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央行行長植田的任誕生

植田是誰？出乎意料的人選

“現在我不能說什麽。如果下周之後有機會發言，我想我一定會說的。” 2023年2月10日晚，植田和男乘出租車回到家，緩慢地回答著周圍的媒體，措辭謹慎。 
東京的春天來得早，但不幸的是當晚寒冷多雨。 
當天晚間，有消息稱，岸田文雄政府將任命經濟學家植田一夫為下一任日本央行行長。這是擁有140多年曆史的日本銀行首次由經濟學家擔任行長。任命植田先生為日本央行行長的提議也已傳達給首相辦公室的黨內高級官員。 
植田先生於1998年至2005年擔任日本央行審議委員會成員。此後，他重返學術界並長期遠離政策製定，因此他被任命為行長是一個意外。 
“黑馬植田和男推翻了所有關於下一任日本央行行長的預測。”這是英國報紙《金融時報》的標題。而美國彭博社則報道，“這一出人意料的任命讓來自世界各地的投資者在穀歌上搜索’植田’”。 
植田打著傘避開大雨，接受了媒體的簡短采訪，然後回到家中，
盡管他沒有直接提及是否有人邀請他擔任日本央行行長一職，但他確實表示，關於貨幣政策，“我們必須根據物價和經濟的當前形勢、表現和前景來操作”。 “從這個角度來看，我認為日本央行目前的政策是合適的。無論如何，我認為在當前情況下繼續寬鬆的貨幣政策是必要的。” 
日本央行行長候選人在向國會提出人事提案之前發表評論的情況極為罕見，但這並不意味著一個不習慣與媒體打交道的經濟學家突然勇敢地發言。據日本央行官員透露，首相辦公室和日本央行已事先與上田先生討論此事，並決定向媒體發出信息，稱暫時將繼續實施寬鬆貨幣政策。 
植田先生的前任當時是黑田東彥，他因大規模貨幣寬鬆政策而受到市場歡迎。不能說植田先生的知名度與黑田先生一樣高。有人擔心，10年來首次的高層管理變動將給投資者帶來不必要的焦慮。植田先生宣布將繼續實施貨幣寬鬆政策，以防止噪音在市場上蔓延。 
上田先生後來告訴國會，“13 日，即政府宣布這一消息的前一天，有人邀請我擔任日本央行行長”，但事實確實如此。日本央行的一名官員表示，“就在消息傳出之前，上田先生和其他三名補充工作人員得到了適當的接觸。”
當時，日本央行的人事事務不僅在市場上，而且在政治上都處於微妙的境地。支持黑田體製的前首相安倍晉三於2022年7月被槍殺。作為對此的反應，自民黨第一大派係安倍派強烈呼籲繼續推行“安倍經濟學”，（雖然安倍支持黑田，但安倍派這時）並呼籲日本央行進行人事變動，這將導致黑田東彥的體製發生根本性變化，寬鬆政策也可能導致執政黨分裂。
 然而，在黑田東彥體製的10年裏，這個製度日趨疲勞，新行長被要求要進行糾正。鑒於這一任命是世界金融市場的一個轉折點，引起了很多人的驚訝，尤其是海外投資者，他們問道：“植田和男是誰？”國內市場參與者也開始急忙索要他過去的言論記錄，並詢問“植田先生有什麽樣的想法？” 
之所以令市場意外，不僅是因為植田先生作為日本央行行長的提名候選人沒有受到太多關注。還因為，一直被認為是該職位熱門人選的最有影響力的一個人直到最後都堅拒。這個人就是當時的副行長雨宮正芳，被稱為“日本央行王子”。 
“你覺得呢？我覺得央行下一個領導層會有一個理想的陣容。”
2月10日晚，植田被媒體包圍時，也有相關人士聯係到了雨宮，當被問及他是否對擔任知事一職感到遺憾時，他們得到了如此愉快的聲音。他還表示：“我不認為有遺憾。我是推薦植田先生擔任下一任行長的人。我認為這是我加入日本銀行以來最好的工作，”他笑著回答道。 
雨宮於 1979 年加入日本央行，而植田於 1998 年至 2005 年期間擔任日本央行審議委員會成員，因此他能夠密切關注植田的政策決定。日本央行審議委員會成員是常任高管，擁有貨幣政策決策投票權，相當於公司董事。

植田先生是一位有思想的人。 有一種貨幣政策方法稱為“時間範圍政策”。如果政策利率達到零，進一步的貨幣寬鬆將變得困難。但如果央行宣布長期維持零利率，即使政策利率（無抵押隔夜拆借利率）無法下調，也能壓低2年期、5年期等長期利率。植田先生是發明這種方法的人。 
美國、歐洲和其他國家的主要央行現在也使用“前瞻指引”，即以數字和文字提前表明政策利率的路徑。這些想法最初都在於植田提出的“時間軸政策”。日本央行的一位官員指出，“如果植田在英文論文中撰寫並介紹了他基於時間的政策，人們認為他將有資格獲得諾貝爾獎。”雨宮長期以來一直認為，“如果有任何一位學者能成為日本央行行長，那麽除了植田先生之外，就沒有其他人了。”植田先生是一位經濟學家，但他也是一位務實的人，能夠製定切合實際的政策。 
順便說一下，是雨宮在聽到植田的想法之後，並將其命名為“時間軸政策”。
植田的想法一開始並沒有得到大家的理解。雨宮用“時間軸”一詞闡明了這一點，並將其具體化為政策。 
雨宮對植田的另一麵記憶猶新。 2001年3月，日本央行成為首個實施量化寬鬆的主要央行。 
植田最初對量化寬鬆政策持懷疑態度，因為從理論角度很難看到任何效果。會議上，有一種感覺他可能會對該提案投反對票，但在最後一刻，他對該提案改為投讚成票。當時，他對與會者說，“我認為我們不能忽視這樣一個事實，即數量本身可能會對市場產生一些影響，而且可能會讓市場感到某種幻覺。” 。 2005年植田退休時，時任行長福井俊彥說道：“如果你問我的話，我認為他的想法是一個‘能夠防止理論崩潰的理論支柱’。”他用這些獨特的話表達了對植田的敬意。 
雨宮先生推薦的植田
原本，雨宮先生是岸田官邸日本央行行長一職的熱門候選人。首相告訴他周圍的人，“如果沒有貨幣政策選擇，經濟政策將很難實施。但是，如果我們不小心進行調整，我們不知道會產生什麽樣的影響。”我們會修改超維度寬鬆政策，但要避免突然的政策變化。岸田首相辦公室的主要政策是在2022年秋天敲定的。現在需要的，是能夠與市場和政府各部門密切溝通，能把新維度寬鬆政策軟著陸的人。雨宮滿足這些條件。 
日本央行的大多數行長，直到第31任黑田東彥先生都是前日本央行雇員和前財務省成員。第30任行長白川正明、20任福井俊彥、28任速水優都是日本銀行本職人員。 在新日本銀行法生效前第27任的鬆下康雄曾就職於財務省。戰後的行長中，唯一不是出身於日本銀行或財務省的，就是第21任行長宇佐美洵，他是三菱銀行前行長。日本央行和財務省自然認為黑田東彥的繼任者將來自日本央行或財務省。其中，雨宮先生的背景非常豐富，沒有其他人能勝過他脫穎而出成為行長候選人。 
雨宮先生於1979年從東京大學經濟係畢業後加入日本銀行。 98年任計劃辦公室（現計劃局）計劃二處處長，2000年任計劃一處處長，負責製定貨幣政策。他在日本央行的銀行家生涯幾乎都是在規劃領域，1999年的零利率政策，2001年的量化寬鬆政策，2010年的全麵寬鬆政策，2013年的定量和定性貨幣寬鬆政策。也就是說，他參與了多項政策試點。 
日本央行有4600名員工，但製定貨幣政策的企劃局隻有50人左右。其中，沒有人像雨宮一樣在企劃局待得那麽久。 
雨宮被視為黑田東彥的最佳人選，因為作為現任副行長，他計劃並管理了不同程度的黑田東彥寬鬆製度。目前的貨幣政策，結合了量化寬鬆、負利率政策，甚至收益率曲線控製（操縱長短期利率），十分複雜，如果不能夠仔細解釋，政商界就不能理解它是如何運作的。
雨宮不僅在黑田體製中，而且在白川和福井當行長時都扮演著外部談判代表的角色。在都立青山高中就讀期間，他曾加入落語學習會，憑借嫻熟的講故事能力，在政界、政界、商界贏得了眾多“雨宮迷”。 
日本央行行長任期五年，每五年選舉一次。岸田官邸收到了很多自薦和推薦。日本首相岸田文雄任命首席議會秘書嶋田隆負責協調這一進程。嶋田來自經濟產業省，曾於 2017 年至 2019 年擔任經濟產業省副部長，並因六次擔任政策通熟的財政部長與謝野馨的秘書而聞名。 
霞關出身的前副官成為首相最親近的政治秘書，這是極不尋常的。嶋田與岸田首相同畢業於開成高中，據說兩人是因同一所學校的校友聚集在一起的。 
自民黨副總裁麻生太郎向首相辦公室提出質詢，稱“雨宮先生是否具有國際視野？”盡管如此，一月中旬，岸田首相被問及雨宮的“國際視野”時說：“人們即使不見行長，也要與副行長一起工作。雨宮有出色的國內協調和計劃能力。”他告訴周圍的人。岸田和官方認為雨宮最適合繼任黑田東彥的職位，實際上也與黑田東彥就誰繼任行長一事進行了接觸。 
然而，雨宮先生仍然繼續拒絕擔任總裁。 
雨宮還見了一些有影響力的同行，包括前日本央行行長白川正明，並對他們說：“我不會成為行長。”他給出的理由是，“日本央行的下一個係統將需要對其長期貨幣寬鬆政策進行審查和修正。我是參與實施緩解政策的一方，很難能夠進行客觀公正的審查。” 
誠然，如前所述，雨宮先生主導了各種實驗性的政策設計，從2001年的量化寬鬆到2010年的全麵寬鬆，再到2013年的超維度寬鬆，以及2016年的負利率政策。 
貨幣政策現已充分發揮其潛力，其副作用（例如市場扭曲）也越來越明顯。從雨宮的角度來看，後黑田體製大規模檢查和修改工作可能是對自己的批評。 
據消息人士透露，岸田首相已直接與雨宮進行了交談。雨宮表示，“央行的世界現在是一個高層管理人員直接用英語相互交流並當場做出決定的世界。”“已經不再是日本央行的幕僚和前財務副部長擔任最高領導人的時代。” 
2008 年雷曼危機期間，雨宮密切關注美國、歐洲和日本央行如何決定自上而下的政策協調措施。全球同步降息，日本、美國和歐洲市場美元供應增加。防止金融體係崩潰的唯一方法是領導層立即做出決定。決策的拖延可能會損害國家利益，而如果沒有高度的國際談判能力，央行的領導作用就無法發揮作用。雨宮作為計劃局的王牌，負責日本央行的貨幣政策30多年，但正如麻生太郎所指出的，他的少數弱點之一是他的國際經驗。 雨宮還認為，“央行高層管理人員的全球標準是任命一個經濟學家。” 
後來獲得諾貝爾經濟學獎的經濟學家伯南克和勞動經濟學家耶倫被任命為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FRB）主席，歐洲央行（ECB）前行長，德拉吉，也是出身於美國麻省理工學院（MIT）的經濟學家。央行峰會不僅是討論貨幣政策的場所，也是提出複雜宏觀經濟分析的場所。 
放眼亞洲，中國人民銀行行長易綱是一位獲得美國伊利諾伊大學博士學位的經濟學家。韓國央行行長李昌鏞曾在美國哈佛大學學習經濟學，並曾擔任亞洲開發銀行（ADB）首席經濟學家。於2013年至2016年擔任印度央行行長的拉古拉姆·拉詹（Raghuram Rajan）是芝加哥大學教授、世界著名經濟學家，曾擔任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首席經濟學家。 
於是雨宮向岸田首相辦公室推薦植田作為下任總裁候選人。總理大臣官邸正在並行考慮植田和雨宮，岸田首相於1月初與植田進行了會麵。與黑田東彥關係密切的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教授伊藤隆敏也被提名為行長候選人。 
2月初，岸田首相對身邊的人說，“雨宮先生是我的最愛，是一份保險。”但雨宮堅決拒絕接受首相辦公室的要求，因此就在即將向執政黨高層傳達人事計劃之前，終於同意植田的任命。 
植田先生在麻省理工學院學習期間的導師是斯坦利·費舍爾（前美聯儲副主席），他是世界各國央行的理論支柱。伯南克和德拉吉都是費舍爾先生以前的學生。各國央行召開的會議，例如在瑞士舉行的“巴塞爾會議”，隻有領導人進行討論，沒有翻譯。 植田是世界中央銀行界為數不多的能夠無所畏懼地推廣其經濟理論的人之一。植田先生的任命於3月1日獲得國會批準，並於4月9日正式就任日本央行行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