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j Ganj, 多少錢?”
“200.”
“太貴了!30.”
“開什麽玩笑?” “多少?30? 哈!哈!” 。。。
嘲笑挖苦聲此起彼伏。我背著兩個包,腳底下踉蹌了一下。心裏對自己說: “站穩了, 可別倒下。tnnd, 不然真成國際笑話了。”
阿格拉火車站外一行行停放有序的突突,出租車,規模驚人。正琢磨著是不是走出去點再找車子,突然有人跳出來,最後80搞定。
“走, 去Shanti Lodge. "
Taj Ganj 緊鄰泰姬陵南門。400年前莫臥爾王朝皇帝沙賈汗為興建此陵墓,召集兩萬名中亞,印度和來自世界各地的建築師,書法家,工匠,費時22年。 工匠們的聚居之地逐漸形成了 Taj Ganj 這一片陋巷集市。Shanti Lodge 距離泰姬陵南門步行不到5分鍾,屋頂cafe號稱是整個阿格拉眺望泰姬陵的最佳位置。幾個回合討價還價,定了下來。
"電視壞了,熱水沒有。。。"
"等等,等等,。。。”
"電視壞了,熱水沒有。。。" 老板重複了一遍。
“沒有熱水。別家店也沒有嗎?”
“。。。那我可不了解。”
“為什麽?” 我意識到這不是個地區特色。
“為什麽?。。因為天這麽熱,為什麽還要熱水?” 老板手一攤,明擺著的事情居然還要問!
我突然喜歡上這個胖乎乎的家夥。
上到屋頂cafe, 正聽到誦經。每個月滿月之日,及其前後各兩天一共5天,可以在夜裏去觀賞月色下的泰姬陵。今天晚上正是開放之時。我睜大了眼睛,也看不到泰姬陵的影子。雲層太厚,夜色如墨。我那因未能預訂而有著些許遺憾的心情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當我第二天終於麵對她時,唯在心中歎息:泰姬陵,泰姬陵!
晨曦柔光裏,似有輕霧迷離,樹梢草尖晨露未晞。緩緩走近,伸手輕觸,唯恐將這白色大理石的王冠毀壞。鑲嵌其上的花朵和文字,嬌嫩伸展。站在陵墓正殿,回音鳴鳴。赤足走在陵基上,雨水涼沁。憑欄相向亞穆納河,唯有飛鳥掠過。
“沙·賈汗,你寧願聽任皇權消失,卻希望使一滴愛的淚珠永存。
歲月無情,它毫不憐憫人的心靈,它嘲笑心靈因不肯忘卻而徒勞掙紮。
沙·賈汗,你用美誘惑它,使它著迷而被俘,你給無形的死神戴上了永不凋謝的形象的王冠。
靜夜無聲,你在情人耳邊傾訴的悄悄私語已經鐫刻在永恒沉默的白石上。
盡管帝國皇權已經化為齏粉,曆史已經湮沒無聞,而那白色的大理石卻依然向滿天的繁星歎息說:“我記得!”
“我記得!”——然而生命卻忘卻了,因為生命必須奔赴永恒的征召:她輕裝啟程,把一切記憶留在孤獨淒涼的美的形象裏。” (泰戈爾 - a teardrop on the cheek of eternity)
所有的美,都有著一些悲。是愛能夠超越生命,還是生命必將愛忘卻? 這似乎是一個奇怪的循環,在思考裏令心生出無限惆悵。是永恒,還是有限?在生命的盡頭 - 甚至於, 在此之前 - 將記憶放下,將執念解開?輕裝啟程,跳出輪回之苦。 然而古往今來,改朝換代,在滔滔時間長河裏唯有愛的故事傳唱不休。不論是沙賈汗,還是梁祝,還有這Taj Ganj 陋巷裏的懵懂少年,在為愛而灑淚的一霎那,是否成為永恒的一部分?
每一個來到泰姬陵的人,都與這愛的絕唱共鳴,都將屬於自己的愛的淚珠交付。
。。。。。。
還 是昨天的突突司機來接我,昨晚跟他敲定今天包了他的車。阿格拉堡, Baby Taj, 月光花園 (Mehtab Bagh)。。。經過一條街的時候,突然,有人在蕩秋千!我趕緊讓司機停下,抓起相機跳下車來。長長的秋千從路邊一顆枝葉繁盛的大樹上掛下來。看到拿著相 機的我,周圍的大孩子小孩子都笑得更歡了,推秋千的男子越發賣力,秋千上的少女堅持不住,笑著求饒。正在這時,一個小姑娘跑來拉住我的手,“來一個!來一 個!” 我哈哈大笑,拚命搖頭。我膽子小,真不敢。戀戀不舍得揮手再見,也許在今天的晚餐桌上,我將是他們的一個談資。
重回到突突車上,司機問我是否喜歡阿格拉,是否喜歡泰姬陵,“memory of love。”
Memory of love... 我喃喃重複。眼前的司機,瘦小的身上穿著劣質布料做成的衣服,臉上有著為謀生而焦慮的神情,但當他說著這樣詩意的詞時,一點也不奇怪,不矛盾。也許他不是,也許他是那400年前修建這一世界瑰寶的工匠的後代也不一定啊。
停頓片刻,我對他說:“你真幸運。每天都可以看到泰姬陵。”
“我還從未去過泰姬陵。”
“真的假的?!”
“我這輩子,一次都還沒有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