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手
是啊。
這便是沈純良。
看上去斤斤計較,口無遮攔,利益至上,實際上樂觀通達,嘴硬心軟,善解人意。
那晚我被陳波攆著刮劃,要不是純良在關鍵時刻蹦出來,用彈弓給我解困,誰知道後麵能發生什麽?
在我泥濘而又充滿血腥味的人生裏,何其有幸,能有純良攙扶著前行。
就像是今晚,默默地等待,也是有他在,我才能不那麽孤單。
“腎虛虛啊,腎虛虛,我這輩子隻對三個人絕對忠誠,一個是我爺,一個是許奶,一個……”
純良頭慢慢的歪下去,“就是你了。”
看來是困急眼了,直接睡著了。
我嘁的發出一記笑音,忠誠你還好意思先睡覺。
扣工資噢。
起身我搬了搬他的頭,讓他枕的舒服些,別醒來落枕了,坐回位置,我也是困得緊,拿出手機還不能給成琛去短信,怕打擾到他休息,隨意的鼓搗了一會兒,頭也控製不住的點下去……
“姑,姑……”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傳出輕微而又急促的男聲,“姑姑姑姑……”
我迷迷糊糊的還以為誰家母雞下蛋了!
懵蹬的睜開眼,屋裏的燈不知道被誰關了,視線昏昏暗暗,適應了好一會兒,我才看到純良在暗色中發亮的眼,“怎麽了?”
“腳腳腳腳……”
純良嘴掛不上擋的,“癢癢癢癢……”
腳?
我轉臉一看床尾,雙眼登時睜大,昏暗的空間裏,一隻黑色的手正在抓撓他的腳心,並沒有看到人,隻是一隻黑色的手,像是從床底板的縫隙裏伸出來,如同枯杈的影子,若隱若現的對著純良的腳底板五指極其靈活的抓撓!
哎呦我去!
我揉了揉眼睛,頭回見這樣的,擱這彈鋼琴呢!
“姑呀,別愣著啊,你快上呀。”
純良聲線發顫,“有啥好看的啊,他撓的我腳都要抽筋了。”
“別動!”
我見純良要收回腳,便迅速按住他的小腿,“堅持堅持,這手不對勁兒……”
手不是實狀,隻是一縷黑影,掌心隱隱約約的好像有字,紅色的字,像是……王?
“媽呀,我堅持不住啦,一會兒襪子都給我撓破了……”
純良恨不得哭,頭在床頭那仰著,“姑,你快掐住他啊,這個鬼也太猥瑣了,拿我腳底板當牆麵啊……”
“堅持!”
我嘖了一聲,掐住他的腳腕,更仔細的觀察那隻手,按說我這麽近距離的瞅它,那東西就是不顯出原形也得和我比劃比劃了,但是這手沒有攻擊我,對於我的旁觀熟視無睹,還在不停地撓,像是撓腳心有癮,要從純良的腳底摳出來點啥……
腦中得出數據,這說明它沒有原形,隻有一隻手,沒得主觀意識,依照本能撓腳心,那這一隻手是怎麽到徐勝男的床底下的?
徐勝男撿過一隻手擱床底了?
想法一出我自己就否了。
誰能在路上撿一隻手拿回家!
瘋了呀!
重要的是手一撓起來,掌心處的紅字就越發清晰——
“不像是王……”
我微微擰眉,紅字中間沒有豎,隻是大寫的三,三……
那是?
乾卦!
黑手的掌心上寫著是卦!
“純良,這手……”
“喜羊羊美羊羊懶羊羊沸羊羊~”
純良生不如死的聲音傳出,“別看我隻是一隻羊,綠草因為我變得更香,天空因為我變得更藍,還有我可愛的腳底板,其實我一點都不癢~”
“噗!”
我一下沒繃住,手上力道一鬆,純良登時就收回腳,人坐起來,在床邊用力的揉著腳心,表情抽抽的好像一口煙裹猛了,“啊~~男四號也太不好當了……栩栩!你小心!!”
視線一轉,黑手見腳沒了,五指就近抓到了我的臉,那一瞬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死氣中仿若夾雜了一股似有似無的腳臭味,麵頰被他撓的火燎燎的疼,我朝後一閃,那手就支著半截小臂,夾在床底板附近,如一隻搖曳的植物,水母似的,對著我還做抓撓狀!
並不會伸長!
倒了兩口粗氣,我醞釀了一下情緒,對著那隻手,“純良,說點話氣我,我好滅了它。”
我需要憤怒!
憤怒!!
?
第133章
就是這東西搞得鬼
“?”
純良愣了兩秒,腳朝我一伸,“他抓完我這千年老汗腳,又撓了你的臉,姑,我有腳氣的,你那臉回頭爆皮別怪我……”
“不行,我不夠氣!!”
“姑,其實我沒好意思說,你最近這後腚更大了!”
“啊!!”
我氣息一湧,拳頭對著水母般的黑手便打了過去,“你才腚大!!!”
‘砰’!!的炸裂聲響,床尾板瞬間爆破,純良坐在床上還沒起來,被木屑蹦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哎呦我去!輕點啊沈大腚!”
“你閉嘴!!”
我顧不上他,見黑手還在夾板中對我徒勞的抓撓,便繼續出拳,砰砰!聲連響,“抓我抓我抓我!叫你用那臭手抓我!腚大腚大腚大,你全家都腚大!!!”
指節都打出了血點,黑手搖搖晃晃的散盡了最後一縷黑氣。
我氣喘籲籲,站直沒等叉腰,就聽‘啪嗒’~一聲,室內大亮,“小沈,你做什麽呢,這麽大聲音會擾民的……”燈光晃得我眼睛一眯,徐經理驚呼出聲,“我的天小沈!你真把這床拆啦?!錘碎了這是?怎麽錘的?生錘的啊!這床板可是實木的啊!”
碎陰氣啊!
沒轍。
“床底板裏有東西……”
我喘著粗氣回了一句,腳在碎木塊中扒拉了兩下,“是一隻手,徐經理您找找,是不是有骨頭骨灰什麽的……”
“啊?骨灰?”
徐經理一身睡衣顛顛的進來,看著一地的木頭渣塊傻眼,“誰能把骨灰弄回家啊!”
“不確定是不是骨灰,還有可能是手部骨架,因為隻有一隻手,您找找,百分百是有東西的。”
我適應了下光線,彎身撿起了碎木塊,床尾部加底板完全被我打碎了,右臂還熱麻麻的辣燙,不過我沒擼袖子,徐經理也看不到顯出的紋刺,事情是很清楚的,這底板既然能伸出一隻手,就肯定是床板底夾著什麽東西,我滅了那隻手的同時也是要拆開床找那個東西。
地上很亂,一部分木頭碎塊混進了抽屜裏的襪子內衣裏,亂糟糟的在地上好像是一座小山。
說實話,我真正打起來很難去控製力道,像是當初一巴掌將純良的炕桌拍碎,對於我這種特別怕弄壞人家財物的人來說,看到這種場麵真心內疚,可是沒轍,這床必須要拆,黑手得床底而生,換言之,這床已經沾染了邪氣,無論如何都不能繼續用了,莫不如我就一勞永逸了。
先前多問徐經理一嘴也是做此準備,複雜的事情盡量簡單去辦麽。
徐經理驚魂未定的在木塊裏翻騰,鼻息處都是一股木屑味兒,我幫忙把抽屜裏的衣物倒騰到一邊,手上也在扒拉,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倆在找寶。
翻了沒多會兒,徐經理就哎了一聲,“我閨女的床底怎麽會有這東西,從哪弄得?”
我看過去,眉頭當即鎖緊,“這是……”
一枚戒指。
夾在碎板塊下方,徐經理拿起來也是一臉納悶兒,“她買的?”
“我看看……”
我接過戒指,右臂滋兒~的疼了一記,眼睛登時睜大,“就是這東西搞得鬼!”
“是它?”
徐經理踩著木塊過來,“它撓的我女兒腳心?”
我也不敢相信,但右臂的確是給了我陰物的回饋,乍一看這戒指,平平無奇,綠色玉髓戒麵,大拇指甲那麽大,銀圈戒托,並不是什麽名貴的寶石材質,玉髓還被泥土剮蹭到了,灰突突的,一點不透亮,我拿出手機打開電筒,對著玉髓裏麵一照,點亮的材質內部出現了三條紅色的橫杠……
乾卦!
擰眉看個仔細,三條橫杠下麵,有小小的圖案,很像是一顆馬頭!
馬?
對上了!
午馬為火,而乾代表天,馬善於行走,所以八卦中馬為乾,有生生不息之意。
“小沈,你還懂玉呢?”
徐經理見我用手電光照著玉髓戒指,狀似個專業人士,眼底明顯發懵,“它跟手有什麽關係啊,是死人戴在手上的?”
“等等……”
我思忖了一陣,如果隻是死人戴在手上的,就算靈體附著在戒指裏,也不會單有一隻手出現,靈體一定會現身的!
更何況,這隻手明顯沒什麽主觀意識,所以……
心裏一緊,我更仔細的看了看三條橫杠上的紅色,那是血!
死人的血!
?
第134章
甕
戒指取了死人手上的血,因為十指連心,指尖血就等於心尖血,威力最大!
製作它的人先在戒托底部用血畫出卦象,然後做成了這枚戒指,完成後,這戒指就具備了邪氣。
顯形時也僅僅是一隻手了!
本來就沒有元神麽!
大抵是有誰要用它擺什麽陣,戒指上麵的卦象說明,除這枚之外,應該還有七枚戒指!
可這要布八卦的什麽陣呢?
既然用了死人血,又具備邪氣,一定是旁通的罩門……
我摸了摸額角,邪法中的陣門太多,更不要說邪師會自創很多秘法,不過這戒指裏麵是八卦,如果用到八卦,一般是做防守之用,它不是攻擊類的,所以當它被夾在床尾縫裏,察覺到入侵的人氣黑手就會去撓……
難不成是哪個邪師做出來要用它守護誰家的墳塋地?
埋在墳墓四周,可起到保護之用,防誰呢?盜墓的?有必要使用邪法去防誰挖墳掘墓?
越想越遠,瞄著徐經理便秘一般的神情,我抽回思緒,醞釀了片刻出口,“徐經理,是這樣,您女兒正是因為這戒指受到的困擾,它應當是被您女兒撿回來,然後不知怎麽夾到了床底板的縫隙裏……”
肯定不是一開始就在床裏麵買回家的,徐經理也說他女兒是近一段時間才不舒服,“這戒指裏麵沒有鬼,算是邪物,幻化出來的就是一隻手,能力不是很強,談不上凶不凶什麽的,遇到氣場一般的普通人,它會出來撓一撓……”
因為隻有一枚,能力就弱,如果是八枚戒指,邪師再按照方位布陣,借助天時地利人和,那防守的威力絕對是難以想象的!
再者,這枚戒指能力弱的原因也和徐經理這家裏情況有關。
這麽多壓製它的‘大拿’在,它想支棱也費勁啊!
徐經理似懂非懂的研究了一會兒戒指,“可是小沈,它這光撓腳心是為什麽啊,撓到最後它能得到什麽。”
這個……
我抿了抿唇角,要是我愛抬杠的話都想說您去問問戒指吧!
誰知道它光撓圖啥!
圖那氣味好,能提神醒腦?
“本能,其實它哪都會撓,隻不過被夾在了床尾板裏麵,才會撓腳心,如果掉到床頭,就是撓臉了。”
剛才不就撓我臉了?
“徐經理,這戒指應該是邪師製作的,就是我們這行當裏一部分為了利益而無所不用其極的壞先生,做出它來布下什麽陣法,您可以看看,玉髓裏麵有紅色的橫杠,那是用死人血氣提前畫出來的,我推測這戒指有八枚,您家這隻有一枚,所以這東西也沒什麽思維,僅僅是出於本能的去撓……”
我一本正經的去解釋,“再者,就算這戒指裏的邪氣想出去,它也出不去,因為您家外麵的辟邪物件兒很多,如同一個甕,進來後就給它困住了,即便它能穿出客廳,跑到門外,都得被外麵那倆家的八卦鏡再給彈回來……”
想象一下,這戒指裏的黑手要跑,在客廳裏過五關斬六將,終於跑到了門口,嘴裏嘿嘿嘿發出得意的笑聲,扭頭朝著客廳一揮手,鍾大爺,我黑手不陪您玩啦!鍾大爺按兵不動,你走吧,黑手洋洋得意的一開門,左右鏡麵一夾,當即給它晃成白內障老花眼,下一瞬它就得趕緊關門,對著鍾大爺一跪,小的還是繼續在臥室撓腳心吧!
三家互相彈嘛!
戒指想下樓都難!
悶在這,那它除了順手撓腳心刷刷存在感,也幹不了旁的了。
“有死人血?”
徐經理趕忙把戒指扔到一旁,手還在睡衣上蹭一蹭,嫌棄中還帶著懼意,看了看掛鍾時間,下半夜三點,他搖搖頭,“不行,我得給勝男去個電話,問問她這戒指到底哪來的,還邪師?別是誰要害她的……”
說著他就出去拿手機,我轉過臉才發現純良還坐在地上,委屈巴巴的靠在塌了一半的床邊,“純良,你還坐在地上幹嘛?起來啊。”
“起來?”
純良撇了撇嘴,手從大腿旁一移,褲子紅了一大片,“怎麽起啊,殘了都。”
“哎呀!”
我驚夠嗆,蹲到他麵前就看了看,褲子側麵被劃開了一道,大腿皮肉被木板尖頭豁開了,要不是他一直用手捂著,血都得流一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