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希臘雕塑
終於講到雕塑了!說起古希臘文明,人們總會聯想到神廟、聖火和雕塑。神廟和聖火我們在過去的一周裏,已經造訪許多遺址,有了直觀的了解,今天參觀博物館,便是進一步欣賞偉大的古希臘雕塑。古希臘雕塑在整個西方美術傳統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是人類寶貴的文化遺產。博物館雕塑展館以其豐富而獨特的展品,展示了古希臘雕塑從公元前7世紀至公元5世紀(700BC-400 AD)的演變過程。希臘雕塑藝術形成分為三個時期:古風時期(Archaic Greece,800-480 BC)、古典時期(Classic Antiquity,510-323 BC)、以及希臘化時期(Hellenistic Period, 323-146 BC)。希臘雕塑藝術是理想主義的,典雅精致的,用外在的形式表現內在的力量。古老悠久的神話傳說是古希臘雕塑藝術的源泉和題材,希臘雕塑參照人的形象來塑造神,並賦予其更為理想、更為完美的藝術形式。博物館中大部分雕塑藏品,都是表現希臘神話中的故事和人物。
1.古風時期(800-480 BC)
人體雕塑藝術是古希臘雕刻藝術之冠,古希臘最為突出的人體雕塑在古風時期奠定了基礎。古風時期的雕塑從埃及雕塑演變而來,人物形象比較刻板,動作比例一致,線條僵硬。年輕男子叫做Kouros,複數為Kouroi,不穿衣服,可能是代表運動員或英雄,展現青春與力量。青年女子叫Kore,複數Korai,穿衣服,手拿鮮花或者果實以及小鳥。他們一般都是筆直站立,臉帶微笑,是獻給神的禮物。
Kore和Kouros(600 BC)麵帶微笑,筆直站立
獅身人麵像(540 BC)希臘的獅身人麵像有別於埃及。埃及的為男性,代表法老,希臘的為女性,並長著翅膀
2. 古典主義時期(510-323 BC)
希臘雕塑的古典主義時期,即公元前5-4世紀。此時希臘在對波斯的戰爭中獲勝,雅典成為提洛同盟的領袖,民主製度發展到頂峰。那時也是伯裏克利在雅典衛城修建帕特農神廟的時代,是蘇格拉底在古代市場到處找人辯論的時代。這個時期,人像雕塑取得很大進步,擺脫了埃及的影響,開始走出獨立發展的道路。藝術家們開始注重身體結構和動作協調的描寫,崇尚自然,均衡穩定。古典主義時期是從僵硬呆板的古樸主義逐漸變化為生動活潑的希臘化時期的中間階段,所以早期偏呆板,晚期偏活潑。
海神波塞冬青銅像(Poseidon of Artemision, 460 BC)又稱阿爾特米西昂青銅雕像(Artemision Bronze), 這尊銅像的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前460年,並認為可能是著名雕塑家卡拉米斯(Kalamis)作品。青銅雕像來自距離雅典100多公裏的阿特彌斯海角(Artemision Cape)的一艘古沉船。羅馬人征服希臘後,沉迷於古希臘的雕塑藝術,經常收刮掠奪珍品運往羅馬。這一艘裝滿珍貴藝術品的商船不幸遇難,沉入海底。直到1926年被當地漁民發現,兩年後打撈上岸。同船打撈上來的文物還有《少年與馬》。銅像無論是人體結構還是人物神態都雕刻得非常完美。他全神貫注,張開雙臂,左手向前,右手微舉向前扔擲,似乎要迸發千鈞之力,是古希臘雕刻藝術的傑作。由於手中的武器失落,無法確定是雷電還是三叉戟,因此無法確定他究竟是宙斯還是波塞冬。
雅典娜雕像,這是公元3世紀的作品,仿製雅典衛城的帕特農神廟中供奉的雅典娜神像,是它的縮小版。雅典娜全副武裝,頭盔上飾有斯芬克斯和飛馬,肩上披著工匠之神為她打造的胸甲,手上站立勝利女神Nike,左手扶著聖蛇盾牌。她神情自信,英氣逼人,不愧為戰神。原雕像高12米,肌膚為象牙製成,衣飾盔甲為黃金打造。原雕像早已不複存在,隻能通過這個小小的複製品,以見原件當年風采。
接下來的展廳裏都是墓碑,墓碑的雕刻總是把死者和她日常生活中接觸的人和物放在一起,逝者總是中間坐著的那位。逝者和家人臉上都流露出一種淡淡的哀傷,依依不舍之情。
左:這種形狀的陶罐叫lekythos(420-410 BC),盛放橄欖油,專門用於塗抹死者遺體,因此在各種與墓葬相關的雕塑、紀念碑上經常出現它的身影。右:裝骨灰的容器(350 BC),在棕櫚樹葉包圍的石柱上支撐著一個骨灰盒,上麵4個獅鷲象征著永垂不朽。
塞壬(Sirens,370-330BC):人頭鳥身的女妖。生活在海中,用歌聲迷惑水手,使得船隻偏離航線。在《奧德賽》中,奧德修斯的船要經過塞壬出沒的海域,奧德修斯用蠟封住所有人的耳朵。但他自己出於好奇很想聽聽塞壬的歌聲。於是他讓同伴將他捆在桅杆上,並吩咐他們不管自己如何哀求都不要理會。果然塞壬的歌聲攝人心魄,引導著奧德修斯隨她而去。由於同伴們耳朵被封,聽不見誘人的歌聲,無論奧德修斯怎樣哀求都置之不理,隻顧劃槳,快速通過了那片危險區域。這裏的塞壬多放在墓地,寓意用歌聲悼念逝者。
3. 希臘化時期(323-146 BC)
進入下麵這個展廳心情十分愉悅,紅色的牆壁映襯著白色的大理石雕像,十分漂亮。大廳裏擺滿了雕塑,有的完整無缺,有的缺胳膊少腿,也有掉了腦袋的,但無論哪種都是精美細膩。從這個廳開始,我們進入希臘化時期,雕像製作更加成熟,手法細膩、線條流暢,精確細致地表現出身體結構。雕塑家們特別擅長雕塑衣衫褶皺,堅硬的石頭在他們的雕刻刀下變成薄薄的輕紗,披在身上柔軟輕盈,薄紗下的肌膚隱約可見。大廳門旁首先看到佇立著的美和愛女神阿芙羅狄特,她是奧林匹斯12主神之一,也是金蘋果之爭的勝利者,由此引發了特洛伊戰爭。大門的另一邊站立著年輕男子的雕像,咋一看兩人好像金童玉女。可是仔細閱讀說明,年輕小夥原來個運動員。大廳中央一位少年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戰馬前腿躍起,好像著急奔赴什麽地方。我們就從這座《少年與馬》開始吧。
少年和馬(Horse and Jockey of Artemision,140 BC): 少年騎手身姿前俯,神情緊張,似乎身負著重任,急奔向前。戰馬姿態非常逼真,後腿著力,前腿躍起,緊繃的肌肉和隱約可見的暴筋,顯得張力十足。銅像在運往羅馬途中沉沒,1928年打撈上岸。打撈上來時已成碎片,經一片片修複還原成本來模樣。同船打撈上來的還有著名的海神波塞冬青銅像。
阿芙洛狄斯(Aphrodites, 2nd c. AD):愛與美女神,阿芙洛狄斯出生於海中浪花,金發碧眼。她擁有白瓷般的肌膚、完美的身材和漂亮的容貌,被認為是女性美的最高象征。該雕像為著名希臘雕塑家Praxiteles公元前4世紀原版的羅馬複製品。Praxiteles的阿芙洛狄斯雕像有多種版本的羅馬複製品,這一座僅是其中一種。
運動員迪杜梅諾斯(Diadoumenos,100 BC),迪杜梅諾斯是一場運動比賽的勝利者,比賽後仍然裸體,他抬起手臂正在綁上象征勝利的頭帶。這是公元前100年的作品,仿製著名雕塑家Polykleitos公元前450-425年的作品
薄如輕紗的衣衫,讓人讚歎不已
下一個展廳門前站著一對獅子,獅子威猛凶勇、栩栩如生
獅子門對麵是這一幅石雕,一位青年男子企圖馴服一匹身披豹皮的烈馬。男子右手持鞭,左手拉著韁繩,臉上的神情惟妙惟肖。這是公元前4世紀的作品
進入這個展廳,兩座青銅雕像特別顯眼。第一座名為《年輕運動員》(340-330 BC)銅像從馬拉鬆灣打撈出來。根據青年頭上的綁帶,他被認為是一場運動會比賽的勝利者。
安基西拉青年青銅立像(340-330 BC),銅像於1900年安基西拉島附近的海域中發現。由於手中的物品遺失,其身份不能確定:如果手提美杜莎頭顱,他就是珀爾修斯(Perseus),如果手中拿的是金蘋果,那就是特洛伊王子帕裏斯。此作品為古典後期銅像,整體結構準確,姿態自然。強調表現人物個性特點,尤其重視心理刻畫。滿頭精致的卷發巧妙地映襯出年輕英俊的臉龐,目光炯炯有神,嘴唇微張,流露出對未來充滿信心。整個雕像流動著溫柔、秀美的古典韻味,是同時期的傑出之作。
忒彌斯(Themis,300 BC)正義女神,奧林匹斯山12主神之一。她的羅馬名字叫Justitia,英文Justice就是從她而來。
海神波塞冬(Poseidon,125-100 BC)雕像形象很威風,手上應該拿著三叉戟,腳邊是聖獸海豚
克尼多斯的得墨忒爾(Demeter of Knidos,350 BC)這是一座坐像,在博物館中並不多見。得墨忒爾是掌管農業、穀物、母愛的女神,奧林匹斯山12主神之一。雕像原佇立在小亞西亞西南部的克尼多斯古港口附近,是一組雕像中的一座。它是希臘化雕塑的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例子
醫神阿斯克勒庇俄斯(左)和女兒健康女神許癸厄亞(Hygieia,右)公元二世紀複製公元前4世紀作品。許癸厄亞的碗跟其父親阿斯克勒庇俄斯的蛇杖一樣,有一條蛇盤旋在上,兩者同樣具備醫學、治療的象征意義,是現今世界常用的符號之一。如果仔細分類的話,“阿斯克勒庇俄斯之杖”代表著醫學,而“許癸厄亞之碗”則代表著藥學。
公元前323年,馬其頓年輕的國王亞曆山大結束東征,建立起一個地跨歐亞非的大帝國,把希臘的文化也帶到了軍隊所到之處。這一時期的雕塑與之前相比動作更加誇張,富有活力和美感。除了神明和英雄以外,希臘雕塑也開始關注普通人,創作了許多關於普通人的作品。
麵具(2nd c. BC)古希臘戲劇的麵具,表情十分誇張,哪個是悲劇,哪個是喜劇一眼就能辨別出來。每隻麵具都張著喇叭形的大嘴,據說這有擴音的作用
抱狗的小孩(1st c. BC)小孩圓圓的臉,十分可愛
阿芙洛狄斯、潘和厄洛斯(Aphrodite, Pan and Eros,100 BC)愛情與美麗女神阿芙羅狄斯被人身羊頭的潘騷擾,舉起鞋子要打他。小愛神厄洛斯幫助媽媽揪住潘的角。牧羊神潘長著山羊的腿和角,生活在森林中,生性好色,經常追逐各路女神,屬於低級神。這座雕塑也是希臘化風格的典型代表,誇張活潑,生動有趣。
4. 羅馬統治時期(146 BC-400 AD)
參觀進入到羅馬統治時期。公元前146年,羅馬人占領並開始統治希臘。他們欣賞和崇拜希臘的哲學和藝術,並未將希臘藝術摧毀,而是將希臘各地的藝術珍品轉運至羅馬首都,同時也為藝術家們建立了新的工作室,以便對古典希臘藝術品的複製。羅馬人全麵繼承了希臘文化,使得希臘雕塑不僅未加破壞,反而廣泛傳播發揚光大。這一時期希臘化風格得以延續,隻是在內容上增加了很多羅馬皇帝的造像。
皇帝奧古斯都(Emperor Augustus,12-14 BC),也就是屋大維,羅馬帝國的開國君主。他平息了內戰,締造了羅馬四十年的和平與繁榮。死後被追封為神,英文裏的八月就是從他的名字來的。雕像描繪騎著馬的皇帝,右手舉起表示正式問候,左手下方可見其劍柄。這個形象很是符合一個深謀遠慮的政治天才。
哈德良皇帝(Emperor Hadrian, 130 AD)與安提諾烏斯(Antinoos, 130-138 AD):哈德良與安提諾烏斯的故事前文介紹過。安提諾烏斯21歲淹死在尼羅河後,哈德良為他製作了大量雕像。
酒神、潘和薩特(Dionysiac, Pan and Satyr,170-180 AD):酒神代表人性中的自由、瘋狂、混亂、迷醉。他頭戴葡萄藤,手拿特殊的酒杯,酒杯上是年幼的薩特,正在扯酒神頭上的葡萄。他和酒神有相同的性格,是酒神的追隨者。左下是長著羊角羊腿的低價神潘。
睡著的梅納德(Sleeping Maenad,117-138 AD):鋪著豹皮的岩石上,躺著熟睡的梅納德。梅納德是酒神的女追隨者和隨從。追隨者們用酒神的酒讓自己進入神聖的瘋狂和狂喜狀態。他們被認為為神所擁有,並充滿預言的天賦和超人的力量。
柏勒洛豐(Bellerophon,4th c. AD):希臘神話中的英雄,他獲得了天馬,打倒了怪獸喀邁拉
以弗所的阿爾忒彌斯(Ephesian Artemis, 1st c. AD):阿爾忒彌斯是奧林匹斯山12主神之一的狩獵女神,掌管生命、農業,也是命運女神選中的接生神。她的裙子上裝飾著生育符號(28個乳房),以及耐克、格裏芬、斯芬克斯和蜜蜂,兩隻獅子分別坐在她的兩隻手臂上。
睡著的小愛神(Sleeping Eros,2nd c. AD):小愛神厄洛斯睡著墊著衣服的岩石上,一隻小獅子趴著他的身前,那模樣憨態可掬十分可愛。
公元5世紀,羅馬帝國分裂,希臘劃歸以君士坦丁堡為中心的拜占庭帝國。隨著基督教的興起,希臘神廟被改建成教堂,神像雕塑被破壞,戲劇、運動會等一切與異教相關的慶祝活動全部取消,古希臘的輝煌就此落幕。直到文藝複興,希臘雕塑的美學價值才重新被發現,希臘神話再度成為各類藝術作品永恒的靈感源泉。但要想看這些時期的作品,隻能另尋其他博物館,我們今天的考古博物館之行到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