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壯壯就是我】30×50 紙本水墨|河夫作品(原圖已在微店上架,閱讀原文可進)
紀曉嵐在《閱微草堂筆記》中,講了一位特殊養豬戶的故事。
故事發生在乾隆年間的烏魯木齊,有一位來自寧夏的布商,姓何,在烏魯木齊販布,人帥錢多,也不摳門,但很奇怪,他沒別的不良嗜好,就喜歡養豬,專門“畜牝豕十餘,飼極肥,濯極潔”。
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養了十幾頭母豬,把她們“搞得香香的,喂得壯壯的”。
現在問題來了,何某是不是嫌布匹生意賺的錢不夠,養母豬生豬崽賣錢?
不是。當時的烏魯木齊雖然有不少清軍駐紮,在那裏生活的滿人及漢人也吃“大肉”,但一個頭腦正常的生意人,是不會在那裏做豬的生意的。
養肥了過年宰來自己吃?
那也不用養十幾頭那麽多,而且每天都給豬擦香香,實在沒那個必要。
那麽他養豬到底是為什麽?
別問,別說我不知道,剛開始豬也不知道。
後來,還是何某的仆人發現了秘密,原來,何某養豬,是為了自己享用。
那不還是一樣,養肥了宰來吃,剛才還說不是。
No,人性限製了你的想象力,仆人門偷窺發現,何某養豬,是為了“日閉門而遝淫之”。
這句原文就請恕我翻譯不能了,啥意思請自行理解。古漢語掌握程度還有上升空間的朋友,我隻能告訴你,遝,是多次、重複之意……
有朋友可能會說,那會不會是清政府當時在烏魯木齊大力掃黃,何某出門在外做生意,生理問題解決不了,怕憋出病來,才跟豬行周公之禮?
也不是,紀曉嵐當時就在烏魯木齊,他一開始就交代了背景:
烏魯木齊多狹斜,小樓深巷,方響時聞,自譙鼓初鳴,至寺鍾欲動,燈火恒熒熒也。冶蕩者惟所欲為,官弗禁,亦弗能禁。
就是說,當時的烏魯木齊,繁榮娼盛,夜生活非常豐富,官府根本不管,想管也管不了。
那會不會何某是個偶像級名人,怕嫖娼被發現會人設崩塌,所以移情於豬?
有這想法的人,我隻能說,你瓜吃多了。
不要再瞎猜了,排除了所有假設,真相有且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何某對豬是有真愛的。
本來,這種事私密進行,沒傷害到第三者,也沒傷害到第三豬,當時還沒有動物保護法,就算有,也有人能證明何某沒有強迫豬,因為在偷窺的仆人眼裏,何某豬聯璧合時,“豕亦相摩相倚,如昵其雄”,表麵上母豬也是很享受的,就像跟公豬相親相愛一樣。
但她們是真的對何某有感情,還是清楚離開了主人就什麽都不是,既然反抗不了就學會享受吧,那就不得而知了。
這種事壞就壞在,既然被人發現,就很難堵住悠悠眾口了。本來,何某以為他閉門造豬沒人知道,但有一次他跟朋友喝酒,朋友喝多了,醉後吐真言,問他,豬真的比人更銷魂嗎?何某如遭雷劈,這才知道原來他的愛情早就不是秘密了,實在沒臉見人,於是跳井自殺。
不知道他死後,那些他愛過的豬是覺得終於解脫了,還是因為想他而殉情,或者被殉情。
這事大概率是真的,因為它是紀曉嵐的朋友、時任迪化州同知(迪化即烏魯木齊,同知是副知府)的木金泰告訴紀曉嵐的。何某死後,他家人告狀說他朋友害死他,用木金泰對紀曉嵐的原話說:“如果不是我親審此案,就算寫《資治通鑒》的司馬光告訴我此事,我也無法相信。”
紀曉嵐應該也是被這人豬情事給感動了,在他的《烏魯木齊雜詩》中,有一首專詠此事:“石破天驚事有無,後來好色勝登徒。何郎甘為風情死,才信劉郎愛媚豬。”
以前隻知道登徒子好色,因為他再醜的女子都想要,沒想到,何某這樣的後來者在好色程度上完全碾壓登徒子。也因為何某為豬而死,我才相信了曆史上劉鋹chǎng媚豬的傳說。
這裏又是一個典故:劉鋹,五代十國時期南漢的末代皇帝,也是好色得很另類那種,傳說他後宮佳麗玩厭了,常因沒試過外族女子而遺憾。據《清異錄》載,後來“劉鋹得波斯女,黑腯而慧豔,善淫。鋹嬖之,賜號媚豬”。傳說他微服出街,遇到一波斯女子,又黑又胖,劉鋹一見大喜過望,把她弄回宮,沒想到這波斯女子功夫了得,劉鋹愛得不要不要的,賜號“媚豬”。
也就是說,“劉郎媚豬”的豬並不是真的豬,隻是古代萬惡的男權主義者對皮膚偏黑、身材偏胖的女性的侮辱性稱呼,這擱今天,是要嚴厲批判、被社死的,本文作者引述此事,並不表示讚同這些直男癌患者的立場,請讀者朋友擦亮雙眼。
但不管真豬假豬,作為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男人的思考器官真的太神奇了,神奇到,同樣以好色出名的紀曉嵐也表示不解,最後感歎道:
人之性癖,有至於如此者,乃知以理斷天下事,不盡其變。即以情斷天下事,亦不盡其變也。
男人的性變態竟可以到這種地步,由此事也知道,天下事之複雜,不但用常理無法完全廓清,就算站在情感的角度來作判斷,也是無法道盡所有情況的。
這話倒也在理。那些喜歡針砭他人者,如果連豬到底是怎麽想的都不知道,就別再動輒“以情理推斷”而對別人的私事說三道四了。
不過,這事還告訴我們一個道理:有時候,人把豬搞得香香的,養得壯壯的,並不僅僅是想養肥了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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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天寫《你的自殺姿勢過於精日,給我起來重死一遍!》,本來覺得對這類事件的吐槽就到此為止了。我這人不太喜歡一段時間對一個話題談的太多,那樣顯得有點太較真了。
但就像深圳某位大學生的高論一般:“德不孤,必有鄰”。一件荒唐事發生了一次未必是悲劇,但短期內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則肯定是鬧劇。
最近這樣奇葩事兒還真挺多,後台有幾位朋友看過那篇之後,一定要我說說“玄武抱摔木村翔”的事兒。
行吧,那咱就對這位玄武大師近期“拳台抗日”的事跡略說一二。
有朋友可能會問我:玄武是什麽東西?
哦……這是一種道家神話中的靈獸,色黑,屬水,主管北方……
反正,通俗地講,長得有點像王八。
當然,這些知識與下麵我們要說的這位以其為綽號的“武術大師”無關。大家讀文章時不要做聯想。
12月18日的時候,在武漢進行了一場被冠名為“漢武傳奇之翔武爭霸”的“世界搏擊爭霸賽”,中國網紅格鬥選手玄武約戰WBO前世界冠軍、日本蠅量級世界拳王木村翔。主辦方貼出的宣傳海報還宣傳說,該活動由WBU世界拳擊聯盟、WKF世界自由搏擊聯合會以及中國國際綜合格鬥聯合會聯合主辦。
好的,同學們,現在讓我們先不看正確答案,先嚐試閉卷答題:
你猜猜,這樣一場光看名字就一股雞血感爆棚的賽事,主辦方會用什麽樣的宣傳套路來熱場呢?
無非是“弘揚中華武學,揚我國威”,“迎戰日本拳王,一雪國恥”之類的套路。
而且我們很容易想到,這種比賽一旦帶出這種“愛國牌”當噱頭來宣傳、把受眾的民族情懷當韭菜來收割,參賽的中方選手那就隻能贏不能輸了。
道理也很簡單,如果打贏了你說是你民族英雄,那打輸了你豈不是民族罪人?打贏了你說你“一雪國恥”,那打輸了你豈不是在侮辱祖國?
到時候觀眾要找你退票不說,愛國輿論更是分分鍾會讓你社死。
所以這種比賽,主辦方一定會想方設法讓中方選手贏的。就像某些公號大v在分析國際時事時我們永遠在從勝利走向勝利一樣。
所以這種比賽,本質上它不是體育競技,而隻是表演,雙方合作演好就完了。
但誰也沒想到,中方主演玄武老師的戲路實在太廣,原本說好了要演《精武英雄》,當代陳真手撕藤田那種,可他非要黑幫火並、踢襠挖眼的那個戲路上演,把個“拳台抗日”的英雄,硬生生演出了濃濃的《古惑仔》裏的山雞風——
雖然在賽前,玄武一再公開宣稱要在“拳擊規則下打敗對手”。但臨開賽時,主辦方卻突然緊急宣布這是場“中國武術vs日本拳擊”的比賽。而在比賽中玄武也不客氣,不僅頻頻出腿踢絆對手木村翔(雙方因為事先約定是打拳,都穿了拳擊靴),到了第二回合,高潮來了,玄武大師終於按捺不住胸中義憤,直接對木村翔使出了個“頭朝地倒摔”。
這是個非常危險的動作,即便在號稱百無禁忌的自由搏擊中,也是被嚴格禁止的。所以,盡管木村翔已經盡量避開頭部著地,但仍然被摔傷頸部。
果然,一看玄大師施展此招“高術”,隱忍很久的木村翔的經紀人立刻往場上丟白毛巾,宣布退賽:
就這樣,帝國主義夾著尾巴、拄著拐棍、拎著尿盆、拿著飯盒逃跑了。
然後,裁判馬上宣布玄武獲得勝利,玄武老師馬上身披改造版國旗繞場一周,仿若民主英雄。然後主持人引領全場觀眾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玄武贏了!中國人勝利了!”
意猶未盡的玄武大師還在賽後開了直播,欣然表示自己擊敗了日本拳王、揚我國威、一戰成名。
當然,一片愛國歡呼當中,也有一些不和諧的雜音,比如事發第二天,日本三大拳王就集體發聲表示不滿,認為玄武犯規傷人。中國搏擊圈的很多知名職業選手、解說也斥責玄武及主辦方是“中國搏擊的恥辱”,譴責其用“愛國”包裝自己,為出名炒作民族情緒,最終讓中國搏擊人苦心經營多年的體育信譽遭受巨大損失。
而WBU世界拳擊聯盟、WKF世界自由搏擊聯合會以及中國國際綜合格鬥聯合會都發聲否認係該賽事的主辦方,保留追究組織者法律責任的權利。
但對這些攻擊,玄武大師表示他都不在乎,日本人罵他當然是惱羞成怒,中國人敢罵他,那就都是“漢奸”。
人家還理直氣壯的霸氣回應:“中國打日本還需要規則嗎?他不死我睡不著啊!”
隻是按照玄武大師的這個啟發想下去,我覺得他在場上打木村翔的時候還是太客氣了。
使什麽踢腿、使絆、“斷頭台”啊?直接插把手槍在褲襠裏,打到一半掏出來,高喊一聲:“大人,時代變了。”……啊,不,“我代表中國人民,我槍斃了你!”然後一槍把木村這個膽敢來華挑戰的日本鬼子給崩了。
可玄武,你居然沒用手槍!你居然還對木村手下留情?還有,賽前你居然還跟那個木村合影留念!
說!你為什麽不用手槍?你為什麽和他合影?你憑什麽手下留情?你是不是裏通日本?你是不是個狗漢奸?
當然有人說,哎呀,用手槍這就太過了,鬧出人命來那是犯法的啊。
這簡單,可以按咱中國清末民初擂台比武的套路,讓木村賽前簽“生死由天,兩不相怨”的生死文書麽。
說到這裏,我就想起來,這個名為“漢武傳奇之翔武爭霸”的野雞拳賽的套路,搞的真的很有當年的“古之遺風”——清末民初那會兒,也曾時興過一陣子國術高手“拳打外國大力士”的擂台。
套路都是一樣的:先是某個不知哪兒冒出來的外國大力士,在報紙上頻繁挑釁,發表辱華言論,吹自己有多牛,說:你們中國人都是“東亞病夫”,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然後就會出來一個“國術大師”,為國請命,義憤填膺的指責:洋鬼子你別太猖狂,洋槍洋炮我們打不過你,赤手空拳,我們中華武術是你們祖宗!
再然後就是雙方擺擂台約架,追蹤此事的小報們會賣票“邀請”愛國群眾看大師們怎樣“揚我國威”。
這類“比武”的結果當然不用說,肯定清一色的都是“國術大師”“代表中國”贏得比賽。畢竟大師們要打不贏,愛國觀眾們八成就會自己上場把“西洋大力士”給群毆了。
那洋鬼子到時候肯定會喊:“NO,NO,說好的隻讓我挨一個人打,你們中國人,怎麽可以不遵契約、不守信用!”
是的,這類“擂台賽”,真正扒開來一看,其實都是“國術大師”和“西洋大力士”們聯合起來收割韭菜的套路而已。
什麽“辱華挑釁”,什麽“為國請命”,都是走江湖多年的大忽悠們想出來炒作、煽動民眾情緒用的——人家知道有些中國人就願看這個,所以故意演給你看。反正做生意麽,掙錢麽不寒磣。
下了台雙方二一添作五,“西洋大力士”拿一筆不菲的傭金走人,“國術大師”們則名利雙收,即拿了票錢又當了“揚我國威”的“英雄”。
而且特別有意思的是,你知道當年被“國術大師”們拳打最多的“西洋大力士”中,最多的是哪個國家麽?
因為清末爭相入我堂奧的列強之中,沙俄對中國的逼迫最甚,不僅鯨吞了中國大量的領土,庚子國難之後更是直接出兵占領了東北,在那裏賴著就不走了,天天欺男霸女、燒殺淫掠,作惡無數。讓每個中國人恨的牙根癢癢。
於是“俄國大力士”就成了大家最想打的對象。這種情緒,正是“國術大師”們的商機,於是:
1908年,孫式太極家掌門孫祿堂擂上當場擊昏“俄國著名格鬥家”彼得洛夫。
1910年,神槍李書文把來華設擂的“”俄國大力士”馬洛托夫肋骨打裂,踢飛到擂下。
1916年,太極高手王潤生在上海擊敗“俄國大力士”多維諾夫斯基,譽滿申江。
1918年,八卦掌高手韓慕俠在北京痛擊“俄國大力士”康泰爾。
1919年,“神力千斤王”王子平再敗在北京中山公園設擂的“俄國大力士”康泰爾……
還有些“江湖大俠”,出不起錢真去設擂台,就吹牛口嗨一下,宣稱自己早就幫國家胖揍過俄國人了。
比如滄州“國術大師”丁發祥,就宣稱自己早在1876年就擊敗過來華立擂台的兩名俄國大力士“大牤牛”和“二牤牛”。而且不僅打贏了,還把這兩個檔案輕視我華夏武術的狂徒“格殺當場”……
當然,這個牛皮吹得就太過了。那年頭,殺一個洋教士,都能惹得英法打上門來。這“國術大師”一舉打死倆俄國人,就老毛子那個德性,他還不借機入侵中國,不殺你個雞犬不留怎會罷休?
雖然沙俄凶惡,可當年絕大部分“俄國大力士”,也是來華做“挨揍生意”的可憐人。
沙俄這個國家,屬於典型的窮兵黷武、外強中幹,國家看起來是列強,老百姓都窮的跟叫花子一樣。1905年日俄戰爭打完以後國民經濟和社會秩序就已經開始呈現總崩潰的苗頭。1914年尼古拉二世再次不揣冒昧的摻和了一戰以後,老百姓就更是沒活頭了,大量的人口開始流散到國外尋活路。
到了別的國家,那些底層俄羅斯小夥隻能去當碼頭抗麻袋當“白垃圾”。可唯獨到了中國,人家發現:嘿,你們這兒的錢好賺哈,隻要挨你們頓揍,就點錢點到手軟?哈拉少!哈拉少!那來吧,想怎麽打,想揍多少拳隨你。
反正在北京上海當這種人肉沙包,總比白俄貴族小姐逃難到哈爾濱後賣身強多了。
第一,那年頭的中國民眾,到底是恨沙俄人、想揍沙俄人呢?還是怕沙俄人、想送錢給他們賺呢?
第二,那些所謂的“國術大師”,到底是真在“揚我國威”呢?還是在世界麵前展現了我們這個民族在那個年代更深的無奈與自卑?
當然,風水輪流轉,整整一百年以後,韭菜沒變、擂台沒變、“國術大師”沒變、隻是最吃香、來華挨揍噱頭最大、賺錢最多的“外國大力士”,從俄羅斯人變成了日本人。
其實相比於百年前那些來中國之前從來就沒上過擂的“俄國大力士”,木村翔這個日本拳擊手還真不白給。他本來是個開摩托的送酒工,拳擊隻是個業餘愛好,2013年的時候才正式轉入職業拳壇。
但木村真正的人生轉折,其實發生在2017年的中國,那一年在上海舉行的WBO蠅量級世界金腰帶賽事中,他挑戰鄒市明,打到第十一回合的時候,居然直接把鄒市明KO了。
堂堂中國衛冕拳王居然陰溝裏翻船?而且你輸的還是個日本人?這事兒讓很多中國人接受不能。所以賽後,鄒市明一邊哭鼻子一邊發表了8分多鍾的演講,此後,又以眼疾等理由宣布不打二番戰,並從此淡出拳壇。
後來很多人都攛掇鄒市明去日本找木村翔“洗恥”,據說鄒市明一概拒絕。
我覺得我們應該理解鄒拳王——人家是正經運動員出身,本來就是打個拳,賽場上的勝敗而已麽,結果就因為輸給的是日本人,一堆人罵他“給中國丟了臉”。打個拳居然都把自己打成了漢奸,這行當特麽也太高危了!我不幹了還不行嗎?
其實拳手的水平高峰也就那麽幾年,木村翔在擊敗鄒市明加冕拳王後,兩次衛冕拳王成功,但接下來兩戰皆失利,從此失去了金腰帶。經濟上很快就陷入了拮據。而就在此時,他在中國的“名聲”救了他——因為他擊敗了鄒市明,又是日本人,太多的人想打敗他“一雪前恥”了。
你看這次,明明是疫情期間,木村愣是忍受了漫長的被隔離期、千裏迢迢的來找比他高整整一個頭、還名不見經傳的玄武,跨界打一場看名字就知道野雞味十足的表演賽。
具體多少肯定是商業機密,但業內有人說這一趟少說十來萬吧。
但來做生意的木村肯定沒想到玄武大師能玩的這麽出圈:說好了雙方按規則來,你規規矩矩的贏,我規規矩矩的輸,你得名得利、我拿錢走人,這不好嗎?
但在這場合拍戲當中,玄武和木村誰更了解他們的觀眾呢?我覺得還是玄武。
雖然來了這麽多趟中國,但木村可能還是不夠理解中國。咱國家的有些受眾看這種比賽,的確就是不講規則、不擇手段,覺得“隻要我們能贏”就行,並以這種行為模式為傲的。
可能他們在自己的日常底層生活中,貫徹這就是這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叢林法則”。前幾年有句流行語:“看到祖國這麽流氓,我就放心了”。說的就是這種極端狹隘的底層心態。
而玄武這個人,他高就高在能把這種底層心態捕捉到,並照著這個方式在拳台上打出來。本質上他那天不是在打拳,而是在表演——表演怎麽不擇手段的獲勝:他不僅知道很多人不在乎他耍流氓,而且知道這些人會為他公然耍流氓而叫好。
第一次是他擊倒了鄒市明。第二次是他用賽後的那個溫和表態,反襯了玄武和他擁躉的奇葩。
多說一句,“エキシビジョン”在日語中是“表演賽”或“演出”的意思……
再多說一句,我覺得,搏擊這種運動為什麽這些年會在國內走下坡路,原因也是這種“規則算個屁”的風氣。
在2014年到2017年間,中國的搏擊市場確實火爆過一陣子。但從2017年下半年開始,隨著各種野生“武術大師”舉著“弘揚國術,愛我中華”的大義名分下場淘金、各種“跨界大戰”“中x之戰”“中國武術vs某國搏擊”賽事搶走了流量,正經搏擊就開始日漸萎靡了。
任何搏擊,甭管是中國武術還是自由搏擊,本來也是講規則的,有些流氓招不能用,不僅要贏,而且要贏的漂亮。
畢竟是競技比賽,你可以“不講武德”,但你至少要講規則。
但中國很多人是帶著“鬥爭哲學”甚至“民族感情”去看搏擊比賽的,覺得這不就是打架麽,就是看中國人揍老外麽!甭管什麽踢襠、摳眼、使絆子,隻要中國能贏、中國武術能贏不就得了嗎?爽就完事了,你窮講究那麽多幹嘛?
這樣的受眾,他們其實不適合看搏擊比賽,也不適合觀看任何競技體育比賽。
真正且唯一適合他們的,還是百年前那種“國術大師拳打外國大力士”的割韭菜表演。
玄武大師摸準了市場的痛點、對目標受眾做到了精準投喂,果斷複興了這門技藝,並更上一層樓,開創了“打日本還要講規則?”的新派武術理論。光這一點,他就值得永載史冊。
不過,這個事兒眼下鬧得有點太出圈,國內業內人士都出來譴責玄武大師。雖然玄武大師已經把所有說他“不講武德”的中國人都打成了漢奸,但照這個勢頭發展下去,玄武大師被嫉妒他的“漢奸同行”們排擠出圈,那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別擔心,“愛國”旗幟人家已經披上身,即便上不了擂台了,隻要吃他這一套的韭菜們還在,玄武大師滿腔的愛國情懷,不愁沒有發泄空間。玄武的未來,廣闊天地,大有可為。
首先,玄武大師可以去足球圈發展,那個什麽李鐵不是剛下課了麽?國家隊主教練正缺人呢。讓玄武大師頂上!中國足球搞了這麽多年,為什麽還這個熊樣啊?玄武大師給我們一語點醒夢中人:都怪我們太老實,打日本人你講什麽規則啊!
建議下次對陣日本隊,賽前也不用安排什麽戰術,全隊集體觀摩二十遍玄武大師這場抗日搏擊賽,深刻觀摩學習。隊員們學不會玄武大師的掃堂腿和“斷頭台”,可以直接拿著板磚、扳手上場。活學活用玄武大師“不用講規則”的教誨。
那日本隊能贏啥球啊?讓他們能保條命下場,就已經是我們不計前嫌、寬宏大量了。
此法還可以推而廣之,世界上跟咱有新仇舊怨的國家不少,他們在曆史上惹了咱,咱在賽場上也不用跟他講規則。
至於那些對我們友好的國家——你都對我們友好了,你們打比賽還不讓著我們點?讓幾個球不是應該的!
如果這麽搞被國際足聯禁賽了,那也沒關係。幹脆把玄武大師的團隊請來,搞一個“漢武傳奇之天下足球爭霸賽”,遍邀世界強隊按這套規則參賽。不敢來的一律視為踢不過我們。
如此,中國足球就會從“誰也贏不了”一躍而變為“誰,也贏不了”。玄武大師的光輝理論,將給我國足球事業帶來跨越式發展。
等到玄武大師在足球等項目上幫扶完畢了,建議他再次跨界,跳出競技體育圈,找“x月傳媒”找某饒姓老板加入的他的“正能量大v”天團。
“打xx不需要講規則”,這個意思雖然饒老板的一些幹將已經在他們的雄篇爽文中無數次委婉的表達過了,但有誰講的像玄武大師一樣講的這麽直抒胸臆,高度凝練呢?有誰身體力行化語言為行動呢?沒有吧?玄武大師去了一定是一盞業內明燈式的大IP。
考慮到雙方的目標受眾高度重合,都是那幫極端信奉叢林法則、覺得什麽事兒隻要披上“愛國”的外衣就有正當性的受眾。建議雙方可以深度合作、形成合力,有流氓一起耍,有韭菜一起割,共同開發“愛國生意”這片熱土。
總之,一百年前,“國術大師拳打外國大力士”這樣的忽悠,市場還是很小眾的。隻能是一些不入流的小報拉上一些野生“大師”和冒牌“大力士”在拳台上搞搞,混口飯吃。
但現如今,這個市場變得特別寬廣。隻要綁架了“愛國”這杆大旗,一坨把規則視為nothing的“玄武”,無論走到那裏都有韭菜竭誠歡迎,那種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境界,猶在眼前。
當此之時,像玄武大師這樣的人才,怎麽可以隻偏居一隅,在拳台上表演您的“愛國”呢?這太屈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