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亞一瞥：印度斯裏蘭卡遊記（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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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亞一瞥

----印度斯裏蘭卡遊記

顧劍

2。阿格拉 Agra

清晨6點1刻叢新德裏火車站坐車，兩個小時就到阿格拉Agra。前文說過，阿格拉是莫臥兒王朝第三到第五代皇帝的都城。任何一個遊客來印度，肯定都要來這裏看泰姬陵。

火車站到河邊的泰姬陵有4-5公裏，肯定要打車，無論出租還是三輪，價錢都比較固定。我去的那天，不知是什麽原因，正好趕上泰姬陵免費參觀，這是幸運的一麵。遺憾的一麵呢，是因為行程安排得太緊，早晨從德裏到阿格拉，遊覽一個白天，夜裏9點上火車去下一站瓦拉納西，不在阿格拉過夜，就看不到泰姬陵的日出和日落。而且，在每個月月圓的夜裏，泰姬陵也開放夜遊。這些我都做不到了。

大家都知道，泰姬陵是沙迦汗皇帝為寵妃建造的陵墓，是永恒愛情的紀念，但是下麵這個事實，大概知道的人就少得多：皇帝的寵妃Mumtaz Maha，入宮19年，生了13個兒女，死於第14胎的生產過程中！

這一年是明崇禎4年，沙迦汗開始用白色大理石，在河邊起造這座陵墓，1653年竣工，這時，都已經是大清順治年間了。整座建築由白色大理石建在高台之上，倒影於殿前花園的水池，如夢似幻，四麵嚴格對稱，比例均勻，當年鑲嵌無數寶石，即便在今天，白色大理石上，還有紅色珠母螺鈿鑲嵌出的複雜紋飾。整座泰姬陵，被稱為“完美建築的典範”，甚至有傳說講，沙迦汗原定的計劃，是在河對岸，再造一座一模一樣的黑色大理石陵墓給自己！無論傳說真假，事實是1657年，皇太子奧朗則布發動政變奪權，囚禁了沙迦汗。8年的時間，沙迦汗在紅堡宮殿中，整日和泰姬陵隔水對望。1666年，沙迦汗病死，最終和寵妃一起，合葬進泰姬陵。

也許合葬的結局，比起黑白兩座史詩般的陵墓隔水對望，是一個更合適的尾聲！

怪不得泰戈爾寫詩詠歎道：生命和青春，財富和榮耀，都會隨光陰流逝，而泰姬陵，這一滴淚珠，在歲月長河的流淌中，永恒！

這故事，比之中國同時代的愛情悲劇，吳三桂與陳圓圓，如何？

同時代的這兩個人，還真有可比之處：吳三桂是漢奸，這絕對沒錯。但他“衝冠一怒為紅顏”，對陳圓圓的感情真摯，可是沒說的。沙迦汗也應該是個情種吧，但是作為皇帝，他很失敗：沙迦汗好大喜功，揮霍太過，喜歡到處營建紀念碑性的工程，就今天我們能看到的，除了泰姬陵，還擴建完成了阿格拉城堡，並開始興建德裏的紅堡，和Jama清真寺，此外還有很多工程。最後，沙迦汗被自己的皇位繼承人給推翻了。而奧朗則布，比起他那個文藝青年的老爹來，可是個厲害得多的角色。

順便說一句，奧朗則布，是Mumtaz Maha所生14個兒女中的第六個。

這張照片是經過處理的，我把高光調低，增加黑白對比度，去掉了空氣中的散射，否則整張照片都會是灰灰的。我幾乎敢肯定，所有把泰姬陵拍得潔白無瑕，美輪美奐的照片，都經過類似處理，因為，阿格拉的空氣汙染實在是太嚴重了，空氣中粉塵散射光線，以至於我覺得北京的空氣質量，跟這裏比，都像是郊外森林的清晨。

阿格拉不但空氣汙染嚴重，而且街道比較髒亂，除了火車站到城堡和泰姬陵的三個交通要道以外，其他地方簡直沒法看。我從泰姬陵南門出來，走到西門的路上，要經過當地的村子。這是我在路上所見：大街上的垃圾堆，一隻家養的大豬在當街翻垃圾找食兒。

對了，還記得奧斯卡最佳影片，《貧民窟百萬富翁》裏，小主人公在泰姬陵冒充導遊信口開河，然後偷遊客鞋子嗎？Well，現在你可以自己提著鞋子，或者在門口存鞋，倒沒有丟鞋子的風險。但是小心受騙上當，這根神經，在旅遊途中，還是一定要隨時繃緊才好。

阿格拉不僅隻有泰姬陵。阿格拉城堡，是莫臥兒王朝三代皇帝的宮殿和要塞，印度莫臥兒軍事和宮殿建築最傑出的代表，也可以叫做紅堡，因為也是紅色砂岩建造，它是德裏城紅堡的樣板。

這是紅堡主庭院裏麵，一座印度風格的小型陵墓，看起來和周圍的宮殿風格，還挺搭調的。

其實，這既不是印度王公的墳墓，也不是和紅堡同時期的古物。它是一位英國邊遠行省總督的墓。1857年，印度反英民族起義爆發，這位英國省長，從巴基斯坦的管轄地，逃進阿格拉紅堡避難，病死於圍城之中。這是他的墓。小說福爾摩斯探案集裏麵，《四簽名》一案，背景就是這次印度大叛亂，英國士兵退守阿格拉古堡，找到印度王公的寶藏，然後爭奪寶藏的故事。（還記得嗎？〈四簽名〉最後一章，斯茂的回憶？）

這是紅堡沿河的宮殿，沙迦汗被兒子奧朗則布囚禁在這裏，每天望著對麵的泰姬陵。

其實，紅堡和泰姬陵在河的同一側，都是背對河流，中間這片水是河流轉彎處。在沙迦汗時代，中間這片是皇家花園。本來，我想過要從有水的這一麵接近泰姬陵背後，去拍攝隔水的照片。經過研究，覺得很難做到：中間這個地帶挺荒的，距離很遠，又相隔一條繁忙的公路，我不是專業攝影師，甚至不是攝影愛好者，犯不著搞這麽複雜。

加上這個窗框，更接近沙迦汗當年隔著宮殿窗戶所見到的景象

在阿格拉，還有阿克巴大帝陵墓Akbar，值得去看看。前麵說了，莫臥兒王朝來自中亞烏茲別克，第一個皇帝巴卑爾的墓，在阿富汗首都喀布爾。第二位皇帝胡馬雍失國又得國，陵墓在德裏。到第三位皇帝阿克巴的手裏，南征北戰，莫臥兒王朝才算鞏固。阿克巴皇帝遷都來阿格拉，所以他的陵墓也在這裏。

阿克巴墓距離泰姬陵大約10公裏遠，公共公交不太方便，一般是雇三輪車去，車子會在外麵等你，接你回到市區。

3。瓦拉納西 Varanasi

其實，我原計劃根本沒想去瓦拉納西！

我說過自己從來不是一個膽大的人，對於過於髒亂的環境，抵抗力不強，所以最適合在歐洲旅行，對發展中國家，屬於“葉公好龍”型遊客。計劃印度旅行之前，看過幾位朋友的遊記，然後一再說，“我肯定不會去那裏玩，對我來說，瓦拉納西太重口味了！”我計劃行程的時候，原先的確不去瓦拉納西，重點是拉賈斯坦邦四座城市。

誰知，旅行最講究緣分。該著我和這座恒河聖城有緣：計劃外的斯裏蘭卡加進來，占去印度之行一周時間，又不能延長在印度和斯裏蘭卡總的天數，於是刪減了拉賈斯坦。剩下的德裏，阿格拉，阿姆利則，又太少了，於是，行程中臨時增加了瓦拉納西，和卡其拉霍性廟。

從阿格拉坐夜班火車臥鋪，12個小時到達瓦拉納西。火車站離開恒河岸邊的市中心，還有一段距離。在印度的所有城市，助動三輪Autorickshaw很方便，也便宜，隻是你得和車夫講價錢，還得知道大致多遠公平價是多少，還得能受得了街上的嘈雜和灰塵。

從我的旅館步行到河邊，大約500米距離，人山人海，必須穿過無數攤販，小店，步行街。這裏，真的是最最“印度”的城市。

這是河邊碼頭台階上，自由自在的神牛

瓦拉納西不但是聖城，而且是好幾個宗教的聖城，和耶路撒冷有得一拚：在印度教來說，瓦拉納西是濕婆之城，主要的祭祀場所在這裏。我的理解，可能有點像咱們中國的佛教裏麵，普賢菩薩的道場在峨眉山，文殊菩薩的道場在五台山，觀世音菩薩的道場在普陀，地藏王菩薩道場在九華山一樣吧？既然印度教三大神裏，濕婆最為群眾所崇拜，自然瓦拉納西這裏也非常神聖。

佛陀悟道之後，第一次說法的地方，佛經裏講叫做鹿野苑，也在瓦拉納西城外十公裏處，所以，這裏可以講，是佛教開始的地方，自然也是佛教聖地。耆那教Jainism的曆代教祖中，至少有三位的故鄉在瓦拉納西，所以也是耆那教聖地。據說，錫克教 Sikism的創始人也來瓦拉納西

印度教相信，在瓦拉納西的恒河裏沐浴，可以洗清一生的罪惡，在這裏死去的人，可以超脫六道輪回。（我亂說一哈：這麽超脫六道輪回，也太容易了吧？）所以，在瓦拉納西，最主要的觀光，是到恒河邊的台階碼頭，再雇劃船，看當地人的宗教儀式，還有殯葬習俗。

碼頭叫Ghat，恒河邊無數Ghat，台階上的建築物，都是曆代王公來恒河朝聖時，捐錢蓋的客棧或者神廟。這座神廟沒蓋好，沉到水裏了

我從最大的Dasaswamedh Ghat雇船下水，講好兩個小時，向北劃過去，看這個碼頭

這是真正火化屍體的地方，Manikarnika Ghat。很多印度教徒自知時日不長的話，會讓家人把自己送到碼頭上的房子裏等死。死後，家人會買來柴禾，就在碼頭上將遺體火化。

這是非常神聖的印度教儀式，不允許非教徒上碼頭參觀。我們遊客，可以讓船家劃到碼頭附近的河麵，隔水用遠鏡頭悄悄拍些照片。船家其實會把船靠上這個碼頭，讓你下船，親眼近距離觀看火化----當然，你下船是有當地人引領，你要額外給小費的。對於我來說，我擔心兩件事：第一，這是人家的宗教儀式，作為遊客，上碼頭近距離拍攝火化屍體，是否不敬，我不想引起糾紛，更不想因此被訛上一大筆錢；第二，我對看露天燒死人這件事本身，實在也沒什麽好奇心。所以我沒有讓船家靠岸，隻在遠處觀望了一下。

露天火化，空氣中充滿了不知道是骨灰，還是草木灰，細細地落你一頭一身，“拂了一身還滿”，----反正我自我安慰，說那是草木灰。這種事，不去想那麽多也好。至少它有一個好處：空氣中粉塵越多，越髒，落日就越紅，越漂亮。

最後，長河落日，夕陽隱沒。月亮從恒河對岸升起，月華灑滿河麵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