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有些問題,請你和我們走一趟。”
亮出警徽,趙鑫一邊摘下墨鏡,一邊對麵前穿著修理工製服的年輕男子說道。他顯得緊張起來,慢慢向後挪了一步。
“我勸你不要。”她嚴肅得看著他,修車場裏的人都停下手裏的工作,驚訝得看著他們:“隻是詢問,請你和我們走一趟,如果…媽的!!”年輕人將手裏的工具狠狠丟向她,轉頭就往門外跑去!她最討厭的事情果然還是發生了——徒步追逐戰…沒辦法,誰叫她吃了這碗飯呢,嘴裏罵罵咧咧,她還是一路飛奔追了上去。
嫌疑犯的腳程很快,她追著他跑到大街上,穿過人群和擁擠的街道,來到一條小巷裏,對麵就是更加繁華的大路,一旦嫌犯跑出小巷,就很可能直奔地鐵口,到時候追捕難度就更高了…她從槍套裏拔出槍來:“站住!不然我就要開槍了!!”
誰知道年輕人根本沒有理會她,反而抓起身邊的一個垃圾桶蓋砸了過來,正中她的手肘,她抓狂的喊了一聲,就見他頭也不回的向巷口飛奔!
“砸到人不知道道歉嗎?!”
打斜裏伸出一隻手臂,嫌犯躲閃不及,就著疾跑的衝力被一下子掀翻在地!宋河星抓著他的領口將他提溜起來,狠狠按在牆上:“再扔啊!看看還能砸倒誰!”
“銬上就放開他,你沒看都翻白眼了…”趙鑫一邊將槍放回槍袋,一邊從腰帶上取出手銬:“真是麻煩,不是叫你乖乖和我回去問話嗎?非要搞出事來.”“我倒是要為他說句話了,如果是乖孩子。一開始就不會和販毒的攪在一起,是不是?”宋河星將嫌犯像提小雞一樣提著,和趙鑫一起往街口停車的地方走去。
將銬著的嫌犯塞進車裏。宋河星抬起頭,卻看到趙鑫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看著他。他直起身子:“怎麽了?”“不…其實…怎麽說呢…”她抓抓後腦:“你最近…有沒有什麽奇怪地感覺?或者那些道士…”“不要擔心啦!”他從車子前麵繞過來,拍拍她的後背:“我自己會小心的,上次地事情不是也向你道歉了嗎?以後有什麽事情都會跟你商量的!”
“你保證?”她嚴肅地看著他。
宋河星停頓了一下,微笑道:“我保證。”
趙鑫這才心滿意足地點點頭,他無可奈何的搖搖頭。打開車門鑽了進去:“一會把這家夥帶回去了,請我喝咖啡啊!”“為什麽要我請你?!”“月底了月底啊!不知道每當這個時候我手頭都很緊嗎?”“虧你還好意思大聲說出來….哎呀!”
路過的行人有人狠狠撞了她一下,趙鑫驚訝的抬頭找尋,卻在行人並不十分擁擠的街上,失去了撞她人地蹤影…話說回來,是什麽人撞了她,她竟然一點印象也沒有…:“怎麽了?”宋河星從車裏探出頭,她連忙搖搖頭:“沒什麽,隻是……”
手心裏好像多了個東西。她低頭一看,是一張對折的小紙片。
上麵寫著一行話——我知道你弟弟在哪裏。就算人類滅絕,彗星撞地球。外星人降臨,恐龍再度閃亮登場…安源覺得她都不會像現在這麽驚訝了。氣喘籲籲爬上仄仄的樓梯。在這不見陽光。點燃蠟燭的詭異的房間裏,她竟然看到降頭師正一本正經的……
看電視“這是什麽?!…”她戰戰兢兢的走過去。努力做出合理的解釋:“雖、雖然看上去是電視的樣子!可是是不是你和什麽異世界地聯係?!!我明白了!是不是像可視電話那樣子的?!你可以和其他降頭師聯係?!”
淳於呂抬眼看了她一眼,冷冷的目光又放在電視屏幕正在播報地新聞上。
安源無趣的拖了把椅子,在他身邊坐下來。
電視上正播出一張女人地照片,酒紅色地長發簇擁著嫵媚的臉頰,這張臉有說不出地風情萬種,那幾乎赤裸的身體比例完美,可以和任何名模媲美…安源一拍大腿:“我知道她啊!陳思思!!哈哈,和趙鑫姐姐他們頂頭上司的名字就差一個字,有名的豔星!最近她在嚴重車禍裏奇跡生還的消息,可是被炒得沸沸揚揚!淳於哥哥,我還不知道原來你對這些新聞還有興趣呢!哈哈…”
笑聲在淳於呂一個冰冷的眼神裏嘎然而止,她咳嗽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降頭師撫摸著膝頭上酣睡的黑貓,像自言自語般地說道:“已經被宣布死亡的女人,突然死而複生…那還是不是她呢?”“什麽意思?”“你不明白嗎?你每天都能看到的那些孤魂野鬼,他們不過是少一個承載靈魂的容器,如果有這樣一個容器,是不是就和普通人沒有什麽兩樣呢?”
安源驚訝得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有另外的靈魂霸占了她的身體?怎麽可能?!這可不是倒牛奶,說倒進去就倒進去的!”
淳於呂看著電視,麵無表情,不知道是疑惑還是胸有成竹。安源見他沒有什麽回答的意思了,在椅子上盤起腿來:“說起來最近好像有很多奇怪的事情呢…我跟你說啊,這件事我可是還沒來得及和大叔他們說呢,我有個遠房的表兄,前幾天被警察送回來了,雖然他們一直對媒體保密,可是我表兄的媽媽對我媽媽說,他們是在開車到鄰城看球賽的路上遇到了可怕的事情!具體什麽我也不知道,可是說看到了一個沒有頭的屍體!”
“那有什麽呢?”淳於呂的注意力終於放在她身上了,少女有些得意起來:“原來還有你不知道的事呢!他們出事的那片地方,附近有一座山穀,傳說裏麵是凶靈出沒的地方,經常有行人失蹤的事情發生,不知道那無頭的死者是不是就是被鬼魂砍了頭呢!那地方很有名的,大家都叫它惡靈穀!”“惡靈穀?”淳於呂揚了下嘴角:“騙小孩子的玩笑吧。”
“不相信我嗎?!”安源氣呼呼的嘟起嘴巴:“等著瞧!大叔他們一定會得到消息的,這次有了屍體,警察說什麽都要介入進來了吧!”
聽她一說,淳於呂的表情突然沉了下來,他膝上的黑貓也抬起頭來,金色的眼睛警覺地注視著他。
第五部——惡靈穀 第二章
自從上次頭部被子彈擦傷,在醫院躺了三天後,宋河星曾發誓一輩子也不走進這充滿消毒水味,冰涼枯燥的地方了,可惜事與願違,沒多少天就又進來了……
“這是什麽啊?”他甩著手裏的卷宗,說是卷宗,其實隻有兩頁紙,沒有嫌疑人,沒有案發供述,沒有目擊證人……:“猴子幹事不是看咱們好欺負,所以一直派一些無頭案給咱們來做?!”“你就少說兩句吧,說是無頭案,可還真是有一個頭不見了。”兩人停在病房外麵,透過玻璃窗,趙鑫看著裏麵病床上的少女,醫生正在為她做例行檢查。
“沒有明顯外傷,可是因為驚嚇過度所以失語了…”宋河星歎了口氣:“外麵都遊蕩著什麽樣的混蛋啊…”
趙鑫沒有說話,她的注意力集中在少女手裏那本素描簿上,她是一個農場主的女兒,家中隻有被砍掉腦袋的父親一個人,她似乎對自己發生的事情很清楚,據說從她醒過來至今,她既沒有詢問過父親的安危,也沒有流一滴眼淚,隻是坐在那裏,往本子上畫畫。
可是據她的鄰居們講,這孩子以前沒有流露出一點美術天賦來。
“你在這裏等我。”看到醫生走出來,趙鑫對宋河星道,他張口想說什麽,卻被一個嚴厲的眼神製止了:“她是一個遭遇不幸的女孩,你也許會讓她感到緊張!”“誰說凶手就一定會是男人了?!你這是性別歧視!…”沒有說完,趙鑫已經衝著少女的主治醫師去了。
“警察?!前兩天不是已經問過話了嗎?”醫生對趙鑫的出現流露出了不滿,她依舊和顏悅色地說道:“是這樣的,不過因為還有一些問題沒有搞清楚.我們也是想將凶手早日捉住,不要讓類似的悲劇再上演了…”“你問不出什麽地。”醫生搖搖頭:“她的身體沒有什麽大礙。可是精神上受到了巨大創傷,她現在可以說對外界沒有什麽感知,所以不要想在這裏找到什麽突破口了。”
說著。醫生看了她一眼,就離開了病房前。
趙鑫皺了下眉頭。示意走廊上的宋河星原地等待,自己推門走進了病房。
病床上地孩子看上也就是十四五歲的樣子,她地臉色蒼白,樣貌普通,頭發披散在臉頰旁。趙鑫走進來,她連眼睛都沒有抬一下,在紙上用鉛筆畫著什麽。
“我叫趙鑫,小君,是嗎?我和你的鄰居聊過。”那把椅子在床邊坐下來,趙鑫一邊說話,一邊觀察著她的表情,似乎醫生說得沒錯,她對外界真的毫無感知。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她傾身看看她正在畫地畫,就好像出自一個學齡前兒童的手筆,依稀好像是一棟房子。屋後有一棵大樹。
“小君,你聽我說。”趙鑫柔聲說道:“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原本運送麥草的你們父女倆。為什麽會跑到高速路上去?你們之前到過哪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少女依舊一言不發,鉛筆重重的在紙上描繪。
趙鑫有些失望了。也許這種情況交給少兒心理醫師會比較好一些…她歎了口氣。站起身來。
“他在那裏。”
少女突然抬起頭,褐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手還在紙上混亂的畫著:“他還在那裏……”
“你說什麽?”趙鑫驚訝得看著她。連忙又坐回椅子上:“你說誰?!男人還是女人?多大年紀?他很危險嗎?!”“我看到了…他的記憶…”少女的眼神有些令人害怕:“你在那裏。”
她慢慢翻過素描本,一張畫展現在她麵前。
還是一棟房子,屋後有一棵大樹,女孩地筆跡在樹梢上來回反複,好像那裏有什麽東西。屋子前麵用拙劣的筆法畫著一些人,之所以看得出是人,隻因為他們兩條腿走路罷了,而且這些人…統統沒有腦袋!
“你是真得見過這樣的情境,還是隻存在於你地腦袋裏?…”問題很蠢,趙鑫卻忍不住問出來了。少女依然無動於衷,她用手指指著房子的一個窗口:“他就在那裏。每天從那裏往外看…不能被他看見…否則……”她地身體開始微微顫抖,趙鑫安撫地拉住她的手:“告訴我,你還知道什麽?這個人到底是誰?你還看到了什麽?還有發生在你們身上地事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果實。”少女的眼神空洞:我們以為那隻是一條近路…可是它通往樹那裏…看守發現了我們…那些人動了起來…爸爸…爸爸……”“你爸爸出了什麽事?!”情急之下,趙鑫也顧不了那麽多了,急於要找出答案來。“爸爸讓我先逃,他要把馬車帶出來…”她看著牆壁,好像看著很遠的地方:“我跑啊,跑啊…可是那裏無論誰也沒有辦法離開的…那些人都很生氣,他們拉著我,不讓我離開……”
“是什麽樣的人?!你又是怎麽逃出來的?!”
“他說已經沒有時間了!他想讓你找到他,所以給我看了他的記憶!”少女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她抓住趙鑫的手臂,指甲摳得她生疼:“那個村子!到那個村子裏去!如果不阻止,那隻是開始,隻是開始……”
病床突然開始可怕的震動,好像地震一樣,趙鑫卻感覺不出地麵有什麽異樣,她連忙抓穩少女,她的眼睛開始反白,四肢抽搐,好像羊角風犯了一樣渾身僵硬!趙鑫按下了呼叫鈴,一手按住床,一手掐著少女的人中!她眼看就不能呼吸了,臉色發青起來!!
“堅持住!!醫生馬上就來了!”
床突然停止了抖動,少女的抽搐也瞬間停止,就好像一切眨眼間又歸複平靜一般,她閉著眼睛,呼吸平緩,睡著了一樣躺在那裏。趙鑫鬆了一口氣,走廊裏已經聽到護士醫生趕來這邊的腳步聲。
她站直身子,想離開病房。
少女的身體突然像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拖拽一樣,挺直的立了起來!!趙鑫發出了一聲低叫,就見她兩眼反白撲到麵前來了!!
“快去找他!!你的弟弟!就在惡靈穀!!”
第五部——惡靈穀 第三章
病房門被推開的瞬間,少女又倒回了床上,昏死過去。
“請離開這裏!我們要準備搶救了!”醫生簡單的說道,護士抓住趙鑫的手臂,二話不說將她推出了病房。
她呆呆得站在走廊上,女孩的話像晴天霹靂一般在她的耳邊回響。真的?還是假的?如果是欺騙,那麽這孩子又是從何而知她失去過一個弟弟?這件事情就隻有王頭知道而已,就連宋河星也從沒有聽她說起過,但如果是真的,如果弟弟真的還好好的活在這世上,那麽他又是怎麽卷進這樁血腥的殺人案件中的呢?!
一時間思緒萬千,心亂如麻,她看著病房的門板,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你怎麽在外麵啊?”宋河星端著兩杯咖啡從走廊一頭走過來,有點驚訝得看著病房門上亮著的紅燈:“出了什麽事?那孩子怎麽了?”
“突然昏過去了,什麽也沒有問出來。”
趙鑫聽見自己對答如流,她覺得很不舒服,沒有接過他手裏的咖啡,徑自向外走去。“這種季節總是讓人心情鬱悶呢!”
安源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她坐在維多利亞風格的蛋糕店門前,看著金發的路易斯悠閑的掃著門口草坪上地落葉:“你好象是個沒有什麽煩惱的人呢!路易斯,為什麽你總是笑眯眯的樣子,不生氣。也不抱怨呢?”
路易斯愣了一下,白瓷一般地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他放下掃把。拍拍手掌,在她身邊的台階上坐了下來:“像你這樣地年輕女孩..還有什麽煩惱可言呢?如果我是你這樣的年紀,可能會比現在快樂一萬倍吧。”“我年輕不代表我沒有煩惱,我的煩惱可是很多呢!”安源不服氣的嘟起嘴巴:“難道路易斯像我這麽大的時候就完全沒有煩惱嗎?”
“我像你這麽大地時候…”路易斯笑著搖搖頭:“太久以前的事情了,記不清楚了……”
“你也沒有比我大太多啊!說說看你自己的事情吧,認識你有些日子了。從來沒有聽過你說你自己的事情呢!你的家鄉是什麽樣子的?有沒有過心愛的人?為什麽要一個人來到這裏呢?”
路易斯別開目光,他看著秋意凜然的小院子,目光卻好像放在了很遠的地方:“我地故鄉啊…是什麽樣子的我都已經記不太清楚了。好像有很多的樹木,草坪,森林裏地湖泊…”“那不是很漂亮嗎?!”“真的記不清楚了。我很久以前就離開了那裏,到處流浪。”“不可能什麽都不記得了吧?一點點,告訴我一點點關於你地故事好不好?人家真得很好奇!”
還記得什麽?
他不記得午後溫暖地陽光,是如何穿過樹梢溫暖著他的身體,也不記得河流在林中流過地聲響。不記得午後茶點的香甜,不記得圖書室裏滿是灰塵的藏書,夕陽透過書架斜射進來。如何在牆上投下美麗古怪的影子……
可是有些東西,就算過了一千年也是不可能忘記的…
她穿著鵝黃色的長裙。恬靜的站在那裏。第一次見麵。是在公爵夫人的晚會上,她遠沒有看上去的那樣弱不禁風。漸漸的,他發現在這嬌小的身體裏蘊藏著多麽強大的生命力,她像一隻小鹿一樣活潑好動,周圍的人們無所不用其極的想要禁錮她,改造她,卻更加令她向往自由,更加反叛……
貴族小姐們對她避之不及,他卻被她吸引,等發現的時候,已經是到了無可自拔的地步。……
“在想什麽呢?”他半天沒說話,安源疑惑的看著他的側臉。
“沒什麽…想起我的一個朋友的故事,所以有些走神了,對不起。”
“什麽樣的故事呢?!”安源兩眼放光的看著他。路易斯苦笑了一下,看來今天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他了:“很俗氣的故事。我的朋友愛上了一個女孩,可是有一天卻把她給丟了,所以一直痛不欲生,像死人一樣的生活著……”沒有生命的行屍走肉。他在心裏加了一句。
安源吃驚得瞪大眼睛:“這麽嚴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一個悲劇。”路易斯站起身來,看著天空舒了口氣:“他自己到現在還不是非常清楚呢。時間不早了,你還是趕緊回去吧,不要讓家裏人擔心啊…”“他們可不會為這個擔心的。”安源撇撇嘴,也站了起來。
冷不丁,她看到一道黑影掠過,分明就是一隻貓咪的樣子,一下跳到煙囪旁邊的陰影了裏去了!
“我好像見過那隻貓!”她上前幾步,想確認一下:“好像是淳於先生的…”
路易斯突然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安源愕然回首,卻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一抹嚇人的銀光,可惜是一閃而過,快得讓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麵前依舊是那個和顏悅色的蛋糕店老板:“應該是隻流浪貓,我看到過它好幾次了。你就先回去吧,太陽眼看就要落山了。”
安源呆呆得點點頭。路易斯站在柵欄邊上目送她走向車站,回頭看煙囪後的陰影處,一雙金色的大眼睛正在那裏等著他。,鑫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另一頭的趙母聽出女兒有些欲言※又止,關切地問道:“怎麽了?身體不舒服?還是想回家來了?”
“不…媽媽,我是想跟你說說話,可是……”她咬了咬嘴唇:“媽媽,如果弟弟還活著,他現在也該十五六歲了吧?”
她突然提起了失蹤十幾年的弟弟,趙母沉默了一下:“出了什麽事?”
“不…我隻是問問。媽媽,如果弟弟還活著,無論他變成什麽樣的人,你都願意重新接納他,為他回來感到高興嗎?”“你在說什麽傻話啊?”電話那邊母親的聲音有些嘶啞了,她鼻音很重的說道:“他是你的弟弟,是我們的家人,我們這麽多年不是都沒有放棄過希望嗎?我想他回來……”
“是的,媽媽。”
放下了電話,趙鑫的心情更加複雜了。
不管怎麽樣,這件事情都要她自己去解決,如果真的是弟弟,又有什麽能夠阻止她帶他回家呢?!
第五部——惡靈穀 第四章
自從爸爸去世以後,弟弟變得更加粘人了。
他本來就是個甜蜜的孩子,不愛哭,總愛笑,不會說話就衝著你笑,會說話了就用那幾個含糊不清的音節考驗你的耐心。後來就連小小的他也感覺到了,爸爸不會再回來,家裏隻剩下了媽媽和姐姐,他變得更加乖巧了,整天纏在媽媽身邊,姐姐放學後就纏在姐姐身邊,用他那雙黑溜溜的大眼睛緊緊盯著,生怕家人再失去一個……
但是讓人沒有想到的是,最後失去的竟然是他。
媽媽有一段時間徹底崩潰了,整天除了將她緊緊抱在懷裏一言不發以外,什麽事情都不做,如果不是鄰居好心人的幫助,她們娘倆估計就會活活餓死在屋裏了。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晚上在自己身邊睡得好好的弟弟,會憑空消失一般沒了蹤影?為什麽絲毫沒有人闖入的痕跡?為什麽這麽多年一點線索也找不到?…
她當然不會自虐的想,弟弟的失蹤是自己照顧不周,可是心裏這永遠是一塊傷痛的地方,現在還能記起他身上奶香的味道,站在樓梯扶手後麵大聲喊:“鑫兒!姐姐!”……
“你沒事吧?”
宋河星將車駛進告訴路口,偏頭關切地看了她一眼:“一路上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怎麽了?”
“昨天晚上沒有睡好。”趙鑫輕描淡寫地說道:“這個案子古怪的地方還真是不少呢。你有沒有聽過惡靈穀的傳說?”“那種東西女孩子才會感興趣好不好!”宋河星嘲笑道,看著前方的路:“不過就是傳說而已,你不會又覺得是什麽靈異事件吧趙鑫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你沒有聽見局裏地流言嗎?說本來隻可能是公路殺手做的案,可是案子一旦交到咱倆手裏,一準就有什麽詭異之處了.”“誰說的?”宋河星揚起眉頭來。
“十年前地一場悲劇……”趙鑫沒有將這個令人心情鬱悶的話題繼續下去。看著手裏地卷宗:“一場大火拿整個村子都毀了,把它整個從地圖上抹掉了,警察介入調查。初步確認是人為縱火,可是案子卻沒有繼續下去…真是奇怪。全村老少幾乎都死在大火裏了,這麽大的案子竟然會草草了結?!”
“真不知道你調查這個村子幹什麽。路過加油站的時候我打問了一下,那地方一直是一片廢墟,就連本地人都不會靠近的。”宋河星打了轉向燈,從一個出口駛了下去。
“從那邊轉!”趙鑫伸手指著路牌。斬釘截鐵的說道。“什麽啊?那邊走了就出了高速路了!我們現在是要去高速路警方那邊了解情況,不要開小差了。”“你要是不轉,我就在這裏下車!”
宋河星有些吃驚地看著她,她臉色嚴肅,一點不像開玩笑的樣子。裏疑惑重重,他還是按她所說的把車子開向另一個方向,向著山區的方向:“大小姐,你至少要告訴我你準備去哪裏吧?”“我看看……”趙鑫從背包裏拿出一本看上去很有年代的地圖:“幸虧在網上買到了,果然派上用場!就在路盡頭的地方左轉。按這上麵畫的,在天黑之前咱們就可以到達惡靈穀了!”
“惡、惡什麽玩意?!”宋河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瘋了?!要是讓猴子幹知道咱們沒有按照條例辦事,這個月的工資又要減半了!你……”“不要羅嗦了!”趙鑫不耐煩地衝他嚷道:“那個女孩說起過一個村子地事情。還有她畫的那些畫,我相信他們父女倆一定到過那個村子!不管他們在那裏發生了什麽。我們都應該去看個究竟!”聞言。宋河星就更加詫異了:“她說了?!可是那天你為什麽說…?!”
“專心開車!錯過一個路口的話,就要掉頭重來了!”趙鑫低下頭。將目光放在了手中地舊地圖上。
宋河星便沒有再說什麽,但是他心裏的疑慮並沒有打消半分,反之更甚了。他感覺到他地排檔在向他隱瞞什麽,不管哪是什麽,終究他一定會搞清楚地!
兩個人各懷心思,車子向著陰霾的山區快速駛去。“對不起,這裏是重症病房,您不可以進去地。”
護士在病房外攔住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他長得很是俊秀,長發及肩,一身西裝很是得體,受到阻攔,他一臉笑容的柔聲道:“我可不是什麽影迷或者是無聊的人,聽說陳小姐醒了,我手頭有些案子需要她的首肯,麻煩你通融一下,隻需要幾分鍾時間。”要當麵拒絕這樣一個人還這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護士咬了咬嘴唇:“你是律師?”
男人微笑了下,從口袋裏取出一張名片,雙手遞給她:“有什麽需要,隨時可以聯係我。”“李承禎?”護士認真地看看,小心翼翼的將名片裝進口袋裏:“陳小姐的律師,我可請不起啊!”“如果是這麽可愛的小姐,我倒是很榮幸為你效勞呢。”
護士小姐笑逐顏開,向走廊上看了一眼,對他低聲道:“隻可以幾分鍾噢!陳小姐剛剛醒來,她還不能太過勞累呢!”
“我一定會注意的。”對她微笑了一下,李承禎輕輕推開重症監護室的門,閃身走了進去。
慘烈的車禍中奇跡般死裏逃生的女人,全身纏滿繃帶,像具屍體一樣躺在病床上,維生儀器環繞四周,李承禎走過去,看到她暴露在繃帶縫隙外的皮膚——就像燒焦的橡膠一樣。如果是尋常女子,看到自己這副模樣,恐怕十有八九覺得還不如死了好呢……
“請醒一醒。”李承禎用一種令人吃驚的異常恭謹的語氣說道:“我奉掌門人之命前來迎接您了。”
床上的人發出了一聲奇怪的聲響,像是痛苦的呻吟,又像是一聲冷笑。
李承禎停頓了一下:“掌門人原本是要親身前來,可是臨時有要緊事,所以……”
“不要假惺惺的了。”女人的聲帶原本在車禍中被燒毀了,此時的聲音聽上去既沙啞又可怕:“我可不敢接受你們這些茅山道士的好意,上一次不是還幫助降頭師對付我嗎?現在這又是在做什麽?“那件事是弟子不對。”李承禎低下頭去。
女人又哼了一聲:“不用多久,我就會完全恢複的。在此之前,給我找到那個人的蹤跡,讓我看看你們的誠意吧。”“那個人……”李承禎笑了一下:
“比您想象中的要好找多了,掌門人現在就在密切監視著,就等您的駕臨了。”
第五部——惡靈穀 第五章
“這是個什麽鳥不拉屎的地方啊?!!”
狠狠地摔上車門,宋河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地方已經不能用荒郊野嶺來形容了,簡直就是……“你嚷嚷什麽啊?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快拿東西跟我走!”趙鑫從後備箱裏取出背包,看看頭頂上一條淹沒在荒草中的小路:“按照地圖,這裏就是唯一進入山穀的道路,走吧!”
“你是認真的?!誰知道那村子還在不在那裏!你……”見她根本不理會自己,宋河星隻好閉上嘴,不情不願地拿起自己的背包,鎖好車門,踩在一尺多高的蒲草上向山上走去。
樹林在這裏變得越來越茂盛,粗壯的樹幹相互糾纏,遮天蔽日。趙鑫走在前麵,手中的地圖已經沒有什麽用處了,就算是十年前的版本,這麽小的村子不過是一個點而已,隻知道大致的位置,所幸這條路一直向前,看來沒有轉彎的可能,繼續走下去應該是可以把他們帶到目的地的。
“我們這是在什麽地方啊?!”宋河星不是一個膽小的人,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他覺得心裏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好像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一樣,讓他忐忑不安:“再過幾個小時天就要黑了,你不是想讓咱們睡在荒草叢裏吧?!晚上被狼叼走了我可不管!”
趙鑫白了他一眼,沒有回嘴,埋頭向前走著。
宋河星又覺得過意不去起來。她這些日子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按理說不應該再給她增加煩惱了,可是眼下的情況……:“你等一下!”走快兩步拉住她的手臂.趙鑫回過頭詫異的看著他:“怎麽了?”
“你真是…!”他重重地歎了口氣,把自己的背包扔在一旁樹下:“已經走了一個多小時了,休息一下!你不要頂嘴!我都已經做了這麽大的犧牲陪著你了!坐下!我到前麵去看一下!”說著。不由分說地將她按在樹下背包上坐著,自己大步向上麵地小路走去。
趙鑫愣了愣。微笑了下,他說得沒錯,這些天一直沒有休息好,確實有些累了,看著山勢。離山穀應該也不會太遠了,如果能在天黑之前趕到……
“這是什麽?”
眼角的餘光似乎看到了奇怪地東西,她轉過頭,腳下幹枯的蒲草疊了厚厚的一層,草地下好像有什麽活動的東西,等她仔細去看的時候,卻又什麽都沒有了:“蟲子嗎?可不要是蜈蚣!”
自己嚇了自己一跳,她連忙靠在樹上縮起雙腳,宋河星地大背包足夠她蜷坐在上麵了。他已經走的不見蹤影,諾大的山林寂靜得嚇人,趙鑫從很久以前就覺得奇怪。現在終於發現怪在哪裏了——這麽大的林子,竟然聽不見一聲鳥叫。隻有風吹過樹梢的聲音。偶爾哪裏傳來樹枝斷裂的聲音,都足夠把膽小的人嚇壞的。
“惡靈穀。惡靈穀….你到底隱藏著什麽樣的秘密啊?”
如果她地弟弟真的在這裏,他又是怎麽生活的呢?難道說山穀裏還有人居住?死去地農場主父女又遭遇了什麽?這一切又和弟弟有什麽關係?!…少女的話在她心裏一遍遍地過,依舊是百思不得其解,如果弟弟還記得她,如果他像見到她,為什麽不來找她呢?可是至少他還活著,不是嗎?幸好他真地還活著……
腦袋裏一團亂麻,她抱起自己的膝蓋。這裏地空氣遠沒有一般山中的清新芬芳,反而有種潮濕凝重的腐臭味,隱隱像從地麵透出來的,帶著令人不舒服的濕熱。她突然覺得有些瞌睡,眼皮像灌了鉛一樣,腦袋也不聽使喚了——要不就在等小宋回來的期間裏睡一下吧,實在是太困了……
瑟瑟!瑟瑟……
細微的抖嗦聲將她驚醒了!她連忙放下雙腿,一手探向懷裏的槍套!
周圍還是一片死寂的樣子,樹木紋絲未動,腳下的幹草依舊鬆軟。她鬆了一口氣,從背包上滑坐下來,幹燥的蒲草果然舒服多了,她靠在背包上,心滿意足的伸了個懶腰,兩手承在身側悠閑的坐在地上。宋河星這家夥,怎麽還不回來?!…
異樣的感覺總是突然而至,她的神經就像被某種尖銳又冰冷的東西刺了一下!讓她感覺到了恐懼的劇痛!她的身體一動也不能動,這期間應該隻有幾秒時間,卻好像過了一年那麽長——直到她看見了出現在地麵上的東西!
她手掌下的蒲草裏出現了一隻眼睛!
布滿血絲的眼球透過她的指間死死的盯著她!那是一隻什麽樣的眼睛啊?!沒有一點人類的感情,好像是一口枯井,幹涸的,無底的……!
不等驚恐萬分的趙鑫做出反應,她感到頭頂山刮過一陣疾風!一個猛獸一樣的東西從樹林裏撲了出來!隨著它的出現,籠罩著趙鑫的令人窒息的氣氛一下子蕩然無存,她猛吸了一口氣,發出了一聲古怪的呻吟,像野獸一樣蹲在麵前的,竟然是宋河星!
他警惕的看著頭頂上茂盛的山林,臉上的神氣是趙鑫從沒有見到過的:
“這個地方,有些不對勁啊。”半山腰的巨岩上閃過一抹藍色。
潘戎背上背著鐵努,趴在峭壁上向下看,嘴角露出一抹心滿意足的笑容,他從懷裏取出一張寫滿字的紙,疊成紙鳶的樣子,放在嘴邊低聲說了幾句,紙鳶竟然自己騰空而起,飛快的向北飛去。
他站起身,極目遠眺了一下,馬上又像閃電一樣消失在了峭壁之上。
紙鳶隨風飛著,穿過樹林,掠過穀地,眼看就要離開山區的時候,突然在一處林間上空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抓住一樣,赫然停住,斷線風箏般頭朝下栽進了茂盛的樹冠中!
一隻蒼白的手將落在枯草間的紙鳶撿了起來,白玉般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他抬頭看看前方淹沒在蒲草中的小路,趴在肩膀上的黑貓發出了“喵”的一聲。
“這下可熱鬧了。原本以為隻有我自己感興趣,看來老朋友們都聚齊了啊。”
第五部——惡靈穀 第六章
十年前出版的地圖上,這個翠綠的山穀叫做龍王穀,但是它既不靠海,也不靠湖,這個名字從何而來已經是不得而知了。站在半山腰上俯瞰山穀,趙鑫隻覺得這裏以前應該也是一個可以安居樂業的地方,風景優美,地勢平緩,隻是山穀中似乎沒有風的流動,有什麽東西膠著在這裏,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還真是一片廢墟啊!”宋河星拉拉肩上的背包,看著腳下穀地裏的村子,歎了口氣。
殘垣斷壁呈現出一種恐怖的焦黑色,村落的範圍內寸草不生,那些被大火損毀的房屋像一具具失去生命的人體,站立的,蜷縮的…倒塌的橫梁如同一根根幹枯的手指,直指灰白的天空。
“到底發生過什麽呢…這裏?”
順著斜坡溜了下去,空氣裏似乎還留有燒焦的味道。“真是想象不到,這地方變成這個樣子了,十年前那些警察們為什麽不查個清楚呢?草草寫上疑似縱火,這簡直就是草菅人命啊!”宋河星挪開一根擋路的焦木,忍不住發起了牢騷。趙鑫沒有說話,跟在他後麵,走進了村子裏麵。
雖然廢棄十年了,這裏還是處處可見有人生活過的痕跡,被燒塌的水井,埋在灰燼裏的鐵鍁…一家的煙囪還矗立在那裏,壁爐被火熏黑了,隱約能看見殘缺的擋板上精美的花紋。趙鑫走過去,她發現磚頭上被人用尖銳的利器刻上了什麽東西,仔細辨認,是一個樣子古怪的符號,不知道代表著什麽。又不像隨便的信手塗鴉。
“小鑫!來看看這個.”
聽到宋河星的聲音,趙鑫連忙趕上前去:“怎麽了?”
村子地正中間,這以前應該是一塊公共活動的小廣場。這是整個穀地最平整整潔的地方了,細砂鋪成地地麵似乎剛被平整過。上麵除了幾十塊白色的石頭以外什麽都沒有。
“這地方地人還真是奇怪啊,一般村子裏這種地方不是應該種些樹,搭個戲台什麽的嗎?”宋河星將背包扔在地上,有些開心的席地而坐:“不錯不錯!小鑫,眼看就要天黑了。還是趕緊準備一下,就把帳篷搭在這裏吧!我去撿些柴火,把帶來的罐頭熱熱再吃!”
“你還真是想得開呢……”不等她答應,他已經起身跑掉了:“…是來露營的嗎?這家夥……”
山裏一到太陽落山以後,氣溫馬上下跌,兩個人生了一堆火,把行李中所有地衣物都拿出來穿在身上,還是不能抵擋這陰濕的寒冷。趙鑫實在受不了了,扔下手裏吃了一半的罐頭:“我要到睡袋裏去了!前半夜你放哨啊!”“這種地方還需要放什麽哨啊?!”“今天是誰說會被狼叼走的?!”
趙鑫凶惡的瞪著他。宋河星隻好投降:“不可愛!你真是一點也不可愛!”
“謝謝誇獎。”絲毫不為所動,趙鑫拉開帳篷,立刻鑽進睡袋裏去了。
她睡得很不踏實。雖然不能說完全睡不著,可是就算做著亂七八糟的夢。她依然還是清的知道自己隻是在做夢——夢裏的人七嘴八舌。她好像身處一個繁忙的候車大廳,身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她卻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麽,看不清楚,搞不明白,覺得他們似乎都在對自己喊叫,說什麽卻不得而知。她感到很慌亂,很難受,掙紮著想醒過來,身體地疲倦卻抓住了她…這個夢的感覺似乎太過真實了,她甚至感覺到有人在碰觸她的身子,猛然驚醒翻起身來!
小小地帳篷裏漆黑一片,星光從外麵透進來,她看到自己身邊擠滿了人,躺著的,跪著地,蹲著地…就在她身邊近在咫尺的地方,卻感覺不到呼吸,空氣是靜止地……
“喂….喂!醒醒啊!……”
宋河星使勁推著她的肩膀,滿頭大汗的趙鑫猛地睜開眼睛,看到他的臉,才意識到自己終於從怪夢中逃脫出來了:“怎麽了?到我放哨了?”
宋河星搖搖頭,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示意他跟著自己前來。
趙鑫狐疑的爬出睡袋,跟在他後麵爬出帳篷來到了寒冷刺骨的空地上。頭頂上是一片繁星璀璨的夜空,沒有月亮,星光投下一片清輝,照著鋪著細砂的廣場一片慘白。還是死一樣的平靜,趙鑫抱著手臂回頭看著宋河星:“到底怎麽了?”
宋河星伸出一根手指,向她指著廣場的兩一邊:“那棟房子,你白天來的時候見到了嗎?”聽他這麽一說,趙鑫才覺出有些不對勁了。
廣場的那一邊,竟然有一座還算完好的房子,仿照歐式的建築,有一半已經毀在大火裏了,剩下的一半如風中之燭,搖搖欲墜,令人驚訝的是,一扇窗戶裏麵,明顯閃爍著蠟燭的光芒。
“難道這裏還有人居住?!”宋河星吃驚不已:“活見鬼!這房子就像什麽海盜船一樣,莫名其妙就出現了!”“什麽海盜船?!一定是我們白天沒有仔細看!”趙鑫的心髒劇烈跳動起來了,她在這詭異的情況下居然感覺到了一陣狂喜,就連手指都微微顫抖起來了——有燈光就說明有人居住!這裏麵的人……!
見她忙不迭取出手電往那邊走去,宋河星一把拉住她:“你瘋了?!現在情況很奇怪啊!你這樣冒冒失失的跑過去,萬一裏麵是什麽危險分子怎麽辦?!在這裏等天亮吧!天亮再過去!”
趙鑫用力揮開他的手:“如果害怕你就自己呆在這裏,我一定要去!”
“你……!”宋河星目瞪口呆的看著她大步走向房子,連忙回身取出自己的手電:“你這家夥最近兩天怎麽了?吃槍藥了?!還是大姨媽來了,所以心情很差?!……”趙鑫沒有理他。連頭也沒回,宋河星從後麵追了上來,搶前幾步跑到房子前麵。這棟被燒毀一半的房子已經看不出原本的塗漆顏色,整個都是一片焦黑,窗戶上殘缺不全的玻璃也被大火熏黑了,一點微弱的燭光就是從被熏黑的窗戶裏隱隱透出來的。
趙鑫幾步走到門前,將破舊的木門拍得震天價響!
第五部——惡靈穀 第七章
“你瘋了啊?!”
宋河星一把抓住她的手,剛才敲打門板的聲音在屋內回蕩著,餘音嫋嫋,這回音讓人胸口有種被挖空的感覺,非常不舒服。
兩個人手拉手呆立在門口,這靜寂的時間非常漫長,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竟然聽見屋子裏有一個蒼老的聲音開口道:“誰在外麵?”
“警察!”不加思索的,宋河星將趙鑫拉到身後,自己麵對門板站著:“請開門,我們有些問題要詢問!”
接下來至少經過了一分多鍾,趙鑫和宋河星屏息凝神,神經繃到了極點,緊張的心裏似乎沒有任何想法,就等著屋子的主人前來開門。漸漸的,門後傳來一聲聲有節奏的敲擊聲,似乎是有人拄著拐杖在木地板上行走,破舊的門板發出了“喀吱”一聲,緩緩打開了一條縫。
一顆花白的頭顱伸出來看了看。這就像一顆猩猩的頭,或者什麽品種的非洲大馬猴,頂著一頭亂蓬蓬髒汙的頭發,滿臉的皺紋堆積在一起,幾乎要把五官都抹掉了,還不及宋河星腰部的瘦小身子包裹在一團散發著濃烈味道的破麻布裏,這個老太婆看上去足足有一百歲,手裏拄著一根拐杖:
“什麽事啊?大半夜的……”
“很抱歉打擾您休息了!”趙鑫連忙上前,客氣的說道:“我們隻是沒想到這裏還有人居住!……”“沒有人住就可以隨便在半夜敲別人家的門嗎?現在的孩子真是越來越沒有教養。”老太婆哼了一聲,不知道為什麽,趙鑫覺得她有些恐怖:“太婆!我想跟您打聽一下,最近在這附近有沒有見到一個男孩?十五六歲的樣子?他長得…長得……”
“男孩?”宋河星皺起了眉頭,這家夥到底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老太婆聞言,又將門打開了一點,借著星光將趙鑫上下打量了一番。他們這才發現,她地一隻眼睛是瞎的。泛著青色的玻璃花:“你找一個少年?”“是地!您知道嗎?!有人看見他就在附近的!如果您住在這裏,或者這附近還有什麽人……”
“這個山穀裏就隻剩下我一家了。”老太婆扁了扁嘴,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可不想站在外麵被你盤問…為什麽就不體恤一下老年人呢?大半夜的,又冷又黑…”
趙鑫連忙擺手:“我明天來也可以!我們的帳篷就在那邊!等天亮了……”
“天亮了?”老太婆低聲笑了一下,宋河星看著她。眉毛糾結到一起去了:“山裏的晚上很冷的,住在帳篷裏怎麽行?既然你們來敲我地門了,不如在屋裏住一晚,等明天…嗬嗬,有什麽問題明天再問也不遲。”“真的嗎?!您真是太好了!可是會不會太打擾了?!”
老太婆搖搖頭,留下門敞開一道縫,自己慢慢走回屋裏去了。
趙鑫喜出望外,正要跟進去的時候,宋河星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怎麽了?!”
“這地方讓人感覺不舒服!”宋河星隻覺得冷汗直冒。這座房子真得很詭異,他不明白為什麽趙鑫感覺不出來,可是他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在抗拒走進這裏:“回帳篷那邊去吧!不要進去了!”“你這是怎麽了?生病了?”趙鑫狐疑的伸出手。在他的額頭上摸了摸:“與其在空地上受凍,不如在房子裏過一晚上。你要是想回去那邊自己去好了。我就要在這裏!”
說著,她揮開他的手。走進屋子裏去了。
宋河星惱火的低叫了一聲,這家夥真得很反常!往常也不是這樣不講理地人啊!可是要他拋下她自己在這古怪的地方,又是萬萬不可能的,於是他一咬牙一跺腳,也跟著走了進去。
屋裏地味道讓人忍不住懷疑,這裏是不是藏了什麽正在腐爛的屍體?而且還不止一具…未加養護腐朽地木地板,有些地方甚至裂開了危險地口子,昏暗的空間隻有幾根快要燃盡地蠟燭照亮。趙鑫回頭看了眼宋河星,兩個人對於那些完全出於黑暗中的角落實在有些放心不下。我住在樓上。”老太婆端著燭台站在樓梯邊上,一隻獨眼看著他們:“你們就睡在樓下,地上還是家具上麵我都不管,隻不過,千萬不要到樓上去啊,那是我的地方。”說著,竟然撇下客人,自己一瘸一拐的上樓去了。
“真是令人感動的待客之道啊!”宋河星冷笑了一聲,他翻開沙發上肮髒的靠墊,發現就算在如此昏暗的光線下依然能看到虱子的活動,便放棄了在這裏落腳:“睡在哪裏啊?!你要是想回城以後不得不剃成光頭,渾身上下一根毛也不能留,就到沙發上來睡吧!”
“安靜點啊。”趙鑫無可奈何得看了他一眼,打開手電,在樓下不大的客廳裏轉悠起來。被燒毀的另一半房子應該是廚房之類的地方,那裏現在被一些木條胡亂封閉起來,室內的家具上落著厚厚一層灰塵,椅子翻倒在地板上,實在看不出是有人生活的地方。她走到倒塌的壁爐前麵,發現護板上也刻著一個符號,和白天見到的那個有些許不同,卻應該是有所關聯的。
這是什麽?神秘宗教?還是與村莊被燒毀有關?
宋河星脫下外套,攤在靠窗邊的一張桌子上,跳上去躺了下來,頭枕在手臂上,看著四處查看的趙鑫:“喂,你剛才問什麽男孩的事情,那是怎麽一回事?你有什麽事瞞著我嗎?”“我隻是隨口問問,你不用介意這個。”趙鑫平淡地說道。他撇了撇嘴,根本不相信。
角落裏有一張畫像,趙鑫走過去,看到落滿灰塵的畫上是一個中年婦人,長相並不醜陋,卻很是刻薄,薄薄的嘴唇緊抿著,好像總是在挑剔什麽。
她專注於畫像,卻沒有發現,在她腳下地板的裂縫裏,慢慢伸出一隻蒼白的手,指尖像蛇一樣探索著,慢慢靠近她的腳踝……
“哎呀!”
從角落裏竄出一道黑影,直撲趙鑫的懷中!她忍不住驚叫了一聲,桌上的宋河星一下翻起身,槍已經在手裏了!!
看到撲進懷中的東西,趙鑫忍不住又驚叫了一聲:“你怎麽會在這裏?!”
黑色的貓咪用腦袋輕輕蹭著她的衣領,金色的大眼睛注視著同樣一臉驚詫的宋河星。
第五部——惡靈穀 第八章
溫暖的皮毛透過來一陣陣安心,趙鑫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對黑貓產生這樣的情緒,也許是因為它的主人……“這小家夥怎麽還是這樣,神出鬼沒的。”宋河星伸出手,黑貓突然發力,從趙鑫懷裏飛一般跳進他的手臂中,兩人都吃了一驚:“它在這裏說明什麽呢?淳於那家夥也來了?他還真是陰魂不散呢。”
“講話小心啊,人家的寵物可是在這裏呢。”趙鑫收緊了外套衣領,如果降頭師真得就在附近的話,又是為何而來呢?難道這被摧毀的村子裏,真的藏著什麽不得了的秘密,能引得他也來一探究竟?
看她那起手電,躡手躡腳地往樓梯那邊走去,宋河星連忙出聲阻攔:“你幹什麽?!瘋了?!”
“這房子裏一定有什麽東西,可以揭開村莊被毀的秘密!說不定和我們的案子也有關係!”趙鑫向他擺擺手:“你就留在這裏,看好貓啊!我就上去轉一圈,馬上就回來!”說著,她無視宋河星的咬牙切齒,小心翼翼的上樓去了。
腐朽的樓梯發出危險的吱呀聲,趙鑫努力用腳尖行走,才勉勉強強安靜得到了樓上,走廊狹窄黑暗,如果沒有手電,她根本無法在這裏活動,窗戶都被木條釘死了,散發著比樓下更加難聞的味道。現在還不是和小宋坦白的時候,至少要知道弟弟確實有沒有在這裏出現過,他和案子到底有多少關聯……
樓上一片寂靜無聲,除去坍塌的一半,隻剩下了三個房間,走廊上除了一些破損的家具別無它物.她有些猶豫,要怎麽走進那些房間去呢?萬一受到那老太婆的指責,人家好心留他們過夜……
心裏想著。她鼓起勇氣,手輕輕搭在一旁的門把手上——反正都已經上來了。隻是要偷偷看一眼而已。
門被輕輕地打開了,裏麵並沒有人存在的氣息,她用手電照了一圈,發現這裏更像是堆放雜物的地方,一些舊家具淩亂地擺放在裏麵。上麵接著蛛網和厚厚的塵土,手電從這些家具地縫隙中照過去,她覺得似乎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定睛一看,卻什麽都沒有。
興許是老鼠?
搖搖頭,她關上門,又回到了走廊上。現在隻剩下兩扇門了,要是好死不死正好闖進老太婆的臥室裏,她也應該早就睡著了吧?最壞的結果不就是被趕出去嗎?還能怎麽樣呢!一邊給自己打氣。一邊握住了另外一邊的門把。
手掌與那冰涼的黃銅門把碰觸時,她地心裏突然電光火石般湧出了許多陌生的情感,那樣強烈。讓她眼前一陣發白!為什麽這樣悲傷?!又有甜蜜的感覺?!那徘徊在身邊的纏綿又是什麽?!…兩秒時間,她已在心中大喊不妙。卻還是身不由己的轉動了門把手。一個踉蹌跌了進去!
死屍、可怕的器官、怪獸….甚至更加匪夷所思的情況她都已經考慮在內了,可是惟獨沒有想象到。一門之隔,她竟然掉進了另外一個世界!……
“夫人,請您小心。”
水晶燈照耀下的大廳金碧輝煌,耳邊傳來輕快的小提琴舞曲,角落裏衣冠楚楚地樂隊正在賣力演出,她目瞪口呆的看著麵前這一切,賓客們衣著華麗,手裏端著香檳紅酒,或一對一對正在翩翩起舞,正當她不知所措的時候,身邊走上前來一個女孩,態度恭謙地對她說道。
她這才發現,不僅是環境令人不可思議,就連她自己…摸爬滾打已經變得髒兮兮的外衣不見了,她發現自己穿著一件鵝黃色地天鵝絨長裙,手工精製地花邊圍繞著羊脂般的胸口,脖子上還帶著一條漂亮地黃色寶石項鏈,她瞪大眼睛,看著自己包裹在雪白長手套裏的手,就算不用摘下手套,她也可以感覺到這是一雙細膩如嬰兒般的手,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她好像已經不是自己了,感覺卻是那樣真實……
“請小心。”似乎看出了她的驚愕,身邊的女孩又提醒了一句。
“覺得不舒服嗎?要不要我給你拿杯飲料?”一隻手很有禮貌,卻又帶著不容抗拒的氣勢輕輕捉住她的手肘,她愕然回頭,卻沒想到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孔:“路易斯?!”
他穿著正式的禮服,胸前繡著精致的花紋,墨綠色的衣料更襯出他白玉一般的膚色,他的金發整齊的束在腦後,長筒馬靴擦得鋥亮。他微微傾下身子:“有什麽好吃驚的?我不是說過我會來嗎?”普通的對話,趙鑫卻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因為他臉上的神情……就算是她這樣對愛情極度遲鈍白癡的女人,也很明白的看出來了,這個男人正墜入愛河中,他深深的迷戀著她!那閃閃發亮的藍色的眸子,根本不帶一點掩飾的看著她,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擁抱她一樣!
一旁的女孩知趣的走開了,路易斯低頭看著她:“你的臉色有些蒼白,真的沒事嗎?”
怎麽會沒事呢?!
“你聽我說!……”正當她急忙開口的時候,一個年老的男人突然出現在他們麵前,她一下閉嘴了,因為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上,帶著一種可以說是仇恨的東西:“瑪格瑞特,你在這裏啊。”
“伯爵先生。”路易斯冷冰冰的行了個禮,卻沒有一點走開的意思,攬著她手臂的手也沒有鬆開。
老男人的小眼睛惡狠狠的盯著她,讓她有些生氣起來:“為什麽這樣看著我?”好像沒有預料到會受到這樣的公然反抗,老男人錯愕了一下,馬上快速又凶惡的說道:“我不是讓你呆在自己的房間裏嗎?馬上回去!不許下來!”
“我為什麽要聽你的?!”趙鑫更加火大了。
老男人深吸了一口氣,他的目光又落在路易斯身上,那張俊美的臉孔像毒藥一樣沒日沒夜的折磨他,他知道,這一切該到結束的時候了:“我是你的丈夫!如果你可以漠視我到這種地步,那麽,我的女士……”他微微彎了下腰:“請慢慢享受吧。”說著,便大步走開了。
第五部——惡靈穀 第九章
“你終於還是留在我身邊了。”
趙鑫聽見身邊的路易斯低聲說道,她有些受不了的回頭看著他:“這裏我隻認識你一個人啊,不在這還要到哪裏去呢?!”
無可奈何的話卻好像深深感動了他,路易斯露出一抹笑容,簡直就像是天使從雲端向下看,讓趙鑫都不禁一陣眩暈…不對!現在不是欣賞美男子的時候了!她一把抓起他的手,拉著他穿過熙熙攘攘的大廳,來到一旁的露台上,她發現這裏也是晚上,微風吹在臉上,感到舒服的涼爽:“不管我說的你能不能夠理解,可是我還是要尋求你的幫助!不管你認為我是誰,我都不是你麵前的這個樣子,我不屬於這裏,你明白嗎?!”
她有些絕望了,連自己都不明白的事情,怎麽讓他也明白呢?可是路易斯表現得好像是真得明白了…不管是以哪種方式。他抓起她的手,小心的貼在自己的胸口上:“我明白,你穿上我們第一次見麵時的長裙,不是伯爵夫人,也不是什麽人的妻子,你就是你,瑪格瑞特,我親愛的瑪格瑞特……”“不,你聽我說……!”
“我旅行了很長時間,四處漂泊,從來沒有想會在哪裏停下來,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存在,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是終結……”他眼睛裏包含的感情,還有那濃濃的悲傷,都讓趙鑫說不出話來,隻有眼睜睜的看著他:“自從我遇見了你,瑪格瑞特,你給了我生命,我不在乎所有的事情。隻是希望你可以在我身邊,讓我有機會把我的感情統統告訴你!讓我有機會報答你!不要再顧慮那麽多了,我永遠不會像那些人一樣禁錮你。我會陪你到所有你想去的地方,陪你做所有你想做地事情!”
不知道為什麽.趙鑫感覺到有些溫熱的東西從臉頰滑了下來,她的視線變得模糊起來,路易斯突然伸手將她抱在懷裏!
“我們走吧!我今天來見你就是為了說這句話地!我知道你愛我,我一直都知道,所以讓我們一起走吧!我一定會讓你幸福的!”
這就是這個男人經曆地事嗎?趙鑫腦袋暈暈乎乎的。想起最初見到他時,他就是管自己叫“瑪格瑞特”的,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她是誰?他又是誰呢?她掉進哪裏來了?怎麽又可以出去呢?
好像跟著兔子到處亂跑的愛麗絲,傻乎乎的……
“夫人!”剛才地女孩闖進露台,看到他們似乎一點也不吃驚,急切地說道:“老爺剛才決定今晚到獵場去,可能到冬天才回來,你的衣物已經讓人送上馬車去了!”
她不明白路易斯的臉色怎麽一下子變得恐怖起來,他回頭緊緊盯著她:“快做決定吧!”
“我當然是要和你在一起啊!”幾乎是脫口而出。趙鑫心急如焚,如果是他的話,也許還可以找到回去的方法啊!路易斯的神色馬上又陽光燦爛起來。他一把將她攔腰抱起,開心的轉了一圈!
“夫人!”女孩打斷了他的開心:“如果真的要走。還是應該做好準備地。我已經將夫人的首飾細軟收好了,我這就帶您去取!”“那種東西還要它做什麽?”路易斯皺起眉頭來。
私人物品嗎?趙鑫突然心頭一亮。如果拿到能夠證明身份的東西,她不就知道誰是瑪格瑞特了嗎?知道現在是在什麽地方,才能找到回去地方法啊!想著,她連忙推開路易斯的手:“我去去就來!”
跟在女孩後麵,她提著裙邊腳步匆匆地向大廳走去,途中和一個男人擦肩而過,他正向露台上地路易斯走去。一閃而過,卻是熟悉的臉孔,蒼白地膚色,黑玉一般的眼睛,冷峻的神情…她大吃一驚,連忙回頭,他也正好回過頭來,兩人四目相交,淳於呂的嘴角微微向上揚了一下。
“夫人,再晚就來不及了!”女孩跑上寬大的大理石樓梯,在前麵一個勁催促。
呆會再見麵也不遲!趙鑫心裏想著,跟她急步向樓上走去。來到一扇大門前,女孩推開門,向她行了個禮:“夫人,您進去吧,東西我整理好就放在壁爐上,我在這裏跟您把風!”
用感激的眼神看了眼這不知名的女孩,趙鑫推門走了進去。
乖乖,這間房間還真是不得了,總統套房嗎?左右手都是一間寬敞的臥房,地上鋪著厚厚的波斯地毯,燭火照的室內通亮,她沒費多大工夫就找到了壁爐,就在正對麵的地方,高大,大理石雕刻而成,上麵放著一隻不大的皮箱。
連忙走了過去,剛把箱子拿在手裏,趙鑫卻看到剛才聲稱是她丈夫的老男人正從一扇門裏走出來。
他顯然是有備而來,手裏的東西雖然樣式古怪老舊,可是趙鑫還是看出來了,那是手槍。
“你要幹什麽?!”就算是身經百戰的刑警,在沒有槍,又置身於一個完全不了解的環境中,趙鑫也開始慌亂起來,她扔下箱子,跑到大門邊上,卻發現門已經被從外麵反鎖上了:“見鬼!!……”
“你做出背叛我的事情,就應該會想到有這一天吧?”老男人看到她驚慌的樣子,仿佛很是享受,客廳外有一個很大的露台,趙鑫走投無路,被一步步逼到了那裏:“有話好好說!你先把槍放下,我可以向你解釋的!…”“噢?你還想跟我說話?我還以為你一心隻想去品嚐那美少年的嘴唇呢!不要臉的娼婦!”
“你罵我?!”趙鑫來了氣,瞪起眼睛:“我隻是想跟你說我根本不是你的妻子!我不是瑪格瑞特!我叫……!”
“事到如今還在欺騙我嗎?!!”
根本猝不及防,趙鑫隻聽到一聲巨大的聲響,一種火炭般滾燙的感覺穿過她的胸口!她感覺好象被什麽人推了一把,仰麵從露台的欄杆上翻了下去!
掉落的速度無法想象的緩慢,她吃驚自己對於即將來到的死亡竟然一點也不害怕,她聽見人們驚叫的聲音,看到自己從路易斯站立的露台邊上掉下去,他驚恐的看著她,身邊是淳於呂冷漠的臉……
好累…終於可以歇歇了嗎?
她慢慢閉上眼睛,感到自己掉進了冰冷的水中,之前看到夜空中展開了一雙巨大的黑色翅膀,遮蔽了星辰的光華……用拐杖戳戳倒在地板上的女人,老太婆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些許不快:“你在幹什麽?為什麽不殺了她?”她麵衝角落大聲嗬斥道。
沒有人回答,屋子中央燃燒著星點火炭的爐子下麵,一根柴草卻自己活動了起來。老太婆費力的挪動身軀,走過去低頭看,就見柴草在爐火的灰燼上寫下了幾個字:
她是我姐姐。
第五部——惡靈穀 第十章
靜靜站立在黑暗中,眼睛像野獸般緊緊注視著黑夜裏唯一的一點光亮——村落空地旁邊的房子,鬼火一般的燭光閃閃爍爍,卻沒有一點屋裏人的動靜。
他慢慢閉上眼睛,想要穿過那重重黑暗,看到裏麵發生的事情,正在這時候,他身後的黑影中卻伸出一隻蒼白的手,緩緩的,向他的肩膀伸過來。
嘶——!就好像周圍有一塊看不見的燒紅的罩子,偷襲者的手瞬間被嚴重灼傷了,頓時皮開肉綻。
“接近我的時候要小心,難道我不是一直這樣提醒你嗎?”他淡淡地說道。
路易斯從黑暗的山林中走了出來,他的手已經看不到任何的傷痕,金發散發著月亮的光華,臉上露出一絲淺笑來:“我就知道會在這裏找到你。在防備什麽呢?”“我是追著茅山小子到這裏來的。可惜進穀的時候跟丟了。”淳於呂依舊緊緊盯著山下的房子:“你又為什麽到這裏來呢?”
“這種問題還真是多餘啊。”路易斯將手放進大衣口袋裏,輕鬆得走到他身邊來:“我不會理會你們那些恩怨情仇,也不會插手你的事務,但是,我的公主在哪裏,我當然就在哪裏了啊。”
淳於呂的眉尖動了一下:“真的要這麽做嗎?”
“什麽?”“你已經跟了她十世輪回,每一次都害她慘死,難道還不罷手嗎?”
路易斯愣了一下,湛藍的眸子突然變得混濁起來,像是流血一樣,漸漸變成了紅色:“你敢插手我的事情?”“從我們第一次見麵.你就說你存在於這世上就是為了一個女人,你愛她。可是你不是一次次讓她痛苦嗎?就算得到轉世為人的機會,也會落進同樣的命運裏去。一遍遍重複著同樣地悲劇…這就是你的愛嗎?讓她萬劫不複?……”
路易斯發出了野獸一樣的嘶吼聲,他地頭發變成了銀白色。在風裏令人心驚得飄動著,他一把抓住淳於呂的衣領,無視自己地身體在降頭師的結界中燃燒,憤怒的眼睛緊盯著他冰塊一樣的臉:“你敢再說一遍?!我一直與你和睦相處,就是因為你沒有無聊的好奇心。我把你當成朋友,也是因為你不會對我指手畫腳,但是如果你再這樣繼續下去…年輕人,你地末日就要到了!”
“你在害怕什麽啊?”淳於呂臉上沒有一點害怕的神情,平靜得看著他:“放開我,你的手快燒斷了。”
停頓了一下,路易斯狠狠放開他,短短幾秒鍾時間,他手臂上足以見骨的傷口已經完全愈合了:“我不管你在打什麽主意。那個女人是我的,以前是,現在是。再過一萬年也一樣!我永遠不會離開她,這就是我存在的理由!”說著。他邁步向山下走去。背後卻傳來降頭師語調平淡的聲音:“她已經不是瑪格瑞特了,她是趙鑫。不是什麽公主,這家夥靠自己的努力活到現在,她已經脫胎換骨了。”
“你是什麽意思?”路易斯收住步子。
“這個女人啊……”淳於呂麵無表情,一字一句地說道:“…現在輪到我守護了。”
我也要離開這裏了。
華麗的錦緞衣服丟在腳邊,所有金光燦燦地首飾都四散在周圍,那潔白的胴體從未有過的清爽輕鬆,他從沒見到過她這樣子,印象裏她總是那麽安靜地坐在那裏,不發一言,華麗又耀眼。
請不要走,不要離開這裏。
她回頭看著他,美麗的臉上帶著令人窒息地笑容,他多少次暗暗期盼有一天能得到她這樣地笑容,卻不是現在,不是為了另一個人……如果這樣走了,也許真的就不能回來了啊!
她總是這樣不愛說話,就算是這種時候,也習慣用沉默麵對他,他看到她最後對自己笑了一下,那笑容是一種告別地方式,也是宣布他心碎的標誌,他似乎在一瞬間明白了許多事情,就算將自己釘在罪惡的木樁上,她也永遠都不可能屬於他了……
鏡子裏女人的臉,比例均勻,線條精致,眉眼間帶著一抹妖媚,就算是下巴臉頰上還帶著未愈的傷痕,也不能否認是一張美麗的臉——隻不過,是一張凡人庸俗的臉罷了。
她抓起桌上的什麽東西,狠狠砸了過去,鏡子應聲破碎了。
“請、請不要生氣!!”一直守在病房裏的小道士叫方鐸,總是慌手慌腳的樣子,他還真是蠢笨呢,她怎麽可能不生氣?!!為什麽好死不死會落進一個女人的身體裏?!!這樣纖細的手腳,弱不禁風的腰肢,鏡子裏的自己無比可笑,這又怎麽可能忍住不生氣呢?!!沒有大開殺戒,她就已經覺得自己相當克製了。
“李承禎呢?你的師兄跑到哪裏去了?!”
她緊抓著輪椅的扶手,咬牙切齒的問道。“那、那個,師兄說有一個人,和大人要找的人很親近,所以想找來讓大人見一下……”“現在不想辦法讓我早日康複,找什麽人過來都是白搭!你們這些飯桶!潘戎呢?!為什麽也沒有音訊?!”
方鐸嚇得要死,腦袋裏一片空白,不要說回答了,就連聲音也發不出來。
看著這唯唯諾諾的少年,她覺得對他生氣簡直是一種浪費,隨手又扔了一個什麽東西,重重的摔在門板上。
病房的門被推開了,李承禎一臉驚訝的出現在門口,看著室內的一片狼藉,忍不住搖了搖頭:“大人,這是……”“我讓你給我通報潘戎的消息,你又跑到哪裏去了?!”她杏目圓瞪,不能否認,美人生氣起來也別有一番風情。
李承禎微微躬了一下身子:“有一個人,想要大人見一見“陳思思小姐?!!真是哦!!本人哦!!”
他的話音沒有落,一個人已經從他背後跳了出來,嬌小的臉上一臉驚喜莫名,指著坐在輪椅上的女人連連大叫:“果然沒有騙我!!真的是明星啊!!簽名!可以給我簽名嗎?!”
看到她,方鐸也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安源?!你怎麽會在這裏啊?!”
第五部——惡靈穀 第十一章
“他接我來的啊!”
安源理直氣壯的指著一旁的李承禎:“我到學校旁邊的蛋糕店去了,結果路易斯居然不在,就碰上他了。你們還真是神通廣大呢,居然連娛樂圈都這麽熟!不過……”
她突然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偏頭看著坐在輪椅上的女人:“我從一進醫院就覺得很奇怪了,這裏原本是孤魂野鬼最多的地方,為什麽今天連一個都見不到?還有啊,小姐你的身邊有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是因為遭遇事故的原因嗎?…”
“她是什麽人?”陳思思開始對這個穿著校服的女孩感興趣了。
“是宋河星的朋友。”李承禎簡單的說道。“他的朋友?是什麽樣的來曆,是學過道術還是天生異稟?能看到亡魂嗎?”她眯起眼睛,將她上下打量一番。
安源拍了拍後腦:“陳小姐是他們的朋友,總不會說我是神經有毛病吧?這世上總有那麽些人,寧願成為瞎子啞巴,也不願意接受真實存在的東西,我可是吃了不少苦頭,多虧了大…宋警官,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女人冷哼了一聲:“你們的關係這麽親近,想必上次他闖入鬼門以及後來發生的事情,你都清楚吧?”
安源吃了一驚:“你還知道的不少呢…是啊,我都知道,怎麽了?”“上次用寶鏡傳話,安源也在場的。”一旁的方鐸硬著頭皮說道。陳思思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意,安源不明就裏:“好奇怪啊…你們到底怎麽了?好像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讓你知道了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女人高傲地抬起頭,冷冷得看著她:“在你麵前這具皮囊代表不了什麽,知道我是誰嗎?我可不是什麽陳思思……”她傾身向前.安源隻覺得一陣寒氣撲麵而來,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我是你的好朋友宋河星的弟弟——鬼門神荼!”好冷啊!冷得不行了……
趙鑫慢慢醒轉過來,發現自己躺在滿是灰塵地地板上。手電掉在不遠處。她坐起身,除了渾身上下幾乎無法忍受的寒冷。並沒有什麽疼痛地地方,她摸摸胸口,看來剛才不過是撞到頭,做了個奇怪的夢罷了。
說起來這個夢還真是夠有臨場感的…
她爬過去拾起手電,照亮了身處的房間。破舊的牆壁,房子中央有一個還在散發餘溫地炭盆,角落裏一樣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回頭看看走廊,見還沒有被人發現,便走到角落裏,拿起那個引她注意的東西——這是個坐墊,一個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坐墊——寶藍色絲綢麵料,宣軟潔淨。麵料上繡著精致的花紋,拿在手裏的觸感冰涼細膩。
剛才有什麽人就在這房間裏,而且肯定不是那肮髒的老太婆!
她不禁有些脊背發涼。自己到底昏過去了多久?這期間什麽人見到了她?!為什麽沒有人喚醒她指責她?!已經被發現了嗎?!……心裏一陣慌亂,她扔下坐墊猛地回頭。想要奪門而出回到樓下宋河星那裏去。卻剛到離門口僅幾步遠的地方,迎麵來了一陣劇烈的強風!她重心不穩跌坐在地上。房門在她麵前狠狠地關上了!
手電摔了出去,一聲脆響便不再亮了。
她頓時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地黑暗和令人膽寒的靜寂中。
“誰在那裏?!快開門!我是警察!”她發瘋似的撲到門口,使勁拉著門把手,破舊地木門竟然如銅澆鐵鑄一般,紋絲不動:“把門打開!!小宋!宋河星!!……”
“呼”的一聲,房間中央地炭盆突然燃起了火焰,雖然不大,卻足以給房間帶來些許光亮。趙鑫慢慢轉過身,她地身體有些顫抖,因為每一個毛孔都在提醒她——這房間裏還有別人。
“誰在那裏?”她背靠著木門,緊緊握著拳頭。角落裏坐墊放置的地方,剛好陷入一片陰影裏,她看不清那裏有什麽,卻還是能從被炭火照亮地坐墊一角看到,現在有人坐在那上麵——穿著白衣的膝蓋,上麵放著一隻蒼白的手。
她用眼睛的餘光在室內尋找可以用來防身的東西,故作鎮定的又問了一遍:“誰在那裏?!你是誰?!”
令人恐懼的是,角落裏的人一動不動,炭盆旁邊的一根柴草卻自己直立起來!它在灰燼上寫下什麽,趙鑫鼓足勇氣,向前挪動了一步,伸頭去看。
快離開這裏。
“什麽?”她皺起了眉頭,會這樣說話的,不管他是人是鬼,現在總不至於會傷害她:“我還沒有問到我想知道的事情,所以我是不會離開的!那位老人家在哪裏?”
柴草飛快的移動著,又寫下一行字:想活命的話,快走吧,不要回頭。
“你這個人還真是煩呢!!”豁出去了,她一手叉腰,怒目圓瞪起來:“你到底是什麽鬼東西?!我可告訴你,你嚇不倒我的!我見過得奇怪的事情多著呢!知道我都有什麽樣的朋友嗎?!他們個個可比你要恐怖多了!現在不要跟我裝神弄鬼了,告訴我那老太到哪裏去了?!”
說著,她向前走了幾步,想要看清角落裏那人的真麵目,卻突然從地板裏伸出許多雙慘白的手,緊緊抓住了她的腳踝、膝蓋,那些手像蛇一樣柔韌有力,冰涼刺骨,迫使她不得不跪倒在了地板上!
“放開我啊!”
我沒有辦法保護你的。
柴草在灰燼上書寫,趙鑫卻越來越糊塗。
事情有所變化,已經不是我可以控製的了。好好保重,你不應該死。
“到底在說什麽啊?!!”趙鑫拚命想要掙脫這些纏人的手,為什麽覺得有些不對勁呢?好像自己漏掉了什麽,忽視了什麽:“你的話到底什麽意思?!你給我解釋清楚啊?!”我沒有辦法再說了。離開房子,外麵有可以保護你的人。
被木條釘死的窗戶外麵突然傳來烏鴉的嘯叫聲,就好像有一群烏鴉在攻擊這扇窗戶,敲擊木條的聲音令人恐懼!房間裏的炭盆突然熄滅了,隨著黑暗的到來,趙鑫身上纏繞的手也突然都不見了,她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手腳並用撲到那角落裏一看——隻剩下一個坐墊在那裏了。
我沒有辦法保護你的。
這句話在她心中縈繞,實在無法釋懷。
“小鑫!!小鑫!!……”
這時,傳來了樓下宋河星的呼喊聲,還有他沉重的上樓梯的聲音:
“快來看啊!!看我發現了什麽!!”
第五部——惡靈穀 第十二章
顧不得想太多了,趙鑫從門裏衝了出去,跌跌撞撞的跑到樓梯邊上,就看到宋河星抱著黑貓正站在那裏:“小宋……!”“樓上有人沒?!那老太婆呢?!”“好、好像並不在這裏!”“你跟我來!”
他一手抱著貓,一手拉起她的手,就往樓下跑去,趙鑫來不及問他剛才有沒有聽到什麽不同尋常的動靜,被他拖著一路跑下破舊的樓梯,來到客廳的窗戶邊上。
“你看那個!”他指著窗戶外麵喊道。
原本沉浸在夜色與星光的屋外空地上,不知什麽時候竟然長出了一棵大樹!這棵樹通體燃燒著,將天空映得血紅,黑色的枝杈猙獰的伸展著,仿佛大火並不能夠摧毀它,反而令它更有力量!
趙鑫和宋河星看得目瞪口呆,直到一個小小的人影出現在大樹腳下的時候…
“那個老太婆!!”宋河星眼尖,第一個叫了起來。
正是那個渾身肮髒矮小的老太婆,她拄著拐杖,一步步的向大樹走去,全然不在乎熊熊燃燒的大火,在她頭頂上,盤旋著一群黑壓壓的烏鴉,不知道是從那裏冒出來的,怪叫著紛紛投身於大火之中!
趙鑫猛地撲到大門邊,使勁搖晃著門把想從這裏出去。看她漲紅了臉,宋河星有些無奈的說道:“早就試過了,看來咱們已經被完全困在這間屋子裏了。”不等趙鑫答話,他突然提起身邊的一把椅子,狠狠的撞向窗戶,那看上去支離破碎的玻璃竟然紋絲不動,毫發未損。
“這到底……”趙鑫驚恐的瞪大眼睛。
宋河星緊緊摟著懷裏地黑貓。眼睛看著窗外:“看來,這次我們又掉進不得了的事情裏了……”
“…祈願我主再臨世,收盡陰魂怨做橋……”
老太婆嘴裏念念叨叨的.從懷裏取出一把粉末,揮手灑在大樹燃燒地枝幹上。頓時間“劈劈啪啪”的聲響更加劇烈了,大樹發出了狂風穿過石洞地聲響,咆哮聲震徹山穀!她矮小的身體在前前後後的搖晃,嘴裏一直沒停的念著咒語。
大樹的枝杈間慢慢隆起了大大小小地包塊,好像人的皮膚被火灼燒時的水泡。這些樣子醜陋令人惡心的包塊逐一開裂了,從裏麵流出綠色的膿液,仔細看,像果實一樣懸掛在枝杈上的東西,竟然是一顆顆人類的腦袋!這些頭顱有男人,也有女人,甚至還有老人和孩子,大火裏頭顱自己發出聲聲慘叫,好像是被烈焰折磨的亡靈。那聲音聽得人心膽俱裂,不寒而栗!
老太婆卻好像坐在包廂裏聽歌劇的貴婦人,布滿皺紋地老臉上露出了即驕傲又滿意的笑容。她用手裏的拐杖敲擊著地麵,發出咚咚地聲響。像敲在鐵皮上的聲音。
空地上像地震一般微微顫抖起來。白色地沙粒在地麵上跳動,她嘴裏含糊不清地吟唱聲變得越來越巨大起來。隨著火焰得越燒越旺,地麵顫抖的更加厲害,屋子裏地趙鑫兩人幾乎快要站不住了!
突然,一切都歸附了平靜。
大樹依舊在燃燒,火勢卻小了很多,樹杈上的人頭也都不再發出慘叫聲了。老太婆站在樹下,空地又恢複了曾經的平靜。
“是誰在那裏?!”趙鑫緊緊貼在玻璃上,看到火焰中出現了一個人影。
老太婆平靜的打量著自己麵前的年輕人,他一身黑衣黑褲,白瓷一樣的臉映著火焰的血紅,俊美,卻不帶一絲感情,他兩手放在大衣口袋裏,停在她麵前,大樹的火焰絲毫不能傷害他半分。
對視了半晌,老太婆突然吃力得跪下身去,伏在地上鄭重其事的磕了一個頭:“不知道大人來到,有失遠迎。”
“原來是你造的孽啊。”他冷冷得說道:“他在哪裏?”“如果我知道,就不會這樣大費周折了啊,大人。”老太婆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醜陋的小眼睛裏散發著毒蛇一般狡猾的光彩:“您能到這裏來我真是太高興了,如果我們兩個聯手,主人再度臨世的日子就不遠了啊!您現在應該已經擯棄了那些愚蠢的仇恨了吧?淳於大人?”
淳於呂居高臨下,麵無表情地看著她:“這是他教給你做的嗎?人頭樹?這種東西做起來還不是那麽容易呢。”“誰說不是呢,我在這裏花費了十幾年的心血,就是想為主人做點事情。你呢?淳於大人,你還沒有回答我呢。”
“你這隻卑賤的狗。”淳於呂一字一句得說道:“我是來送他下地獄的,對於那種怪物,隻有那裏才是他該去的地方。”老太婆臉色一變:“想不到這麽多年過去了,您還是這麽冥頑不靈!”“這麽多年過去了,你也依然是這麽下賤愚蠢啊。”
她突然揮舞起手裏的拐杖,大樹下卷起了一陣狂風,狂風裹挾著血紅色的火焰,漸漸形成一條火燒的巨龍,這龍卷風向淳於呂迎麵撲去,他直挺挺站在那裏,絲毫沒有閃避的意思。“已經放棄了嗎?!我已經不是過去的我了!我現在充滿了力量,這都是拜主人所賜!!違抗主人,你隻有死路一條!!”
火焰的旋風將淳於呂包裹了起來,飛速旋轉著,老太婆發出了刺耳的大笑聲:“這樣的溫度,就算是你也無法抵擋吧!不要說永世不滅的肉體,連同你的靈魂,都作為主人的食物吧!!……”
“你在做什麽夢呢?”
來不及反應,一隻蒼白消瘦的手緊緊扣在她的頭頂,老太婆的臉色瞬間變青了,她勉強抬起眼睛,就看到狂風裏男人野獸一般猙獰的目光,和嘴角一絲令人恐懼的笑容,他一向是那樣冷冰冰的樣子,什麽時候像換了個人似的?!……:“想把我和你這種東西放在一起比較,這本來就是個致命的錯誤。”
他的手漸漸發力,老太婆隻覺得全身都沉浸在一種寒冷和劇痛中,所有令人痛苦的感受一下子從頭頂湧入腦海裏,她發出了慘叫,眼淚在千溝萬壑的老臉上橫流。
對此,淳於呂沒有絲毫的心軟,他不知道什麽叫做同情,從很久以前的某一天起,他知道自己出了仇恨已經一無所有了……他想看到血,看到這些肮髒的血沾滿雙手……
突然,腳下的白沙地裏猛地伸出許多雙蒼白的手,竟然穿過了他防護的結界,緊緊拉扯住他的手腳!降頭師的注意力被轉移了,老太婆乘機喘了口氣,大聲叫了起來:“你躲在哪裏?!自己的母親被人欺負還袖手旁觀嗎?!快給我殺了他!!”
燃燒的大樹下,出現了一個白衣人,低著頭,靜靜地站在那裏。
就連淳於呂也無法感受到一點屬於他的氣息。
第五部——惡靈穀 第十三章
“你是誰?”
淳於呂依舊一手抓著老太婆,一麵平靜的問著樹下的人。
白衣人沒有回答,長而紛亂的頭發遮擋了他低垂的臉,他顯得很是消瘦,慢慢張開的手慘白如枯骨,沒有聽見吟唱咒語的聲音,卻有越來越多的手臂從地下冒了出來,在淳於呂的周身禁錮,甚至妄圖扼住他的咽喉!降頭師對此感到些許吃驚,這家夥“能夠自如的控製亡靈!”老太婆乘機從他手中逃脫了,連滾帶爬的逃到樹下,滿是土塵的臉上帶著瘋狂的笑容:“哈哈哈!這種天賦是很多降頭師終其一生都得不到的吧?!這孩子是天生的奴靈者!在這塊充滿怨恨的土地上,你贏不了的!”
“奴靈者…啊…”淳於呂冷笑了一聲:“很遺憾,忘記告訴你了,我有一個同伴是天生的嗜魂者。”
“什、什麽?!嗜魂……?!”
強大的氣流從天而降,黑色的肉翅揚起一陣熱風,吹得老太婆仰麵倒在地上!隻看到黑影閃過,淳於呂身邊白色的手臂統統不見了蹤影!他站直身子,看著黑影快速的向樹下的白衣人襲去!
白衣人仿佛絲毫沒有緊張的情緒,或者他根本就沒有什麽情緒,隻見他放下雙手,突然有一片強光從身體裏迸發出來!就像是一堵堅硬無比的光牆,黑影撞在上麵,不得不退了回來!
“好強的靈力!”
收了翅膀,銀發的路易斯蹲在淳於呂身邊,他的手腳都發生了變化,像猛禽一般..帶著尖利的爪牙,用舌頭舔舔嘴唇,他滿意地笑了一下:“想不到這裏還有這麽多好吃的。這一點要謝謝你啊!”
“還真是出乎意料的單純呢。”淳於呂嘟囔了一句。
隻見白衣人倒退了一步,緊緊貼在樹幹上。他瘦弱地身體似乎與樹幹融為一體,很快消失了,老太婆逃走之前不忘扔下一句話:“不要得意的太早!被我抓住地男女,現在就要把他們當成祭品了!!…”
“她說的…難道是…”路易斯皺起眉頭。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找到禍根。”淳於呂麵不改色。大步走上前,在火焰中撫摸著大樹的樹幹。“在說什麽啊。我可一點幫助你的意思都沒有,現在就去把瑪格瑞特救出來,我們就可以離開這地方了。”路易斯張開翅膀,飛在半空中,降頭師回頭看了他一眼:“如果衝進那房子就可以解決事情,你以為我在這裏做什麽?”“你……!”
“那家夥雖然說不上是了不起地降頭師,可是她畢竟是他的徒弟。那座房子是她用自己的身體做成的結界,如果不殺死她。沒有人可以從哪裏逃出來,更何況……”他抬頭看看被火光映紅的天空:“如果在天亮之前沒辦法救她出來的話,她就永遠也出不來了。”路易斯握緊拳頭。瞪著眼睛看著他,雖然心有不甘。可是他卻無法反駁他:“可是。那家夥對她現在下手的話,又該怎麽辦呢?!”
“你忘記了一個人啊。”淳於呂冷漠的眼睛看向空地另一端的房子:“茅山掌門人。就算不願意。他這次也不能不救他們了。”“那道光是什麽啊?!你有沒有看見?!那個在天上飛來飛去地東西?!”
宋河星指著窗外,大驚小怪的叫道。趙鑫當然看見了,雖然看不清楚,她甚至能夠猜到那兩個人的身份——路易斯、淳於呂。他們怎麽會同時出現在這裏?!這兩個幾乎能和妖魔扯上關係地人,為什麽總是出現在她的身邊呢?!她當然不會自戀地認為是因為自己地緣故,可是這個山穀到底有何秘密呢?
“怎麽啦?!…”宋河星突然嚷了一聲,他懷裏地黑貓突然變得狂躁起來,它背上的毛豎著,從他懷裏一下跳上桌子,喉嚨裏發出憤怒地嗚嗚聲!貓咪金色的眼睛緊緊盯著房頂,兩人順著它的目光看過去,發現有個人不知什麽時候坐在了吊扇上。
藍色的頭發,少年臉上帶著欠揍的傲慢,他像毫無重量一樣的坐在半空中,背上的鐵努在燭光下熠熠生輝。
“潘戎?!你到這裏來幹什麽?!”趙鑫吃驚的問道。
宋河星早就很得咬牙切齒了,他挽起袖子,摩拳擦掌:“臭小子!你給我滾下來!上次沒完的帳,這次大爺我和你一並算清!!”
“為什麽這麽大火氣啊?”潘戎眨眨眼睛,用手指了一下:“還沒有發現嗎?屋外的空地,燃燒的大樹,這山穀裏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個降頭師的法陣,禁錮了慘死的靈魂,作為自己的力量,這倒是可以很好的彌補修煉不足的功力……”
趙鑫鄙夷的看著他:“又在給淳於呂編排罪名嗎?”
“你還真是冥頑不靈呢,女人。”潘戎冷笑了一下:“很可惜這一次並不是他做的壞事。但是你們現在的處境不妙啊,這間屋子作為降頭師最後的據點,是以她的生命為結界建造的,如果想從這裏逃出去,隻有殺了她一條路,否則,你們就會被這裏的亡靈折磨致死。”
不等他說完,殘破的木頭房子已經開始發出了快散架一般的聲響,地板下,牆壁裏…伸出了一隻隻蒼白的臂膀,不光是手臂,那些沒有頭顱的蒼白的亡靈紛紛從棲身之地爬了出來,緩慢的向他們包圍了過來!
宋河星一把抓起趙鑫,讓她也站到桌子上,黑貓發出了憤怒的叫聲,用爪子和牙齒擊退了一個逼近宋河星的亡靈。“還真是不能小看你…”他驚訝得看了眼黑貓,抬頭看著坐在吊扇上的潘戎:“有什麽辦法可以擊退它們?你之所以在這裏,不是來看我們死的吧?”
“那可不是我說了算的。”潘戎托著下巴,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你很明白,如果不放棄最後那點堅持,你們真的會死哦。”
“什麽意思?!”
趙鑫看看潘戎,又看看宋河星。
更多的亡靈圍上來了。
第五部——惡靈穀 第十四章
“我不會屈服於你的…”
宋河星握緊拳頭,趙鑫驚訝得看著他:“究竟是什麽意思?……”
“那個老女人啊,她早就已經瘋了。”潘戎悠閑的看著下麵兩人一貓與持續冒出來的無頭鬼魂爭鬥,拖長語氣對他們說道:“她啊,一心想得到永世不滅的生命,原本就是個刻薄的人,所以偏執起來還真是可怕呢,所以被一個壞蛋欺騙了…不,是心甘情願的墮落了,這些亡靈都是備受折磨死去的,他們的頭顱被掛在那棵樹上,怨恨的力量會滋養樹的生長,直到有一天,這種力量足以令那沉睡的壞蛋重新醒來……”
雙雙用椅子腿暫時擊退了一些無頭死靈,趙鑫和宋河星背靠背站在地中央,他們都能夠聽到彼此劇烈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聲,再這樣下去,亡靈絡繹不絕,他們可就要寡不敵眾了…
“你們可逃不掉了。”天花板上冒出一隻手臂,抓向潘戎的頭頂,他連頭都沒抬就將一紙黃符貼了上去,隻聽一陣隱約的嘶叫聲,亡靈化成了一灘清水:“你們已經被選作祭品了,祭品啊,你們的價值就是增加那老巫婆的法力,用你們的犧牲…不要指望別人會來救你們,更不要指望那些個邪門歪道…所以還是乖乖的把力量拿出來用吧。”
“我不會聽你的…”宋河星怒目圓瞪,惡狠狠的看著他。
一隻鬼手穿過地板抓住了趙鑫的腳踝!她悶聲不響得倒了下去,宋河星一把抓起她,卻發現她的額頭上冷汗淋淋,腳踝出皮肉陷進去了一大塊!
“我沒事!你放心!”趙鑫推開他的手,抓緊手裏地木棒.靠著桌子一隻腳站著:“不要聽那個殺人犯的話!我們一定有辦法逃出去的!”
“不聽我地話也可以,但是我必須要告訴你,宋警官。你從鬼門獲得了至陽至剛的體製,這些個小鬼一時也不能把你怎麽樣。可是這位趙警官,她地體質可是比一般女性還要陰寒,落在它們手裏,就好像靠近炭火的冰塊……”潘戎搖搖頭:“真可惜,還很年輕啊。”
“你把嘴閉上。就是幫了我們大忙了!”趙鑫強忍劇痛大聲說道。
宋河星默不作聲,掄圓了手裏的椅子腿,倒是勉強在地中央保留一塊安全的地方,讓自己還有趙鑫和黑貓有個容身之地。潘戎見狀,冷笑一聲,突然從懷裏取出一張符紙,猛地扔了下來!
兩人忙於應對,根本沒有注意到符紙以飛快的速度從天而降,緊緊粘在了黑貓身上。它發出一聲淒厲地慘叫,在桌子上來回打滾,一下子掉落在地板上!宋河星眼睜睜看著。卻苦於沒有空餘的手去救助它:“潘戎?!你要幹什麽?!”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少年微微笑了一下。突然像一個影子一樣消失在了吊扇上。黑貓一邊慘叫一邊打滾。趙鑫伸手想要抓住它,卻被一個亡靈阻礙。手腕上多了一道傷痕!卻在這時,令他們目瞪口呆的事情發生了,黑貓的小小身體開始發生變化,慢慢變大,毛發盡脫,漸漸變成了一個人的形體,就連痛苦的聲音都變了強調!
宋河星隻覺得心膽俱裂,他幾乎是嘶吼道:“小楠!小楠!!”沒錯,地板上被符紙禁錮,痛苦掙紮的正是淳於楠,他也終於知道了,原來一直陪伴於降頭師身邊的黑貓,正是他早已夭亡的妹妹!
“河星哥……救我……”淳於楠赤裸地身體被亡靈緊緊纏繞,她無助的伸出手,身下的地板就好像融化地奶油一般,正在將她慢慢吞噬!“快救救她!救救她!!”趙鑫撲過去想要抓住她的手,沒想到指尖相碰,淳於楠地身體竟然像空氣一般,根本沒有實體!
宋河星兩眼發紅,抓在手裏地木棍猛地被捏成了碎片!就算是趙鑫都感覺到了,她拍檔身邊的氣場發生了變化,一種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地東西,就連慢慢湧出的亡靈也受到了影響,它們的動作更加緩慢,遲疑。“小宋,快想辦法啊!”趙鑫著急的喊道,她不明白這女孩是從哪裏冒出來的,隻覺得有些眼熟……
“我要救你…我會救你的……”
宋河星從頭到腳感受到了那種熟悉的劇痛,他發出了野獸般的咆哮聲,一下子跪倒在地板上,趙鑫目瞪口呆的看這一切發生,他的頭發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如同剛毛一般,皮膚開始發黑,上麵竟然長出了一片片細小的鱗片!他捂著頭的手變得猙獰起來,手掌巨大,指甲像爪子一般彎曲鋒利,就連他的五官都發生了變化,所有的一切,就好像傳說中狼人的變異,十分恐怖!
趙鑫嚇得無法動彈,一隻腳站在桌子邊上,看到他直起身子仰天長嘯,身材已比原本的高出半人!
宋河星將他巨大的手掌輕輕一揮,糾纏在淳於楠身邊的亡靈就都灰飛煙滅了,他一把抓起她,將她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剛想縱身跳躍,突然想起還有什麽落下了,轉身又向趙鑫伸出手。
趙鑫驚魂未定,還沉浸在為什麽他可以接觸到那女孩的疑惑中,看到攤在自己麵前的黑色的手爪,不要說抓住它了,當即發出一聲恐怖的叫喊!
宋河星有些不耐煩了,他的喉嚨裏呼呼直響,屋子裏的亡靈騷動起來,伸出手拉扯著他的身體!他不由分說抓向趙鑫,扯住了她的衣角,猛地向上一躍,竟然撞破了兩層樓板,直向夜空飛去!
陷入深深恐懼中的趙鑫,隻能在心裏默念禍不單行,就在被火焰映紅的夜空近在眼前的時候,她突然聽到了一聲布料撕扯的聲音,腦海裏一片空白,就看到宋河星驚恐的眼神越來越遠,她像一顆石子一樣,又重新掉回到了木屋裏!後背狠狠地撞上地板,不等她痛呼出聲,地板突然塌下去一個大洞,像一張大嘴一樣把她一口吃了下去!
第五部——惡靈穀 第十五章
生命是什麽東西?
奇怪的是,生命有限的人們似乎很少關注這個問題,可是當他得到了無窮無盡的生命時,反而越來越多的開始思考這樣的問題了。太陽升起來,不久又落下去,夜晚是寂靜的,但對他來說在荒郊野外和置身都市人潮並沒有太大的區別,他一直寂寞,如果這種空蕩蕩的感覺能算得上是寂寞的話。
美酒,財富,美人,狂歡…這些東西開始變得越來越沒有意義,他無法麻痹自己,於是開始質疑,雖然再也不會有死亡的恐懼,但是生命這種東西,他是不是早就已經失去了呢?
他開始嘲笑那些生命短暫的人類,仇恨,愛情,歡樂,悲傷…這些對他們又有什麽意義,反正馬上就要死掉了,變成一堆爛肉以後,什麽不都是過眼雲煙嘛。可是,又有什麽對他來說是有意義的?
“你在發什麽呆啊?”飛翔在半空中路易斯稍稍下降,用狐疑的眼神看著他。
他們置身於人頭樹之中一個密閉的空間裏,這裏就像是一條悠長的通道,一直向地下延伸,淳於呂抬頭看看他——同樣擁有無限的生命,這種天生的妖魔就顯得灑脫多了:“你最初…是為了什麽誕生在這世上呢?”
突然被這樣問,路易斯先是愣了一下,馬上笑了起來,兩顆尖利的虎牙露在外麵:“好像從上一次在威尼斯遇見你以後,就再也沒有談論過這種問題吧?我為什麽要誕生呢?是因為這世界上除了光明,也不得不有陰暗的地方吧。為了殺戮,為了製造災難…淳於,你這樣為了男女摯愛誕生的孩子.恐怕永遠都沒辦法真正了解吧?”
“你在試圖向降頭師解釋邪惡嗎?”淳於呂冷冷得說道。
“你還不夠邪惡啊。”路易斯隨便地說了一句,拍拍翅膀向前飛了一段:“奇怪,這下怎麽辦呢?”
兩個人麵前。道路多了一個分叉,周圍樹根圍成的牆壁微微散發著藍色的幽光。他們停在岔路口上,麵前是一模一樣地兩條路,通往一片黑暗之中。
“分開走吧。”淳於呂簡單的說了一句,自顧自向著一旁一條路走了過去。路易斯看著他的背影,搖搖頭:“無情地家夥…如果我先找到了馬格瑞特。不要想我會回去幫你,後會有期了啊!”
降頭師連頭也沒回,大步走掉了。
對啊,那個女子…他看著腳下的路,心裏莫名有一陣刺痛,這痛苦來地蹊蹺,讓他不禁皺起眉頭。剛才與路易斯所起的爭執,現在想像有些後悔了,為什麽那麽衝動?為什麽想要保護她?明明知道的。當路易斯多年以後突然出現在他麵前時就已經知道的——她是屬於他的,跨越了十世地新娘……
可是,要放手為什麽那麽難呢?
他對自己冷笑一聲。不要犯傻了,自己早就已經失去與她麵對的資格了。他沒有勇氣再告訴她自己是個絲羅瓶。沒有勇氣看她臉上錯訛驚恐的表情…黑暗裏獨自的生活,這才是真正屬於他的。當仇恨昭雪那一天,他才可以無牽無掛的帶著妹妹,永遠離開這人世間……
是這樣的,將她當作一個毫不相幹的人吧,反正現在她有了路易斯……
頭頂上突然一陣疾風吹落!他下意識抬頭向上看,卻有一個黑影以一種飛快的速度掉落下來!降頭師原本準備閃身躲開,卻在那物件落地地瞬間看清了,連忙伸手一拉,穩穩的將其抱在懷裏!
趙鑫在他的手臂中雙眼緊閉,嘴唇發紫,渾身上下像死屍一樣冰涼。他連忙將她放在地上,撕開襯衣將她手腳上地傷口包裹起來,又從懷裏取出一個藥瓶,扳開她緊咬的牙關將藥水灌了下去。
沒過多久,趙鑫地身體開始漸漸暖和起來,臉上也恢複了些許血色,她慢慢地張開眼睛,淳於呂鬆了一口氣,坐倒在她身邊:“還好來得及…到底發生了什麽?你怎麽會中了這麽深的瘴氣?”
“我……”趙鑫張了張嘴,眼淚突然像斷了線地珠子一樣從眼眶裏湧了出來。
淳於呂一下呆住了。他感覺到渾身僵硬,手腳冰涼,腦袋裏從來沒有這樣混亂過,他想要轉身走掉,卻又動彈不得…足足過了好幾分鍾,他才意識到,這種感覺叫做手足無措…:“你哭什麽啊?落到這個地方,趕快找路出去吧。”
“小宋的樣子…”她哭的聲音斷斷續續,在他的幫助下坐起身來,雙手顫抖的比劃著:“頭是這樣的!…臉這個地方…還有身體……都是我的錯!要是不硬拉他到這裏來…!”
“現在說這種話有什麽用啊?”話一出口,淳於呂就意識到了這不是一句安慰的話,他倔強的閉上嘴,冷冷得看著她:“趕快站起來,跟我往前走吧。把你一個人扔在這裏,還不知道會出什麽事呢。”“都已經這樣了就不要說風涼話了啊!”趙鑫甩開他的手,自己撐著牆壁站起身來:“真是討厭的性格呢!你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我可是救了你一命,有這樣對救命恩人說話的嗎?”
趙鑫胡亂擦了下臉上的淚水,咬了咬嘴唇:“就、就算是對不起你!可是小宋怎麽辦?!我必須要找到他,我必須要救他啊!”“先救救你自己吧。”淳於呂向前走去,趙鑫趕緊跟了上去,腳下還是感到有些酥軟,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淳於呂回頭看著她。
“看、看什麽啊!”她理直氣壯的回瞪他:“既然一起走不就是同伴嗎?!哪有丟下同伴自己走的道理?!帶上我啊!”
她的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袖,臉上被淚水和泥土糊得亂七八糟,兩隻眼睛還是那麽亮,毫不示弱的看著他。淳於呂歎了口氣,突然抓其她的手,抱在自己手心裏向前走去。雖然動作依舊粗魯,可是腳步明顯放緩了許多,趙鑫有些詫異的看著他的背影,這家夥似乎有些不一樣的地方,難道是她的錯覺嗎?
降頭師突然停住了腳步,趙鑫狠狠撞在他的背上,鼻子撞酸了:“幹什麽?!停下不知道說一聲……”
他張開手臂護住她,麵前的通道裏,靜靜站著那身穿白衣的少年,低著頭,向他們慢慢伸出雙手……
第五部——惡靈穀 第十六章
“你到底是什麽人?”
淳於呂臉色凝重地問道。天生的奴魂者,白衣少年的這一身份實在讓他無法小瞧,在這種怨氣堆積起來的地方,他的力量恐怕還要在他之上,怎麽樣才可以全身而退呢?…
正在思量的時候,趙鑫突然推開他的手,上前一步,大聲說道:“剛才在樓上的人是不是你?!跟我說快離開這裏的是不是你?!”“你見過他?”降頭師有些驚訝了,既然狹路相逢,他就不可能會留給對手一線生機啊,到底是什麽讓他放過她,讓她離開?!
白衣少年伸出的手慢慢放了下來。
正在這時,頭頂上忽又傳來很大的衝撞聲,腳下甚至都在微微顫抖著,淳於呂下意識攬住趙鑫,一隻手緊緊護在她的頭頂,就將一個龐然大物從趙鑫剛才落下的地方掉了下來!
黑色的皮膚,細小的鱗片,尖銳的手爪,野獸般猙獰的麵容,這個怪物重重的落在地上,裹挾著碎木頭和塵土,竟然很快便翻起身來,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一樣,隻見他一手撐地,一隻手爪裏小心翼翼的抱著什麽,仔細看竟是隻黑色的貓咪,和他黑色的胸膛融為一體,似乎失去了知覺。
趙鑫喉嚨裏麵發出一聲艱難的吞咽聲,她身邊的淳於呂瞪大眼睛,看著麵前的怪物:“鬱壘?!”
“小鑫!你沒事吧?!”看到她平安無事的樣子,宋河星著實鬆了一口氣,但是她臉上那種驚恐莫名的表情,著實傷害到他了:“是我啊!宋河星!我不會傷害你的!”
他的聲音異常渾厚,就好像從地下發出地一樣.趙鑫漸漸恢複了鎮定,雖然依舊渾身顫抖,但是還算緩過來一些了:“你怎麽會…?”
“把她交給我!”淳於呂上前一步。伸手要他懷裏的貓咪。宋河星低頭看了看,那嬌小的身體在他鋒利地爪間。確實看上去異常危險,他有些不情不願的伸出手,將黑貓放在了淳於呂地手臂裏。
因為宋河星的出現,而詭異的受到了冷落的白衣少年背後,突然出現了巨大的白色影子。就好像許多糾纏地人體在其中痛苦掙紮,他兩手合十,沒有吟唱咒語的聲音,四周的氣場卻起了巨大的變化,趙鑫隻覺得透不上氣來,氣壓沉重,如同有千鈞重物壓在她頭頂上,再看淳於呂,似乎也不是很好受。他一手護著懷裏的黑貓,一手緊緊拉著她,目不轉睛的盯著白衣少年:“為什麽要做這種事情?!你和那個人是什麽關係?!”
白衣少年沒有回答。他合攏的指尖猛然向前,沸騰的鬼魂們如脫韁野馬一般向動彈不得的兩人衝了過來!趙鑫聽見淳於呂發出一聲冷笑。還沒有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就見眼前黑影一閃,隧道裏響起了震天地轟鳴聲!
動蕩漸漸平息了。她才敢慢慢睜開眼睛,就見身形巨大的宋河星穩穩站在他們身前,毫發未傷的樣子,倒是那白衣少年似乎不太妙,他坐倒在地上,白衣上點點都是鮮血。
“竟然在鬱壘麵前造次?你地那些冤魂,不是都應該被他捉去喂老虎嗎?”淳於呂上前幾步,居高臨下看著少年:“還不願意告訴我那個人在哪裏?你到底和他是什麽關係?”“這家夥也是降頭師嗎?弄得什麽玄虛?”宋河星滿不在乎的拍拍胸口,隻覺得皮膚上有些癢。
少年沒有動彈,他遮蔽臉孔地長發下隻露出下巴和嘴,蒼白地皮膚上染著點點血跡,不知道為什麽,趙鑫突然對他心生不忍,畢竟一開始他就沒有想要傷害她啊:“告訴我們想要知道的事情,就一定不會傷害你地。”她走上前去想接近他,卻被淳於呂攔住了。
三個人的耳邊,突然想起了輕微的轟鳴聲,淳於呂懷裏的黑貓不安的扭動起來,它還在昏迷中,身子卻不由自主地抽動著,降頭師見狀,心裏大喊不妙,淳於楠原本就是未入世的鬼魂,白衣少年想要操控她簡直易如反掌,甚至讓她魂飛魄散!他當即咬破自己的手指,將黑貓放在地上,飛快的用自己的血在它四周身上畫起了符咒!
“請原諒我的冒犯……”
忽然響起的聲音,讓淳於呂大吃一驚,手頭的動作停了下來。
黑貓的兩眼緊閉,嘴巴卻一開一合,就像是某個怪異的恐怖童話,發出單調幹澀的聲音:“…銀夫人是我的母親,所以就算是不願意,我也必須要對付你們…”
“小楠怎麽了?!”宋河星發出一聲咆哮,趙鑫露出迷惑的神情,似乎三個人當中,隻有降頭師能夠聽見那聲音,淳於呂抬手製止了他:“為什麽要通過媒介和我交談?”
少年沉默了,趙鑫皺起了眉頭:“對啊,之前在閣樓上,也是用柴火寫字,明明是麵對麵的…”“銀夫人真的是你的母親嗎?雖然她那種人也不是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但是畢竟對自己的親生骨肉…”降頭師停頓了一下:“為了提高你的能力,封住了你的五能嗎?”
“什麽意思?”趙鑫驚訝得看著他。
“聽、看、聞、嚐、嗅,用劇毒封住五能,據說可以讓靈力大增,可惜這種狠毒的方法,就連降頭師自己都不願意使用,你說那女人是你的母親,這是真的嗎?到底是什麽力量,讓她甘願自己的孩子一輩子生活在隻能靠靈力感知周圍的世界裏?”
“你的問題,我不是不可以回答你…”少年借由貓口,慢慢說道:“但是在此之前,你要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麽?”降頭師全身戒備。
白衣少年跪坐在地上,慢慢伸出手,指著趙鑫的方向:“你那邊的女子,是什麽樣子的?”
第五部——惡靈穀 第十七章
“什麽?…”
不是自吹自擂,淳於呂還從沒像現在這樣,有種反應不過來的感覺:“你說什麽?…”
“那邊的女子,她長的是什麽樣子啊?”
白衣少年的話語通過靈力借由黑貓傳到了他的耳朵裏,淳於呂回頭看看趙鑫,他臉上的表情顯然嚇到她了,她連忙對他搖搖頭:“我什麽都不知道啊!”
“你覺得,她是什麽樣子呢?”淳於呂小心防備,反問道。“不記得了…如果不是我眼不能觀,隻能靠靈力感知,也許我也不可能認出她來…”白衣少年的聲音斷斷續續:“你的心,降頭師,是什麽讓你的心這樣搖擺呢?是因為她嗎?因為她在你的身邊?”
淳於呂依舊麵無表情:“你認識她?為什麽?什麽時候?”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為什麽又在提問啊?”
他深吸了一口氣:“很漂亮。”
“什麽叫做很漂亮?”“就是看著覺得舒服,不討厭啊!”降頭師有些不耐煩了,趙鑫和宋河星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他,不知道他們到底在交流什麽。
“漂…亮啊…”白衣少年重複了一遍:“為什麽你說她脾氣不好又固執?她是個很溫柔的人呢…”“有的時候也許真的是溫柔…但是不是所有時間都是這樣的…”降頭師皺起了眉頭:“我在和你胡扯什麽!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銀夫人和你到底是什麽關係?!還有那個人,他到底躲到什麽地方去了!”
趙鑫眼尖的發現,少年嘴角微微向上揚了一下,他兩手撐地慢慢站起身來。
“你會保護她嗎?降頭師?”
“想試一試嗎?”淳於呂冷笑一下,一隻手護在趙鑫身前。
四周樹根圍起的牆壁開始顫抖起來,就如同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搖撼上頭的大樹一樣。隧道裏地眾人站立不穩,再看白衣少年。竟然如履平地,站的穩穩當當。“他媽的!又在搞什麽東西!”宋河星發怒了,巨大地爪子揪住兩邊的樹根,一發狠勁拽斷了數十根手腕粗地老根!可惜根本於事無補,地震的更厲害了。隱隱傳來老太婆發狂似的笑聲!
“得趕快出去了!”淳於呂抱起貓咪,宋河星抓起趙鑫背在背上,三人正要往來時的路上跑去,淳於呂又聽見了白衣少年的聲音:“這樹下,是那個人沉睡地地方,遺憾的是現在你並不能到那裏去,因為憑你的能力,要去乘他力量薄弱時殺了他並不困難,我也絕對不是你的對手。可是你要想清楚,是不是要賭上這女人和這半妖的性命,離開你。他們可一個都活不了。
“你們先走!!”淳於呂對宋河星揮了下手,趙鑫還想說什麽。宋河星已經離弦的箭一樣向洞口跑去!
顫抖的隧道裏。淳於呂和少年相對而立。
“你到底想幹什麽?”他冷冷的問道。“你的事情,我多少也曾經聽說過。”少年身後刮起一陣狂風。帶著濃重地血腥味,頭發隨風在臉前飛舞:“了不起的降頭師…隻可惜你要做出選擇了,是複仇要緊,還是那個女人要緊?我的母親已經要把那個人轉移到別地地方去了,她在這裏苦心經營了十多年,終於修成正果,他的力量也很快就要恢複了,所以說,現在是你唯一地機會…”
“為什麽對我說這樣地話?”
“你以為我和母親是一條戰線嗎?”少年似乎笑了幾聲,幹巴巴的:“我隻是沒有別地辦法,不能死,也無法活…我原本以為,你們的到來可以為我所利用,沒想到降頭師也不過如此,你沒有辦法將我的母親和那個人一起殺死,甚至連個女人也無法好好保護…”
隧道那頭傳來女人尖叫的聲音,淳於呂臉色一變,不顧一切的向後跑去!
少年慢慢的合起雙掌,淡紅的液體從他的臉頰上慢慢滑落下來,順著下巴滴在了衣襟上,他的嘴巴微微蠕動著,沒有聲音,隧道的震動卻越發劇烈,他盤腿坐下來,腦海裏銀夫人的聲音如同刀子一般割痛了他的神經:
“…什麽?!快住手!你會毀了人頭樹的!把這些雜碎當成養料!我要你殺了他們!!…”
我做不到…你已經達到目的了不是嗎?那個人馬上就要覺醒了,我已經給了你我所有的東西,唯獨這個,唯獨這個無論如何也不會交給你的…
“你不想活了嗎?!毀了人頭樹就是毀了我!我不會讓你這樣做的!!”我當然知道,這棵樹是母親你的生命結成,這些年來,我幫你又用了多少靈魂來喂養它,現在要毀掉它,我也有些舍不得啊…可是,我畢竟不是你的親生兒子呢。
背後一陣勁風襲來!風中就像帶著無數刀子,所到之處都被劃得傷痕累累,少年根本沒有回頭,他的周圍突然升起一道白色的薄霧,將這風死死的擋住了!還是要謝謝你,母親,這些年你對我做的最有意義的事情,就是讓我變強變得越來越強,所以現在我已經長大了,你可以歇歇了…至於你沒有做完的事情,我會牢記於心的。
他長大雙手,無數的白光從袖口裏迸發出來!一道道光絡繹不絕,水銀一般滲進了大樹的枝幹中!四處發出了木頭迸裂的聲音,伴隨著無數人慘叫呼號的聲音,雜亂無章,震耳欲聾!他露出了微笑,突然張大嘴巴發出了無聲的喊叫聲,兩手高舉過頭頂,身邊的所有東西開始發生了劇烈的崩碎!!
逃出洞口的宋河星背著崴傷了腳踝的趙鑫,兩個人呆呆得看著掛著人頭的大樹漸漸被它自身熊熊燃燒的火焰吞噬,人頭一個個被烈火燒的萎縮,變黑,和樹幹一起化成了灰燼!洞口坍塌之前,淳於呂才從裏麵鑽了出來,宋河星放下趙鑫,一個箭步過去幫他頂起一根燃燒著的枝幹,眼睛一直放在他懷裏的黑貓身上。
漸漸的,人頭樹消失在了大火中,這火勢沒有一點減弱的樣子,反而越燒越旺,大有吞沒山穀的意思。
宋河星向前踉蹌了一下,鑫連忙伸手來扶,發現他已經變回了以前的樣子,隻不過上衣早被撕裂,赤裸著被火熏黑的上身。“無論如何,先離開這裏再說吧。”淳於呂完全無視相扶相攜的兩個人,自顧自向著高地走去。
“想去哪裏呢?恐怕我們的事情還沒有結束吧?”
正在這時,身後傳來了吊兒郎當的說話聲。
第五部——惡靈穀 第十八章
熊熊火光照耀下,藍發的少年站在他們麵前,鐵弩背在背上,手裏提著一把烏黑的桃木劍。他眼圈下的陰影越發濃重,看上去有些嚇人,那神氣冷漠裏帶著幾分殺氣。
“潘戎!”看到他,宋河星的眼睛都紅了,他捏著拳頭上前一步,卻被趙鑫死死拖住:“你這個王八蛋!我變成那個樣子了!你高興了嗎?!你這混蛋到底想要什麽?!如果再敢傷害小楠的話,我豁出命都要拉你一起下地獄!!……”
“鬱壘大人出乎意料的聒噪呢。”潘戎看看他,又將目光放在一旁的降頭師身上:“很可惜啊,你怎麽又跟這家夥混在一起了呢?如果是萬不得已我還可以原諒,但是不怕被邪氣弄髒了自己嗎?”“我憑什麽要征得你的原諒?!快點滾開!我們要走了!”“對於幫自己找回力量的恩人,大人你就是這樣的態度?我啊,隻是來捎個口信的,你的弟弟神荼大人,也已經降臨人世了,至於你們兩個見麵是合作還是爭鬥,就不是我可以插手的了。”
說完,他慢慢舉起手裏的桃木劍,劍尖直指淳於呂:“但是這個男人,我們今天必須要作出了斷了。”
“你這個人到底是什麽毛病啊?!”盡管身上傷痛難忍,趙鑫的火氣一點沒有削弱,她對著茅山道士怒目圓瞪:“說什麽正義,滿口道學,剛才將我們拋在絕望境地,一直像個混蛋一樣說話的人是誰?!我可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對他出手!現在開始我們是同伴!同伴!”
潘戎對著她冷笑一聲:“真是笨女人,你憑什麽維護他?這家夥還有多少秘密是你不知道的呢,你以為他是好人?難道不知道他是個不折不扣的……”
一旁一直沒有說話地降頭師突然像顆出膛的子彈一般,猛地彈射到了他的麵前!潘戎連忙後跳數步.
氣息紊亂,手捂在肚子上,指間滲出鮮血來。可是他地臉上沒有一絲痛苦的表情,反而帶著冷笑:“原來如此。這就是你地老虎須吧?願意認真地和我打一場了嗎?”
“你真是辱沒門風啊。”淳於呂麵無表情,死人一般的臉上蒼白如紙,他背對著趙鑫和宋河星,冷冷說道:“快走,這裏沒你們什麽事了。”“怎麽能這樣說話啊?!”趙鑫生氣地看著他:“沒有聽到我剛才說的嗎?!我們現在是同伴!沒有人能拋下自己的同伴逃走的!”“你在說什麽傻話…”宋河星一邊嘟囔道。
不能留在這裏。我沒有辦法保護你地。
“你留下能起什麽作用?如果阻礙到我,性命就沒有了。”他的聲音冷漠,趙鑫忍不住打了個寒蟬,不明白火光中的男人,為什麽剛才還在全力保護她,現在卻翻臉不認人了:“喂!淳於呂!什麽意思你說清楚啊!!”
“不用太擔心,我一定會帶你出去的。”
說話聲卻來自頭頂上,趙鑫還來不及抬頭,身子突然被緊緊抱住。宋河星來不及抓住她,人已經在半空中了。銀色的長發,紅色的眼睛。嘴角微微的笑意,趙鑫吃驚的叫道:“路易斯?!你真的來了?!”“當然。我地公主有難。我怎麽會袖手旁觀呢?”
拍拍翅膀,路易斯從半空俯瞰地上的人:“降頭師和茅山道士的決鬥嗎?真可惜。要不是急著想把你帶到安全地地方,我還真是想看看熱鬧呢。”“怎麽說這樣無情的話啊?!淳於不是你地朋友嗎?!快幫幫他!”趙鑫急切地嚷道。“為什麽要幫他?剛才不是對你說了過分的話嗎?”“你不要管得這麽多了!那個道士是瘋地!我親眼見他殺過人!幫幫他!快幫幫他啊!”
“我拒絕。”
路易斯的臉色驟變,他緊緊地摟著趙鑫,讓她的身體都開始疼痛了:“那就放我下去啊!…”“我不是說過嗎?瑪格瑞特?!為什麽這麽不聽話?不能把你的心給降頭師啊…”不顧她的掙紮,路易斯拍動翅膀向山坡上飛去,宋河星見狀,連忙抱起癱在地上的黑貓,徒步追了上去!“你的朋友還真是可靠呢。”潘戎揶揄道,手裏的劍指向降頭師的咽喉:“清場了,現在你和我,分出個上下吧!”神荼——不,陳思思小姐靠坐在病床上,因為燒傷的手指還不能彎曲自如,她用吸管在桌上的杯子裏麵喝著果汁,自從她倒黴無比的降落在這世上以後,甜食成了她生活中最美好的東西。
“那個,安源小姐,大人您有什麽看法嗎?”李承禎垂手站在一旁,恭謹地問道。
“你到底想說什麽?”陳思思冷冷得說道,手指卻煩躁的在桌麵上輕叩。“我的意思,大人應該很明白啊。她的年紀與鬱壘大人的差別…還有可以看見鬼怪的能力,我不敢對大人的事情枉加打聽,不過還是聽說過傳說,鬼門旁的樹梢上,棲息過一隻美麗無比的金雞,可是有一天,金雞不見了蹤影,結果鬼門大亂,很多惡鬼都是那時候溜下界來的…現在落在鬼門旁的金雞,隻不過是上使的法術……”
“夠了。”陳思思簡潔的說道,李承禎連忙住口:“這件事情,你到底知道多少?”
“就這些了。不過還是又聽說過,金雞的失蹤,和鬱壘大人被貶下凡很有關係…”
話音未落,陳思思突然舉起麵前的桌板,狠狠地摔在了牆角裏!所幸高級病房的隔音很是了得,不然肯定招來不少醫生護士了:“你的意思,那小丫頭片子就是金雞嗎?!”
“大人不要生氣,我隻是猜測…”
“如果真的是那樣,她就非死不可了!”陳思思紗布後麵的眼睛射出一道凶光,雪白的牙齒來回交錯著:“神荼!金雞!!我既然下定決心到這惡心的人界走一遭,就是為了要向他們了結舊賬!所有虧欠我的,所有加諸我身上的恥辱,就用他們的每一片血肉,每一根骨頭來償還吧!”
她纏著紗布的手狠狠砸在床幫上:“全部都要死!”
第五部——惡靈穀 第十九章
你想要什麽?
我竟然不知道能送給你什麽,不知道什麽才能夠配得上你的美麗…天上星星?月亮?還是最最璀璨的寶石?…為什麽搖頭呢?我該怎麽才能讓你明白我的愛呢?…
我的公主……
她舒服得動了動身子,枕頭感覺高低合適,不軟不硬,剛剛好緩解了她的疲倦,毛巾布的枕巾今天怎麽感覺格外的絲滑?好像枕著綢緞,有一種香甜的味道…真舒服啊。
趙鑫露出一絲微笑,慢慢得睜開眼睛,雖然舒服得不想起床,腦袋裏一片迷糊,可是應該去上班了吧?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間了,如果遲到的話,猴子幹又該罵人了……
入眼的,竟然是一片金黃色,明亮的晃人眼睛,她迷惑的眨眨眼,好不容易渙散的視線聚焦了,她卻看到張俊美的臉,就在她麵前很近的地方,衝她微微笑著。
她枕著他的手臂,整個人嬰孩一般蜷縮在他的懷抱裏。
“啊!——啊!!”
趙鑫翻起身,生平第一次發出了如此淒厲的慘叫聲,她低頭看看自己的身子,又慘叫了一聲:“啊——
“你怎麽了?”路易斯彎起手臂支著頭,不解的看著她。“你、你怎麽好意思問我怎麽了!這是怎麽一回事?!我、我這是在哪裏?!你、你…”她指著他,已經慌得語無倫次了。路易斯笑了一下:“不要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這是說什麽話啊?!你這個無禮的家夥!我是警察!警察啊!”她兩手捂在胸口,盡量想要掩飾這襲低胸的粉紅色絲製睡裙,整張臉像水煮大蝦一般:“難、難道說.是你給我換的衣服?!”
被她高八度地聲音震得耳底生疼,路易斯苦笑著點點頭:“你原來的衣服又髒又破,我當然不會讓公主你穿著那種東西休息啦。…”“啊——!!”趙鑫又尖叫起來了:“流氓!壞蛋!!”“為什麽突然罵我啊?…”“你沒有常識嗎?!我們又不是很熟。這樣不就被你都看光了?!我怎麽嫁人?!怎麽嫁人啊?!媽媽!!我對不起你!…”
“沒有這麽嚴重吧?”她趴在床上號啕大哭起來了,路易斯有些手足無措。他輕輕在她背上拍了拍:“不要哭了,大不了我娶你就好了!公主,我們結婚就好了啊。”
他認真的話語在她聽來異常刺耳,她仇恨地抬起淚眼看著他,猛地推開他的手。一下蹦下床去。
“呀…!”
腳踝傳來地疼痛讓她不由自主坐倒在地上,她呆呆得看著自己纏著紗布的腳,手腕,身上很多地方傳來了隱隱疼痛。“你還好吧?!”路易斯連忙將她拉起來,讓她坐在床邊上:“你聽我說…”
“淳於呂呢?!”她瞪圓眼睛,慌慌張張地問道。竟然忘了這麽重要的事情!和茅山道士在山穀中決鬥的人,他有沒有平安返回呢?!路易斯沉下臉,放開她的手,自己走到了窗戶邊上:“我不知道。”“怎麽會不知道呢?!他不是你地朋友嘛?!有沒有報警呢?!不囊就這麽放著他不管啊!”
她站起身。跌跌撞撞的想往門口走,卻被路易斯一把拉住!他的力氣竟然這麽大,將她抵在牆上一動也不能動。那張俊臉離得這麽近,就連呼吸都感覺得到。趙鑫緊張的咽了下口水:“你、你要幹什麽?!”“你知道自己已經昏睡了多少天了嗎?”“什麽?!”
“已經三天了。”他帶著殘忍的神情注視著她:“你的拍檔帶了警察去。把整個山穀搜了個遍,除了在燒焦的大樹下麵發現了很多頭骨以外。根本沒有見到任何人的影子。”
“什麽?!…”
“你要去找他們嗎?就這樣?帶著傷痕累累的身體再到那地方去?!”
趙鑫看著他,突然神色變得嚴厲起來,就在路易斯稍稍愣神地時候,她猛地推開他的手,雖然擒拿術對這種身輕如燕的家夥沒有用處,但她還是在他地小腿上結結實實的踢了一腳!
“你…“有你這樣地朋友,才是淳於呂這輩子最大地失敗吧!”
她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一瘸一拐的走出了臥室,剛巧看到自己髒兮兮地外套搭在椅背上,一把抓起來披在身上,又回頭看著他:“原本應該把這件裙子也送還給你,可是因為我的衣服都不知道被你扔到哪裏去了,所以今天隻好借穿一天,我馬上就會給你送回來的說著,她打開大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黑暗的山洞裏,燃燒著幾點青色火焰。個棺材一般的大石櫃斜躺在石壁下麵,厚重的蓋子在一陣可怕的悶響中緩緩打開了,山洞中的絲絲暖氣都被它吸了進去,石筍上凝結的水珠瞬間結成了冰柱!
主人,您終於醒來了。
白衣少年在石棺材前麵慢慢跪下來,兩手放在膝蓋上。
母親為了您的醒來已經殉難了,我作為您最卑恭的奴仆,在這裏迎接您的再度臨世。
銀….死了?…
是的,死於淳於呂之手,這個名字,主人應該不會陌生吧?
山洞中的空氣發生了微小的震蕩。
他…還活著?!…
這個,因為要護送主人到安全的地方,我也不知道現在情況怎麽樣了。他被茅山道士盯上,不知道是死是活呢。主人請不用擔心,在您徹底恢複之前,我會好好守護在您身邊……
他的臉突然向旁邊偏了一下,一縷頭發落在地上,慘白的皮膚上留下一道鮮紅的血痕。他的嘴角卻還掛著微笑,很快坐直了身子。
是我失言了,主人怎麽會懼怕那種家夥。請您原諒我。
淳於呂…他不能死在茅山道士的手上…隻有我,這世上隻有我才能夠親手了結他…你聽明白了嗎?銀的兒子?!……
是的,完全明白了。我會竭盡全力尋找他的下落,但是,我的主人……
少年抬起頭,亂發下是一張清秀的臉龐,卻帶著令人畏懼的笑容,他的眼神謙恭,卻透著妖異的氣息,臉頰上的傷口流下鮮紅的血跡,和他慘白的膚色形成鮮明的對比。
…請賜我更多的力量,我要變得更強,才可以更好的接替母親的位置,為主人服務啊。
【恐怖】降頭師 第五部 惡靈穀 作者:徐旖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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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怖】降頭師 番外篇 七夕情人節 作者:徐旖夢 -文醜顏良- ♂ (10776 bytes) () 05/21/2009 postreply 18:46: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