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 走出舒適圈的中東行(以,約)之十五 -- 約旦,中東有個小羅馬

馬代巴的早晨,陽光燦爛。

父子倆戴著Kufiya在路上晃蕩,頗為顯眼,大概這樣裝扮的東方人比較少吧,當地人紛紛向我們招手致意。

雖然一大早給父子倆輪流紮頭巾成了我在約旦那兩天的必修課,但畢竟還不夠熟練。一家小店的老板有點看不下去了,動手整理兒子的頭巾,糾正我紮法的不當之處。

馬代巴是一座具有4000多年曆史的古城。

公元前1500年左右,馬代巴地區成為阿摩利人的定居點之一,他們建造了很多石質建築。

公元前9世紀左右,馬代巴成為了摩押國的一部分,屬於以色列王國的勢力範圍。

公元6世紀初,馬代巴被拜占庭帝國統治,成為一個重要的基督教城市。

公元635年,伊斯蘭教征服了馬代巴,並在該市建立了一個清真寺。大量穆斯林的定居,讓馬代巴成為了一個重要的伊斯蘭城市。

1948年阿以戰爭後馬代巴成為約旦王國的一部分。

進入馬代巴考古公園(Madaba Archaeological Park),一位工作人員主動帶領我們參觀這一片遠自古羅馬時代的曆史遺跡。

 

世界上三座城市以馬賽克聞名於世,分別是意大利的拉文納,土耳其的伊斯坦布爾和約旦的馬代巴,其中馬代巴的馬賽克曆史最悠久,保存的數量也最龐大,被世人稱為馬賽克之城。

 

這塊殘片是約旦最古老的馬賽克,來自於公元1世紀大希律王一座要塞(fortress of Machaerus)的浴室牆麵。

這幅鮮豔的馬賽克地板來自公元6世紀,拜占庭時期的一座私人莊園,反映的是古希臘的希波呂托斯神話故事(myth of Hippolytus)。

 

我最喜歡的還是這塊來自七世紀教堂,雖然顏色已呈灰暗,卻依然精美異常的馬賽克裝飾畫。

它的中心是一個正方形,邊緣裝飾著鋸齒狀。正方形內是一個圓形的獎章和銘文,環繞著繩索狀的圖案。交織的正方形,形成了一個星形,所有這些又被一個個由交織的小圓圈組成的圓形邊框所包圍。

在正方形框架和圓形組合之間的空間中點綴著幾何花卉圖案。

我初次接觸古代馬賽克藝術還是那次西西裏之旅,南下的諾曼人從拜占庭人那兒依葫蘆畫瓢的馬賽克藝術,從切法盧到蒙雷阿萊,再到巴勒莫,一次次讓我歎為觀止。

 

我一直覺得發明馬賽克藝術的是拜占庭人,到了馬代巴我才知道,馬賽克起源於古希臘和古羅馬,隻是到了拜占庭時期,馬賽克藝術達到了巔峰,成為了拜占庭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

由於在古羅馬時期,馬代巴居於帝國的東部,它受到拜占庭文化和宗教的很大影響。如今占城市人口三成的基督徒,大部分都信仰東正教,這兒的基督教堂也以東正教堂為主。

聖喬治教堂(St.George Church),是公元6世紀由拜占庭皇帝查士丁尼一世下令建造的。

教堂的聖像和其它的東正教教堂差不多,並無特別之處,它的“鎮堂之寶”是地麵上用馬賽克拚製的那幅耶路撒冷地圖。

原來的地圖據說長21米,寬7米,當時的工匠用了200萬塊小石子鑲嵌,曆經千年的歲月洗禮,如今殘留的部分大約長16米寬5米。

離開馬代巴,北上一個小時,終於來到傑拉什。

 

也許真的是上帝親許的原因,中東這片彈丸之地,卻有著讓人難以割舍的各種文明奇跡。

 

大雨滂沱,讓我們無法仔細端詳佩特拉的精致,終於,晴空萬裏,讓我們在即將告別約旦之際,有緣領略傑拉什的壯麗。

傑拉什(Jarash)有一座號稱歐洲以外保存最好的古羅馬遺址。

 

這座城市在羅馬時代被稱為“Gerasa”,現在被稱為傑拉什。

 

進入古城之前,迎麵而來的這座拱門被稱為哈德良拱門。公元129年,羅馬皇帝哈德良曾經駕臨此地,為了紀念,在古城的外麵,興建了這座拱門。

早在銅器時代中後期,這裏就誕生了絢麗的文明,一直延續到公元前900年的鐵器時代初期。

 

隨著當地居民向南遷徙,傑拉什首次衰落;公元前332年,亞曆山大大帝到來,傑拉什再度興旺;公元前63年,羅馬大將龐培的軍隊占領了傑拉什,一個世紀後,傑拉什按照羅馬建築的風格發展起來,不久歸屬羅馬帝國的敘利亞省;公元332年,拜占廷帝國興起,定基督教為國教,傑拉什原有的神殿、廟堂被改為基督教堂。

公元614年波斯人入侵,傑拉什繁榮中斷;公元661年,伍麥葉王朝建立,傑拉什成為連接首都大馬士革、麥加、麥地那通商、朝聖的必經之地,城市再度繁榮。公元8世紀中葉,傑拉什喪失了中心地位,經濟倒退,又接連遭受幾次強烈地震的襲擊,主要建築和設施倒塌。9世紀時,千古名城傑拉什已經被沙土覆蓋於地下。


1806年,德國旅行家歐裏赫·賈斯比爾發現了古城傑拉什。其後不斷的考古發掘,終於使沉睡千年的古城重見天日。

這座宙斯神廟建於公元前二世紀,是傑拉什最精細、最重要的單體建築。在公元2世紀發生的猶太人和羅馬帝國的戰爭中,這座神廟遭到嚴重破壞。公元五世紀,神廟被改建為一座基督教的修道院。12世紀的時候,甚至有一小股十字軍在此駐紮。

站在神廟中央,舉頭仰望,恍惚間,有一種今夕是何年的困惑。

回首過去,那些曾經在此出現,消失的人們也會有如我們現在這樣的滿地雞毛的生活吧,但曆史的潮水把所有那些無聊,那些沉悶都衝刷幹淨,於是,呈現在我們這些後人眼前的就是一座凝固的沉默,由我們去暢想。

站在神廟最高處眺望遠處,壯闊對稱的橢圓形廣場氣勢非凡。

一個標準足球場大小的花崗岩廣場,四周是兩排秀麗齊整的愛奧尼亞石柱廊,如兩座柔美的豎琴彈奏流水般的樂音。這個供人聚會和休憩的廣場是整座城市的中心,如此恢弘又如此充滿詩意。

 

橢圓廣場往後,一條筆直的大道,延伸800米直通城市的北門。大道兩側盡是厚重筆直的科林斯石柱,如兩隊列兵左右站立。

 

這是當時作為羅馬帝國敘利亞省首府的傑拉什的城市中軸線。

很多人稱這座古城是羅馬城外的羅馬,傑拉什雖然沒有羅馬的規模,但因為它沒有如後者那樣經受多次的戰爭洗劫,其保存完好程度遠勝於後者。

很多年前去西班牙的號稱小羅馬的古城梅裏達(Merida),那個競技場遺址的十幾根愛奧利亞柱,曾讓我們欣喜若狂。而傑拉什的這座廣場,環繞著整整160根愛奧尼亞石柱。

廣場後麵的這條列柱大道於公元一世紀的時候,由當時的羅馬帝國敘利亞省總督卡多 (Quintus Aelius Q.f. Serenus) 督促建造,因此也被稱為“卡多大道”,這是當時羅馬帝國東部最宏偉的街道之一。

 

千百年來,不知有多少人,多少車輛駛過這條大道,石板路被壓出道道車轍。

羅馬人對城市的規劃非常細心,長長的卡多大道一邊是私人建築,另一邊是宗教設施。

私人建築部分已成廢墟。

而宗教空間的龐大威儀卻依然清晰可見。

有些旅遊攻略上說,傑拉什目前被挖掘出來的部分隻占古城的10%,還有90%深埋地下。

眼前這一切已足夠孤傲輝煌,如果擴大10倍,傑拉什大約就不能再被稱為羅馬城外的羅馬,而真正的羅馬城,也許要改名做傑拉什外的小傑拉什?

如果不來約旦,我不會知道傑拉什。

 

曆史上好像沒有任何一件轟轟烈烈的事件和傑拉什相關,也沒有任何一位重要人物在此留名,除了到此一遊的哈德良皇帝。也許那場地震和之後的千年沉寂抹去了所有記憶,也可能,令今人震驚的在古人看來不過稀鬆平常。

來約旦旅行的人,大約三個地方是必去的,佩特拉,瓦迪拉姆和傑拉什。但前兩者都已被列入聯合國世界文化遺產名錄,傑拉什雖然早在2004年就申報了,但直到今天,依然沒有入選。而無論從範圍,保護程度都遠遠不如傑拉什的以色列的凱撒利亞已經進入候選名錄了。

凱撒曾經說過一句著名的拉丁格言:"Veni, Vidi, Vici" “(我來了,我看到了,我征服了)”。

 

作為匆匆過客,我們大約是:我來了,我看到了,我留影了,然後呢,眾人總歸散去,傑拉什將重返孤獨。

 

作為一座經營了上千年的城市,不可能沒有精彩的人物、動人的故事,但遺忘也就遺忘了,好在有高聳的石柱、氣派的廟宇、坎坷的道路告訴後人:曾經有另種膚色、別樣信仰的人們在此居住、繁衍、奮鬥,他們的人生雖然被時間湮沒,但曾經足夠精彩。

 

而我們離開這個世界以後,也將被曆史遺忘,但我們存在的時候,不也在力圖精彩。

 

離開傑拉什,直奔我們在約旦的最後一站,也是約旦的首都安曼。

一直聽說在安曼開車很麻煩,進城以後,果然不假。雖然號稱首都,但安曼人開車基本沒有車道的概念,馬路上到處都是車,就好像一個巨大的胡亂停車的移動的停車場,

LD倒是很鎮靜,隨著雜亂的車流順利地找到租車行。

從亞喀巴進入約旦,一路向北,四天,將近1000公裏的行程,至此勝利結束。

安曼大概是我們在中東一路走來,打的最便宜的城市,半個小時的車程,對方要價5個第納爾,最後3個第納爾成交。

安曼(Amman),是約旦的首都,也是這個國家最大的城市。但和我們一路經過的那些約旦大城小鎮相比,安曼並沒有給我留下比較深刻的印象。就好像那年在安達盧西亞自駕十六天以後,回到西班牙首都馬德裏,反而有些許的失望。

這座城市在其悠久的曆史中經曆過多次征服和破壞,在20世紀60年代,她又經曆了一係列城市改造,大量的新建築湧現。如今的安曼,一方麵古老的不夠徹底,另一方麵又現代的不夠充分。

約旦王國教育部大門口,門上懸掛著阿卜杜拉國王的畫像。

最高法院門前倒是戒備森嚴,連照相都要被警衛喝阻。

阿卜杜拉清真寺(Abdullah Mosque),也稱國王清真寺(King's Mosque),是約旦首都安曼最大的清真寺之一。清真寺的建築風格獨特,結合了伊斯蘭傳統和現代建築元素,其中最特別的是它的圓形穹頂,高達35米,由白色大理石和藍色玻璃製成。這座穹頂上還有一枚大型金色圓盤,象征著陽光和伊斯蘭的光輝。

到底是王族清真寺,不僅氣勢恢宏,而且非常大度。走進清真寺,發覺大廳中央坐著幾位遊客,清真寺的工作人員說,歡迎你們進來休息,隻要不是躺著就成。

我們就這樣,在約旦最大的清真寺,度過了在這個國家的最後一個夜晚。

走出清真寺,夜色降臨,想著明天的漫漫長路,我對約旦的那份眷戀竟被憂心忡忡衝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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