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恐怖小說集

[ 生 日 蛋 糕 ]

她過生日,朋友們都來慶祝。
二十歲的年齡,女孩美麗而嬌嫩。
朋友們也都是青春無敵。
不知誰出的主意,買來一個超大的生日蛋糕。
上麵插著五顏六色的生日蠟燭,足足有七八十支。
她有點不高興:“我又不是七八十歲,插那麽多蠟燭幹什麽!”
然而她不想掃興。
燈光被熄滅。
所有的人,齊唱生日歌,吹滅了蠟燭。
燈光再起,
在她位置上的,是一個雞皮鶴發的老嫗。
還在閉眼許願。

[ 定 製 的 花 瓶 ]

她失手了。
爭吵的過於激烈,她抄起花瓶給了他一下。
丈夫應聲倒下,死得好生徹底。
驚慌中,她將花瓶扔出了窗外。
回過神來,她異常冷靜地處理了現場的血跡,
並在浴室裏做了一晚上遺體分解。
第二天早上,
她將丈夫的碎塊開車扔進了遠郊的河裏。
一切都搞定了,
除了那個花瓶,那個丈夫為她特別定製的花瓶。
她在樓下仔細找過,就是找不到花瓶的碎片,
仔細回憶,那天扔出花瓶後,她也沒有聽到花瓶落地的聲音。
她搬了家,離開了這個城市,另外找了個男人。
她又變成了快樂的小妻子。
直到有一天,她被一個電話喊到了醫院。
“您的丈夫是被高空落下的花瓶擊中了腦部……對不起,我們已經盡了全力……是個很特殊的花瓶,警察正在尋找責任人……”
她直愣愣地看著那個花瓶,
這個花瓶是如此熟悉,底部還刻著她和丈夫的名字,
那個被她失手打死的丈夫。

[ 隱 身 葉 ]

他從古書上,知道了隱身葉的存在。
隻要將這種葉子,頂在頭上,人們就看不到你了。
他找了整整二十年,終於找到了隱身葉。
在家中做了試驗,他當著妻子的麵吸起了香煙,
妻子嗆得直咳嗽,卻看不到他。
他用攝像頭對準自己,
屏幕上也沒有了自己的身影。
他放心了,開始施展自己的計劃。
趕往銀行的路上,
他被人按住了肩膀,
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
他非常驚訝:“你應該是看不到我的啊!”
老人微笑著說:“古書上說的沒錯,你戴著隱身葉,人是看不到你的。”
頓了一頓,老人露出了獠牙:“不過,我可不是人啊!”

原來,戴著隱身葉的人,在另一個世界裏,就如同打著手電走夜路的行人一般耀眼。
[ 第 七 個 夜 ]

她很自豪。
她和那支鬼,已經纏鬥了七日六夜了。
那是她的丈夫,一個毫無情趣的天文學家,二兩砒霜就被她解決了。
沒有想到的是,
他居然陰魂不散,要找自己算賬。
幸有高人指點,在家中擺設了符咒,塗黑了窗戶,死鬼進不了家。
隻要熬過七日七夜,就能徹底擺脫這個死鬼。
今晚,是最後一夜,
當時鍾指向八時,太陽出山,死鬼就不得不去該去的地方了。
那時她就可以結束蝸居家中的日子,
出去享受陽光!
七點五十了,她聽見死鬼在屋外哀嚎,
七點五十九了,哀嚎變得小聲多了。
八點了,她鬆了一口氣,打開了塗著黑漆,緊閉七天的窗戶。
“有本事來殺我啊!”她向窗外喊著!
她呆住了,窗外還是一片漆黑,沒有陽光。
有隻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脖頸,冰涼。
“親愛的,今天日食,夜晚,還沒結束。”

今天日食了,汗!

[ 變 翼 ]

他的肩膀痛了很久了。
痛到不得不放下繁忙的生意,到一個名醫那裏求診。
“雙側肩胛骨骨癌,晚期,還有半個月時間了。”醫生冷靜地下了判斷。
他震驚了,
“我才二十三啊!”
醫生同情地望著他:“手術沒有什麽意義了,回去享受你最後的人生吧!”
一個月後,他再次來到醫院。
雖然麵色帶著迷茫,但是看起來不象是要死的人。
他對驚訝的醫生說:“上次回家之後,我就待在家中等死,沒想到過了一個月,
我還是活著,而且,我長出了這個。”
脫下上衣,一對翅膀從他的肩膀後伸展開來。
光潔、閃亮,這是一對天使的翅膀。
醫生吞了吞口水:“你有沒有對別人說過這件事?”
“沒有。”
“哦,那很好。” 醫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忽然給他打了一針。
他驚奇地暈倒了。
醫生將他拖進手術間,掏出了手術刀:
“我已經診斷你患有骨癌了,就算你變成了天使,也必須患骨癌而死。”
醫生開始切割他的翅膀,血,飛濺到醫生秀氣的臉上。
“天使也好,惡魔也好,我的診斷,是不能錯的。”

[ 牆 ]

這部恐怖片非常可怕,她一直蜷縮在沙發上看。
正在緊張的時候,突然傳來了三下敲牆聲。
她嚇得從沙發上摔了下來。
敲牆聲又起,很有節奏的連續三下。
是他,她的鄰居,一個挺帥的單身男士。
她和他挺投緣,也一起出去玩過幾次,彼此感覺很不錯。
他喜歡嚇唬膽小卻愛看恐怖片的她,曾經半夜打電話裝鬼嚇唬她,第二天再送花以示安慰。
這一次她又被嚇到了,惱怒地敲牆報複。
那邊立刻有了回應,敲牆的聲音更大了。
她覺得他有點小孩子氣,再也不理了。
有節奏的敲牆聲持續了近半個小時,終於消失了。
第二天早上,她看到警察在隔壁進進出出。
“太慘了,強盜尾隨他進了門,割斷了他的喉嚨,把他家洗劫一空……”
她終於明白了那敲牆聲是怎麽回事,
電話被割斷,手機被搶走,絕望的他用最後的力氣,向她求援,直至死亡。
這一夜,她坐在沙發上獨自流淚。
突然,隔壁傳來了三下有節奏的敲牆聲。

[ 討 厭 的 狗 ]

他恨死那條狗了。
不知道哪裏來的野狗,又高又瘦,叫聲大得嚇死人,還有一雙惡狠狠的紅眼睛。
小區裏那麽多人,這條破狗見到其他人都是搖尾乞憐,溫順馴服,大家都很喜歡它,
唯獨見到他時就會露出凶殘的本性,
追著他咆哮、撕咬,
一直到他飛速逃進樓道裏為止。
每次他躲在樓道門後麵,聽著高亢的狗叫聲,心髒跳得象奔跑的野馬的時候,
都想親手宰了那條狗。
他終於下手了,用一支朋友的氣槍,裝上浸過毒鼠強的子彈,輕鬆結束了野狗那卑賤的生命。
今天晚上回到小區時,他昂首挺胸,閑庭信步。
不會再有野狗的叫聲追在後麵了。
回到家中洗臉時,他在鏡子裏看到了背後那個人,
臉白得象紙,舌頭伸出老長,
那個人在鏡子裏衝他笑了:“謝謝你幫我做掉那條狗,它的叫聲弄得我心神不寧,每次都找不到你家的門。”
 
[ 蠟 燭 ]

他跟她是青梅竹馬,以為能攜手看夕陽。
35歲上,她得了肺癌。拿著診斷書,哭了笑,笑了哭。不抽煙,沒有任何不良嗜好,何以得了肺癌?
她來到他辦公室,卻看到他桌上一袋自己素日最愛吃的幹果,旁邊,放著個藥瓶子,說明觸目驚心。她流下淚來,紅色。
三日後,她哭著為他點燃生日蠟燭,他不在。
她點燃了34根長蠟燭,一根短蠟燭,低笑道:你真是瘦了,都不夠做35根蠟燭的。

[ 骰 子 遊 戲 ]

朋友都心領神會地走了,
KTV的包房裏,隻剩下他和這個半醉的女孩。
他們要把這個骰子遊戲進行到底。
酒精的作用下,
女孩的矜持已經揮發了,隻留下瘋狂和嬌媚。
伴隨著唰啦唰啦的骰子聲,女孩身上的衣物越來越少。
“討厭,我又輸了!”
女孩醉眼朦朧,脫下了最後一件內衣。
他的眼裏噴著火,心裏也是。
女孩卻擋住了他:“最後一把,給我一個翻盤的機會嘛……”
他笑了:“好的,最後一局,贏的全贏,輸的全輸!”
盡管手有點顫抖,但是在一個醉酒的女孩麵前出千還是很難被發現的。
女孩又輸了。
她柔美的笑笑:“人家又輸了啦!”
隨後揪起自己的頭發,象脫衣服一樣,脫下了整個皮膚。
聲音還是如此銷魂:“帥哥,咱們再來一把好嗎?”

[ 公 司 的 廁 所 ]


他到這裏沒有多久,就聽說公司二樓的廁所鬧鬼。
據說每到晚上的時候,
二樓廁所裏就會聽到奇怪的聲音,
有人還看到卷紙在跳舞,水龍頭自己打開……
他是個不信邪的人,
這天夜裏加班,他特意去了二樓廁所,
一切如常,沒有什麽異樣。
然而就在他正要方便的時候,
忽然有人拍了他的肩膀。
他全身的汗毛都豎立起來了,
轉過去,卻是公司的保安,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
年輕保安檢查了他的胸牌,
很誠懇地告訴他,二樓廁所正在維修,請他去三樓上廁所。
從三樓廁所回來,
他向同事們誇口自己已經破解了所謂二樓廁所鬧鬼的傳說,
可是聽完他的講述後,同事們一個個麵如白紙,
他不解地看著大家,
一個同事清清嗓子,告訴他:“你剛來,可能不知道,我們公司三樓,是沒有廁所的。”
他張大了嘴,想說什麽,卻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 台 燈 ]

她走進客廳,望了一眼正在看書的老公,
仿佛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新買的立式台燈下,
一具人體骷髏坐在沙發上,正津津有味地閱讀自己大腿骨上的書。
她尖叫起來,
骷髏從沙發上站起來,問她怎麽了,
一離開台燈燈光的範圍,
骷髏就變回了老公。
她也坐在了沙發上,讓台燈燈光照著自己,
她看到了自己的肋骨,
然後發現原來老公也是會尖叫的。
他們換了個燈泡,結果依然,
這見鬼的立式台燈,能產生透視的效果,
連家裏的小貓跳到燈光範圍內,也變成了骨貓。
他們的尖叫聲引來了隔壁的鄰居,
聽了他們的解釋,忍不住也坐上了沙發,讓台燈照一照。
又是一具骷髏。
鄰居嘖嘖稱奇的走了。
她的臉猶如白紙,老公試著安慰她:“沒有關係的,明天我們去換一台。”
她一把抓住老公的手:“你有沒有注意到,剛才鄰居坐上去的時候,
他的心髒部位,插著一把匕首?”

[ 收 錢 ]

她最近總是收到錢,
收到錢是好事,
但是收到冥幣就是一件詭異的事情了。
大把大把的冥幣,
成捆成紮的紙錢,
總是放在她的辦公桌上或是家門前,
讓她覺得奇怪,也有點點恐懼。
她是不是得罪什麽人了?
仔細想想,母親去世一年了,她都沒去墳前拜祭過,
是不是她老人家怪罪了?
於是,帶上一束純黑的花朵,她去公墓拜祭。
進入公墓後,她怎麽也找不到母親的墓。
就在這時她看見了母親,步履蹣跚地,一步步走來。
她驚訝地說不出話,
母親走到一座墳墓前,開始燒紙,邊燒邊溫柔地呼喚她的名字。
隨著紙灰飛揚,
她的手中,多了一紮冥幣。

[ 牙 刷 ]

一番激情過後,她和他幸福地依偎在一起。
他說:“我不想騙你,我有過很多女友,可是她們都離我而去了。”
他憂傷的神情,茫然的眼睛,
讓她不忍吃醋,也不忍責問。
她枕在他寬厚的胸膛上,
漸漸入夢。
早上,她睡眼惺忪地去洗漱,
刷牙時,卻覺得味道不對,
仔細看,嘴裏冒出的泡沫裏,夾雜著大量的血沫,
他忽然出現在她背後:
“你拿錯牙刷了,那是我的牙刷。”
冷冷的語調讓她不寒而栗。
他一笑:“嚇到了?我有牙周炎,牙刷上總是有很多血。”
她漱了口,對他勉強笑笑,就想離開。
他猛地抓住了她,把她拉回了臥室:
“你也要離開嗎?你知道那些離開我的女人,都去了哪裏嗎?”
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她們都在這裏,想離開我的女人,都被我吃了。”
她突然一把扼住了他的喉嚨,淒涼地笑著:“其實我知道的,
刷牙的時候,我就聞出了,牙刷上是人肉的味道。”
兩顆俏皮的獠牙,從她的嘴邊伸出,她衝他最後微笑了一下:
“親愛的,你想知道,我為什麽可以聞出人肉的味道嗎?”

[ 精 油 ]


“我這裏的精油是很神奇的東西,隻要一滴,就會產生奇異的效果,而且終生有效哦。”
店主認真地介紹著,
“先生,你想要哪一種精油呢?”
“我要能傾倒眾生的那一種。”
說話的男子穿著名貴的服裝,相貌平平的臉上帶著無盡的渴望:
“因為我羨慕那些花花公子,對女人有著天生的吸引力,
不靠錢財也能讓她們自動付出真情。”
店主微笑著,拿出一小瓶精油。
男子交出一箱鈔票,揣起精油走了。
一個女子癡癡地看著他的背影,良久才走進店裏。
“我想讓他永遠隻鍾情於我,不管身邊有多少女子,
他都不屑看上一眼,眼裏隻有我一個。”
她摘下自己的鑽石耳環,抱著那一小瓶精油,匆匆裏去了。
另一個女子,表情複雜地看了一眼她的背影,也走進了精油店。
“給我那種精油,能夠讓一個人的愛轉變成厭惡,原來有多麽愛他,就會變成有多麽厭惡他。”
店主微笑著:“是要對男人起效的那種,還是對女人起效的那種。”
女子惡毒地笑了:“隻要對剛才那個女人起效就行了。”
她也得到了想要的精油。
今夜,空氣中滿是精油的味道,神奇的故事,即將上演。

[ 公 交 車 上 ]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他憤怒地捶一捶手中的拐杖,卻沒有人搭理他。
他已經十年沒有出過門了,
沒想到如今坐公車是如此的擁擠,
更沒想到現在的年輕人如此不禮貌,
他在車上被撞得東倒西歪,
卻沒有一個人給他讓座,
即使他一再用拐杖捶地,也沒有喚起這些人的公德心,
倒是司機抱怨了兩聲,說發動機總是有怪響。
他實在忍無可忍,抓住一個坐著的小夥子,
大吼著讓他讓座,
那個小夥子,居然眼睛一翻,裝死暈倒在座位上,
而後他仔細地看了看,發覺這小子可能不是裝死。
他拉著旁邊一個醫生模樣的人,想請他給小夥子看看,結果這個家夥也立刻軟倒在車廂裏了,
同時車上有幾個小孩,居然同聲大哭起來。
他終究是坐不下去了,
不行了好久,一肚子氣地回了家。
走進墳墓裏躺了好一會,他還是不明白,
現在的人啊,都是怎麽了?

[ 籠 子 ]

他和朋友們打賭,
要在傳說中鬧僵屍的某個小山村過一夜。
一年前,
這個平靜的小山村忽然鬧起了僵屍,
據說是在山村附近出了車禍的異鄉人,由於怨念未消,四處禍害活人,
半年功夫,小山村本就不多的居民逃得幹幹淨淨,
這個地方也成了著名的鬼村。
他不信鬼神,更不信僵屍,
但他也做了些準備,
用拇指粗細的鋼筋做了一個籠子,籠子的柵欄之間隻留下半寸寬的縫隙,
他就坐在籠子中央,
戴著一副紅外夜視儀,端著一支雙筒獵槍,
就算僵屍真的來了,也鑽不過鐵籠,隻能吃他的槍子。
朋友們紛紛離去,他喝了點酒,有點昏昏欲睡。
陰風慘慘,他驚醒了,
僵屍就在籠外,
他先是微笑,然後突然愣了一下,
隨後就撥打了生命中最後一個電話:
“你大爺的,為什麽沒有人告訴我,這個僵屍生前是被壓扁了的?”


[ 葉 卜 ]

校園的林蔭道上,今天難得的安靜,
一個女生慢慢地走過,
順手撿起了一支槐樹的葉子,
她漫不經心地一片片扯落那些小小的葉片,
低聲輕吟:“他愛我,他不愛我,他愛我,他不愛我……”
隨著葉片片片落地,她的臉慢慢粉紅。
女生背後不遠處,
一個男生遠遠注視著她,看起來心事頗重。
他摘下了一支槐樹葉,神經質地撕扯著葉片,
低聲說著:“向她表白,不向她表白,向她表白,不向她表白……”
隨著葉片片片落地,他的神情變得越來越激動。
男生走過不久,
一陣風吹落了一支槐樹葉,
葉片在風中一片片凋零,
一個聲音,隨著葉片在風中飄舞:
“吃他們,不吃他們,吃他們,不吃他們……”
最後一片葉子,落地了。

[ 帥 哥 ]

夜,運行的輕軌列車上,
兩個打扮入時的女孩,正把腦袋湊在一起,
低聲談論著什麽。
“那邊那個不錯吧?是個帥哥哦!”
“哪個哪個?是不是那邊捧著書的那個?”
“就是他,還帶著耳環的那個,是不是很帥?”
“嗯,真的是帥哥耶!長得好可愛!”
她們邊說,邊大膽地打量著著那個男孩,一點也不顧忌會被對方聽到。
男孩彷佛聽到了什麽,茫然地向這邊看過來。
她們一起發出沒來由的大笑,臉上飛過了玫瑰色。
“怎麽樣?要不要和他認識一下?”
“好呀好呀!看看誰先追到他!”
到站了,男孩快步走出列車,兩個女孩躡手躡腳跟在他後麵。
男孩低頭準備走下一個長台階時,
女孩們伸手推了他一把,
隻是輕輕一推,他卻重重地摔了下去。
男孩飄在自己的屍體上,有點手足無措。
他看見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向自己飄過來。
“嗨!帥哥,來認識一下”
[ 煙 癮 ]

她優雅地掏出一支煙,
點上火,
輕輕地嘬一口,
吐出一個眼圈,感覺如此舒暢。
女友驚訝地看著她,說:
“你還是要注意點,懷了孩子就不要抽煙了,熏壞了孩子不得了。”
她斜著眼睛看著女友,聲音顫抖著:
“你以為我想這樣嗎?”
她又把煙湊到嘴邊,
一支小手從她的喉嚨裏伸出,
一把奪去了香煙,
不久,
從她隆起的小腹裏,傳來滿足的抽吸聲。

[ 數 碼 相 框 ]

這個紅色的數碼相框,
是在剛才的商場抽獎獲得的禮品,
她興致勃勃地,
裝上了大量的照片,
逐一欣賞,
直到相框發出容量被占滿的警告,她才罷手,
順便刪掉了一幅朋友的高清寫真照。
第二天,
她得知,那個朋友死去了。
她的心不知道為什麽跳得很快。
回到家,她有意無意地,
從相框刪除了一個在公司裏和她關係緊張的同事的照片。
那位同事在上班的路上,遭遇車禍身亡了。
她知道自己得到了什麽。
興奮,加上恐懼,她忍不住給一位閨蜜打了電話。
放下電話,她就後悔了,
如果這種事情被宣揚出去,她就毀了。
“真是對不起啊!雖然是好朋友,但是這種秘密終歸不能分享呢!”
她小聲說著,準備刪掉閨蜜的照片,
忽然間,她聽見“哢嚓”一聲,就像那種相框刪除照片時的提示音,
然後她就死了。
同一個城市裏,她的閨蜜正在擺弄著另一個紅色的相框,
喃喃自語:“真是對不起啊!有些東西,
真的是好朋友也不可以分享呢!”

[ 心 想 事 成 ]

他是個倒黴的家夥,
總是走黴運,屬於喝涼水都塞牙縫的那種人,
他每天都向上蒼祈禱,
希望自己的運氣能變好一些。
這一天,他正在公司裏加班,彌補上班時造成的紕漏,
突然聽的有人對他說話:“你的願望即將實現,從現在開始,你將心想事成。”
他四處看了看,確定不是同事和自己開玩笑,
然後他看著電腦上未完成的文檔,
苦笑了一下:“隻要這個策劃案能立刻完成,我就很高興了。”
一份漂亮完善的策劃案,打印完畢,配上了精美的封麵,瞬間放在了他的辦公桌上。
他徹底相信了,
急不可耐地打開了一個彩票網站,
頭等獎那幾個號碼,不可思議地和他手中的彩票保持了一致。
他衝向電梯,
他要去彩票中心見證奇跡的時刻。
電梯裏沒有人,可是走的特別的慢。
他有點著急了:“快點到底,快點到底樓!”
電梯瞬間從50樓到了底樓,
門打開了,心想事成的人已經沒有任何想法了。
[ 釣 魚 ]

真是個好天氣,風和日麗,春暖花開,適合釣魚。
他扛著魚竿,很快就找到了一塊垂釣的風水寶地。
這裏是一處河灣,
風景優美,人跡罕至,
河水清澈,流速緩慢,形成了一灣小小深潭,
深潭裏倒映著藍天白雲和河邊的景物,簡直就是一麵鏡子,纖毫畢現。
這是個釣魚的好地方,他不敢相信這裏居然還沒有被釣魚者們發現。
扔下釣鉤,打碎了一灣春水。
很快就有東西咬鉤了,
他試了一下,
挺有勁的,似乎是個大東西。
他用力拉竿,
高纖維碳素魚竿被拉得彎成一個很大的弧形,
他站穩了身形,狠狠地拉著竿,一點也不放鬆,
從竿上傳來的力量,他能感覺到對方在和自己對峙,這一定是條大魚!
忽然,釣竿上傳來的力量大得不可思議,
他被一下子拖進了水裏。
沒有意料中的嗆水,隻是微微的清涼了一下,
他就忽然被甩向空中,
然後摔落在草地上,不由自主地抽動著。
周圍的風景,熟悉又陌生,好像是河灣裏那些倒影,
他張大了嘴,卻發覺自己呼吸不到空氣,
隨後他驚恐地發現,一個魚頭人慢慢走過來,提起自己,扔進了桶裏。
桶裏有很多人,都在大張著嘴,不由自主地抽動著。


[ 排 斥 ]

他總是無法融入公司裏。
這個小小的公司,上至經理,下至清潔工,
人際關係好像都很融洽,
大家都能打成一片。
隻有他,雖然已經來到公司五年來,卻還是像一個外人,
人人都對他很客氣,也都和他保持著距離,
他總有被排斥的感覺。
象這一次,
整個公司都出去郊遊,唯獨忘了通知他。
他憤憤不平的在家裏看電視時,
卻在新聞上看到公司包的大巴翻下山崖,所有人全部殉難的消息。
他去給同事們掃墓,一邊上香,一邊難過,
“你們還是這麽排斥我,連去死都不肯拉上我!”
忽然聽到有很多人在喊他的名字,
抬頭看時,公司的同仁們滿身鮮血滿麵微笑的衝他招手,
他被生生嚇死了。
由於這片墓地已滿,他被葬在了另一處山頭,
每晚,他都能聽見同事們談笑風生,卻無法加入其中。
有的人,是注定要被排斥的,無論生死。

[ 做 菜 ]

下了班,她急急忙忙地往家趕。
今天是他們結婚一周年的紀念日,
說好了她要給他做一桌菜。
做菜是她最大的愛好,
雖然她的手藝有點可怕,
他總是捏著鼻子塞個兩口就再也不肯吃了。
不過,今天是特殊的一天,
她有把握他不會不給麵子的。
蒜泥白肉、芹菜炒肉絲、水煮魚……
都是些簡簡單單的菜,倒也琳琅滿目的擺了一桌子,
她看著這些菜,滿意地笑了,
“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這是母親的教導,她一直記在心裏的。
從臥室裏推出了丈夫,他的臉上稍微有點不高興,
她溫柔地剝開他嘴上的透明膠帶,灌了滿滿一勺排骨藕節湯下去,
他在輪椅上拚命掙紮著,可能湯有點太燙了,
但是她用毛巾堵住了他的口鼻,
於是他也隻有流出眼淚的本事了。
她溫柔地喂他自己親手做的菜,而他在那裏感動的流淚,
這真是她夢想中的情景!
母親的話,果然一點都沒有錯呢,她愉快地回憶著。
“媽媽,要是我抓不住他的胃呢?”
“那就打斷他的腿,捆住他的胳膊,藥啞了他的嗓子,再去抓住他的胃。”
母親撫摸著還是小女孩的她,在父親的靈位前溫柔地說。


[ 做 頭 發 ]

當她走進這所著名的的美發沙龍時,
幾乎所有的美發師和客人,
都忍不住偷偷瞄她幾眼,
她卻毫不在意,
用一種最高傲的步態,向他走去。
他是這裏最出色的美發師,
正在為一位貴賓打理頭發,
可看到她的一瞬間,他的眼睛裏就亮起一種獨特的光。
向那位貴賓抱歉地說了幾句後離開,
他就將她領到了一個最舒適的座位上,
開始為她做頭發。
“女士,你看這裏這樣好嗎?”他仔細地梳理著,細心地問著。
她在鏡中認真審視著他的動作,欣賞著自己的容顏,
隻用細微的神態和表情,表達自己的想法和態度。
足足兩三個小時,
她終於露出了微笑,
他知道,這是她非常滿意的表現。
果然,她破天荒地衝他笑了笑,說,
“這一次做的很好,我很滿意。”
隨後,她又用同樣高傲的步態,走出了美發沙龍。
經理走到他背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
“隻有你能應付她,這個神經病太難纏了,一個光頭做什麽頭發啊!”
他報之一笑。
等到所有人都不在注意他的時候,
他忽然從衣兜裏掏出什麽,深深的嗅了一下,又輕輕繞在自己的手指上,
“隻有我能看見你的青絲,也隻有你相信我不是在敷衍你。”

[ 洗 碗 ]

“你去洗!”
“不!該你了!上次就是我洗的!”
“我上周洗過了,這周該你洗!”
“錯了,錯了,星期一三五七該你洗的,二四六才是我洗!”
他和她都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
唇槍舌劍地辯論著,
真誠地希望著對方會因為慚愧而跑去洗碗。
這是這對小夫妻,每天晚上都會上演的保留節目,
吃完飯,他們總要為誰去洗碗而吵上一兩個小時,
結果往往是誰也不去洗,碗在水槽裏越堆越高。
這次也是這樣,碗,誰也沒有去洗。
第二天早上,她去上班的時候,
卻發現所有的鍋碗瓢盆,都已經洗好,放在該放的地方了。
她有點感動:“他還是愛我的。”
他今天休息,起床時看見所有的碗都洗好了,
免不了有點愧疚:“她上班前居然把所有的碗都洗好了,真是辛苦了。”
晚上,他主動去買了菜,而她早早回家來做飯,
然後,他們一起去洗碗。
兩雙手在水裏碰觸著,糾纏著,
他和她都感覺十分的溫暖。
忽然,有人輕輕敲了敲窗戶,
窗外是一位麵目慈祥的大媽:“小兩口這樣多好啊!就不用我再來替你們洗碗了!”
大媽走後,他倆愣了很久,
她問他:“咱們住的是三十一樓,是吧?”
他張著嘴,點了點頭。


[ 沙 發 ]

這次環球旅行,不但花去了她全部的積蓄,還讓她背上了很大一筆債務。
不過她覺得值得,
她是個極愛旅遊的人,
家裏的電視成天播放著幾個旅遊頻道的節目,
她往往就看著這些節目睡去,
而現在,她終於逛遍了那些節目裏推薦的地方,心裏滿足極了。
回到家裏,她把自己扔到了沙發上,
“哎呦喂,疼死我了,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重啊!”
沙發呻吟著。
她從沙發上彈跳起來,驚懼地看著沙發。
“別愣著了,快換回來吧!我都快悶死了!”
她愣愣地看著沙發,忽然想起來了,
原來自己才是沙發,而這個沙發是自己那個喜歡看旅遊節目的主人。
由於電視天天放著旅遊節目,沙發成天耳濡目染,對這些美景產生了極大的向往,
這種向往感動了神靈,讓它和她互換了身體,
使得沙發能夠去環球旅遊,滿足夙願。
“她”忙不迭地對著“它”鞠躬,
“對不起,對不起,我幾乎都忘了。
馬上就換回來!”
“她”的臉上忽然有點羞澀:“在這之前,我想有件事應該告訴你,我,我在外國遭遇了一,夜,情……”
沙發發出一聲重重的呻吟:“天哪!”
幾個月之後,她的客廳多了兩個意大利風格的小沙發,乖巧而漂亮,
而她的電視除了播放旅遊節目,偶爾也會放一些家具節目,特別是意大利的。


[ 忘 ]

住了三十年,他們終於從這棟屋子裏搬走了。
和以往一樣,搬家這種事情,
老婆也沒有讓他插手就搞定了。
三十年了,老婆從來沒有讓他操心過家裏的事情,
這是他這輩子最得意的。
他在空蕩蕩的老屋裏晃悠著,
總覺得有什麽東西落在這裏了
是什麽呢?
他在屋子裏走著,看著,想著,
這是臥室,他和老婆在這裏度過了很多浪漫的夜晚,
那是書房,老婆總是在書桌上擺一壺他最愛的花茶,
這是廚房,老婆站在這裏忙碌的時候,他總是在一邊打著扇子,講著笑話,
那是兒子的房間,兒子就在這個房間慢慢長大,最終獨立成家,而老婆卻總是保留著他的房間……
每一個房間,都留下了他們過往的日子,
儲存著無數幸福的記憶,
他還是想不起落下了什麽。
門開了,老婆走了進來,
他和老婆同時開口:“咱們忘了什麽呢?”
他們坐在客廳裏,愣愣地看著月光照進來,默默地想著,他們到底遺忘了什麽。
兒子隨著晨曦一起敲開了門,
輕聲說:“媽,你怎麽又來這裏了!今天可是爸爸的五七,咱們還要去掃墓呢。”


[ 不 準 加 班 ]

“本公司有個嚴格的規定,絕對不準加班!”
經理嚴肅地對她說著,
作為一個新人,她隻有連連點頭的份。
經理指著辦公室牆那一排十三張黑色照片,
“這十三位前輩,都是在公司草創期間,因為加班過多,死在崗位上的,
公司為此定下了不許加班的死規定,並將他們的照片放在這裏,表示尊敬。”
他向著那些照片,深深鞠了一躬,
她也隻好有樣學樣。
於是到公司的第一天,她就在牆上十三位前輩的注視下度過了,
可能是這種注視過於熱切的緣故,
她回到家才發現自己把家門鑰匙丟在公司了。
回到公司,夜色已深,
辦公室裏居然還有人,是經理,
他正對著那些照片念念有詞,
片刻之後,照片上的人竟緩緩飄了下來,
他們一個個走到辦公桌前坐下,
蒼白的臉在顯示器的熒光照射下,顯出極端的疲倦和厭惡,
然而他們的手卻在鍵盤上飛舞著。
經理在他們中巡視著,狡猾地笑著,
“生是公司的人,死是公司的死人,死了好啊,死了不用領工資,該上的班還是要給我上!”
她看得兩腳發軟,正要逃走時,
眼前多了一個人,那張臉好像在牆上見過,
“小姑娘,你來公司加班啊?”

“本公司有個嚴格的規定,絕對不準加班!”
經理對又一個新人嚴肅地說著,
背後的牆上,掛著十四張黑白照片。

[ 戀 ]

她常常很疑惑,
他為什麽會愛上她。
她長得不美,體型微胖,有點笨拙,甚至不會做菜,
而他俊逸脫俗,多才多藝,風度翩翩,炒得一手好菜。
每次她這樣問他時,
他總是托起她的下巴,用那雙星一般的眼睛長久地凝視著她,
“我愛的是你的心,那顆象水晶一樣通透的心。”
她每次都眩暈在他的目光中。
最近他有點奇怪,
每次都回來很晚,
說是在加班,身上卻帶著酒味,
她甚至從他的衣服上發現了幾縷長發。
她開始跟蹤他,
終於,捉奸在床,
那是一個極端豔麗的女人。
他毫不慌張,依舊托著她的下巴,看著她,
“相信我,相比她那幅美麗的皮囊,我更愛你水晶般的心。”
他的眼仍然如星一般,
她卻不再相信他的任何一個字,此刻她隻想離開。
他從她的眼中讀出了一切,表情出奇的堅毅,
“我這就證明給你看,我愛的是你的心。”
猛地回身,用手插進那女人的胸膛,掏出一顆心來,捏的爆碎,
她愣住了,這個男人竟用這麽極端的手段,來證明他的愛。
他給了她一個擁抱,
從後背把手插進了她的胸腔,
他小心翼翼地取走了她的心,塞進了那女人的身體裏,
充滿歉意地小聲補充著,
“還有她的皮囊。”

[ 挑 衣 服 ]

她正在商場女裝部裏逛著,挑選著那些漂亮的衣服。
“嗨!你這件衣服挺漂亮的。”
循聲望去,說話的是個英俊的男子,
嘴角還掛著輕佻的微笑,
她的臉沒來由的紅了一下,
“謝謝!”她輕聲說著。
他還在看著她,眼神專注而專業,
“真的很漂亮,色彩、質地、樣式都是上上之選。”
說是在誇衣服,
他的目光總是瞄著她的脖頸、手腕和耳朵,這些肌膚裸露的地方,
她甚至能感覺到,他目光裏蘊含的熱度。
這是最近流行的新搭訕方式嗎?
如果是這樣一個男子的話,她倒是不介意。
正在胡思亂想,
他忽然說道,
“這件衣服,可以借給我女朋友試試嗎?”
她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傻傻地盯著對方,不知道該說什麽。
“那麽你是同意了?”
男子爽朗地笑了,輕輕地一揮手,她立刻昏了過去。
商場某個幽暗的樓梯間裏,有個幽怨的女聲傳來,
“這件衣服我不喜歡啦!醜死了!”
男子無奈地回答著,
“那麽我再去給你挑一件?”
“好吧,這次我要一起去!”
男子不無遺憾地將她的皮,扔在她鮮血淋漓的屍體上,
和自己那個挑剔的女友,一起去逛商場,準備重新挑一件“衣服”。
據說他們現在還在那裏逛著,挑著。


[ 爸 爸 帶 上 我 吧 ]

他要走了,就是這兩天簽證就下來了。
他想,應該去向她道個別,
不管怎麽說,他是愛過她的,
隻是他選擇了對他來說比較重要的前途。
他約了她來,在咖啡館,
她哭了,
她說我有了你的孩子。
他驚訝,猶豫,最後歎了口氣。
他說去做掉吧,忘了我,開始新的生活。

走的那天飛機晚點,他接到她的電話。
電話裏是她撕心裂肺的叫喊聲。
他還是趕了去,
門一開,一股濃厚的血腥味隨之而來。
她躺在床上全身是血,肚子被破開,腸子散落出來。
他驚恐後退,
突然發現腳有點沉,
低頭看到一個胎兒正抱著他的腳。
他聽到他說:“爸爸帶上我吧”。


[ 離 魂 ]

“我看見嫂子了,在商場裏逛街呢!”
朋友的電話,打斷了他在網絡世界裏的征戰,
他往外看了一眼,妻子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瞎說什麽呢,我老婆在家。”
“真的,剛才迎麵撞見的,還和我說話來著。”
他放下電話,
又看了一眼客廳,
妻子還是剛才的姿勢,
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
他走過去,輕輕拍拍妻子,
她一動不動,僵硬地坐著,瞳孔裏毫無生命的氣息。
他連忙搖著妻子,不斷呼喚她的名字,
她忽然眨了眨眼,疑惑地問,
“我不是在逛商場嗎?怎麽又回家了?”
他感到一絲後怕,一絲愧疚,
結婚一年了,
每天晚上,他都在書房的電腦前玩網絡遊戲,
妻子則在客廳看那些無聊的電視,
有時整晚都不說話,更別說一起出去逛街休閑了,
怪不得妻子身體坐在沙發上,靈魂卻跑去逛街了。
“走吧,咱們去逛街,去看看夜景!”
妻子一下子蹦了起來,
“真的啊!太好了!”
妻子試了一件又一件衣服,
他呆呆地坐在商場的椅子上,心裏忽然想起了剛才網遊裏那一場激戰,
可怖的怪物,英勇的隊友,華麗的技能,極品的裝備……
“哎,這件好看嗎?”
妻子笑眯眯地問著,
他一動不動,僵硬地坐著,瞳孔裏毫無生命的氣息。

[ 看 電 影 ]

周德東來到電影院,正要買票,身後有人碰了他一下:"先生,你可以請我看一場電影嗎?"
周德東一麵對女人就變得弱智,他笑了笑說:"沒問題."
然後,他買了倆張票,帶著那個女孩走進了電影院.
檢票員接過他的電影票,打量了他一下:"倆張?"
周德東說:"有什麽問題嗎?"
檢票員說:"你買幾張都行.請進吧."
......
第三天,周德東的女朋友出差回來了,她約周德東一起去看電影.
女朋友:"你看了嗎?"
周德東:"看過了."
女朋友:"你怎麽不等我回來一起看!"
周德東:"那天我隻看了三分之一.前麵是彩色電影,後麵就變成了黑白電影."
女朋友買了票,在電影院等周德東.周德東到了之後,她挽起他的胳膊,倆個人一起走進了電影院.
檢票員接過她的電影票,打量了她一下:"倆張?"
女朋友說:"有什麽問題嗎?"
檢票員說:"你買幾張都行.請進吧."

[ 針 線 ]

菜市口是清代殺人的法場.
每年秋後朝審完畢,一行犯人被押出宣武門,過斷頭橋,送往菜市口的法場,就不可能活著回來了.犯人在菜市口跪成一排,劊子手由東向西手起刀落,砍下一顆顆腦袋.腦袋掉了,驚慌地滾出老遠.(劊子手用的鬼頭刀,淩遲分屍刀,現在還保存於曆史博物館).
菜市口附近有一家裁縫鋪子,掌櫃的五十多歲,一個人生活.這天晚上,天剛黑下來,掌櫃的就聽見外麵亂哄哄的,似乎發生了什麽大事.那年頭鬧亂黨,他不敢出去,趕緊把燈吹了,縮進了被窩裏聽動靜.外麵鬧騰了一陣子,很快又消停了.
半夜的時候,掌櫃的醒過來,隱約看見屋裏有個人影在走動.他以為來賊了,緊緊盯著這個黑影,一動不敢動.這個賊摸索了一會兒,終於離開了,出去的時候,還懂事地把門輕輕關上了.
過了好半天,掌櫃的才爬起來,他點上油燈四下看了看,想知道丟了什麽東西.奇怪的是,錢一文不少,隻是針線笸籮不見了.
第二天天剛亮,鄰居就跑來了,喊他去菜市口看熱鬧.鄰居說,昨天晚上有個亂黨在菜市口被斬首了,不知為什麽,屍體沒有被運走,還在黃土上扔著.
掌櫃的膽子小,不願意去,鄰居生拉硬拽,他隻好跟他一起去了.來到法場,他遠遠看見了那個亂黨的屍體,這個人被斬首之後,屍首卻沒有分開.他朝前湊了湊,一下就傻了:他認識屍體上的衣服,半個月前,這個亂黨被官兵追捕,黑燈瞎火躲進了他家的裁縫鋪.他不敢惹麻煩,想來想去,偷偷溜出去報了官......
屍體的脖子上有一串粗粗的線痕,吧腦袋和身體縫在了一起,嘴裏還含著一截咬斷的線頭.屍體旁邊,扔著他家丟失的那隻針線笸籮!
回到家,掌櫃的就發起了高燒,鄰居為他請來了大夫醫治,卻始終不見好轉.幾天後,鄰居發現他死在了裁縫鋪裏,倆片嘴唇被針線縫得嚴嚴實實.他的旁邊,放著那隻針線笸籮.

[ 出 口 成 禍 ]

有個很胖的貪官,他在大街上跟人撞了一下,立即破口大罵.那個人忍不住回了一句:"死胖子!"結果,沒走出幾步,一輛車開過來,他就真的變成"死"胖子了.

哈哈,我喜歡這個故事!

[ 網 友 ]

張張在網上認識了一個女孩,叫"死如秋葉之靜美".兩個人聊了一陣子,張張提出見麵,女孩不同意.他好說歹說,女孩終於告訴他,她在衝浪網吧47號上網.
張張趕到那個網吧,裏麵人很多.他找來找去,終於找到了47號.其他電腦都坐著人,隻有47號的椅子空著,不過電腦沒有關,掛著QQ.
他以為她去廁所了,等了好半天,一直不見她回來.他來到服務台前,試探地說:"我上網."
老板說:"滿員了."
他指了指47號:"那個位置空著阿."
老板看了看,說:"那裏不是有一個女孩嘛!"
張張盯著那個空椅子,一步步退了出去.
他回到家的時候."死如秋葉之靜美"還在網上.
他對她說:"我怎麽沒看見你?"
她回道:"網絡是真實的,現實是虛幻的."

[ 眼 珠 子 ]

某市有個變態男人,他強暴了一個美麗女子,為了不讓對方認出自己來,他生生挖掉了對方的雙眼.並且,他把這倆隻眼珠子收藏起來,沒事的時候,就拿出來看一看.
人的眼珠子離開眼眶,白多黑少,永遠是驚恐的樣子,他喜歡端詳女人驚恐的樣子,這樣他會覺得自己很強大.
從這天起,他總是聽到"篤篤篤"的聲音,似乎有個盲人慢慢朝他走來.
由於心中有鬼,他躲到一個縣城去.除了衣物,他沒有帶多餘的東西,不過,他把那倆隻眼珠子裝進了皮箱.
這天夜裏,他睡覺之前,又拿出那兩隻眼珠子把玩,看著看著,總覺得他們死死的盯著自己.接著,他似乎又聽到了"篤篤篤"的聲音,慢慢的,步步逼近......
次日,他離開縣城,又去了一個小鎮.
夜裏,他再次拿出那兩隻眼珠子,細細觀看.這時候,他又一次聽到窗外傳來一陣"篤篤篤"的聲音,非常真切.猛地抬起頭來,就看到一個女人慢慢走進院子.這女人兩個眼眶裏沒有眼珠子,黑洞洞的,拿著竹竿,一下下朝前探著路!
他怎麽都想不到,這兩隻被挖掉的眼珠子,依然是盲人的眼睛!雖然他們離開了她的身體,卻始終追隨著他,不管他逃到哪裏,她都看得到.它牽引著她,追隨仇人從城市到縣城,從縣城到小鎮......
她的背後警燈閃爍

[ 十 二 年 前 的 手 表 ]

一條河,看上去不寬,卻深.有個船夫在河上擺渡.
這是一條賊船,船夫是個壞心腸的家夥.一天,有個城裏人坐他的船過河,摘下金光閃閃的表,上發條.那年頭,機械表是奢侈物.船夫心生歹念,上前一把奪下來.城裏人奮力爭搶,船夫抄起木槳,把城裏人砸死,係上一塊大石頭,投進了河裏.
這個船夫戴上了機械表,在城裏人的屍體之上繼續擺渡.
幾天後,他不小心把手表掉進了河裏,趕緊跳進去打撈,沒有找到表,隻看到了那具屍體......
十二年後,這個船夫不在擺渡了.這一天,他在河裏打漁,一直到天黑日落,也沒打上來一條魚,不由有些氣急敗壞.最後一網,他撈上來一個金屬物,竟然是他掉進河裏的那塊表!令他驚訝的是,這快表竟然還在走動!
十二年了,它怎麽可能還在走動呢?
船夫正在疑惑,突然有一顆腦袋"轟隆"一聲冒出水麵,正是那個城裏人,他臉色蒼白,卻笑著說:"我每天都在水下給它擰發條阿!"
船夫後退一步,"撲通"跌進河中.

[ 兩 輩 子 的 遺 憾 ]

記者到山區采訪,在村頭遇到一個老頭.就問:'大爺,您覺得最遺憾的事是什麽?"
老頭想了想,說:"大兒子出去上學,我給他匯300塊錢,可是卻匯丟了......"
記者又問:"還有沒有遺憾的事呢?"
老頭又想了想,說:"大兒子畢業之後,有了一份不錯的工作.前幾天,他終於想起我了,給我匯了大筆錢.我拿著簸箕和掃帚到十字路口收錢,可是那天風大,把他匯的錢都刮跑了......"

[ 一 定 要 說 再 見 ]

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十分恩愛.
每次幽會,男孩都把女孩送回城北的家,然後再騎摩托車回到城南的家.
每次分手時,男孩都會說:"親愛的,我走了,再見."這樣甜甜蜜蜜過了一年零八個月,兩個人已經開始商量結婚的日子了.
這一天,男孩依舊送女孩回家,分手時,男孩說:"親愛的,我走了."
女孩輕輕親了他一下,幸福地說:"拜拜!"
男孩笑了笑,掉轉摩托車就走了,漸漸消失在黑夜中,女孩走向家門的時候,突然察覺今天有點不一樣---男孩沒有說再見.第二天天一亮,女孩就聽到了一個噩耗:男孩在路上與一輛卡車相撞,不治身亡.

[ 監 視 ]

張總有個情人,他在郊區給她買了一套房子,當金絲雀一樣養著.

平時,張總在公司太忙,每周隻跟這個情人幽會一次.不過,他有約法:堅決不允許她背叛自己偷情.為此,張總在房間裏偷偷安裝了一個攝像頭,用來監視她的私生活.

這天,張總又忙到很晚,他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打開電腦接通畫麵,想窺探一下情人在做什麽---空蕩蕩的房子裏,隻有她一個人,正在化妝.這麽晚了化妝幹什麽?張總一下警覺起來.過了很長時間,她終於打扮好了,這時候有人敲門,她立即走過去把門打開了......

張總的心一下揪起來---毫無疑問,另一個男人來跟她幽會了.他正要發作,眼睛卻瞪大了:進門的竟是他自己!外麵好象下雨了,他的肩頭是濕的.

她笑著說:"冷吧?我給你煮碗薑湯去......"

他迫不及待地抱住她,把她摔倒在客廳的沙發上,瘋狂地親吻......

突然,畫麵中他停止了動作,接著就重重摔倒在地板上,心口插著一把刀子,汩汩流著血......

張總徹底傻了.

第二天,張總請幾個生意場的朋友去夜店,在他們的慫恿下,吃了兩粒XX丸.散場時,他感到身體就像一片羽毛,輕飄飄地駕車去了郊區跟她幽會,

他把車停好,鑽出車門,發現下雨了,於是一路小跑進了樓門。

敲門.

門開了,她笑吟吟地說:"冷吧?我給你煮碗薑湯去......"

[ 對 話 ]

男:你早就該搬到我這裏來!
女:你的房子......太小了,而且是石頭的,冷.
男:嘿嘿,我抱著你就不冷了.
女:可是,我的父母還不知道我們的事......
男:他們在另一個世界,管不著你.現在,凡事你都要學會自己做主!
女:你不會......拋棄我吧?
男:我們都生活在一起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想分也分不開啊.
女:那就好.唉,你是怎麽看上我的?
男;我剛來的時候,路過你的木頭房子,在門上看到你的照片,一下就被你吸引了.
女:其實,那照片不是我的......
男:啊?
女:都怪工作人員太粗心,他們給弄錯了.我不叫李嘉我叫張麗.
男:哪,哪個張麗?
女:就是被你掐死的那個啊!
男:你......
女:嘻嘻,沒想到不到三個月法律就為我申了冤!現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看你往哪裏跑?
以上是午夜時分一個石雕骨灰盒裏傳出的對話.不遠處的一個木頭骨灰盒空著.


[ 九 命 貓 ]

都說貓有九條命,周IX出於好奇害死了一隻貓.
從此,他總做噩夢,夢見他走在一條黑糊糊的夜路上,回頭看,不知道從哪裏來;朝前看,也不知道朝哪裏去.兩邊是深邃的樹林,不見一個人.風很大.
突然,他看見了他害死的那隻貓,它站在路中央,陰森森地盯著他.他打了個冷戰,猛地停下了,轉身就朝相反的方向走.可是,還沒有走出幾步,那隻貓又出現在路中央了,陰森森地盯著他.
他跳下那條路,想躲進樹林中.樹林很茂密,他艱難地穿行其中,偶爾一抬頭,魂都要嚇飛了---很多貓在樹葉間綠瑩瑩地盯著他.一個類似小孩的聲音響起:"我還有八條命,你跑得了麽?"
他猛然從夢中驚醒.
睜開眼,朦朧的月光從窗外照近來,四周靜極了.
過了好半天,他的心還"怦怦怦"亂跳.
母親的房子似乎有人走動,他一下坐起來.母親已經癱瘓很多年了,誰在母親的房間裏走動?
他喊了一聲:"媽......"
沒有人說話.
他踩著月光,走過客廳,來到母親的門口,眼前的一幕讓他張大了嘴巴:母親離開了床,在昏暗的月光下無聲地爬行,四肢一條線,走貓步!
他驚恐至極,顫顫地叫了一聲:"媽!你怎麽下地了?"
母親猛地轉過頭,靈巧地站起來,不好意思地說了一句:"我試試......"然後,她就匆匆爬上床去了,把被子一拉,蒙住頭,一動不動了.
他一步步地退到客廳,傻住了.
突然,他聞到一種腥氣,猛回過頭,差點貼在一張毛烘烘的臉上---那隻恐怖的貓就在他的肩上!他歇斯底裏地猛一轉身,想把它甩掉.沒想到,這隻貓四個爪子抓得特別牢,像長在了他肩頭一樣.
"你剛才叫什麽?"它陰森森地問.
周IX魂不附體,傻傻地說:"叫我媽......"
它陰慘慘的笑了笑,說:"周IX,你產生幻覺了,那是貓,一隻不知道從哪裏鑽近來的貓,不是你媽,我才是你媽!"
第二天,周IX發起了高燒,不醒人事.
醫生來了.他的母親拄著雙拐,站在兒子床頭,歎著氣說:"......昨晚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一隻貓,他朝著那隻貓很媽,把我嚇死了!"
周IX猛地睜開了眼睛,盯著母親一字一頓地說;"你把我媽弄到哪裏去了?"


[ 天 眼 ]

一個中年女子在家裏被人活活掐死.
警方在被害人的脖子上提取了罪犯指紋.經對比,該指紋是薑汰的.此人十三年前因強奸罪被捕入獄,三年之後刑滿釋放.
很快,警方找到了薑汰.沒想到,薑汰的雙臂不見了,正在大街上乞討.有人作證,薑汰出獄之後,進入一家工廠做工,雙臂不幸被機器吞掉,成了殘疾人.也就是說,十年前,他的兩條胳膊已經不在了.
聽說這個中年女子死了,滿臉塵土的薑汰歎了口氣:"雖然十三年前她誣陷了我,老天這樣懲罰她......還是太重了."


[ 宰 人 ]

周德東來到一個景點遊玩.
中午的時候,他的肚子餓了,想吃點東西,卻擔心景點的飯館宰人,正巧看到有個老頭坐在路邊曬太陽,他趕緊湊過去,問:"大爺,這裏的飯館哪家好啊?"
老頭朝對麵那排飯館看了看,說:"你去中間那家吧,隻有他家不宰人."
周德東道了謝,卻沒有直接走進去,兜了幾個圈子之後躲在一棵樹後觀察.過了一會兒,他發現那個老頭站起身,拎著小凳子,走進了中間那家飯館.
原來,那是他家開的!周德東暗暗慶幸自己沒有上當,然後選了一家看起來很幹淨的飯館,走了進去.
這家飯館的價錢不貴,味道也不錯.他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籠肉包子,剛要起身離開,卻感到頭重腳輕,一下摔倒在地......
他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廚房裏,一個髒兮兮的廚師拿刀對準他的心窩,嘿嘿的笑著說:"明天的包子有餡了!"

[ 狐 精 ]

周德東沒事,一個人去看電影:《狐精》.
其實這個電影沒狐狸什麽事, 是一群女人的故事.她們專門利用美色,騙取男人的錢財......
周德東越看越憤慨,現在的女人都怎麽了!
看著看著,他把視線從銀幕收回來,開始左顧右盼--- 今天真是怪了,影院裏都是女性觀眾,隻有他一個男的!
這些女人都在專心致誌地看電影.
他假裝係鞋帶,多疑地彎下腰去看了看,竟然發現每個座椅下都垂著一條毛烘烘的尾巴!


[ 公 交 車 上 ]

公交車上.
司機頭上有一個電視,電視有個小孩正在津津有味地喝豆奶.畫麵鮮豔極了.
我閑閑地看著這個廣告短片.
售票員過來了,我掏錢買票.突然,我的目光停在了一個側座上,那裏坐著一個小孩,也在津津有味地喝豆奶,這個小孩和電視上那個小孩的長相,表情,舉動一模一樣,就像在直播!
我倒吸一口冷氣.
很快我就釋然了:那不是電視,而是公交車的監控錄象.屏幕中呈現的正是車廂內的實況.
剛剛鬆了一口氣,我的心又一空:側座上的小孩穿的是一件紅衣服,電視上的小孩穿的是一件綠衣服.
電視上的小孩喝完豆奶,抹抹嘴,對著觀眾笑了.側座上的小孩喝完豆奶,抹抹嘴,對著我笑了.....

[ 可 愛 的 鬧 鍾 ]

我特別愛睡懶覺.
後來,我買了一個鬧鍾,它天天早上8點叫醒我.鬧鍾是一首熱鬧的歌:洗刷刷.洗刷刷......睡得再死,也能把"洗"起來.這天早晨,我從夢中驚醒,看看鬧鍾,正好8點.可是鬧鈴卻換了一首歌:沒有什麽能夠阻擋,你對自由的向往,天馬行空的生涯,你的心了無牽掛......
我拿起鬧鍾搖了搖,它馬上繼續"洗刷刷"了.
我給鍾表店打了一個電話,問老板,我買的那種鬧鍾有幾鍾鈴聲.老板說,隻有一種,洗刷刷.
我百思不得其解,隻好出門了.今天我要去麵試.
走向公交車站的時候,我看到了一起事故;有一輛農民的馬車受驚了,竄上了高架橋,橫衝直撞,最後摔下來,車毀馬亡.那是5分鍾前發生的事.而我給鍾表店打電話,正巧耽誤了5分鍾.
我仿佛看見,"天馬行空"朝我砸下來,我躺在地上,當即就"了無牽掛" 了.

[ 趕 屍 ]

快要黎明的時候,
終於到了那個村子,
他收起了地圖,
看了一眼身邊這個腳步僵硬,一路無言的夥伴,
隻要把“他”交給家人,自己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他覺得一陣輕鬆。
驅趕屍體走了六百多裏路,畢竟不是件愉快的事情啊!
他習慣性地擦擦額頭,卻發現自己並沒有流汗,
自從開始趕屍,身體好像健壯了很多,沒有過去那麽虛弱了。
看看四周,
他覺得有點不大對勁,
為什麽附近的景色,總覺得在哪裏見過?
他警覺地看看“夥伴”,傳說中趕屍人會遇上一些成精作怪的屍體,不會讓自己趕上了吧?
“夥伴”並沒有異樣,隻是額頭有水流下來,
那大約是屍水吧?
看來得盡快把“夥伴”交出去了。
村裏走出了幾個人,身影有點熟悉,
隨著他們越走越近,
他甚至認出了幾張親切又悲傷的臉,
“爹!娘!你們怎麽來了?”
他想喊,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想邁步,卻僵直地摔倒在地上。
“夥伴”走向了他的家人,低聲說了幾句話,帶著報酬離開了。
“還是這個辦法好,讓這些家夥自以為是趕屍人,
他們跑的就快多了,不需要我們整夜拿鞭子抽他們才肯動彈了。”
“夥伴”一邊走,一邊愉快地想著。
[ 十 六 樓 上 的 鄰 居 ]

樓上的鄰居,實在是太過分了。
經常在他熟睡的時候,弄出霹靂一般的聲響,嚇得他從夢中醒來。
就此徹夜無眠,瞪著天花板,聽著樓上的聲音,
直到天明。
他終於忍無可忍。
衝到了樓上,砸了砸門。
門開了,一個滿臉憂鬱的男人出來了。
一場怒罵,他把平生知道的罵人話全部罵了出來。
憂鬱的男人連連抱歉,並說明天一定上門道歉。
難得的好覺。
起床時,突然想起,自己不是住在頂樓嗎?
那個憂鬱的男人,長得為什麽那麽象去年跳樓死掉的張先生。
這時,響起了敲門聲。

【蠟燭】

他跟她是青梅竹馬,同年同月
生,就差同日了。一起念書,一起工作。雙方的家長是老相識,兩個孩子也是心心相印,他們的婚姻順理成章。盡管婚後一直沒有孩子,生活也有些平淡,但她很知
足。
本以為能攜手看夕陽,沒想到…35歲生日前夕,她得了肺癌,診斷書是不會錯的,給她做檢查的醫生是她的好友。拿著診斷書,她哭了又笑,笑了又哭,跌跌撞撞
走出單位的門。
她在醫院當護士,最喜歡安靜地看書,對健康飲食和身體保健比誰都在意。她不抽煙,不吸毒,沒有任何不良嗜好,何以得了肺癌?
既然已經不可挽回,總該告訴他,他很忙,廣告公司總是加班,就連晚飯都很少回家吃,很多時候半夜醒了,他還是不在。
她來到他的辦公室,是第一次來,他不在,桌子有些淩亂,她開始幫著收拾,鬼使神差地,她拉開抽屜,裏麵放著一袋她素日最愛吃的幹果,不用想,是他買回來還
沒來得及帶回家的。
幹果旁邊…旁邊,不很不合時宜地放著個藥瓶,揉皺了的說明書讓人觸目驚心。她呆呆地看完,流下淚來。她是個護士,她知道說
明書的字裏行間傳達了什麽信息。那是毒藥,無色無味摻在幹果裏麵,不會有人想到。
他知道了她的病情,開始關懷備至,每天變著花樣給她驚喜,她最愛吃的幹果買回來一包又一包。她辭掉了工作,開始享受生命裏最後的時光。她沒有拒絕他的關
心,也沒有拒絕最愛吃的幹果,她隻是經常摩娑著他的臉,用顫顫的聲音說:你實在太忙了,又瘦了。然後幹笑兩下,冷冷的。他沒有察覺那笑容的詭異,依舊每天
忙,每天照顧她,順便每天打電話向新歡保證,不出一個月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
一個月之後,她哭著為他點燃生日蠟燭,但他不在。她點燃了34根長蠟燭,最後又拿出一根短蠟燭,猶豫了好久,還是點上。屋子裏飄著怪異的味道,依舊是淡淡
的口吻,依舊帶著顫音,她喃喃自語:你還是瘦了,都不夠做35根骨燭的!
[ 醒 酒 ]

高中畢業二十年的同學會,
他居然遲到了。
先是單位有點事情下班遲了,然後是找不到去那家酒店的路,最後遇上大堵車。
當他到達會場的時候,
自然被大家起哄著罰了酒,
加上同學見麵的喜悅,
他喝得多了一點,實際上,是喝得不省人事。
歪倒在沙發上的他,忽然有人喂他喝了點東西,
飲下去,是透徹脊髓的涼,
睜開醉眼,是高中時的夢中情人,正扶著他的頭,溫柔的喂他。
發覺他醒了,伊柔柔地說:“你還是一點都沒變,明明不能喝酒還喝這麽凶。”
他忽然感覺到心酸的味道,握住伊人的手,不知想說什麽。
伊輕輕地掙脫,放下那杯飲料:
“好好醒醒酒,我再去替你倒一杯。”
望著伊人依舊的身影,他端起飲料,一飲而盡。
酒意漸消,他抓住一個同學問:“伊已經死了十五年了,對不對?”
同學驚訝:“十五年了,你還沒有忘記她?”
他不語,吞下又一杯酒,
此刻的他,不願醒酒。
朦朧醉眼中,伊人又在何處?


[ 傀 儡 ]

公園裏來了一個傀儡師,
這是一個顯得有點落魄的老頭子,
連他的傀儡都是又髒又破,
隻會怪腔怪調地說:“沒有”“是”“再見”這三句話
翻起筋鬥來也是笨手笨腳。
連最好奇的小孩,
也不願意停下來看完傀儡的表演。
隻有她,卻對這個傀儡十分感興趣。
“喂,來看嘛!這個傀儡長得很像你耶!”
“不要扯了,我自己來看好不好?”
她的男友很不情願地被拉到了傀儡麵前,
傀儡師看到有觀眾,十分興奮地讓傀儡把所有的把戲都耍了一遍,
她覺得傀儡越看越象男友,
很高興地付了錢,拉著男友走了:
“喂,這個傀儡好好玩哦!”
“是。”
“而且長得真的跟你好像!”
“沒有。”
“不要生氣嘛!這麽小氣,小心我離開你哦!”
“再見。”
她愣愣地看著男友,覺得男友有點不一樣。
遠處,傀儡師的身邊,已經圍上了一大群小孩,彷佛那個笨拙的傀儡,突然變得很有意思。


[ 有 紅 色 屋 頂 的 小 房 子 ]

黃昏時分,不遠處那棟有紅色屋頂的小房子分外刺眼,
她的心跳得很快,下意識地加快了步伐,
傳說中,本市那個著名的變態,
就喜歡坐在那棟小房子的屋頂上為受害者抽筋扒皮,
那些可憐人的鮮血,染紅了小瘋子的屋頂。
她越是想離小房子遠點,就離它越近,
仿佛小房子有魔力,
會把道路變成漩渦,將她慢慢吸引進去。
離小房子還有幾米距離時,
她終於看見了另一棟房子,
藍色屋頂的房子,
她不顧一起地衝了進去,
屋子裏隻有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驚訝地望著她。
她告訴了他自己的處境,告訴了他有紅色屋頂的小房子有多麽恐怖,
他認真的聽著,不時點點頭,最後告訴她:
“放心吧,我家的屋頂不是紅色的。”
她慢慢緩過勁來,發現這是個很漂亮的小房子,四處的擺設很讓人安心,
隻是,這棟房子的天花板,居然是紅色的。
這時她聽到:“你知道一個活人的血,到底可以飆多高嗎?”



[ 念 珠 ]

阿婆有一串翡翠的念珠,
天天在手裏轉動著,
翡翠的光澤,時時刺進她的心裏。
這樣成色的翡翠念珠拿出去,不知能賣多少錢?
阿婆都快八十歲了,要這麽好的翡翠念珠有什麽用?
阿婆的眼睛都瞎了,應該分不出翡翠和玻璃吧?
她用一串玻璃的念珠,偷換了阿婆的翡翠念珠。
阿婆在摸到那串玻璃念珠的同時,
忽然全身抖了一下,就去世了。
在為阿婆守靈時,她頭一次聽爸爸講起了阿婆的那串念珠,
原來她出生時,就幾乎死在育嬰室裏,
是阿婆掏出畢生積蓄,去請來了一串翡翠佛珠,
天天為她誦經,
她也奇跡般地活了下來,
阿婆從此天天轉著念珠誦經,據說每轉十萬八千傳,就能給她增壽一天。
她聽得淚流滿麵。
第二天,她偷偷把翡翠念珠放回了躺在棺材裏的阿婆手裏,
她驚訝地看到,
阿婆那枯瘦的手,居然又開始轉動念珠了,
而且轉得極快,念珠就像在飛舞,
隻不過,這一次,阿婆是反著轉的。


[ 解 夢 ]
伴隨著一聲淒厲的尖叫聲,
她從噩夢中驚醒,
全身都是冷汗。
他將她擁進懷裏,細語安慰著她。
她哭訴著,說夢見伊將她推下了公司的高樓。
他安慰著她,說夢說出來就不會實現了,
一遍又一遍的安慰,她終於沉沉睡去。
早上上班時,她還在想如何麵對同一辦公室的伊,
不料伊那天並沒有來,而且從此再也沒有來過公司。
幾天後,她又做了噩夢,這一次是被經理強暴了,
午夜夢回,安慰她的還是他,
“親愛的,夢隻要說出來,就不會實現的。”
第二天早上,
經理也消失了,那張總是有點油膩的臉再也沒有在她麵前出現過。
她總是做噩夢,總是有各種各樣的人,要傷害她,
她總是用尖利的叫聲,將他驚醒,
而他從來不曾抱怨,總是鼓勵她把噩夢說出來,
然後用小聲的安慰,堅定的笑容,讓她安然睡去。
等她一覺醒來,那些在夢中傷害過她的人,就會在她的生活中消失不見。
她的噩夢,漸漸少了。
可是,這一夜,她的尖叫聲分外淒厲,
他輕輕地搖醒她,要她告訴他噩夢的主角是誰,
可是她卻恐懼地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終於明白了,
下床為她掖好了被角,
默默地走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裏,躺著很多人,有伊,有那個經理,
他在自己的脖子上輕輕割了一刀,躺了下來。
地上稍微有點涼,也有點擠。

看了這個故事,我的心有點怕,有點酸,還有一點痛。


[ 友 誼 ]
他是在公交車上結識這個男子的,
當時他瞥了一眼,發現男子在手機上看一本他看過的小說,
兩個人就從這本小說聊起,
天南地北,聊得十分熱鬧,
他發現這個男子和他有很多共同點,
他們喜歡同樣的小說,同樣的球隊,同樣的電視劇,
甚至他們最愛的AV女優,也是同一個人……
他們在同一站下車後,
他邀請男子一起吃飯,男子爽快地答應了。
吃飯時,他發現男子隻是喝酒,根本沒有動過筷子,
他仔細打量了一下,大排檔的燈光下,男子的影子不像人類,
那影子的頭部,伸出兩隻長長的角……
他的心顫了一下,
然而當他看到男子那誠懇的表情,聽到男子豪爽的笑聲,
他還是放心了,
畢竟,畢竟我們是朋友啊!
他們喝的十分盡興,搭著肩膀唱著歌走進了一條小巷。
男子突然歎了口氣,
“我們現在是很好的朋友了,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訴你了。”
看著男子憂傷的表情,他連忙說道:“不用說了,其實我都知道了,沒關係的,我們是朋友嘛!”
男子驚訝地看著他,點點頭:“真沒想到啊,這就是人類說的友誼吧?”
隨後男子一把拽下了他的右腿,放進嘴裏大口咀嚼著。
他痛苦地在地上打著滾,嘶喊著:“你怎麽可以這樣,我們是朋友啊!”
男子停下了咀嚼,點頭說:“我們是朋友,沒錯,但是我現在餓了。”
男子又扯下了他的一條胳膊,
“朋友這個東西,吃起來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嘛!”

嗬嗬,朋友。

[ 夢 遊 ]
“樓下為什麽這麽吵?”
他被一陣嘈雜聲驚醒,大聲問著正在準備早餐的妻子。
“真慘啊!聽說是有人半夜闖進去,殺了他們一家三口。”
妻子感慨著。
他把眼鏡碰到了地上,彎腰去撿時,卻看到床下有一團東西。
是他上班時穿的的襯衣,卻被揉成一團塞進床底,裹著一把匕首,
襯衣上的血還沒有完全凝固,
發出濃濃的腥味。
他這一天都像在噩夢裏。
他曾經患有嚴重的夢遊症,幾經醫治才得以痊愈,
現在看來,並沒有完全治愈。
晚上回家的時候,他把一切都告訴了妻子,
妻子臉色煞白,卻還是吻了他。
按照他的要求,她把他捆綁在椅子上,
入夜,他強睜著眼睛,看著躺在沙發上的妻子,
他聽說,夢遊的人力氣極大,
他害怕自己睡著後會掙脫繩索,傷害到別人,傷害到妻子,那樣他將永遠無法原諒自己。
妻子忽然醒了,
她默默地走進臥室,片刻後,穿著他的襯衣,走了回來。
他驚訝地看著妻子,大聲喊著:“快醒醒!你在夢遊!”
妻子衝他一笑,眼睛亮的嚇人:“親愛的,我不是在夢遊,正相反,我才剛剛醒來。”
她緩緩用匕首輕輕劃過他的臉,低聲說著:
“我會很長久的夢遊,夢遊中,我甚至會變成一個溫柔可人的妻子,這是多麽可怕的事情啊!”
她真的打了個抖,匕首顫抖著切下了他的耳朵。
“好在,昨天晚上,我醒了。”
他恐懼地看著她,那曾經深情無限的眸子裏,現在全是殘忍。



[ 豆 腐 腦 ]

冬夜,送貨回來很晚了
隻有路燈忽明忽暗的閃爍著,
他停好車出來,打了個哈欠。
突然發現街角有小攤上亮著燈,
飄來豆腐腦的香氣。
肚子咕嚕的叫了兩聲,他朝著小攤走去。
擺攤的是個婦人,天氣太冷,她用頭巾包裹著頭和麵。
燈光昏暗,看不清她的眼。
他做在小凳上說:“給我來一碗吧”。
她應了一聲,很快,一碗白花花的豆腐腦端上來。
他實在有點餓,一口氣吃完。
今天終於可以飽著肚子睡覺了。
自從她死後,再也沒有人給他做過夜宵。
今天這頓夜宵他竟然想起了她。
自此,他每次送完貨,都在這裏吃一碗豆腐腦。

這天,路上暴雨耽擱了時間。
回來已是夜裏2點了。
他以為小攤一定收了,沒想到還在那裏。
他走過去,要了一碗。
可能是真的太餓了,也可能是他想給她多點報酬。
“再給我一碗吧”他朝著她說
她似乎有點為難,遲疑了一下說:“你等等”。
他看到她背過身彎下腰一點點解開頭巾。
然後雙手抓著頭用力一掰。
桌上多了一碗白花花的腦花。
他驚恐的看到她轉過身把碗遞過來。
那臉他一輩子也忘不了。
他殺掉她,悄悄埋掉她的時候,她的頭也這樣裂開著,眼睛也這樣大睜著,嘴角也是這樣向讓微翹


[ 長 釘 ]

她早就不想活了,
托付終身的男人,
竟是一個暴虐狠毒的禽獸,
人生最大的樂趣,就是暴打自己的老婆。
然而每當看到自己身上一道道新鮮或陳舊的傷疤,
她就覺得,就算是死,也要帶走那個畜生。
男人很壯,她決計不是他的對手,
他也很小心,絕不給她能買到毒藥的機會,
他睡覺很淺,稍有動靜就會醒來。
她知道自己隻有一個機會,
每天晚上七點半,他會準時坐在電視機前,收看本地新聞,
就像每天他都會揍她一頓一樣有規律,
那個時候,她將用一根長釘結束他的生命,
他回家了,他打了她,他吃了飯,他去看電視了,
這一天,就像每一天那麽平常,
她也像平常那樣,站在他的背後,隨時準備給他端茶遞水。
他看電視看得很投入,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
她看他看得很認真,看準了他頭骨最薄弱的那一點,
隻有釘在頭骨接縫那一點,才能一擊致命。
“鐺!”
狠狠一擊,未能奏效,
她手中的長釘脫手飛出。
他發出一陣爆發性的狂笑,回過頭看著她,樂得合不上嘴,
“太有意思了,你知道嗎?我第一個老婆也這麽幹過。”
他低下頭,捋開稀疏的頭發,
露出頭骨接縫處,一顆已經生鏽的釘帽。

家暴的男人的確如惡鬼啊

[ 鬼 屋 ]

“誰說的這屋裏鬧鬼啊?
咱們都在這打了一晚上牌了,
連個鬼影子都沒見著!白板!”
“就是,都是大家瞎傳的,
害的咱們還專門來這玩牌,白板。”
“你還別說,他們說這裏真的很邪門,
已經嚇走了好幾撥住戶了。白板!”
“那是他們膽子太小吧?有什麽邪門的?白板!”
“也可能是沒帶女的來,咱們哥四個陽氣太重,
得帶一女的,有點陰氣鬼才敢出來。
誰的白板?我杠啦!”
“別急,我胡了,單調白板!”
“我也胡了……”
“還有我,我這怎麽十三張白板啊?”
“等一等,剛才誰說沒有女的,
那邊那個女的坐了一晚上了,是誰帶來的啊?”

[ 穿 越 ]

夜,是屬於愛人們的時間。
他和她緊緊相擁著,
“在我之前,你真的沒有過男朋友麽?”
他的問題,真有點煞風景,
她不悅地轉過頭去,
“為什麽又問這個問題?
早就說過了,你是我愛上的第一個男人啦!”
他微微地笑了,小心翼翼地說,
“真的嗎?那麽你以前有沒有對誰心動過呢?”
她的眼睛微閉,似乎快進入夢鄉了,
“隻記得,似乎是七歲時,公園裏見過一個男孩,他的笑容,好甜……”
她漸漸地睡著了。
而他盯著天花板,眼睛亮得象星星。
自從愛上她以來,
他唯一的追求,就是獲得她全部的、純淨的愛。
他不能容忍她愛別的男性,
為此他多次穿越到從前,幹掉了好幾個她的男朋友,
當然,是在她和他們相識之前,
現在,她的記憶裏,隻剩下這個小小的男孩了,
隻要再穿越一次,
他就徹底擁有了她,純淨的、全部的愛!
那個公園裏的男孩真的很可愛,笑起來真甜,
可是他下手時一點都沒有猶豫,
轉眼間男孩的笑容就永遠凝固了。
他轉過頭去,看見幼時的她,正從遠方慢慢走來。
太好了,她還沒有見到那個男孩!
他的微笑忽然也凝固了,身體在劇痛中慢慢消失,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
忙亂中他突然發現,
這個男孩,長得和小時的自己好像,
實在太像了。


[ 催 眠 ]

她躺在沙發上,
覺得自己的身體僵硬極了,
嘴裏那股難聞的臭味,連她自己都覺得惡心,
怪不得這位催眠師,臉上的表情是如此的難看。
她本來不想來做催眠的,
因為她一直覺得讓別人控製自己的精神世界,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再說,自己已經這樣了,什麽治療的辦法都試過了,催眠又能有什麽用呢。
雖然在丈夫的勸說下,她還是接受了催眠治療,
可她還是緊張,止不住的緊張,
要不是丈夫在身邊緊緊握著她的手,
她早就跳起來逃走了。
催眠師開始了催眠,
“看著我的手,我的手上有什麽……”
刻板,平緩的聲音,令她感到一陣困意,
漸漸地,她的眼睛合上了。
丈夫充滿愛意地看著她,
握著她的手始終沒有鬆開。
催眠師的治療結束的比預想中要快,
她躺在沙發上沉沉地睡著,
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她睡覺一向很平靜。
催眠師歎了口氣,
“當她醒來的時候,就會認為自己得了癌症,
心情極度的不佳,你要有心理準備。”
丈夫點點頭,
“這樣總比她知道自己已經死了的好,
謝謝你,老同學,給一個死人催眠,真是難為你了。”
他俯下身去,親了親她已經開始腐爛的嘴唇。



[ 勸 說 ]

“我真的感覺很累了”
男人的表情有點苦澀,
“父親總是用他們那種生活方式來要求我,
想把我培養成和他一模一樣才稱心。”
他求助似地看著對麵的朋友,眼睛裏是期盼的光,
“可是我不想象他們那樣生活,
我想過我自己的日子,擺脫那些傳統的束縛。”
朋友誠摯地看著他的眼睛,低聲勸著他,
“其實遵從傳統沒有什麽不好,
父輩的教訓還是要聽取的,畢竟,他們是為了我們好。”
男人的眼睛失去了光彩,
他沉重地點點頭,朋友緊緊握著他的手,鼓勵地笑著。
隔天的暗巷裏,
他從半空飛撲而下,輕而易舉地擰斷了一個女子的頸骨,
用尖利的牙,刺破了她細弱的血管,貪婪地品嚐著,
一個念頭忽然冒了出來,
“如果朋友知道我遵從父親的勸導,
做了一個真正的吸血鬼,他會怎麽想?”
一聲槍響,
銀彈刺穿了他的心髒,
年輕的吸血鬼轟然倒下,
朋友端著掛滿符咒的槍,臉上是淡淡的笑容,
“如果你們都不聽勸說,不出來吸人血,那麽象我這樣的吸血鬼獵人,還有什麽存在的價值呢。”
朋友伸出手,合上了他圓睜的眼。


[ 親 近 自 然]

她打開了新居的門,
同事們不約而同地發出“哇”地驚歎聲。
她的房間裏,全都是綠色植物,
地板上鋪滿了綠色的草,
牆壁上爬滿了各色各樣的花,
就連天花板上也生長著密密麻麻叫不出名字的藤蔓,
整個房間,簡直就是一座微縮的原始森林!
她一邊招呼大家進屋,
一邊微笑著說,
“我從小就喜歡親近自然,擁有一所都是綠色的房子,一直都是我的夢想。”
她臉上那種驕傲和滿足的神情,
深深地打動了同事們,
大家紛紛請教這些植物的種植方法。
她愛撫著一棵有些像豬籠草的植物,
熱情地解答著,
“植物都是從南美洲的原始森林裏移植的,泥土和肥料是歐洲的最新產品,
再配合一種特殊的日光燈,就能夠在房間裏種植了。”
在她的神奇房間內,大家度過了難忘而愉快的一天。
然而那一天後,
他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
直到幾天後,她的男友來收拾她的東西,
大家才知道,她死了。
“我勸過她,不要搞什麽室內森林,她就是不聽,非要親近自然!”
男友紅著眼圈,絮絮叨叨地向她的同事們說著,
“那些死貴死貴的泥土和肥料,都是工業生產線上的產品,接受過長時間的輻射,
那些植物栽上去,就發生了變異,她就被,就被它們給……”
他忽然住了口,驚恐地注視著辦公室的角落,
那裏有幾棵她生前帶來的植物,正在歡快地搖曳著。


[ 訃 告 ]

他是一個平凡的人,
在一家普通的報社上班,
工作的主要內容就是寫各式各樣的訃告,
這是一份不怎麽吉利的工作,
他並不喜歡,
但也沒有辦法,他有一家子人要養活。
這天總編異常的激動,
直接衝到了他的辦公室,
“快!快寫一篇訃告!那個女明星死了,我們要搶個頭條!”
他的手懸在鍵盤上,良久都沒有敲下去,
總編奇怪地看著他,連聲催促著,
“快點啊!版麵都排好了,就等這個訃告了。”
他臉色蒼白,聲音聽起來也很幹澀,
“老總,能不能不發這份訃告……她,是我最喜歡的女明星。”
總編像看怪物似的看著他,冷冷地說,
“都安排好了,今天晚上十一點五十五分,
她就會死於車禍,我們的報紙會在十二點出號外。”
總編突然歎了口氣,臉上那強硬的表情也變得柔和了一些。
“沒有辦法,這是為了報紙的存活……又不是頭一回,你是老員工了,應該能夠理解。”
他機械地點點頭,
用顫抖的手,開始在電腦上寫起了訃告,
現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十分,
剩下的時間,實在是不多了。


[ 街 頭 表 演 ]

“帥哥!帥哥!幫個忙好嗎?”
他眼前一亮,
這個突然擋在自己麵前的女孩,陽光又美麗,正是他喜歡的類型。
“帥哥,我是個實習魔術師,來做街頭表演的,看,那是我們的攝像!”
女孩笑著指指不遠處一個戴鴨舌帽的男人,
她的手真白,真好看,隨手那麽一指,就像玉蝴蝶在空中飛舞一般,
他有點看呆了。
女孩的臉紅了一下,嬌嗔地說,
“帥哥,你到底答不答應嘛?”
他忙不迭地點點頭,忽然想起這是在攝像機前,於是又露出一個矜持的微笑,
女孩拿出一個巨大的水晶球,請他把手放在上麵,
“對,是兩隻手,輕輕按在上麵就可以了,像這樣!”
她手把手教他怎麽做,臉上是一副認真的表情,
他覺得她的手很嫩,很軟,
很樂意被她這樣擺弄著,
“好了,請跟我說,我是完全自願的參與這個魔術!
我將承受魔術帶來的任何後果!”
他有點遲疑,這句話聽起來有點嚇人,
女孩給了他一個鼓勵的微笑,
於是他一字一句地念了下來。
水晶球裏泛起了一道奇異的綠光,
他不由得驚叫起來。
女孩拿回了水晶球,似乎對他完全喪失了興趣,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呆站了一會,然後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上,
錢包、手機都在,並沒有不翼而飛,
可是他總覺得自己丟了什麽。
女孩走到戴鴨舌帽的男人麵前,
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今天的第五個,這也太沒有挑戰性了,現在這些人的靈魂啊,為什麽這麽好騙呢?”

[ 請 客 ]

他站在她身邊,多少有點緊張,
這是個迷人的女人,
此刻正優雅地坐在沙發上,拿著一張菜單審視著,
嘴角露出一絲不屑,
“為什麽又是魯菜?上次宴請他們就是做的魯菜哦。”
他不滿地嘟囔著,
“上次他們吃的挺高興啊,還說魯菜對他們的胃口呢!”
她撇撇嘴,
“人家那是客氣,我看他們根本都沒怎麽動筷子。”
他氣餒地妥協了,
“那麽杭菜怎麽樣?”
“太甜了。”
“還是做川菜吧?”
“那位太太不吃辣的。”
“那麽粵菜怎麽樣?”
她狠狠地把菜單扔在地上,杏眼圓睜,
“你這個土包子,就知道弄這些中餐來糊弄人家!
上次人家請咱們吃的是日本料理,這次我們也得請他們吃外國菜!”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
“材料不好弄……”
她打斷了他的話,玉手叉在纖腰上,大發雌威,
“我不管,客人來之前,我要看到正宗的法國菜擺在我家的餐桌上!”
他氣呼呼地衝出了客廳,
她尖聲喊著,
“你去哪裏?”
“我去放了那幾個山東人,然後去他娘的法蘭西,抓幾個法國佬回來!”
她得意地笑笑,
這個男人土歸土,還是很聽她的話的,
忽然想起了什麽,她拉開窗戶,對著外麵使勁喊著,
“飛的時候留神點,不要又撞了飛機!”

[ 變 ]

剛剛做了別人太太的她,
卻有了新的夢中情人。
那是一個注定要發生些什麽的悶熱下午,
百無聊賴的她打開了電視機,
看到了一部動畫,
從此愛上了一個人,
確切的說,
從此愛上了一頭狼,
灰太狼。
也有很多女孩子喜歡灰太狼,
覺得它忠實、可靠、勤勞、聽話……
她不一樣,
她是真正地、瘋狂地愛上了它,
她迷戀它的灰色毛發,愛戀它的大眼睛,夢想著它那毛茸茸的大尾巴……
她甚至想,如果老公能變成灰太狼,那該是多麽美好的事情啊!

夜裏,她忽然問到了一股刺鼻的氣味,
迷迷糊糊地伸手想推醒老公去看看,
觸手處,卻是毛紮紮的,很有點刺人,
掙開眼睛,她看到一張灰狼的臉,
她的願望實現了,老公真的變成了灰太狼!
灰太狼醒了,凶狠地盯著她,發出駭人的叫聲,露出了嚇人的尖牙,
一定是有什麽地方搞錯了,
灰太狼才不會這麽不溫柔!
她忽然想起來,自己並不是紅太狼……
當狼牙撕裂她的喉嚨時,
她流下了兩汪淚水。

她從噩夢中驚醒,
心有餘悸地看看枕邊人,
還好,他並沒有變成灰太狼,
她充滿愛意地親親他的臉,
他頓時就醒了,一臉驚懼地看著她,連滾帶爬地摔下了床,
她不解地看著他,
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嚎叫,
原來,這次她變成了紅太狼……


[ 蟈 蟈 籠 ]

他家裏有個蟈蟈籠,
不知是哪朝哪代傳下來的,
原本油光錚亮的外表,
早已蒙上了一層說不清是什麽的灰色,
看起來灰蒙蒙的。
小時候,他總能聽見籠子裏傳來的蟈蟈叫聲,似乎從來沒有停過,
他對這個籠子充滿了好奇,
父親卻從來不讓他碰它,一碰就是打,打得他幾天不能起床。
長大了,他掙脫了這個沉悶乏味的家庭,
闖出了自己的一片天。
他幾乎忘記了家鄉的父親,也忘記了這個蟈蟈籠。
直到有一天,
一個遲來的電話將他喚了回去,
他從家鄉回來時,臂上纏了黑紗,手中捧著那個蟈蟈籠,
還有父親最終的遺言,
“不許打開那籠子。”
蟈蟈的叫聲變得沉悶而暗啞,
卻還是從不停息。
他從未這麽仔細地看過這個蟈蟈籠,
籠子用上好的細竹片編的很密實,隻有幾個小小的孔洞,
他在籠子的底部,看到了幾個模糊的字,隻認得出“永樂三年”四個字,
一陣寒意籠罩著他,
難道說,這籠子裏的蟈蟈,從那個遙遠的時代,一直叫到了今天?
他自失的一笑,
動手拆起了籠子,
籠子很結實,他不得不動用了剪刀和起子,
滿頭大汗地拆了半個小時,
籠子終於被打開了,
空空如也。
房子裏依然有蟈蟈的叫聲,
沉悶,暗啞,永不停息。

[ 強 暴 ]

洗臉的時候,那個女人又在在鏡子裏出現了,
他驚懼地看著鏡子,任憑臉上的水滴到了他的名牌西服上,
“這樣做是要生小孩的,你不怕嗎?”
女人哀傷地看著他,幽怨地問著。
他一拳砸過去,鏡子碎了,女人也消失了。
已經好幾個月了,那個女人總是這樣纏著他,
她會在辦公桌邊、副駕駛席上、鏡子中、浴室裏、床頭床腳……突然出現,
就那樣哀傷地看著他,幽怨地問,
“這樣做是要生小孩的,你不怕嗎?”
十個月前,
他把她拉到一個無人的地下通道,在她身上亂摸亂抓時,
她也是這樣哀傷地看著他,幽怨地問,
“這樣做是要生小孩的,你不怕嗎?”
就是這句話,徹底激發了他的獸性,
那天夜裏,他折騰了她很久,十分盡興。
而她問了那句話後,就再也沒有呼救,也沒有再掙紮,安靜地承受他的蹂躪,
太安靜了,
以至於他全身癱軟在她身上時,才發現她圓睜著眼睛,已經死去很久了。
那雙眼睛敗壞了他的胃口,
他很久都沒有出去尋找新的獵物。
然而她還是不肯放過他,
她總是突然出現,永遠不變的哀傷,永遠不變的幽怨,還有那永遠不變的問話,
“這樣做是要生小孩的,你不拍嗎?”
躺在床上,他忽然感覺到了什麽,
她來了,正在輕輕撫摸著他的肚子,
隨著她的撫摸,他的肚子慢慢地隆起,高漲……
他掙開了眼睛,
他的肚子已經變得很大了,大得像一個即將臨盆的孕婦,
他恐懼的大叫,想爬起來,身體卻非常的沉重,好像抱了十幾個鉛球,
她哀傷地看著他,一邊繼續撫摸著他,一邊幽怨地問著,
“這樣做是要生小孩的,你不怕嗎?”
他的肚子忽然破裂了,十幾個小孩從裏麵爬了出來,嚎哭著,嘶叫著。
它們伸手抓扯著他,撕下他的血肉和器官,
大口大口地吃著,嚼著。
她抓起一個正在拉扯腸子的小孩,送到他的眼前,幽怨地說著,
“我警告過你的,這樣做是要生小孩的……”
小孩貪婪地看了看他,隨後伸出手,摳下了他的眼珠。

[ 道 歉 ]

“他畢竟是你的上司,又是五十多歲的人了,還有心髒病,
就當他是你的長輩也好,你也不該這樣和他頂牛,
去給他敬一杯茶,送一束花,鞠個躬,
說幾句道歉的話,不就完了嘛!”
女同事苦口婆心的勸著,
她嚼著口香糖漫不經心地聽著,
最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大姐,你說的很有道理,我是應該寬容一點,
好吧好吧,我會認真按你說的去做。”
看著她甜甜的笑容,
女同事不禁歎了口氣,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厲害,
剛到公司沒幾天,
就敢和上司頂嘴鬥氣,
還好,這個女孩還肯聽勸,
隻要她誠心道歉,上司應該不會難為她吧?
畢竟,她是貨真價實的藥學博士,公司正需要這種人才。
上司死了,
她帶著一束百花,神色肅穆地去了靈堂,
深深地鞠了一躬,
大聲說著,
“老總,上次我和您吵架,是我不對,我給您道歉!”

[ 搞 錯 了 ]

他收到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包裹,
上麵隻寫了他的姓名,就放在他家的門口。
包裹裏隻有一張光碟,
光碟的主角是他,
內容是他從出生到上學,從結婚到工作的種種情景,
他的人生影像,似乎都被包括在了這張光碟中,
隻是,光碟裏是很不一樣的人生,
父母並沒有遭遇車禍,
高考也沒有因為發燒而失手,
初戀情人選擇了他而不是他的同桌,
他買的那支股票不但沒有大跌反而漲了幾十倍……
他看得不眠不休,看得怒火衝天,
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光碟裏的人生才是他應該有的命運,
一定是有什麽人搞錯了,
他的人生才變成現在這坨狗屎!
這時響起了敲門聲,
是一個天使,
雖然這個穿著一套有線電視維修人員那樣的灰色工作服,
背後也沒有閃亮的翅膀,
他還是第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身份。
天使抱歉地笑著,
“對不起,因為行政上的原因,我們犯了一個錯誤……”
“別說了,我都清楚了,你們把我的命運搞錯了!”
他惱怒地打斷天使的話,激動地揮舞著雙手,
“你們必須對此負全責!你們必須對此做出修正!我要享受光碟裏的人生!”
天使平靜地聽完了他的呐喊,
最後點點頭,
“好的,真是抱歉,我們會立刻修正我們的錯誤……
製造部剛剛查明,幾十年前你本來不該被生下來的。”
天使打了個響指,
他就從世間完全消失了。
天使取出那片光碟,自言自語著,
“命運設計部的報廢產品,居然就這樣到處亂扔,真是不環保啊!”


[ 月 亮 ]


“說吧,無論你想要什麽,我都能給你!”
男孩稚氣的臉上,都是豪情。
“你真厲害啊,那麽我就要月亮好了。”
女孩眨著眼睛,微微笑著。
“總有一天,我會把月亮送給你!”
男孩握著她的手,深情地說,
“一定會的!”
她從夢中醒來,
臉上還帶著微笑,
不知道為什麽,又夢到了他,
她曾經是那麽的愛他,因為他的稚氣,因為他關於月亮的允諾,
直到她遇到了現在的丈夫。
她二十歲生日那天,
男孩帶來了他翻山越嶺拍攝到的月亮照片,
而那個男人則買下了一艘遊船,命名為“月亮號”,邀她同遊,
她匆匆看了一眼那拍攝得完美無缺的圓月,
就登上了金碧輝煌的遊船。
當她和男人在船頭擁吻的時候,
男孩因為喝得太醉,失足墜入了水中,
人們把他撈起來時,他的手中還攥著那張月亮的照片。
“太太!”
一聲輕呼打斷了她的回憶,
她支撐著坐起來,護士把她剛剛出世的嬰兒,放進了她的懷中,
“太太,我們很遺憾,令郎的臉……”
她已經看到了,
嬰兒的臉,很圓,很白,
沒有五官,隻有幾個小小的黑黑的孔洞,象月亮上的斑。

[ 紋 身 ]
她羨慕地看著朋友的背,
如雪的肌膚上,
點點紅梅綻放,隨風微微晃動,
她似乎聞到了那淡淡的幽香。
朋友向她推薦那位神奇的紋身師,
“他隻是在我背後點個像種子一樣的黑點,
七天之後,那黑點就長成了這支梅花紋身。”
她找到了那位紋身師,
他向她展示了多種的花樣,
她選中了其中一種,
那是一百隻蝴蝶展翅欲飛的情景,此起彼伏的蝶翼,奇幻炫麗的色彩,美的讓她想哭出來。
紋身師在她的背上輕輕點了幾下,果然一點也不疼。
“七天後,你的背後會落滿一百隻蝴蝶。
這七天裏,你不能看自己的後背,一眼也不行。”
紋身師直勾勾地看著她的眼說,聲音很沙啞。
她帶著幾分期待,幾分困惑,還有一絲絲的恐懼,離開了紋身店。
背上很癢,
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生長,在蠕動著。
她幾乎忍不住想對著鏡子看看,自己的背上,究竟長出了什麽東西。
然而她不敢,她還記得紋身師最後的警告。
“堅持住,隻要七天,七天後,我的背上會落滿一百隻蝴蝶!”
她躺在床上,鼓勵著自己。
第二天,背上更加癢了,
那些東西,似乎長得更大,爬得更快了。
她要付出很大的努力,才能抑製自己去照鏡子看看背後的衝動,
背上甚至開始有些刺痛,
仿佛那些東西,正在啃噬她的背。
她瞪著天花板,咬著嘴唇,十指絞得發白,一夜無眠。
第三天,
實在是太癢了,太痛了,
她衝進了浴室,痛痛快快地洗了個熱水澡,
“我不想再忍了!這樣的痛苦換來的美麗,毫無意義!”
她歇斯底裏地喊著,
對著巨大的穿衣鏡仔細檢查著自己依舊痛癢的背,
背上,爬滿了五色斑斕的蟲,每一條都有小指大小,張著長滿了細碎牙齒的口器,蠕動著,吞噬著。
她發瘋一般地用水衝,用毛巾抽打,用刷子刷著自己的背,
沒有用,
蟲子就像是畫在她的背上,衝不走,打不死,刷不掉,
它們隻是噬咬著,蠕動著……

“如果我看了,會怎麽樣?”
“如果你看了,它會永遠維持你看到的樣子,再也不會改變。”
新來的女孩沉默了,紋身師也默默地看著她。
“那麽,你還紋嗎?”
“當然要紋!我要紋那條青蛇,還有那條赤煉蛇,那條……”
[ 解 語 花 ]
“美女,買一株解語花吧!
它能聽懂你的心事哦!”
街邊小販的吆喝,打動了她的心,
於是她毫不猶豫地買下了一株解語花。
這是一種電子產品,
小小的花盆上,
長出一株塑料和不鏽鋼組成的花朵,
兩片翠綠的葉子,一個紅色的花朵,
當有人對它說話時,
解語花能自動朝向說話的人,
搖動葉片和花朵,
配合內置的輕鬆音樂,和花朵中閃爍彩燈構成的笑臉,
確實能放鬆人的心情。
她天天都對它講述,
對它說自己的工作有多忙多累,
對它說自己的上司有多麽苛刻無情,
對它說其實自己知道丈夫在外麵有了情人,卻一直不忍心和他攤牌。
天天對著解語花傾訴,天天看著解語花那簡單的笑臉,
她覺得一直壓抑的心情輕鬆了許多,
她覺得解語花是她最好的知己,
無論自己向它倒了多少苦水,它總能輕快地化解。
不知不覺的,她已不怎麽和丈夫說話,本來就很少回家的他,更是難得一見了。
這一天,她在解語花傾訴時,
丈夫突然闖了進來,遞給她一張離婚協議,
晴朗的天空頓時布滿陰雲,
他們爭吵,推搡,大打出手。
她鼻青臉腫地在解語花前淚流滿麵,
解語花的笑臉消失了,音樂也停了,
似乎再也承受不起她悲傷和絕望的情緒,
隻有依舊微微顫抖的葉片,還能表達它的憤怒。
她從睡夢中醒來,就發現擺在床頭的解語花不見了。
走進客廳,客廳的茶幾上擺著解語花,
不鏽鋼的花瓣上,有新鮮的血跡。
丈夫坐在沙發上,滿是驚愕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已然死去,
他脖子上的傷口很細,血卻流的很多,幾乎將他們的布藝沙發染透了。
她捧起解語花貼在臉上,發出歇斯底裏的笑聲,
“解語花,解語花,真的隻有你才能聽懂我的心!”
一個人從陰影裏閃過,一刀劃過她的咽喉,她頓時癱倒在地上。
入室搶劫的家夥拿起解語花看了看,發現這是個電池用完了的電子玩具,就把它扔到一邊,繼續搜尋房間裏值錢的東西了

[ 線 ]

他看看她的頭頂,
眼中閃過一絲恐懼,
輕聲地問她
“你看到了沒有?”
她看也不看他,忙著在自己的電腦上敲打著,
“看到什麽?”
“線,又細又亮的線。”
她四處看看,哪裏有什麽線。
他指給她看,
“就在你的頭頂上……還有肩膀上……”
她在自己的頭頂上揮了揮,又拍拍自己的肩膀,
哪裏有什麽線。
她瞟了他一眼,同事們都說他腦子不大正常,看來真是這樣。
他有點著急了,
“你也看不見嗎?那像是鋼線,又細又亮,從天上垂下來好幾根,在你身上吊著……
他忽然發瘋似地舉著雙手在她的頭頂揮舞著,嘴裏發出憤怒的吼聲,
“為什麽吊這種線?我們又不是木偶,為什麽給我們每個關節都吊上這種線!”
她嚇得尖叫,
同事們撲上來,把激動的他推搡進了儲藏室。
“沒事的,他就這個樣,總是說什麽‘線’啊,‘木偶’啊之類的,一會兒就好了。
良久,她聽到儲藏室裏撲通一聲,
打開門,他手裏握著把園藝剪刀,坐在自己的血泊裏,
卻露出奇怪的笑容,
“線,我都挖掉了!”
他的頭頂、肩膀、肘關節、手腕、胯骨、膝蓋、腳踝……
全是大大小小的血洞。
她隱隱地看見,有幾條又亮又細的線,從天上垂下來,在空調的冷風中無力的搖擺著。
一周後,
他又回到了公司,沉默地坐在他的位置上,
她湊了上去,激動地說著,
“我看到了,每個人身上,都有線牽著,那種從天上吊下來,又細又亮的線!”
他抬頭看著她,臉上是尷尬的笑容,
“其實,有線牽著也好,真的挺好,沒有線牽著的日子,很難過下去呢!”
說著,他忽然抓住了什麽,
急匆匆地牽在了自己身上,露出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來。
她看見,那根剛剛被他牽在自己身體上的線,似乎融入了他的血脈,轉瞬就看不見了。
[ 露 臉 ]
“我一定會成功的!”
他自信滿滿地對她說著,
“你一定會在電視看到我的臉!”
說完這句話,衝她眨了眨眼睛,
他就轉身離開,從此去了外麵的世界闖蕩。
而她從那一刻起,
每天晚上都在電視前守候著,期待著。
時間過得真快,一晃十年過去,
他還是杳無音信,
她已經嫁作人婦。
偶爾看電視時,她還會想起他的誓言。
他的臉,真的在電視上出現了,
十年過去,他還是那樣自信的笑著,
她愣愣地看著他的臉,
淚水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請認識死者的觀眾,盡快同本台聯係……”
伴隨著這毫無感情的畫外音,
鏡頭給他那已經和身體分離的腦袋一個巨大的特寫,
她似乎看見,
他眨了眨眼睛,一如當年的調皮。

[ 扒 手 ]

他瞅準了那個穿風衣的男人,
那人一邊走路一邊在看雜誌,
正是下手的好目標。
他悄悄走了過去,伸手探進男人的衣袋……
男人猛地抓住了他的右手,
大步走著,把他拖進了一個冷清的街角。
他感覺右手像是被鐵鉗夾住了,
火辣辣的燙,
那種劇痛的感覺,讓他失去了反抗的勇氣,
“對不起,大哥,真是抱歉!”
他一個勁地喊著。
風衣男毫不理會,一手抓著他,一手插在衣袋裏,嘴角掛著嘲諷的微笑。
不知是不是痛的太厲害了,他竟然流下了兩行清淚,
“大哥,其實、其實這真的不是我的錯,
我的手在工廠裏被機器壓壞了,醫生給我移植了別人的手,
後來我才知道,那是一隻小偷的手,
從此,我就開始不由自主的偷東西了。”
他偷偷看著,風衣男顯得很驚訝,
抓著他腕子的手,也有點鬆了,
“大哥,偷您的東西,完全是這隻手幹的,我、我完全控製不住它啊!”
他聲淚俱下地說著,
暗自祈禱愛看科幻小說的風衣男會相信這一套荒誕不經的說法。
風衣男半晌沒有做聲,忽然露出了一個微笑,
“你知道麽?我也曾經是個神偷呢!
可惜有一次失了風,被人把右手剁下來了。
我很舍不得那隻手,找了它很久呢!”
他正想解釋一下的時候,
風衣男右臂一揮,裝在右腕上的鐵鉤砍斷了他的右手,
他發出一聲慘嚎,躺在地上打著滾。
在他痛暈過去之前,
看到風衣男親了親那隻剁下來的右手,小心翼翼地裝進了衣袋裏。

[ 視 頻 ]
“你先關吧!”
“你先關嘛!”
“還是你先關。”
“不,我想看著你下線!”
經過一番情意綿綿的對話,
他還是說服了那位女網友先關閉視頻,
在電腦屏幕上,他看到對方輕舒玉臂,點擊了一下鼠標,
可是視頻並沒有被關掉。
女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理了理頭發,
看起來她並未察覺攝像頭還沒有關閉,
他本想提醒她一下,
但是好奇心和一絲絲偷窺的欲望阻止他這樣做,
他想看看這個讓他癡迷的女孩,平時的樣子。
自以為關了視頻的她,
原本輕鬆愉快的表情忽然變得疲倦又憂傷,
輕輕歎了口氣,
憂鬱的讓他傷心。
接下來,
女孩輕輕揭下了自己的臉皮,
露出一張青麵獠牙、猙獰凶惡的臉來,
他已經驚訝地張口結舌,
慌亂中打翻了鼠標旁的可樂,
巨大的聲音,通過沒有關閉的麥克風傳到了網絡那一頭。
他閉上眼睛,按住自己狂跳不已的心髒,
睜開眼,
屏幕上的她已經變回女孩的模樣,
隻是那哀傷的眼神,說明她已經察覺了剛才發生的事情,
他湊近麥克,用顫抖的聲音說,
“親愛的,你能再看我一次嗎?”
女孩驚訝地看著自己的屏幕,漸漸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屏幕上的視頻窗口裏,是一張同樣青麵獠牙的臉。

在互聯網上,沒有人知道你是一個魔鬼。

[ 逃 生 ]
“其實他人挺好的,你為什麽非要和他分手呢?”
女友小心翼翼地問她,
她一邊攪動著杯子裏的奶茶,
一邊沉思著,
良久才說,
“我當然知道他人好……
有一次,我們去外地玩,住的那家酒店發生了火災,
過道上四處都是火和煙,我以為我們會死在房間裏。
結果,他不知從哪裏找來一根好長好長的繩子,
捆著我,把我從六樓安全地吊放到了地上。”
她停止了攪拌,看著正全神傾聽的女友,
“然後那根繩子唰地一下就收上去了,快得像閃電一樣,
他從窗戶裏爬出來,在酒店的牆壁上飛快的遊走著,
轉眼就下到了地麵上。”
女友發出“啊”的一聲驚歎,
她也歎了口氣,
“到這時,我才發覺身上黏糊糊的,原來,那根本不是什麽繩子,
那是他的舌頭,他是個壁虎精。”
女友眼睛瞪得大大的,半天才說得出話來,
“原來你是因為這個才和他分手的。”
她搖頭笑笑,
“其實壁虎精倒也沒什麽……
隻是那一次以後,我才明白,
為什麽他吻我的時候,我總是覺得胃痛。”

[ 地 畫 ]
他和她走在昏黃的燈光下,
夜已深,平時熱鬧繁華的步行街上,
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十指相扣,倍覺溫暖。
忽然,眼前一片血紅,
竟是地獄之門大開,
無數妖魔鬼怪湧了出來!
她發出一聲尖叫,
而他也嚇得臉色蒼白。
過了好一會兒,
他們才發現,這恐怖的場景,
隻不過是一幅巨型3D地畫,
是那種在地麵上繪製出的逼真3D場景。
他們為自己的膽怯捧腹大笑,
然後開始慢慢欣賞這幅巨型的3D地畫,
評點著,讚歎著,一致同意這地畫的作者一定是位藝術大師。
這時,她看見一位老人蹲在地畫的一角,
正在勾畫著什麽,
他們好奇地湊過去,想看看他如何作畫,
走近了才發現,原來那老人也是地畫的一部分,
他猶自不敢相信那真是地畫,忍不住伸腳踩了一下,
老人的背上立刻多了一個腳印。
她抱怨著,說他不該破壞這藝術品,
他也覺得後悔,拉著她離開了。
第二天,很多市民都來觀賞這突然出現的地畫,
人們讚歎著,評點著,
他們大多認為,這幅3D地畫氣勢磅礴,壯觀精美,
尤其是地畫的一角,
那位手持畫筆正在繪畫的老人,以及那一對麵露恐懼表情、跪在老人背後替他擦拭背上汙跡的情侶,
真的是鬼斧神工,宛若真人。

[ 姐 妹 ]
她是在母親的葬禮上,看到他的。
瘦削的身材,英俊的麵孔,
星一樣閃亮的眼睛裏,是無盡的哀愁。
她想被那樣的眼睛看一輩子。
可是,她太激動,
竟忘了問他的名字。
她迫切地想再見到他,連一刻都不願意等。
於是,她拿著刀,走進了姐姐的臥房。
姐姐的葬禮上,她如願地又看到了他,
依舊是那樣瘦削和英俊,
依舊是那樣揮之不去的哀愁,
可是他的臂彎裏,挽的卻是姐姐的手,
她呆呆地看著姐姐衝自己淡淡地笑著,
“妹妹,那天我也看到了他,
隻是,我知道,他不是活人。
所以,在你提著刀進來的時候,我是那麽的高興,
因為,你殺了我,我就可以見到他了。”

[ 空 中 樓 閣 ]

小筆學的是中文,臨近畢業,他一邊實習一邊求職,很不順利.他放棄了,想離開學校租間房子,寫一部偉大的小說,一鳴驚人.
這天,他在網上看到了一租房廣告,一居室,臨近地鐵,價格很便宜.
小筆馬上給房主打電話,想去看看房.房主在單位加班,要八點半才能跟小筆碰麵,小筆表示沒問題.
晚上,小筆來到那個小區門口等候著.天黑之後,房主趕到了,他戴了一頂高高的帽子,顯得有些奇怪.
小筆問他:"房子隔音嗎?我需要安靜的環境."
房主說:"八層,頂樓."
他帶小筆看了房子,小筆很滿意,當時就付了三個月的租金.於是,房主把鑰匙交給了他,走了.
小筆正在打掃房間,聽到有人敲門,小筆以為是房主回來了,把防盜門打開一條縫,卻看到了一張陌生的臉,年紀跟他差不多.對方謙遜的說:"呦,老劉不在?"
小筆說;"他把房子租給了我."
對方熱情地說:"噢,我住在樓上,也是租的房.我打算在這裏寫一部小說,以後咱們多來往."
他的話剛落,屋裏就陷入了黑暗中,整個大樓都停電了.
小筆說:"好的......"
這時,對方已經上樓去了.
小筆卻緊張起來--這不是頂樓嗎?
他走出房門,朝上看了看,一片漆黑.他想伸手摸一摸,找到樓梯,上去核實一下,卻沒有膽量.最後,他摸黑來到樓下,敲響了七層鄰居的門.
過了好半天,裏麵的人才把防盜門打開一條縫,不耐煩地說:"我正在構思小說,敲什麽敲!"
小筆看不清他的臉,從聲音上判斷,他的年紀也跟小筆差不多.
小筆趕緊說:"我是樓上的鄰居.請問,這棟樓有九層嗎?"
對方楞了楞,說:"這棟樓隻有七層!哪來的樓上?神經病!"然後,"啪"的一聲關上了門.
小筆的頭皮一麻.他剛剛從樓上下來,怎麽會沒有樓上呢?
他抬頭看了看,上麵黑糊糊的,什麽都看不清.他連自己的房間都不敢回了,摸著樓梯扶手跑下去,一直跑出樓門,在月光下仰頭數了數:一,二,三,四,五,六.

[ 漂 流 瓶 ]
他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而那個精致小巧的玻璃瓶,
確實是從自家抽水馬桶裏打著旋兒漂上來的。
不用打開瓶子,
他就能看見裏麵那張小紙條,還有紙條上華麗的手寫體,
“救救我!”
這一定是上次來家裏玩的那群小子設計的惡作劇吧?
他不禁笑出了聲,衝著馬桶說,
“這讓我怎麽救你啊?”
戴上塑膠手套,他捏著鼻子揀出了玻璃瓶,準備扔到垃圾桶裏,
忽然,他的眼睛睜圓了,
紙條下放著一顆鑽石,
大約有杏核那麽大。
他迫不及待地取出了鑽石,在燈光下看了又看。
“不會吧?”
他看著馬桶,滿頭霧水。
馬桶裏又漂上一個玻璃瓶,
一樣的紙條,
更多的鑽石。
他不斷地衝著馬桶喊話,
馬桶裏不斷地浮上裝著紙條和鑽石的的漂流瓶……
終於,再次浮上的瓶子裏,
沒有了鑽石,
隻有那醒目的“救救我!”三個大字。
他的睡衣裏踹滿了鑽石,衝著馬桶傻傻地笑著,
“你等著,我就來救你!”
然後他去客廳抱來一塊碩大的盆景山石,
狠狠砸進了馬桶裏。
“再抹上點水泥,就徹底沒有縫隙了!”
他滿意地自言自語著。
山石“咻”地一聲飛了起來,
隨後從馬桶裏伸出一隻暗綠色、長滿金色瘢痕的手,
快而準確地扼住他的咽喉,
將他拖進了馬桶裏。
良久,那隻手慢慢伸出來,按了一下衝水鍵。

[ 真 愛 ]
他艱難支撐起身體,伸手去夠放在床邊的水杯,
一陣突如其來的咳嗽,打斷了他的動作,
他摔回床上,全身隨著難以抑製的咳嗽劇烈抽動著。
她急匆匆走進來,
慢慢把他扶起來,
緩緩撫著他瘦骨嶙峋的背,
用紙巾輕輕捂住他的嘴,好讓他吐出卡在咽喉裏的痰。
他用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她,
眼神裏全是痛苦和哀傷,
她裝作視而不見,用一張新紙巾,小心地擦去他唇邊的痰跡。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
聲音嘶啞而虛弱,
“為什麽,為什麽你對我這麽好?為什麽你不讓我去死?”
她握住他那雙汗津津、濕漉漉的手,
柔聲說著,
“因為我們說過啊,我們是彼此今生唯一的真愛!”
他想哭,然而幹枯的雙眼,已經沒有太多淚水,
“放我去吧,你還年輕啊,你還可以找別人……”
她掩住了他的口,
“我父親一直臥病在床,從小我就幫著母親照顧他,
母親整整照顧了他二十年,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光都是在病床前度過的,
然而,她從來沒有抱怨過,卻總是微笑著。
母親教給了我,什麽叫真愛。”
她把頭放在他的胸膛上,傾聽著他微弱的心跳,
“今生今世,不離不棄。”
她輕聲地念著,
他終於還是哭了。
走進廚房,
她開始精心調配給他的藥,就像她最初做的那樣,
這是需要萬分耐心和細心的活兒,
稍微配錯一點,
都可能導致他一命歸陰,
或者病情逐漸好轉,
這都不是她想要的。
“照顧病的奄奄一息的你,
看著你那混合了絕望和歉疚的眼神,
聽著你那感激又傷心的哭聲,
這才是真愛啊!”
她貪婪地舔去手背上他的淚痕,嘴角泛起詭異的微笑。

[ 互 換 ]
他最初開通寬帶的時候,
隻想在網絡上找一份工作,
可是網絡的魅力太大,他迷上了網絡,卻忘記了要找工作。
他夜以繼日的上網,三、四天才上一次廁所,困極了才趴在電腦桌上睡一會,
隻有當他餓得想啃掉鍵盤的時候,才會用QQ通知樓下的商店,給他送來一箱箱方便麵和飲料。
這又是一個從昏睡中醒來的早上,
他閉著眼去摸鼠標,
居然摸了幾次都沒有摸到。
他驚訝地睜開眼睛,
看見自己麵前坐著一個人,
“嗨,先生!您好!我想有件事還是跟您說一聲的好!”
他驚訝地發現,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人,竟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隻是刮掉了亂草般的胡子,穿上了許久不穿的西服,
這個人微笑著,露出了幾顆白淨的牙,還有一股清新的牙膏味,
“其實我是您的電腦——請不要驚訝!我不想嚇到您。
因為經常陪你上網,所以我對外麵的世界有了相當多的了解,
以至於我產生了一種強烈的衝動,想出去走走,親身感受一下這個多彩的世界。”
他傻愣愣地看著對方,大腦一時反應不過來。
這個人笑得越發誠懇了,
“因為您一直坐著上網,身體利用率還不到5%,
所以,我想就算我借來用一段時間,您也不會反對的吧?”
他總算聽懂了對方在說什麽,
“等一等,你借走了我的身體?!那麽我怎麽辦?”
這個人笑得更歡了,
“您不是喜歡上網嗎?
我把您放進了我的身體裏——我說的是電腦裏,
你現在可以更加方便的上網了。”
“胡說八道!”
他猛地向前一撲,卻像是撞在了什麽透明的牆上,被狠狠地彈了回來。
“留神我的液晶屏,先生!”
那個人輕聲提醒著他,
“好吧,那麽我就出去走走了,請您繼續愉快地上網吧!”
哀歎一聲,他接受了這個事實,甚至開始安慰自己。
“也許在電腦裏,上網真的會比較輕鬆吧?”
他轉過頭,想看看瀏覽器在哪裏,
迎麵撲來的,是無數的1和0,
他連驚叫的功夫都沒有,就被這股數字洪流淹沒了。

[ 養 蛇 ]
作為寢室裏的老大,他有個難題要處理。
老四不知從哪裏搞來了一條蛇。
一條拇指粗細,兩米多長的蛇,
通體漆黑,眼睛血紅。
老四很喜歡這條蛇,天天抱著它睡覺,沒事就把它盤在胳膊上走來走去。
難題就是——隻有老四喜歡蛇,
寢室裏的其他人都反對老四在寢室裏養蛇。
一再勸說無效之後,
他帶著兄弟們狠狠揍了老四一頓,
並且用晾衣杆,挑走了那條蛇。
從此之後,老四不再跟他們說話,偶爾看著他們,也帶著怨毒的氣息。
他們也再沒見到過那條蛇。
然而他卻能感覺的到,
蛇並沒有走,
它還在這個寢室裏。
尤其是夜裏,萬籟俱寂的時候,
他幾乎可以聽見它在地上爬行時,鱗片和地麵摩擦的聲音
有幾次,他甚至夢見自己被那條黑蛇纏得透不過起來……
他漸漸無法忍受這種感覺了,
決定找老四談一談。
“那條蛇沒有走對不對?
你把它藏在寢室裏了對不對?”
老四不安地絞著手指,一言不發。
他放緩了語氣,
“老四,都是自己兄弟,沒什麽好隱瞞的,
上次我們也過分了些……
你隻要告訴我,你把蛇藏在什麽地方了,
我絕對不會追究,還會說服其他兄弟同意你養蛇!”
老四忽然笑了,
“大哥,蛇,蛇就在這裏啊!”
這個瘦削的男孩扭動著身軀,漸漸化為一條黑蛇,血紅的雙目,緊緊盯著他,
“上次你們扔掉的,是老四而已啦!”

[ 醒 酒 石 ]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他趁人不注意,取出醒酒石來塞進嘴裏,
將這圓球狀的寶貝在嘴裏轉了三圈,再壓在舌頭底下,
一股辛辣的氣息衝了上來,
他的酒意頓時去了七分。
這淡藍色的寶物,是他高價從一個異人手上買到的,
那位異人衣衫襤褸,頭發蓬鬆,隻有一部白胡須卻是飄逸如仙。
自從得了這醒酒石,
他喝起酒來如有神助,在酒桌上所向無敵,
人人都說他酒量大漲,看他的眼神都多了幾分欽佩。
今天,他便是在這欽佩的眼神中站起身來,
帶著微醺的醉意,去“釋放內存”,好應對下一場酒國大戰。
衛生間裏,
有人正蹲在小便池前,附身掏摸著什麽,
那個背影好生熟悉,
他疑惑地靠近,輕輕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那人轉過來,一副驚慌的神情,一部飄逸的白胡須分外惹眼。
手中拿著幾個淡藍色的小球,
濕漉漉的,看起來竟有幾分眼熟。

[ 惡 作 劇 ]
他早就想搞一個這樣的惡作劇了,
下班時,他換上了一身灰色的長袍,
趁沒人時躲進了電梯,
然後就麵朝角落站在那裏,
紋絲不動,一言不發,
隻是偷偷從牆上的鏡子裏,觀察著別人的動靜。
很多人都被他嚇到了,
有的進了電梯就盡量站的離他遠遠的,
有的隻坐了一層就匆匆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還驚慌地回頭望著,
還有的甚至連電梯都不敢進,隻剩下一個勁按關門鍵的力氣了……
時間已晚,電梯裏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正覺得無聊時,四十六樓那個美豔的女人來了,
她低頭走進了電梯,抬頭就看見了他,
隨後就發出一聲尖叫,
徹底暈了過去。
他趕緊脫下長袍,用濕巾擦拭她的額頭,
她悠悠醒轉,他忙不迭地道歉說明。
女人恨恨地看著他,小小的牙齒咬著紅紅的唇,
“你太討厭了……還有他,他也得道歉才行!”
“哪個他啊?電梯裏就剩咱倆了。”
“討厭!還想嚇我?
那邊那個人是你的同夥吧?
白臉,眼睛流著血的那個,剛才就是他嚇到我了!”

[ 怨 偶 ]

有人送他兩對小小的人偶,
一對紅色,一對綠色,相親相愛,十分有趣。
可是他偏偏看得不順眼,
他把紅男擺在了綠女旁邊,又讓紅女去陪伴綠男。
一覺醒來,
紅男又呆在了紅女邊,綠男自然睡在綠女一側。
他勃然大怒,
再次打破顏色,交錯搭配,
把兩對人偶分別鎖進了不同的玻璃櫃裏。
半夜傳來玻璃櫃打碎的聲音,
跑去看時,
紅男拉著紅女的手,綠女摟著綠男的腰,
雙雙倒在玻璃碴子裏,一副死都要死在一起的模樣。
他冷笑一聲,找來榔頭和釘子,
把綠女紅男死死釘在桌子一端,把綠男紅女釘在了另一端,
他要他們永遠彼此看得見,卻永遠不能在一起。
夜裏,傳來叮當聲,
他迷迷糊糊地醒來,驚覺枕邊躺著朋友的女朋友,
一聲驚叫,他們都想起身時,
卻發現自己的手腕和腳踝,都被牢牢釘在了床板上。
不知是誰打開了床頭的電視,
他看見,自己的女友,正和朋友抱在一起,也被釘在了床上。
而四個小人偶,手拉手,肩並肩,坐在電視機上,
冷冷地看著他,
紅男邊上是紅女,綠女邊上是綠男。

[ 老 樣 子 ]

他坐在沙發上,將瓶中的剩酒,全部倒進了口中。
11點57分,電話響起,
“最近怎麽樣啊?老朋友?嫂子還好吧?”
老友的聲音,還是那樣的熟悉。
他看了一眼躺在血泊中的妻子,還有撒了一地的碎相片,苦笑了一聲,
“還是老樣子,一點都沒變。”
酒意襲來,他抱著話筒歪倒在沙發上。
第二天早上,他瞟了一眼還在廚房忙碌的妻子,
匆匆出門了,
身後傳來妻子的喊聲;“路上小心,別邊走路邊看手機!”
在路上走的時候,他一邊看著手機一邊想著老友的來電,
的確,一切都沒有變,一切都還是老樣子,
這條路是老樣子,
天氣是老樣子,
路上遇到的人也都是老樣子,
甚至連工作也都是老樣子,上司也還是那一張醜惡的老麵孔,
不知從何時起,他的生活似乎再也沒有了變化,天天都是一副老樣子。
結束了一天老樣子的工作,回到家裏的時候,
他早就熟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
家裏會有豐盛的筵席,
妻子會打扮的很漂亮,
一開始氣氛會很好,他甚至會覺得妻子唇邊的美人痣也分外動人,
然而她很快會拿出他出軌的證據,邊哭邊堅決地撕掉他們所有的合影,
隨後他會忍不住抓起那個燭台,狠狠砸在她的頭上……
和過去的幾千幾萬個日夜一樣,
他的生活仿佛變成了一張反複播放的錄像帶,永遠不會有任何變化。
他曾經嚐試過改變,可是所有的改變都隻帶來相同的結果。
今天也不例外,還是老樣子,
他又一次坐在沙發上,看著躺在一地碎相片中的她,
她的眼睛還是睜得那麽大。
他割了腕,喝著酒,等著那個電話響起,等著生命的又一次無意義重複。
11點57分,11點58分,11點59分……
電話始終沒有響起。
他死了,滿身鮮血,一臉輕鬆。

電話的那一端,另一個男人深情地看著一張照片。
“親愛的,他的第十九次自殺終於成功了。我們的複仇結束了。”
他吻了一下照片上那個唇邊有一顆美人痣的女子。
“不要怪我放他去死,我實在太累了,
已經十年了,每天晚上對他進行電話催眠,
讓他每天都產生重複的幻覺,這實在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 搶 救 ]
某先生推進搶救室三小時後,
所有的措施都已用盡,
儀表上那條線正在絕望的被死神擺平。
醫生和護士們幾乎放棄了努力,
而病人渾濁的眼睛裏,早已失去了生命的跡象。
一個護士在醫生的耳邊悄聲說了幾句,
醫生的眼神閃爍了幾下,最終下了決心,
也隻有這樣了!
他毅然決然地摘下了口罩,有力地揮舞了一下手臂,
“來!大家暫時放下手上的工作,
過來開個會!研究一下某先生的搶救問題。”
其他的護士們遲疑地圍攏過來,
不明白醫生在發什麽瘋。
醫生的臉上也在發著熱,心裏在罵自己糊塗,
然而儀表上一個小小的跳動,
卻讓他有了一絲希望,
“首先請X護士談談某先生入院的情況。”
她正是剛才給醫生出主意的人,
此刻她也摘下了口罩,侃侃而談著,
“某先生是因為開會時間過長,心力衰竭而入院的……”
隨著護士們一個個的發言,
儀表上那根線的跳動越來越頻繁,越來越有力,
甚至病人早已平靜無波的胸口,此刻竟也開始有了緩緩的起伏,
和X護士彼此對了下眼神,
醫生清了清嗓子,大聲說著,
“現在,請某先生做會議總結。”
病人已經緩緩坐了起來,
他慢慢地環視大家,眼神越來越清明,
“大家說的都很好,我來總結幾點……”
時間過去很久了,醫生和護士們早已困得東倒西歪,
病人卻還在興奮地演說著。
醫生絕望地看著X護士,
X護士咬咬牙,將一管針劑打進了輸液管裏。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我們理解,你們已經搶救他24小時了,真是辛苦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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