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北京亂租房子,我親曆了一次鬧鬼事件
那時候,為了閉關寫《北洋夜行記》,我跑到通州租了一間民居,離果園站不遠。
小區裏綠化很好,我租在二樓,綠樹圍繞,唯一不好就是老有蚊蟲進來。
我足不出戶,每天三杯咖啡,早中晚都是外賣,吃飯的時候都會看一集《走近科學》。
《走近科學》是一個科普欄目,卻往往以民間傳說切入,比很多恐怖片都帶勁。
我喜歡這個節目,也不是為了看科學,而是看傳說,神神叨叨的事最勾人。
一天下午,我被一串噠噠聲吵醒。聲音來自樓上,像是有人拿小錘敲地板。
你們有沒有這感覺,一旦周圍有節奏的聲音,注意力就很容易被帶走,啥也別想幹。
樓道采光很差,牆上貼著開鎖和疏通管道的廣告,密密麻麻。
有人拍了我背一下,嚇我一激靈,是個老太太,問我找誰?
老太太穿紅布襯衫,又瘦又小,但胳膊卻長得不合比例,像兩隻螞蚱腿。
我把臉貼在門上,說裏麵明明有聲音,再回頭發現老太太不見了。
當天晚上,到了下班時間,我又上樓敲門,開門的是一個男人,問我有啥事?
我說我住樓下,晚上上夜班,白天休息,你們家老有聲音,吵的我睡不著覺。
男人沒說什麽,又出來一個女人,貼著笑臉賠不是,說是女兒貪玩,穿著她的高跟鞋走路。
他倆愣了一下,問我咋知道他家沒人。我說一個老太太說的。
這件事我沒再細究,一來我不長住,整理完我就搬走,不多惹麻煩。
二來是我工作任務挺重,除了寫稿,故事發出去後,還得看留言。
我第一次注意到“高術莫用”,是在《武林舊事》那篇故事的留言裏,他一口氣發了十幾條留言,都在挑錯。
後來我發現,隻要是楊小寶出現的文章,他都會出來說幾句,每次都會補充一些我不知道的信息。
我在後台給他留言,讓他加我微信,結果一直沒有動靜。國慶前兩天,才有了反應。
“高術莫用”說他叫羅隱,在河北司法廳做文書工作,這段時間在北戴河開會,沒顧上看手機,前兩天剛回石家莊。
羅隱開門見山,說他知道這些事,是因為他認識楊小寶。
羅隱認識楊小寶,是三十多年前了,那時候他住在滄州。
因為老生病,一年級暑假,家裏把他送到一個武校練武,強身健體。
武校說是練武,大部分時候是家長的權宜之計,把家裏不好管的小孩送到這裏磨磨性子。
據羅隱說,楊小寶個頭不高,身材精瘦,精神矍鑠,一頓能吃三個饅頭。
老楊要求很嚴,每天早上四點帶他起來跑步,之後麵朝東方打拳。他開始非常拒絕,兩個月堅持下來,身體有了明顯改觀。
每天中午,老楊都會眯一會,睡醒後跟他講一些故事,都是舊時代的事。
羅隱從來都把這些故事當傳說,類似《七俠五義》,直到很後來讀到《北洋夜行記》,才發現老楊的故事大有玄機。
在這裏羅隱說到一個細節,老楊每次講故事之前,都會請他喝玻璃瓶的橘子汽水。
我說咱倆約個時間見個麵吧,羅隱說可以,下個月可能會來北京出差。
第二天出門的時候,外麵正下雨,小區裏沒什麽人,老樓濕淋淋的,像在慟哭。
出了單元門口,我瞥見四樓窗戶旁站著一個人,是那個老太太,正對我揮手,露出詭異的笑容,我趕緊扭頭走了。
到石家莊的時候雨停了,就是火車站裏路不好找,我在停車場繞了二十分鍾,總算跟羅隱碰上頭。
羅隱跟我想的不太一樣,四十來歲,一米七上下,穿白襯衣和黑西褲,成熟穩重。
我倆在肯德基坐了一會,他又帶我來到懷特廣場的一家保定菜館。
羅隱點了白洋澱嘎魚,高碑店豆腐絲,半隻神仙雞和手工烙餅,味道挺不錯。
我倆頭一次見麵,但因為金木和小寶這層關係,聊得意外盡興。
羅隱隻在武校待了半年,接著跟父母搬到石家莊,練武習慣卻一直保持著。
後來他回滄州找過老楊,但武校已經倒閉了,托關係找到當地一個練家子,才知道老楊是形意門的硬手,大名叫楊小寶。
羅隱讀的武校,是楊小寶一個弟子辦的。楊小寶後來怎麽樣,他沒打聽到消息。
羅隱拿出皮包,說他費了大勁才找到三樣東西,一個巴掌大的硬皮筆記本,一個線狀筆記本,還有一支鋼筆。
這種硬皮筆記本在當時不常見,一般日本人才會有,不知道他從哪搞來的,裏麵記著一些手記。
羅隱說留言裏的信息,一方麵來自老楊之前講的故事,另一部分就來自這裏。
我問這啥意思。羅隱說這是八字功,形意拳最基礎的法門。
手記本裏有一些手繪簡筆畫,小鬼抬轎,彌勒佛,畫的還挺傳神。
筆記本上的內容不完整,都是些片段,我沒看太懂。但對羅隱不是問題。
他聽過楊小寶口述,把本上的故事一樁樁講給我,有武林軼事,有神怪奇聞,初聽起來怪力亂神,一細想,又感覺脊背後一涼。
羅隱說這些故事本來早忘了,但看了《北洋夜行記》以後,都想起來了。
我讓他別急決定,好好考慮考慮。桃十三寫《北洋夜行記》之前,最長的文章還是高考作文。
飯店要關門,但羅隱的故事還沒說完,我倆又找了個酒館,點了瓶野格。
羅隱問我什麽事。我把樓上的聲音和那個詭異的老太太告訴他。
羅隱幹笑了幾聲,說他這些年總會夢到一些奇怪的東西。
一群小孩推走了一輛火車。但小孩的臉上沒有五官,是一張白板
有人穿著花臉戲服,一開口卻發出女性的呼救聲,撕開衣服,裏麵卻逃出一隻猴子
有一次看完《北洋夜行記》,突然明白了,這些夢的片段,都來自於當年老楊給他講的故事。
羅隱說雖然沒拜過師,楊小寶也算是他的師父,把一些事說清,也算是對得起師門。
我還想再說什麽,羅隱站起來告別,淩晨四點,該練功了。
羅隱說,完了還得回家做飯,送孩子上學,去單位上班。
他把我送到火車站東進站口,人沒下車,搖下窗戶跟我說,這邊違停抓拍,就不往裏麵送了,到北京發個響。
忙起來,時間就過得特別快,除了偶爾發一些信息,我倆的聯係很少。
2021年元旦剛過,石家莊再次發生疫情。我給羅隱打語音電話,問他最近怎麽樣?
羅隱說小區封閉了,不能隨意進出,附近幾個小區都有確診了。
我問他缺什麽,我給寄過去。羅隱說啥都不缺,而且快遞也發不過來。
我叫他別多想,不如趁這段時間,看看書,追追劇,聽聽歌,實在沒事幹,就整理楊小寶的故事,寫出來。
今年五月份,羅隱突然給我發了條信息,問我看沒看新聞,然後轉發給我一個鏈接,是一條社會新聞。
有一個母親錯手誤殺了女兒,夫妻二人舍不得女兒離開,就把屍體在冰箱凍了好幾年。
前不久兩口子出去旅遊,不想到家裏電表沒錢了,冰箱裏散出腐臭味,才被鄰居發現。
案子發生在北京通州,果園地鐵站附近的一個老小區。通過新聞配圖,我認出就是我租的那個小區。
我第二天就去了出事小區,問過好幾個附近的老住戶,都說聽到過高跟鞋走路的聲音。
但我跟他們打聽老太太的住址,得到的答案卻是:從沒有這麽個老太太。
我跟羅隱再聊起這事,他讓我別糾結了,這個世界跟《走近科學》不一樣,不是所有問題都能找到答案。
聊到最後,羅隱說他過一陣來北京出差,順便找我一趟。
八月份,我跟他約在一個酒吧,羅隱拎著一個黑皮包,點了喝的之後,他從皮包裏抽出一個厚厚的文件夾,讓我看看。
羅隱說用那根老鋼筆寫的,拿起那根筆,就感覺有人握著他的手在寫字。
臨走的時候,羅隱說其實他該謝謝我,整理故事的時候,他想起了很多事,感覺在時間裏跳躍,嘴裏甚至還能咂摸出橘子汽水的味道。
他有點擔心,說故事裏有一些怪力亂神的東西,害怕現在的年輕人不願意看。
我說故事確實混雜了一些傳說,但傳說其實生命力最強,就像人人都愛《走近科學》。
羅隱留下了楊小寶的故事,我已經整理完了,一共十二篇,大都發生在民國時期的天津衛。
民國是古今交替的時期,而天津當時是重要的通商口岸,洋人、武師、刺客、娼妓、教士混雜一起,五方雜處。
他們真實的生活,在一起相處、衝突、依賴、廝殺,最後消失在時間裏。
這其中又夾雜著奇聞、怪談、和一些解釋不清的神秘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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