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C樓806的王經理
(一)
在小區裏和我一樣將為人民服務堅持到底的還有一個人,我以前提過他,但很可能小區的人都將他忽略了。
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容易被別人忽略的人。
他的工作時間是每天早上五點以前,工作半小時,然後離開。
小區裏居民基本都不知道這個人的存在,就象他們不知道自己的生活沒有這個人萬萬不行。
他是一個清潔工,小區垃圾的清運都是他負責的。
我認識他是因為我每天早上都要給他拉開鐵門讓他進來,半小時後再拉開鐵門放他出去。
還有就是每次被家政公司派來通佘花花家下水道的也是他。
通完以後他會停留在門口和我說幾句話。
這是個臉上布滿如刀皺紋的看不出年齡的寡言男人,瘦高個,看不出具體年齡,他說自己姓蒙,我喊他老蒙。
老蒙和我一樣,不願意提起過去,也看不到未來,我們會在短短幾句話後擦肩而過,似乎看到自己的影子漸行漸遠。
他說話生硬僵直,象是喉嚨生了鏽,不仔細聽基本聽不懂。
難怪他不多說話。
但這天清晨他運走垃圾的時候多說了一句話,我拉開門後,他站門邊遲疑了一會,對我說:你們這個小區裏的人不正常。
我以為他說的是佘花花家,也許這個女人留在下水道裏的東西終於被老蒙發現了。
但老蒙接下來的一句話是:C樓806,最不正常。
我沒會過意來,他就走了。
C樓806,住的是不經常在家的王經理。
又是C樓!
日期:2008-12-28 10:32:00
(二)
我不知道老蒙發現了什麽,但我覺得這個院子在我看來隻有王經理最正常。
就連小張我都覺得有點怪怪的。
一個傍晚,王經理開著車回來,見我坐在傳達室裏發呆,特地走過來遞了一根中華煙給我,打量了傳達室一下,誇道:老陳,收拾的很幹淨麽。
我苦笑了一聲:我也就這麽大出息了吧。就這麽點事,這麽點地方,哪有收拾不好的。
王經理哦了一聲:老陳你今年多大了?
我說:四十八了。
王經理連連搖頭,老哥哥,叫你一聲老哥哥。你還是壯年呢,未來是不可以預料滴。沒準哪天就發跡了。
我歎息一聲:除非一切從頭再來,不然這輩子也就窩囊下去了。唉,我做夢都想換個身份重活一次,不然,死了也不甘心。
王經理又搖搖頭,連說:沒必要,沒必要,隨手拿起桌上的筆和紙,寫了KFC三個字母在紙上,問我:老哥哥,你知道這什麽意思吧?、
我點點頭:知道,肯德基麽,外國開飯店的。
王經理激動的說:知道就好,知道就好,你可知道這個肯德基的老板原來隻是一家學校的清潔工,他名字叫哈蘭8226;山德士,就是我們常說的肯德基上校。他開的這個肯德基飯店,就憑會一手油炸雞,最後遍布全球,每年收入幾百億美元哪。幾百億哪,還是美元,你想想,你想想。。。
王經理激動的一下哽咽住了。
我連忙倒了一杯水給他,懷疑的問:就是那飯店老放門口的白胡子老頭?怎麽看也不象有錢人那。
王經理伸出食指左右搖了幾下,NO NO NO ,老哥哥,真正的有錢人是不會跟暴發戶一樣打扮的。你知道這個老板不做清潔工,出來開飯店的時候已經多大了?
我搖搖頭。
王經理一把握住了我的手,激動的搖晃著:六十七啊,六十七。你想想,你想想,你才四十八,什麽概念啊,你這簡直就是年輕有為啊。
我又想了想,還是搖搖頭:我又不會油炸雞。
王經理高叫道:錯了。錯了。任何事情,你要透過表象看到它的實質。KFC成功的表象是什麽?就是油炸雞。但實質呢?實質是肯德基上校他釋放出了自我,另 一個內心的自我,隻有這個自我才是完美的,拋開你,我,他的表象,我們裏麵任何一個內心的自我都是平等的,拋除外貌,身份,年齡,美醜,善惡,任何一個我 們裏麵的自我存在都是平等的,都是在一個起跑線上。
他忽然直勾勾的看著我,說不出話來,我想他又噎住了。
我連忙給他茶杯裏加了水,端到他麵前,他咕嚕嚕幾口後,才又緩過神來,點點頭,平靜了下來。
他慢慢說:我也曾經隻是一個普通的銷售員,剛做銷售的時候,連說話都臉紅,但你看看,我現在出國去和那些老外談生意都能把他們唬的一愣一愣的。
“憑什麽?”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因為我堅信:每一個人的內在自我都是平等的,我們都是在一個起跑線上。
他抬頭眺望遠方:我曾思考,我的使命,就是要讓人們認識到內在的另一個自我,認識到在自己的內裏總有完美的存在。
夕陽將餘暉灑在他微禿的秀頂光上,鍍起一圈神聖的光環,我隻覺陽光耀眼,突然想流眼淚。
王經理一指草叢中翩舞的一隻蝴蝶“看,蝴蝶,這就是我最喜愛的生物,但如果沒有醜陋的毛蟲褪皮釋放自我,,誰又能知道在醜陋的毛蟲下麵其實隱藏著世界上最美麗的生物---蝴蝶
他語重心長的說:老哥哥,你要相信,也許,你就是那隻還沒被別人看出來的蝴蝶。
我用手擦了擦眼角,想說話卻不知道說什麽好,心理陣陣激流湧動的不行。
王經理上樓了,我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那隻蝴蝶,忍不住走到草叢想近距離膜拜一下這完美的生物。
蝴蝶親熱的落在我的肩頭,我幸福的閉上眼睛,忽然覺得耳根一陣刺痛。
睜開眼睛,見美麗的蝴蝶吸管插在我的脖子上,冷冷的複眼邪惡的盯著我的目光,發出無數個棱采的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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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08-12-28 16:45:00
(三)
痛,我一巴掌打死了蝴蝶。
那天晚上我脖子都癢的不能過,天明起來嚇了一跳:脖子上鼓起來一個大包,還流著黃水。
一早王經理就開車出去了,我打開門的時候,他伸出拇指和小指比了個蝴蝶飛舞的形狀,握起了拳頭。
我知道他在激勵我要我掙開年齡的繭縛,釋放出內心的蝴蝶來。
我朝他勉強一笑,也握起了拳頭。
他滿意的走了,我摸摸脖子,脖子又癢了。
去你媽的蝴蝶,害老子要去醫院。
我要上路的時候想,去醫院太貴了,也沒什麽熟人,對了,熟人。。。
我在草叢找到了那個蝴蝶屍體,準備去警察局給那個法醫看看。
隨便問他被咬了礙事不礙事,沒什麽大事就不去醫院花那冤枉錢了。
法醫見了蝴蝶屍體眼睛睜的比牛還大,我推了他半天他才醒悟過來:對著我大叫:你們小區難道以前是個珍稀動物園?你下次來是不是要給我捎隻北極熊掌來?
我抓抓頭皮都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他歎了口氣對我解釋說:你知道不知道,上次你送來的娃娃魚屍體,不是我們國產的娃娃魚,而是一種凶猛的美洲大鯢,經常在水邊對人畜發動攻擊。是我們國家嚴禁進口的。
“而你現在送來的這隻蝴蝶,”法醫指著蝴蝶的尖吻說,你看到這尖嘴沒有?這是隻有法國馬賽山區特有的一種食肉蝴蝶,靠吮吸動物體液生存,好在這次叮的地方是你脖子,要是按它們習慣先吸食眼球部位,你現在。。。
我打個冷戰,突然想起來月光下一群哭嚎的瞎貓,難怪它們的眼睛上都有一個針孔。
難怪現在小區裏貓啊狗的都絕跡了。
我連忙問法醫我脖子上的包礙事不礙事,他想了想說:問題不大,一兩隻蝴蝶毒性不是很大,我給點消毒藥水給你回去擦擦就好了。
我千恩萬謝。
送我走的時候法醫困惑的說:這些動物都不是中國應該有的,你們那到底撞了什麽邪?也許我應該抽個時間去查查。你多注意,這種蝴蝶多了要成大害的。
我沒說話,我心裏在想:經常到外國去的,小區裏隻有一個人。看來這個人真的不正常。
但蝴蝶終究沒有成災,事實上,不久以後,別說食人蝶,就是普通蝴蝶小區裏也一隻找不到了。
我想王經理一定很傷心,他最欣賞的美麗蝴蝶終於離他遠去了。
因為小區中多了另外一種動物。
(四)
2000年的夏天,當飛舞的蝴蝶越來越多,小區裏的遊蕩生物徹底絕跡了的時候,伴隨著一場忽來的暴風雨,雨水淹灌了小區的每一寸可以落腳的地方,每個人進出小區都得穿上高幫雨靴。
連王經理的汽車都不能進小區了,隻能停在外麵望洋興歎,我在傳達室的門檻上又用木板豎了一層提高了滲水線。
整個小區變成了沼澤,下水道好像徹底失去了排水功能。到處是水茫茫的一片,到了夜間連蟲鳴都聽不見。
夜間的小區變成了一片遊離於北京城外的異域,沒有死像,也沒有生氣,有的隻是一片徹底的寂靜,靜的讓人想發瘋。
然而暴風雨還帶來了另一種生物。
下半夜的時候,我聽到了一片死寂中的第一絲動靜:那是一聲蛙鳴。
忽然,似乎整個小區都被青蛙塞滿了,震耳欲聾的蛙聲從四麵八方叫了起來,象是在上半夜中不聲不響的包圍了小區,然後終於在下半夜發起了進攻,大有不把小區炸平誓不罷休之意。
三座樓上餘下的四家人都被蛙聲驚動了起來,先是小張,然後是佘花花,童童,最後王經理家的燈也亮了。
這一亮就是一夜,四戶燈火如燈塔一般閃耀於小區這個孤島上,我在床上坐起從傳達室中向窗外看去,室外小區道路覆蓋的水麵上在燈塔照耀下,點點亮環不斷激起漣漪,我用手電筒照去發現一個個蛙頭浮於水麵上,如雨水又開始向小區發起衝擊。
隨著電筒光的亮起,開始有東西不斷的撞在傳達室的門上,碰碰的比子彈射擊還密集,越撞越快,快到最後已經分不出有不同的節奏,感覺如一個巨物在不緊不慢的撞著大門。
在時起時落的蛙鳴中這巨聲尤其醒耳,我縮進被窩中擻擻而抖,感覺自己的小房間在蛙的海洋中如一頁扁舟隨時都有覆滅的可能。
蛙們持續了一夜。
日期:2008-12-28 22:12:00
天明的時候,我推開了門,門前台階下的水塘中堆滿了密密麻麻的死蛙,而滿小區的水中再也見不到一隻活蛙。
死蛙都隻有我的指頭大小,通體碧綠,頭部有三道白紋,死掉反過來的肚皮卻是血紅的,於是在水麵上浮出一片集中的紅焰。
我套上雨靴,盤水向C樓走去,值班室門口死蛙被我踏起的水紋蕩開,如火星點點向四周燃了過去。
水麵異常的寂靜,但剛到樓口,突然聽見一聲轟雷般的蛙鳴,差點嚇掉了我的魂。原來成千上萬的蛙都集中在了樓口,堆成了一個碩大的立方體,無數隻蛙眼睜大了看著我,眨動著,讓我不寒而粟。
到A,B樓也是一樣。
我突然想到,別乘我不在,蛙們再把我的小傳達室也占領了,我那小廟可容不下那麽多的大菩薩。
我連忙跑回去,還好,裏麵一隻蛙也沒有。
就這樣和蛙們僵持了一個上午,白天的蛙很沉默,你不去驚動它們,它們也不發出聲響。
我不知道在那一天被蛙們封鎖的三座樓上發生了什麽,我隻知道要到中午的時候,突然水開始退了,然後不知道突然從哪裏鑽出來活蛙在我的門口,每隻活蛙都叼起一隻死蛙,沿著水退的方向遊去。
我想留下一隻死蛙給法醫,但彎腰的時候,一隻小蛙突然跳在我的手背上,我似乎被電流接觸了一下,手一麻。
我連忙甩手把它抖了下去,它落在地上,蛙眼看著我,終於也叼起了一隻死蛙,隨撤退的蛙軍一起遊去。
我看看手上,多了一個紅印,卻沒出血,應該是被蛙吻吸出來的。
到了傍晚的時候,小區裏水都退光了。蛙們也隨著水退去,連蛙影也找不到了。
蛙們來的跟這場暴風雨一樣莫名其妙,走的也和暴風雨一樣莫名其妙,如果不是它們留下了紀念,我簡直無法相信它們來過。
它們留下的紀念就是。。。就是什麽也沒有留下:所有的昆蟲,草叢,灌木,一切隱蔽性的東西,都沒有留下。除了高大的雪鬆,別的周圍的水麵以下的植物都給它們吞食了。
小區裏一片光禿禿的幹淨,連垃圾都無法找到。
小區從沼澤變成了沙漠。
雖然不久以後草叢一樣要長成,昆蟲一樣要出現,小區在蛙們的掃蕩淨化後反而再次呈現出一種勃勃的旺盛生長力,但那不是我底下要說的事情。
我底下要說的是一件非常詭異的事情。
這件事情是,王經理回來了。
因為蛙們的原因,我一直停留在大門口,就沒見他出去,但他居然回來了。
那,在蛙鳴的夜晚,在他樓上開燈的又是誰?
(五)
蛙們消失後的第三天中午,佘花花找到了我,麵色古怪的問我:你幫我找的那個經常去我家通水道的人呢?
我說你說的是老蒙吧,你家水道又堵了?心想不知道又是哪個倒黴男人的心碎了。
佘花花搖搖頭:不是,我就問問。
我想難道她對老蒙也有興趣?
沒準,老蒙和我確實都是一路人。
她不是很喜歡追老男人麽。
佘花花繼續對我說:那個人很奇怪,你知道他怎麽幫我家通水道的?我問:用手掏?
佘花花搖搖頭:不是,他都是放蝌蚪進去,說是比泥鰍還管用。
她壓低聲音說:是一種頭上有三道白紋的蝌蚪,跟前幾天出現的蛙很象。
佘花花走了,我坐在傳達室裏發愣,老蒙應該和我一樣都是過著單純而簡單生活的人。
沒想到他身上也有一種詭秘的味道,我想明天早上和他好好談談,我覺得象我們這種身份的人應該可以坦誠的說話的。
但第二天來清潔的不是老蒙,老蒙就象那場暴風雨中出現的蛙一樣,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他臉上如刀的皺紋後麵,究竟隱藏了多少故事?也許隻有他自己知道。
我放清潔工出去的同時,王經理也和司機一起出去了。
這比王經理沒出門就能開車回來還奇怪,因為他昨天是一個人開車回來的,結果現在出去的時候卻是司機送他出去。
車子停在小區裏,司機是怎麽進來的?
我看著他車後冒出的青煙遠去,想起老蒙以前的話:C樓806最不正常。
也許老蒙在向我提示什麽信息,作為門衛,我不能在因為兩三根中華煙不問事情了。
我起身準備去806門口看看。
日期:2008-12-29 18:52:00
接正文:
在8樓的樓道裏,我就聽到了一種奇怪的聲音,
象是商場裏,大街上,人來人往的嗡嗡人流聲,就是那種低語,討論,爭吵夾雜在一起的聲音。
要是在人多的地方這種聲音是非常正常的,可這是在裏麵本應空無一人的806這空房子裏,就太離奇了。
我停在門口聽了一會,確實裏麵有很大的人流聲,門都被震得輕輕抖動,說點不含糊的,好像是千軍萬馬在裏麵奔馳一樣。
這也太離奇了,我怎麽也想不通這是怎麽回事,遲疑了一會,我壯起膽子敲了敲門。
嗡嗡聲截然停止,門也不顫抖了,四周寂靜的可怕。
我使了勁的撲門,隻能聽到樓道裏回蕩著砰砰的門響,最後我的手發麻了,隻好停了下來。
湊近門上聽了聽,還是寂靜的可怕。
我隻好轉身下樓,走到樓口的時候,周圍又開始響起了那種嗡嗡的聲音。
我使勁跺了跺腳,那種聲音噶然而止。
我毛骨悚然,連忙鑽進電梯,飛快的逃跑了。
老蒙說的沒錯,這個看似正常的王經理身上隱藏了太多的秘密。
傍晚王經理回來的時候還是一個人,我喊住了他:居委會要整改樓道監視線路,可能要在你門上房鑿個洞裝新閉路攝像,我先跟你打個招呼。
王經理愣了一下,然後笑眯眯的說:裝吧裝吧,也是為我們好麽。
我等他進來樓道,立刻打開了8樓樓道的攝像,看他笑眯眯的進了樓道。掏出鑰匙打開門,走了進去。
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看來一切隻有等神出鬼沒的小張回來裝上監控才能知道這個王經理到底是何方神聖。
可是小張還沒有回來,院子裏就發生了意外。
日期:2008-12-29 22:10:00
(六)
這件意外就是佘花花和童童的衝突。
總的來說,我認為這次意外並不是佘花花的錯,但你也很難說童童做錯了什麽。
事情是這樣發生的。
很巧的是佘花花的電瓶車停留在傳達室門口的時候,王經理也回來了。
我們應當承認是男人就對籃球感興趣,何況是王經理這樣不明真相的男人。
我不知道王經理的真相,就象他不知道佘花花的真相。
雖然我沒有看到王經理在車中有沒有眼睛一亮,但我看到他急吼吼的從車裏跑了出來,也奔到傳達室中和佘花花搭上了汕。
正常的男人頭上會頂個色字,不正常的男人一樣會在頭上頂個色字。
所以造字的人才會把色字造成某巴上一把刀,我便在旁邊冷眼看王經理口沫橫飛佘花花格格嬌笑邊感慨著。
也許他再殷勤點我就不要等小張回來了,我要調查個死人幹嘛。
不巧的是童童這時候也放學回來了,看到這一幕停住了腳步,冷冷的看著。
也許她忽然想起了她的父親把,
王經理突然驚喜的招呼說:這不是老童家的童童麽,你爸爸最近好吧?我好久沒回來了,都沒和他打過招呼。
童童眼裏閃過了冷光,佘花花收起了笑容,我往後麵退了退,隻有王經理還親切的笑著,我看了看桌上,又跑過去把水果刀鎖進了抽屜裏。
童童也慢慢的走進了傳達室,我看見她的手放進了口袋裏,連忙跑了出去。
誰也不會相信底下發生了什麽。
日期:2008-12-29 22:14:00
(六):
時間一長我的警戒心也就放鬆了。一個周末的下午我看見童童拿著一個腦袋被扯開的布熊寶寶在傳達室門口哭泣。
我想了想,還是打開了門。問她怎麽回事。
她進來後含淚說:寶寶壞了,媽媽不給我縫。
我說:那你自己可以縫啊。童童說:媽媽不讓我拿針。
想想也是,我也不敢讓她拿針。
我把小熊拿了過來,離她遠遠的掏出針線,幫她縫小熊。
童童歡喜的看著我手指的動作,高興的要笑起來。
孩子就是孩子。
我縫好小熊,遞給童童。童童接過後突然說:陳爺爺你真好,不象我媽媽拿針隻會紮我。
我聽了心立刻抽緊了,一把抓住童童的手:她紮你哪裏了?
童童指著左手臂對我說:這裏。然後又指指右手臂,還有這裏,然後指的是雙腿。
我飛快的虜起她的袖子,上麵密密麻麻的是結疤後的針眼。
雙腿也是這樣。我的心憤怒起來。
童童哭著說:每天晚上媽媽都要拿針,紮我,我痛,她就捂住我嘴,不讓我哭。
我感覺自己的眼睛也酸酸的。
我幫童童整理好衣服,決定趁她上學的時候去和她母親談談。
當我按響門鈴,童童母親開門後,我剛做好,這個女人就冷冷的說:童童和你說了什麽?
我很嚴肅的告訴她:童嫂,我不管你和童童父親有多大恨,你也不能拿孩子出氣。
我頓了一下:尤其不能拿針紮孩子,否則,我隻有報警。
我說話的時候,童童媽媽一直在搖頭,一等我停住話,她就插道:那個孩子的話,你一句也不要相信。
我很生氣,義正嚴辭的告訴她:你不要再抵賴了,我看的很清楚。你是不是希望我把童童身上的針孔給警察看?
那個女人一把撈起袖子:我身上也有針孔,那我告訴你這都是那鬼孩子紮的,你信不信?
她的膀子上確實密布著針孔,我一下愣住了。
在我的想象裏,童童掏出的一定是她常帶的寒光閃閃的尖針,而如果我不把水果刀收起來的話,被紮了的佘花花沒準就會抓起刀直接削了童童。
事實證明,我確實上了年紀,有點過慮了。
童童掏出的是兩塊糖果,帶著甜甜的笑遞過佘花花,高興的說:花花姐,我請你吃糖。
佘花花也高興的接了過去,細心的放在口袋裏,微笑了說:你花花姐怕胖呢,留了瘦了以後吃啊。
王經理嗬嗬的傻笑著,看著兩個女人的交流。
童童甜甜的笑著說:花花姐哪胖了,你這麽漂亮還怕什麽啊,你看我們王叔叔眼睛都看直了。
王經理的笑容立刻僵硬了,尷尬的說:這孩子,這孩子怎麽說話呢,這孩子怎麽說話呢。
佘花花格格的笑彎了腰:那是你隻看到了叔叔的眼睛,沒看到他的心裏想的呢,你王叔叔沒準現在心裏恨的想一口吃了我。
童童甜甜的笑著過去拉住了佘花花的手:花花姐我晚上搬你那去睡好不好,我一個人睡家裏害怕呢,我去跟你做伴好不好。
佘花花的笑容僵了片刻,立刻高興的說:好啊,不過姐姐最近晚上不怎麽回來,你睡那也是一個人的。
童童難過的崛起了嘴:那我不敢去了,你不在家,裏麵那麽多人我害怕。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想起了那天晚上在電腦裏看到童童趴在佘花花家門口。
佘花花的臉也變了,冷冷的盯著童童,慢慢的說:童童你剛才說什麽呢,什麽人多?
王經理哈哈笑著說:這傻孩子,你花花姐不在家,那叫人少,怎麽人多呢。
我看了看他,沒插嘴。
童童歪頭看著佘花花,沒回答她問題,忽然說了一句:花花姐,我昨天在街上看見你以前那個男朋友了。
這句話象尖針一樣一下子刺進了佘花花的心裏去,她再也不能高興的笑臉,象隻被紮中的野貓尖叫起來:你說什麽,你說什麽?
日期:2008-12-30 13:31:00
童童的臉也沉了下去,突然浮現出來我曾經看過的那種毛骨悚然的成熟:有些人,有些事,當我們以為他們都消失了的時候總會再次出現,我看到他有什麽奇怪?
她把臉湊近了佘花花的臉,一字一頓的說:比如小雨。不也在我們都認為她消失的時候突然又出現了?
佘花花愣住了。
但她很快反應了過來,吼道:林小雨關我什麽事情,我問的是他。
童童抽回來手,冷冷的看著佘花花,突然也對她吼道:那他也不關我的事,小雨是我唯一的好朋友,不管誰害了她,我都要。。。
她突然停住了。
我覺得她的眼光餘角朝我瞄了一下,忍不住打了個冷戰,突然想起她對我說過的:把我家窗戶打開,千萬!
難道我無意中又得罪了這小煞星。
佘花花也被她嚇住了,退了一步:你別亂說,我跟小雨的死沒關係的,我幹嘛要害她啊,我很喜歡她的,你別亂說。
童童甜甜的笑了起來:花花姐你別誤會啊,我隻是突然想到小雨心裏就難受的不行,對了,我在街上看到你男朋友,跑過去一看,就是長的象,不是一個人啊。
佘花花愣愣的看著童童,說不出話來。
童童繼續說:不是他也沒事啊,你看王叔叔不對你也挺好麽?你們繼續聊,我先回家燒飯了。
王經理見她的袖子被佘花花握了上去,好心的想把她把袖子拽下來,突然鬼叫一聲,忙不迭的甩手,童童冷冷的看著他說:別碰我,你不知道我爸死了麽?
我連忙過去,看王經理中指給紮出了個血珠,痛的眉頭直揪,見我過來,苦笑著說:青春期啊青春期,好壞的脾氣。
我遞了個麵紙給他,點點頭:青春期。
佘花花看著遠去的童童,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日期:2008-12-30 14:27:00
(七)
第二天王經理出去的時候遞給我一根中華煙,我接過的時候順勢一看差點把煙嚇掉了:他的手掌心裏,明顯還有幾個針孔。
王經理沒發現我注意到了這點,點點頭出去了。
我坐在傳達室裏靜靜的發呆:昨天我明明看見童童隻紮了他一下,怎麽會冒出來幾個針孔?難道夜裏他去。。。
我決定去童童家看看,說到底她也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學生,萬一。。。但我剛站起來,看見童童正常的從大門口走過上學。
我的心放了下來。
底下是佘花花正常的走過門口去上班。
底下是小張正常的從門口打著哈欠進來。
等等,這個人不正常,找的我好苦。我衝出去一把揪住了他,把他拽進了傳達室。
在我說明請他幫我裝個攝像頭監視王經理家後,他一口回絕:不可能。
我問他為什麽,他堅定的說:我對男人的生活沒興趣,尤其是那種禿頂大肚的男人。
我作勢要打110報警有人裝攝像頭偷窺女人房間,小張再次堅定的說:要不要外帶裝根無線麥,隻要裏麵聲音大你這裏也可以聽見。
我說要,兩個人就成交了。
下午小張就通知我裝好了,晚上王經理回來了,我終於要揭開這個神秘男人的真麵目。
從王經理走進家門那一刻開始,電腦上出現的畫麵就讓我叫出聲來,我做夢也想不到出現在我麵前的會是這樣一幅景象。
屋裏沒有別的什麽,隻有一樣,就是:人。
非常多的人,男人女人,瘦骨伶仃的人,目光呆滯的人,喃喃自語的人,耳機裏發出我曾經在樓道裏聽到的那種嗡嗡的人流聲。
在這不大的客廳裏,居然擠滿了近二十個人,每個人見王經理回來眼中都發出了狂熱的光芒,一起張開雙肩做了一個蝴蝶飛翔的姿勢。
王經理對每一個人都點頭微笑,慢慢的走去了洗手間。
出來的時候,他甩著手,大聲的問道:兄弟們好嗎?
近二十個人一起吼道:我們都好。
王經理高興的擁抱著離他最近的一個人:大家都好就讓我們真誠的擁抱一下。
近二十個人眉開眼笑,你抱我,我抱你,男人抱女人,男人抱男人,女人抱女人,一個個都抱了半天,才抱完。
王經理一指剛才他最先抱過的女人,大聲道:小玲你告訴大家,你有沒有做好準備離開這裏?
女人興奮的說:我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我已經從繭到蝶,淨化了自己的肉體和思想,我相信,我們大家才是最好的,隻有我們才能淨化這個世界,讓每一個認識我們的人都能脫繭成蝶。
我抓抓頭皮,這是演的哪一出戲?難道王經理他開了私人精神病院?
王經理高興的點著頭,興奮的在女人肩膀上拍著,輕輕湊到女人耳邊說了句話。
女人立刻瞪大了眼珠看著王經理,突然轉身對著眾人跪了下來,嚎啕大哭,邊哭邊使勁扇著自己的耳光,邊扇邊說:我自私,我肮髒,我中午不該偷偷多吃了一勺粥,我侵占了大家的口糧,我罪該萬死。可我實在太餓了,我忍不住啊。。。
她的臉很快象氣球一樣鼓了起來,紅中透著紫,但女人還是用力的扇著,一滴滴血沿著嘴角滴了下來。
王經理笑眯眯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女人,突然鼓掌道:讓我們鼓勵一下小玲這種勇於自責的精神,來,來,大家鼓掌。
瘋狂的掌聲響了起來,女人扇自己扇的更狠了,落在地上的已經分不清是血還是淚,王經理大聲的伸指指著天對眾人說:一勺粥,一勺粥,一勺粥意味著什麽?如 果我們每人每天都多占別人的一勺粥,就意味著別人一天要少吃十分之一的糧食,如果一個人連續不吃飯可以堅持一星期,那麽,你連續七十天多占別人的一勺粥就 可以餓死一個人。
也就是一個人多占一勺粥一天可以餓死七十分之一個人,全球一共七十億人,一個人多占一勺粥一天就要餓死一億人。一億人那,一億活生生的生命那。
王經理哽咽了起來,擦了擦眼淚:隻為了自己的饑餓,就要毀滅一億條生命,人怎麽可以做這麽殘忍的事情,太殘忍了,太。。。他哽咽得說不出話來,眾人鴉雀無聲。
啪,突然,女人身邊的一個男人狠狠的一腳踹在了跪著的女人的頭上,女人在地上滾了半圈,連忙爬起來跪好繼續狠狠的扇自己的耳光,呸,身邊站著的一個女人又狠狠的一口吐沫吐在了女人頭發上,女人擦都不敢擦,低頭繼續狠扇自己的耳光。
無數穿鞋的腳如雨點般鄙視的踩在跪著的女人頭上,踩倒了爬起來,踩倒了爬起來,我看到那個女人的臉上皮被扇掉了,肉也被扇掉了,露出了白生生的顴骨,依然渾如不覺的扇著自己耳光。
王經理擦著眼淚看著這一切。(待續)
日期:2008-12-31 1:53:00
(八)
終於王經理的眼淚流幹了,大叫著製止了這混亂的一切,女人跟一堆爛泥一樣癱在地上,王經理抬起她的臉看了看,對著人群悲傷的說:你們。。。你們。。。她再不好也是我們的姐妹,你們怎麽可以下這樣的毒手?難道,我們可以用殘忍對待殘忍嗎?你們。。。你們。。。
他泣不成聲,眾人互相望了望,慚愧的低下頭去。
他憤怒的叫喊:我們要對抗的是這世界上醜惡的猙獰,我們正義的拳頭,是要向那些執迷於肮髒的現實而不肯悔悟,不肯和我們一起淨化自己的心靈,最終導致地球毀滅的罪人打去的。
王經理握緊了自己的拳頭高舉著:要象這樣,握緊,握緊,再狠狠的揮出。他擊打著麵前的空氣:要這樣,這樣,狠狠的打擊他們。。。
眾人激動的也高舉起拳頭,高叫著:打擊,打擊。
我揉揉自己的眼睛,暗想:這家夥簡直就是一個演員。
王經理高呼:即使他是我們的鄰居,眾人高呼:打擊。
王經理高呼:即使他是我們的朋友,眾人高呼:打擊。
王經理高呼:即使他是我們的親人,眾人高呼:打擊。
打擊,打擊。
王經理興奮的已經不能自己,擠開人群衝到關閉的內室門前,掏出鑰匙打開門,高叫道:兄弟姐妹們你們看這是什麽?
突然房間變得鴉雀無聲,眾人紛紛驚默的後退著,我聽到清晰而熟悉的哇哇叫聲,倒抽一口冷氣,果然鏡頭裏一隻比我上次見到的還要大的大鯢慢慢的從房間裏爬了出來。
王經理看著後退的人群嘴角顫動了一下,豎起一隻手指輕輕晃動,低沉著聲音說:看著它,看著麵前的這個怪物,看著這個凶狠的異形,你們聽到了它聲音的誘惑力麽?聽,它象才出生的嬰兒一樣呼叫著你們,它偽裝成你們的兒子,它偽裝成你們的女兒,它。。。
忽然王經理猛的一擊雙掌,眾人身體一抖,象是從睡夢中醒來,王經理高叫道:但是,它隻有一個目的,就是要咬死你們,就是要吃掉你們。那,我們應該怎麽辦?怎麽辦?
眾人看著驚慌的大鯢,眼中射出仇恨的怒火,高吼著:打死它,打死它。
不對,王經理一聲大吼,眾人驚愕的看著他,他一指大鯢,它要咬我們,我們就要咬它。它要吃掉我們,我們就要吃掉它。
王經理再次一指在地上打轉的大鯢,簡短的說:吃了它。
恍然大悟的眾人低吼著撲了上去,大鯢在地上怪叫著,掙紮著,但很快就被撲上去的人群圍的看不見了,當人群散開的時候,地上隻有一攤血跡,還有眾人嘴角有點血痕,大鯢就這麽被眾人生吞活嚼了。
原來上次那個大鯢就是從806逃出來的,雖然它最後也被不知是什麽咬死了,可至少比留下被活吃了的好。
我相信王經理手指之處,就是這些人的親生骨肉也一定豪不猶豫的被他們活吃了。
王經理滿意的看著嘴角滴血的眾人,笑的眼睛眯了起來。
王經理扶起地上那個不成人形的女人,高興的對大家說:我相信,經過今天晚上的沉痛懺悔,小玲已經最後排除了她思想的雜質,成為一個純淨的,完全的,一心隻為他人利益做想的人,她,現在就是一個完美的蝴蝶。小玲,你說對不對?
那個女人嘴唇蠕動了幾下,聲音太小,我沒聽見。
王經理高興的鼓掌:讓我們一起為小玲妹妹高興吧。她已經可以成為一名合格的傳道者,馬上她就要離開我們去到這肮髒的世界,盡她的一切力量來淨化人們的肮髒思想,讓整個世界蝴蝶飛舞,成為理想的柏拉圖,永生的天堂。
眾人興奮的鼓掌歡呼起來,王經理的臉卻突然轉的憂鬱,捂臉痛哭起來:我對不起大家,我對不起大家。眾人愕然相望,王經理咽嗚著說:大家這樣的純淨,這樣 的升華,為未來淨化人類的罪孽而在煉獄中焚燒自己的心靈,但是,我卻讓你們食不裹腹,衣不遮體,我罪孽深重,我罪孽深重啊。
王經理捶地痛哭了起來,眾人默認無語,有人開始悄悄擦拭眼角感動的淚珠,突然王經理站了起來,憤怒的咆哮:而那些自私自利,永不開化的蛆蟲,永遠成不了蝴蝶的垃圾,他們卻吃著山珍海味,穿著名牌招搖,你們說,這公平嗎?
眾人憤怒的咆哮:不公平。
王經理吼道:大聲一點。眾人嚎叫了起來:不公平。
聲音差點把我耳機震壞了,我跳了起來,好在是八樓,不然小區裏都能聽到。
王經理呼呼的喘著氣:那,我們應該怎麽辦?
眾人也呼呼的喘著氣:殺了他們。
王經理大聲說:哪怕他是我們的鄰居,朋友,親人。
眾人依然大聲回答:殺了他們。
王經理興奮的說:對,就是要殺了他們。凡是無法理解我們偉大事業的蛆蟲,都是汙染地區的不淨源,我們不但要殺了他們,還要拿走他們我們所能拿走的金錢。因為是金錢使他們變的肮髒,我們不能讓他們純淨的活著,至少可以讓他們純淨的死去。
王經理簡短的說:把錢交給我,我會讓它有純淨的用途。
眾人崇拜的看著王經理,王經理點點頭:首先我要改善這裏的生活。眾人歡呼。
王經理低頭問那個女人:小玲你知道出去以後要怎麽做了嗎?眾人期待的看著她。
女人慢慢的點了點頭,王經理興奮的叫道:讓我們鼓掌,讓小玲知道她出去以後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如雷的掌聲響起,王經理跳著叫道:你們每一個人都是一個天使,你們每一個人都是一個天使!
眾人幸福的跳著說:天使,天使。
王經理等人群安靜下來,揮揮手說:大家都進房間吧,鎖上門,我還要交代小玲一點事情。
瞬間房間裏隻留下了王經理和那個女人兩個人。
底下的事情才讓我知道整個事情原來比我目前看到的要複雜多了。
日期:2008-12-31 18:26:00
當大廳裏隻剩下王經理和那個女人兩個人的時候,王經理臉上終於失去了他一貫的招牌笑容,換上了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王經理一巴掌把女人扇到了地上,一腳踏住了女人的頭部,彎腰低聲追問著什麽。女人艱難的搖了搖頭。
王經理猙獰的笑了,抬腿一腳使勁的踢在女人的肚子上,女人痛苦的在地上打滾,王經理追上去迅速的捂住了女人的嘴,惡狠狠的又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麽。
女人痛苦的點點頭,王經理獰笑著放開手,女人恨恨的吐了一口吐沫在王經理臉上。
王經理舉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鼻子,獰笑起來,一腳踢在女人腦門上。
底下的事情我不敢細看,隻見王經理在女人身後,左手捂住女人的嘴,胳膊圈住女人的脖子,右手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瑞士軍刀,迅速的在女人身上劃出一條條深刻見骨的口子。
女人的身子在抽縮著,但怎麽也推不開王經理,王經理劃完口子,扔掉刀,從口袋裏掏出大把大把的不知道什麽東西,扒開女人的傷口,一顆顆塞了進去。
有幾顆掉在地上,我看到象黃豆一樣圓圓的,也不知道是什麽。
女人被劇痛刺激的顫了起來,王經理放下女人冷冷的注視了一會,突然伸手捏開女人的嘴,把手上剩下的東西硬塞進了女人的喉嚨。
女人輕輕咳了幾聲,不動了。
王經理拾起地上掉下的顆粒,邪邪的一笑,全部塞進了女人的下身。
底下我終於知道王經理是怎麽能在我眼皮底下把這麽多人帶進帶出了:王經理脫下自己的襯衫穿在女人身上,然後從包裏拿出一件T血穿上,就是我常見他司機穿的那件T血。
不,也許根本沒有那個司機,我從來沒有看過那個司機下過車,隻見過司機的背影在樓下扶喝醉的王經理進樓道。
穿著司機衣服的王經理把那個穿王經理衣服的女人扶出了門,不久我見王經理的車開到了門口,車裏隱約是開車的司機和垂頭的王經理。
我開了門,知道是偽裝成司機的王經理帶著被偽裝成王經理的那個女人走了。
我不敢立刻報警,我怕警察抓不到已經出去的王經理,以後他回來報複我,好容易等到九點鍾,我電話都不敢打,跑了去警察局報案,準備報了以後就不回來了。
起碼警察局安全麽,想到那隻被活吃了的大鯢,打死我也不敢報案後回小區。
誰能想到,到了警察局才是真正噩夢的開始。
日期:2008-12-31 18:54:00
值班的正是那個懷疑我咬死娃娃魚的警察,一見我就大驚小怪的說:哎呀陳老頭,你不是又跑來報告你打死了金絲猴還是活捉了中華鱘了吧。
我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心想跟這種人沒話說,正好帶眼鏡的法醫走了進來,我對他的印象還是不錯的,連忙跟他打招呼。
法醫熱情的拉我去他的解剖室,我想想先問問他也不錯,就隨他去了解剖室。
進了解剖室,法醫關上門,低聲說:這回又打死了什麽?拿出來我看看。
看著他急切的眼光,我真想把他眼鏡甩下來,有這麽懷疑人的嗎?我甕聲甕氣的回他:人!
法醫眼睛一亮:難道是北京猿人?快拿個牙齒出來我給你核對一下。我氣得搬了椅子坐在停屍台旁:普通人!死人!
法醫失望的搖搖頭:那個不稀罕,我天天見,那,你後麵就有一個,還是我的同行,警察呢。昨天夜裏局裏電話通知我在河邊發現的,等我早上來驗屍呢。
我好奇的問:警察怎麽會死?法醫邊帶手套邊說:聽說是去做臥底了。那是他們外務的事情,我們內勤不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回避一下?
我問他出來外麵除了那混蛋警察還有沒有別的警察值班,法醫說很快還有人來的,邊說邊揭開了屍布。
我一把捂住了嘴巴:屍布下正是昨晚被王經理帶出去的女人。
法醫連說:不要害怕,不要害怕,人死難道還能動啊?對了,你後來見沒見過那種蝴蝶,我想找個完整的標本。
我說不出話來,心裏寒到了點:我終於知道王經理昨天在逼問那個女人什麽了,警察根本保護不了我,那個王經理連警察都敢殺,他根本不怕警察!
突然法醫咦了一聲,把手放在女屍心髒部位按了按,困惑的搖搖頭,退後幾步奇怪的看著女屍。
我大叫起來,那具女屍在停屍台上劇烈的抖動起來,趴的一下摔下了停屍台,麵朝下輕輕的起伏,象是在呼吸。
法醫和我同時怪叫起來。
日期:2008-12-31 23:42:00
女屍的身體撐動了幾下,終於還是沒反過身來,突然身體奇怪的向左移動,不抬手不抬腳的移動,片刻又反了過來,開始向右移,最後急劇的在地上打著圓圈轉動,越轉越快,忽然啪的一聲,女屍肚子朝地,頭卻向天扭了過來。死白的眼珠直直的盯著我們。
我嚇得一把抱住了法醫,法醫急得直叫喚:放開我,我要開門。
我想放,就是手腳不聽使喚,反而抱得更緊了。突然女屍麵部抽動了一下,擠出來一個詭異的微笑,法醫腿一麻,我們兩個人都倒在地上。這一抽動女屍就停不下來,整個身上此起彼伏,跟波浪一樣,似乎有什麽龐然大物要衝破她的軀殼鑽將出來。
突然,女屍的嘴猛然張了開來,這回換法醫嚇的一把抱住我不放,我也開不了門。好在片刻之後,從女人的張了的嘴裏,一隻毛蟲伸頭出來看了看,又縮了回去。
我和法醫對望了一眼,舒了口氣,掙紮著站了起來,剛要說話。
突然女人的身子崩裂開了,無數條毛蟲爭先恐後的爬了出來,在地麵上向我們飛快的遊來。
我從來沒見過遊的這麽快的毛蟲,感覺就是一片五顏六色的浪潮朝我們湧來過來,法醫可能見慣了屍蟲,不慌不忙,上去一腳就踩死了一大片,在地上留下了一片模糊狼藉的綠色粘液,回頭笑著對往門邊縮去的我說:沒事,毛蟲不會跳到你身上吃了你的。
話音沒落,一條毛蟲弓起了身子,尾部在地上使勁一撐,彈跳到了法醫的褲腿上,迅速在褲子上咬出洞鑽了進去。
法醫哀嚎起來,接下來無數條毛蟲紛紛弓起了身子,尾部在地上撐跳著蹦到了法醫身上,啃咬著他的身體,鑽進來他的體內。很快法醫站在那裏,整個身體裏象那個女屍一樣湧動起來,象是又一個龐然大物要從裏麵鑽出來。
我嚇得連忙開門跑出去,緊緊的拉住了門把,嚎叫道:救命啊,救命啊,法醫被蟲吃了。所有的警察紛紛跑了過來,連聲問:怎麽了,怎麽了?
我拽住門把,結結巴巴的把事情說了一遍,那個討厭的死警察盯著我,懷疑的問:陳老頭你該不是個道友(吸毒者)吧?你鬆手,把門開了我看看。
我真急瘋了,吼道:你才道友,你媽才道友,你們全家都道友,你怎麽不去死呢,你爸媽沒叫你尊重長輩啊?
死警察一把推開了我,嘀咕著:我就不信,天下有這麽恐怖的事情,門被他一腳踢開了,裏麵確實沒有毛蟲-------一群群美麗的蝴蝶從踢開的門中湧了出來。
警察們讚歎著:好美的蝴蝶,我的血液卻要凝固了起來,這正是法醫和我說過的食人蝶。
這時房間裏的蝴蝶都湧到外麵來了,我立刻排開警察衝進房間,反鎖上了門:這時候這裏麵才是最安全的。
法醫就剩一身骨架站在那裏,骷髏上半隻眼鏡腿耷拉著,骨架上連一根布絲也沒剩下,他想要蝴蝶標本,現在蝴蝶有了,他自己卻成了標本。
門外傳來警察們鬼哭狼嚎的叫聲,死警察玩命的撲門:開門開門,讓我進去躲躲,我是上麵交通部派來的。
我頂住門,在裏麵吼道:你告訴我幹嘛。你告訴那些吃人的蝴蝶啊!
他咒罵著聲音遠去了。
終於外麵的雜亂聲音漸漸變得有規則起來,好象有人在指揮著和那些蝴蝶戰鬥,我把門拉開一條縫,看見警察局裏地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鮮豔的蝴蝶屍體,還有些警 察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幾個老警察指揮著,手裏拿著滅火器噴射著,每道白霧噴出空中就墮落一陣鮮豔的流星雨。還有活著的警察拿著電話簿,檔案袋之類麵積大重 量足的文具死命的向空中揮打著。
空中蝴蝶已經不是很多了,我推門就往警察局外麵跑,路過那個死警察旁邊忍不住說了句:警官今天你可雙手粘滿了珍稀動物的鮮血啊。他全神貫注的拿卷起的報紙揮落空中兩隻要襲擊他的蝴蝶,邊詛咒說:你個死老頭,珍稀你個肺啊。
他沒罵完我已經推開拉門,跑出了警察局,剛深吸了一口氣,忽然我呆住了,王經理的車就停在警察局的車位那邊,微笑朝我揮手讓我過去。
日期:2009-1-2 7:54:00
(十三)
我站在警察局們口的台階上,前進也不是。回頭也不是。
前進,就是在向惡魔走去;後退,能指望被折騰的奄奄一息的警察們保護我嗎?
沒有更好的選擇,我隻好蹭到他車子旁邊,王經理笑著說:事情辦完了?
“是是”我說。
那上車吧,我順路送你回去,王經理說。
。。。。。。我站著沒動。
老哥哥,你倒是上車啊,王經理笑著說。
“是是”我連忙說。
車上,王經理邊看著前麵的道路,邊對坐車後排的我說:老哥哥,我對你說過,我是銷售員出身,那麽,你知道曆史上最偉大的銷售員是誰嗎?不不不不,不是比爾蓋茨,比爾蓋茨和最偉大的銷售員比起來就象螞蟻站在大象麵前。
最偉大的銷售員分別是西方的耶穌,印度的釋迦牟尼,中國的孔子,他們能將最廉價的產品分銷給最多的人群從而獲得最大的回報,那麽這個廉價而不可抗拒的產品是什麽?那就是理念。二十一世紀什麽最重要?理念!
王經理謙虛的說:我隻是以他們為榜樣而努力奮鬥我的目標,努力做一個合格的銷售員而已。
老哥哥,你要相信自己的感覺,不要被你看到的假象所迷惑,我殘忍嗎?不不不,耶穌的理念可以讓人傾家蕩產,釋迦牟尼的理念可以讓人絕情絕欲,孔子的理念 可以讓人成為一個白癡,有人說過他們殘忍嗎?沒有,因為人們隻看到了最後的目標:靈魂的淨化。而達到目標的前提必然是要付出代價。從這一點上講,我一樣給 了一些人目標,他們當然必須對我付出代價,這是有賣有買,公平交易的原則,
所以,他簡短的說:我沒錯。
“是,是”我連連點頭,雖然他說的我不是很懂,但我知道,這個開車的男人是我惹不起的。
王經理激動了:但有的人就是不能理解,他們非要阻礙我的理念,非要破壞那些純真而善良的人們的夢想。他的聲音有些哽咽,那些可憐的人兒啊,一個人追求自 己的夢想有錯嗎?一個人為實現自己的理想而奮鬥難道不光榮嗎?我,就是他們的保護神,我,絕對不可以讓他們成為殉道者,我的心,我的靈魂,我的思想,都在 呼喊自己要清除這些破壞別人理想的障礙,搬開這些通向淨化大道上的石頭。。。
王經理激動的揮舞雙手,我驚呼:方向盤,方向盤,前麵,前麵,車,車。
王經理才放下一隻手握住方向盤,避開了前麵的一輛貨車,毫不在意的說:沒事,為了理念,生命算什麽?我的生命算什麽,你的生命算什麽?沒有理念的生命,那隻是一具僵屍,生命,隻能為了理念而存在。。。
我又一次驚呼:方向盤,方向盤,車,車,王經理再次收回揮舞的雙手,握住方向盤回頭看我:老哥哥,你,會做那種萬惡的破壞別人理念的石頭嗎?
我連連點頭:是,是,啊!不是,不是,不敢,不敢。
王經理簡短的說:我相信你。
車子到小區裏,我連滾帶爬的搶出車門,王經理在我背後叫道:你要相信,每個人心中都有一隻蝴蝶。
(第四章 C樓806的王經理完,請看第五章B樓202的小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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