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也有人企圖刺殺張春橋,還有人帶槍闖到江青住處。

本帖於 2025-10-22 14:20:26 時間, 由普通用戶 半坰 編輯

1966年6月以後,北京及全國各地的大中小學全都“停課鬧革命”了。鬧了一年多後,人們身上的那股子“造反”熱度也逐漸降溫,我們這些當年的高中生(北航附中)便開始尋些事做,例如遊泳、健身或讀書、交友,後來一些影視作品中所謂“拍婆子、打群架”即是從那時期開始的,隻不過影視作品把那些我們不屑做的事情過於臉譜化並且放大了。

大約在1967年仲夏之時,我們認識了一位長春空軍航校的學員李小虎,當時他急匆匆跑到北京來找我們,並且隨身攜帶了一支小口徑步槍。據他說,張春橋把他父親往死裏整,他要和張春橋拚命!幹掉張春橋以後,他打算越境到緬甸參加緬共打遊擊去。長春空軍航校發現了他的企圖,於是派人到北京追捕他。

我和我校的劉會遠、王繼華等人聽李小虎如此一說,覺得他腦袋發熱想的太簡單,於是竭力勸阻他放棄那些危險念頭。在我們的苦勸之下他接受了我們的告誡,但是返回長春已經不可能了,於是他決定繼續南下越境到緬甸去,同時他把那支小口徑步槍和100發子彈留給了我(後來聽說李小虎在雲南被捕了)。

攝於1967年冬

順便說一下,頤和園離我們北航附中不算太遠,因此那裏是我們常去的地方;也是因為喜歡登高望遠,香山一帶幾乎所有的山巒也都留下過我們的足跡。

某日,忘記事前是哪個王八羔子跟我說,頤和園的樹林裏有許多貓頭鷹,那種大鳥是個晝盲,白天睡大覺,蹲在樹上專等著挨打。李小虎留下的那支小口徑步槍雖然威力不大,但打貓頭鷹還是綽綽有餘的,於是那年冬季一天上午,我與李冀安和黃建新便前往皇家園林“狩獵”去了。

那天槍是由我一個人拿著。因是冬季,我穿著棉大衣,事先把小口徑步槍拆解了,槍管放進袖筒裏,槍托掛在前胸並用大衣蓋住,我們三人便順利進了頤和園東大門,然後沿著長廊溜達到排雲殿東麵的山坡上。我們看見一處院落林木森森,料想那裏一定會有期望中的大鳥,而院落的後牆有一缺口,於是我們縱身一躍便跳了進去,那處院落正是“介壽堂”。

後來我查資料才知道,“介壽堂”是一處清朝時期的院落。“介壽”語出《詩經》:“為此春酒,以介眉壽”,意為助壽。“介壽堂”是帝、後拈香時的休息處,後來為命婦退居之所;解放後曾歸國務院機關事務管理局管轄,故此張治中、沈鈞儒等一些名士曾在這裏居住過。此院坐北朝南雖與長廊緊鄰,但終日大門緊閉,且門楣並無牌匾,遊人即使走到跟前也不知曉其中究竟。

 

我們三人在院子裏四處張望尋覓想象中的呆鳥,卻沒想到我們的行蹤被幾個白衣女子發現了。我們與她們對望了一下,隻當是飯館的服務員,便沒去理會,繼續大模大樣地在後院裏轉悠。

因為沒有看見啥子貓頭鷹,那支小口徑步槍仍然藏在我的大衣裏(如果真有貓頭鷹,且我拿出槍,其後果就不堪設想了),哪想到此時突然聽見一聲斷喝:“嘿!幹什麽的!”隨後即有數位解放軍戰士衝將上來把我們團團圍住,他們指著我等三人厲聲喝問:“誰讓你們進來的!你們是怎麽進來的?”

我們一時愣怔,不知自己錯在哪裏,便瞪著他們一言不發。“你們居然敢翻牆跑到這裏來了!”其中一個戰士厲聲喝道。他這一說不要緊,登時把我的怒氣激了起來!我回頂一句:“這裏不是頤和園嗎?有什麽敢不敢的!”

那個戰士聽見我這一說,聲調更加提高了幾分:“你好大的膽子!你們知道誰住在這裏嗎?”我那時乃青春氣盛之期,便十分不屑地回頂了一句:“我管他誰住在這裏!”此一句話登時激得那幾個戰士火冒三丈,上來就逼迫我們三人跟他們“走一趟”,我則再頂一句:“走就走!”

此時李冀安已看出苗頭不對,便立即湊到我的耳邊小聲說:“槍,槍!”當時我也覺得這些戰士如此氣急敗壞一定是有所因由,隻是我仍然不肯低頭認錯,硬是梗著脖子和他們爭辯。正鬧得不可開交,隻見一個警察急火火衝進院裏,大概他看見我們這幾個毛頭小子不像歹人,於是連罵帶推將我們轟了出去。

自打當年從“介壽堂”揚長而去以後,我並不曾多想,隻知道當時那院裏可能住了一個什麽人物。亂世中各色古怪事情太多,我對此僅抱定“去他媽的愛誰誰去”的心態。直到1985年,一次與我公司辦公室主任閑聊,他說其父文革時代在頤和園當頭兒,我便說起上述事情。

沒想到他一聽,眼睛登時瞪得滾圓,他竟脫口驚呼:“啊呀!你的膽子也忒大了!你知道是誰住在介壽堂嗎?是江青!那年一個農民隻因拿了一把鐮刀跳進介壽堂院子裏割草,硬是給判了三年!你居然拿了杆槍進去,抓起來肯定是死罪!”

帶槍誤闖頤和園江青宅邸(不管那槍是打鳥的還是射人的),若被發現則百口難辯肯定是要殺頭的!萬幸的是我身上藏著家夥居然沒有讓他們搜出,那幾位戰士也是粗心大意因此未得到立功機會,實在遺憾。

估計江大媽當時正在午睡,並不知道後院冒出幾個毛頭小子,當時我也就沒機會瞻仰老佛爺的尊容,再加上當時江青住在頤和園乃國家機密不便張揚,那位警察叔叔把我轟出去也就算了。

現在回想起來,那位警察叔叔應該是我的救命恩人,隻可惜當時沒有請人家簽字留名,否則我今天一定要拎幾盒上好的點心匣子當麵致謝,並扛上一幅“恩重如山”的鎏金牌匾燃鞭敬送也!

李冀安和黃建新是我的同班好友,我們平時在一起最大的愛好就是“練塊”(現在叫做健身)和登山。沒想到李冀安當年那樣結實的身體,自從在內蒙古莫力達瓦插隊回城後,因長期無固定工作一病不起,雖經老同學合力救助,但最終因腎衰竭而病故。

黃建新至今仍然“活在18歲”,年近七十的人仍是生猛孔武,幾乎每天都要練萬米輪滑,在單、雙杠上翻飛如燕,其力之勁猶如當年,倘若掰腕子,今天一般的年輕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去年一次聚會他竊笑著承認,當年慫恿我到頤和園去打貓頭鷹的那個“王八羔子”,就是他也!我K!

 

如今長春空軍航校的那位李小虎也早就平反了;那支惹事的小口徑步槍也早在我赴山西插隊之前被我扔進了河溝裏。

不過,我想提醒諸位,頤和園的“介壽堂”至今仍不是開放景點,大門緊閉並無招牌,是否什麽人物住在裏頭也未可知。倘若閣下想一睹“介壽堂”之尊顏,它就在排雲殿之東,“無盡意軒”之西側即“介壽堂”是也。 

 

作者簡介

馬小岡,男,1948年生人,曾在中直育英小學校(現在的北京育英學校)、北航附中(老三屆)、中國人民大學(1978級)就讀。下過鄉,扛過槍,進過廠,經過商。當過雜誌社總編輯,音像出版社社長,文化中心秘書長,經濟研究員,民企總經理,國企董事長。中南海下海幹部第一人(198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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