聽到一串細碎的腳步聲遠去她爬上了草坑小樹林裏靜悄悄的鬼影都沒有一個。
石萍渾身發抖她逃也似地跑出了這片小樹林當她重新站立在陽光下時她覺得自己身上已經凝結成冰了溫暖的陽光根本無法讓她感受到幸福所在。
61
李美鳳從接待室裏走出來她問石萍石記者你看見秀秀了麽?
石萍本想說在小樹林裏看見秀秀出來的但她忍住了沒說出來。
石萍隻是對李美鳳搖了搖頭。
李美鳳的臉色十分難看她又問石萍中午秀秀沒有把東西送上去給你吃麽?怎麽還放在接待室裏。
石萍笑了笑說李所長是我自己不想吃的一點胃口都沒有。
李美鳳歎了口氣說不要說你沒胃口我也沒有胃口學校裏接二連三地出事誰又有胃口呢!你說是不是不過人是鐵飯是鋼呀人還是不能餓著的身體還是自己的該吃還是要吃。
石萍說你說得沒錯大家都要注意身體對了李副鄉長還沒有回來呀!
李美鳳說誰知道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沒準還在縣裏挨w呢他這個綠豆芝麻一樣的小官難當呀事情做好了功勞全是別人的事情要是弄砸了挨批挨罰是他自己你也應該體諒我們家老李呀以後筆頭子動時要手下留情。
石萍沒再和她說什麽就上樓回房間裏去了。
回到房間她又看到了門縫裏塞進來的一個信封難道又是誰要向她用匿名信的方式反映情況?她迫不急待地打開了信封抽出了一張白紙白紙的上麵寫著一行歪歪扭扭的字:石萍你怎麽還不滾出水曲柳鄉回你的赤板去!
這口吻特別像胡大龍的口吻石萍冷笑了一聲把白紙揉成了一團從窗口扔了出去。
從窗口望出去她又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站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下朝這裏張望難道他還有什麽話要向自己說。但石萍此時一點心情都沒有她根本就不可能去找他聽他繁瑣的敘述。
石萍想給報社的袁主任打個電話但她打消了這個念頭她給袁主任打過幾次電話袁主任都焦慮地問她進展如何她卻說不出什麽進展現在還是沒有什麽進展她要是給袁主任打電話還是毫無意義說不定袁主任會在電話裏不分青紅皂白地訓斥她幾句那樣她更無話可說。
就在這時她聽到樓下李美鳳大聲說話的聲音。顯然李美鳳是在生氣地訓斥誰。
石萍打開門下了樓。
她站在接待室的門口看到了這樣一幅情景秀秀眼淚汪汪地站在接待室裏麵李美鳳母老虎一樣雙手叉腰大聲地訓斥秀秀。
李美鳳大聲地說你死到哪裏去了你的腳是不是生了風一刻不跑就不舒服招待所一個人都沒有你是怎麽上班的接待室裏的電視機要是讓人搬走了你賠得起麽!
李美鳳見石萍站在門口叉在腰間的兩手放了下來馬上換上了一副笑臉石記者你有事麽?
石萍搖了搖頭。
李美鳳低沉著聲音對秀秀說看你以後亂跑我就開除你!
說完李美鳳走了出來對石萍說石記者我出去辦點事你有什麽事和秀秀說不要客氣。
石萍點了點頭李美鳳說完就走了。
石萍想李美鳳不會光天化日之下去和胡大龍幹那苛且之事吧。
李美鳳走後石萍進了接待室她看著在擦眼淚的秀秀秀秀的目光躲避著石萍。
石萍歎了一口氣她真不想在這個時候對秀秀發難秀秀有可憐的一麵可她可憎的一麵又讓石萍。
石萍對秀秀說不用哭了。
秀秀突然跪在了石萍麵前淒聲說石記者我對不起你!
石萍把她拉了起來說你有什麽對不起我的呢?
秀秀低著頭說我知道你都知道了。
石萍歎了一口氣我是知道了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用這麽歹毒的方法對付別人。
秀秀還是低著頭她的聲音是顫抖的我不想那麽做可是我恨恨他們也恨你!
石萍說你說說為什麽要恨?
62
我奶奶討厭我媽她們老吵架奶奶吵不過我媽她們也老打架奶奶同樣也打不過我媽有一天晚上爸爸媽媽都不在家我在弟弟睡了之後來到廳堂裏我聽到奶奶的房間裏傳來說話的聲音。
我透過奶奶的門縫看見奶奶一手拿著一個小布人一手拿著一根針她念著咒語一針一針地往小布人的心窩上紮。
奶奶為什麽要紮小布人我當時根本就不知道。
我推開了奶奶虛掩的門問奶奶你在幹什麽?
奶奶看了看我眼中有很惡毒的光芒我有些害怕。奶奶放下了手中的小布人她摸了一下我的頭說孩子別怕以後要是有人欺負你你就做個小布人在上麵寫上他的名字然後用針去紮他的心窩子!
我問奶奶你剛才紮的是誰!
奶奶咬牙切齒地說是個人!
我不知道奶奶說的人是誰後來我媽生了一場大病她大病後就不和我奶奶吵嘴打架了對我奶奶也好了起來。從那以後我沒再見過奶奶用針紮小布人可我記住了奶奶的話也記住了奶奶的咒語。在我們那個小山村裏奶奶是個人見人怕的人有人說她是老巫婆對她都敬而遠之
我恨肖莉莉她是那麽的神氣。我本和她無怨無仇可她瞧不起我還罵我那天她來招待所找李小芳李小芳不在她非讓我去找我說我到哪去找她。肖莉莉就用眼睛白我說我 就是個當服務員的命。我當時沒和她吵。她走後我一個人偷偷地哭了我家裏要有錢我也會去念書不會在這裏當服務員受人的氣。肖莉莉比我命好她神氣我氣不過就做 了個小布人寫上她的名字用針去紮她的心窩讓她也知道什麽是痛苦
我本來不識字每次回家弟弟都要教我寫字為了我弟弟我做牛做馬都願意
古求勝也欺負過我我以為他是個老實人沒想到他也瞧不起我那天他來招待所找你你是知道的後來不知道為什麽李所長也知道了她就告訴了胡大龍胡大龍當天晚上就去 找了他威脅他不要再和你說什麽了。他以為是我告訴他們的他找到了我使勁地揪住我的耳朵惡狠狠地罵我是無恥的看門狗我的耳朵都快被他揪下來了痛得我眼淚都掉 下來了他還不放手我恨死他了。我生氣我也要用針去紮他的心窩我不喜歡別人打我罵我他們憑什麽打我罵我還誣陷我
古鋒也不是個東西有一次我在路上碰見他他很下流地衝我笑問我長沒有怎麽那麽平他還抱住我用手去摸我的要不是我用力掙紮逃跑不知道他會對我幹出什麽樣的事情來這樣的流氓我更要用針去紮他的心窩
還有李小芳她也嫌棄我我辛辛苦苦從山裏帶來的山梨她連看都不看一眼還說我身上有種鬼氣我也恨她她不過是投胎投得好找了個好人家.不像我的命這樣苦我也要往她的心窩上紮針讓她知道什麽是痛苦她一定沒有嚐過什麽苦頭
石記者你千萬不要和別人說這件事.我再不做這樣的事了石記者求求你了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會死為了我弟弟能繼續上學你就饒了我吧我再不幹這事.我這就去把小布人全燒了。石記者你放過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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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秀秀惡狠狠地用針紮小布人心窩的情景還有她那怨毒的眼神和可怕的咒語石萍就不寒而栗。可眼前的秀秀哭成了一個淚人和那在青草坑裏的秀秀判若兩人。石萍想人是不是生就有多張麵孔的。
她歎了一口氣對秀秀說別哭了我不會說出去的你還是去毀了那些小布人吧如果被村裏人發現你不但不能在這裏工作了還有可能被人打死。
秀秀擦了把淚水點了點頭。
石萍覺得頭很脹太陽一跳一跳地痛大腦裏像有什麽東西要往外麵衝突也許她的大腦裏也有一個魔鬼她站起身出了接待室的門往樓上走去她的確需要休息了她的身體太疲憊頭腦太亂。
秀秀聽到了石萍上樓的聲音她的眼中又迸射出怨毒的光芒她喃喃地說了聲什麽.就走出了接待室的門把門鎖上.朝招待所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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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漆黑是的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石萍不知自己身居何處。她隻是在摸索著行走。她身上很熱她覺得自己像團火但周圍的黑暗是一片冰窖。她身上的火焰根本就 無法將這黑暗的世界溫暖。她發現有無數隻冰涼的手朝她摸索她身上一些不掛每一隻手摸在她身上後都要取去她一塊皮.她感覺到了疼痛她還聽到了咒語的聲音如急 雨一樣落在她脆弱的耳膜上石萍窒息著她無法透過氣來。她開始掙紮她疼痛難忍的身體上往外流著熾熱而粘稠的液體她知道那是她的鮮血她的鮮血會不會在這黑暗中 流幹?她想喊.卻喊不出來那些手還在往她身上摸索還在取走她的皮那是誰的手?是肖莉莉的是古求勝的是古鋒的是一切死去的人的手那些手注定要讓她體無完膚麽 她十分的驚駭她覺得自己的頭發也被大把大把地抓下來在黑暗中消頭
石萍是做了一個惡夢。
她從下午一直沉睡到晚上。
她自從來水曲柳鄉村從來沒有睡過這麽長時間的。石萍睜開眼時發現有月光從窗口傾瀉進來。她渾身都被冷汗濕透了。
她起了床拉亮了電燈。
她摸了摸頭發現頭發少了許多她驚駭地發現的枕頭上落滿了她一綹一綹的頭發這根本就不像是自然脫下的頭發難道在她沉睡的時候有人把她的頭發一綹一綹地拔下來?
她檢查了一下門鎖她反鎖得好好的根本就不可能有人進來。
難道有人從窗口爬進來?
她想到這裏趕緊把窗門給關上了刷地拉上了窗簾把月光拒絕在了屋外。
石萍看了看表此時已經是晚上9點多了9點多的水曲柳鄉村已經一片沉寂。
她本想去下麵的洗漱間洗一個澡的但想了想還是沒有下去。
她想還是明天再說吧。
但今夜她無論如何也是睡不著了。她不知道如何度過這難熬的漫漫長夜她在孤獨和恐懼中等待那腳步聲的響起等待烏雞婆的叫魂聲響起或者說等待一隻死鳥破窗而入等待白色的連衣裙在房間裏晃動
石萍按住了自己的胸口是不是秀秀又在用針紮她的心窩了不可能秀秀已經答應她不再幹那種事了的那她在這的夜裏又緣何心痛?
這時門外的樓道上傳來了腳步聲。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她因為緊張暫時忘記了心窩上的疼痛。
那腳步聲一下一下的沉重而有力地敲擊著石萍的心房這會是誰?
腳步聲到了門口和往常一樣停了下來。
一切都好像靜止了石萍的雙眼圓睜著她害怕門外的人或者什麽會破門而入那是她一個弱女子無法抵禦的。
她渾身的冷汗又出了一身。
敲門聲打破了沉寂。
難道是秀秀?
但她的腳步聲沒有那麽有力。
石萍用顫抖的聲音問了聲誰?
門外的人或許沒有聽到她細微的聲音敲門聲有節奏地在繼續著。
石萍提高了聲音但那聲音還是顫抖的誰?
這時門外傳來了一聲低沉但極為有力的聲音石萍開門是我!
石萍的心都快跳出來了這聲音是那麽的熟悉但她還是不能確定他是誰。
她又問道你是誰?
門外低沉而有力的聲音又響起來是我史未來快開門!
石萍呆了史未來?
史未來怎麽會突然出現在她的房間門口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石萍沒有馬上開門她此時十分的理智她想是不是別的男人冒充史未來騙自己開門呢?在這樣的夜晚石萍不能保證會發生什麽事情。她對著門外說你真的是史未來麽?
門外低沉而有力的聲音回著石萍快開門我真的是史未來。
石萍又說那你說出我身上最大一顆痣是長在哪裏的?
門外低沉而有力的聲音不假思索地回答長在你右邊的根部。
石萍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此時的她心裏最柔軟的部位被擊中了就像當年嫁給史未來那樣被擊中了。在這、恐懼的夜裏史未來的出現無疑是對她最大的安慰也是一種愛的表現證明史未來心裏還是裝著她的。
石萍在開門前的那一瞬間已經原諒了史未來的一切她心裏被巨大的感動和幸福充滿。
門一開史未來高大的身影晃了進來他一進門石萍就趕緊關上了門。
石萍關上門就撲進了史未來的懷裏緊緊地抱住了史未來史未來的身上冰涼冰涼的石萍把頭貼在史未來的胸膛上動情地說未來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史未來沒有說話他的一隻大手摟住石萍的腰一隻大手在石萍的背部摩挲著。
石萍又說未來無論怎麽樣你能來看我我很高興。
史未來良久後才長歎了一聲說出了一句殘忍的話石萍我不是專程來看你的但是我要你跟我離開這個地方你本不應該來到這個地方。
石萍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下手推開了史未來仰起臉滿臉疑惑地問他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史未來一字一頓地說石萍我真的不是專程來看你的我是來看我母親的不過我真的不希望你在這個地方出什麽問題你和我走吧現在就走!
石萍這下聽得千真萬確敢情史未來不是專程來看自己的而且又冒出來了一個母親。在石萍的記憶中史未來從來沒有提及過他的故鄉也沒提及過他的親人石萍有時提起史未來也很巧妙地掩飾掉了石萍也沒有追問她沒有必要去追問她和史未來結婚不在乎他的任何背景。
她隻知道他是一個老板更是她的丈夫這就足夠了。
石萍的淚水流了下來她喃喃地說你不是專程來看我的你不是專程來看我的看來我們真的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史未來說石萍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們走吧連夜就回赤板去我的車就在馬路邊停著。
石萍又說你還有個母親?你母親是誰她在哪?
史未來臉上的神色十分的無奈和悲傷他說你和我上車上車後我把一切都告訴你行麽?
石萍搖了搖頭你現在就告訴我。
史未來把兩手放在了石萍的肩膀上說我告訴你告訴你後你就跟我走好麽?
石萍把他搭在自己肩上的兩手撥掉了然後說你先講吧把一切我不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我。
史未來坐在了床沿上無力地說了聲好吧。
石萍給史未來倒了一杯水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後她坐在椅子上看著自己的丈夫比她大10多歲的丈夫史未來講他的故事他的故事在今夜的出現巧合而又離奇讓石萍無所適從在史未來講述的過程中她沒有插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