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新德裏機場,借著昏暗的路燈,我就驚訝地看見路邊的土堆之上,有個大男人站著撒尿。再遠一點,到了牆根之下,朔料布搭起的小棚沒有一人高,那便是住人的 “滾地龍”,連當年唐山的 “地震棚” 都不如!印度朋友告訴我,新德裏沒有電影《貧民窟百萬富翁》裏描寫的孟買和加爾各達那種漫山遍野的貧民區。一來是北方,入夜後,喜馬拉雅山上沉降下來的冷空氣,光靠一張油毛氈還是有點難以抵擋,多少得裹一條毯子;二來是首都,時不時有外國政要和國際會事,會遭 “清場”,所以難成氣候。即便如此,這種撲麵而來的貧陋還是讓我感到不自在。
我們的車停在五星級賓館的大鐵門前,兩個穿荷槍實彈的印度大兵把守著,四個身穿製服的安檢人員走上前來,一個詢問司機,一個檢查後車廂,還有一個用鏡子檢查車底,最後一個用 “電子鼻” 在車廂裏外到處嗅。孟買的恐怖襲擊發生之後,印度的大賓館個個戒備深嚴。放行了,司機開進去,沿著兩邊精心修剪過的花叢,把車子停到了門廊之下。又是一組穿製服的,一個打開車門,用手護著門框,另一個從後車廂裏取我的行李。
我跨出車門,一個標致的印度小姐,穿一襲翠綠色的莎麗,向我傾一傾身子,然後很優雅地一擺手:“梁先生晚上好,房間已經為您準備好了, 請這邊走。” 我跟在她的身後,走進點綴著鮮花寬敞明亮的大廳,繞過前台,直接來到電梯口。一個一襲白衣的小夥子雙手平端著一個長方形的木盤,一直跟在我們的身後,
“不用去前台登記嗎?” 我問,
“先去您的房間,登記我會辦的。” 印度小姐柔聲細語,把我帶到了房間裏,我的行李已經在門口了。她細訴完了賓館的設施和服務項目之後,和那個端木盤的小夥子略欠著身子倒退了幾步,然後才轉身,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間,拿著我護照去辦理登記手續。
當晚在酒吧裏,去過很多國家的上司告訴我,印度高級賓館的服務是世界一流的,我覺得很榮幸,但想想高牆鐵門之外無處不在的 “滾地龍”,啤酒也多了一點苦澀。
班加洛的氣候四季如春,賓館的花園裏鬱鬱蔥蔥,露天遊泳池畔,以白人為主的顧客穿各種淺色調的夏季服裝,享受著風和日麗的休閑,和得體周到的服務,讓我聯想起電影裏見過的英國殖民地時期奢華的馬球俱樂部。
出了高牆和鐵門,隻消走出幾步路,來到大街上,便是雜亂無章的交通,飛揚跋扈的塵土,又把我拉回到了第三世界,又讓我去麵對裸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貧陋。“你們每天看著不難受嗎?”我問。“有錢人通過汽車,甚至直升機往返於高牆深院之間,這個世界跟他們關係不大。”
上海有貧民區嗎?大概都拆遷蓋高樓了;紐約有貧民區嗎?我沒敢進去。
© 梁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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