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某種先兆
隊伍在崎嶇不平的山道上前行著，現在終於抵達了山頂。
說是山頂，但因為這是一條專為了穿越山脈而修建的穿山古道，所以此處是龍脊山脈一段海拔較低的“豁口”，兩側都是高聳的山峰，置身此處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兩旁的山崖要朝著自己碾壓過來一般，可說是一處奇景。
莉莉還是跟往常一樣竄在隊伍最前麵，她好像壓根不知道什麽叫累，就連跟著隊伍一路爬上來的健壯馬匹都在喘粗氣的時候她竟然還有力氣在前麵連蹦帶跳：“看到血湖嘍！看到血湖嘍！”
郝仁跟在後麵，聽見莉莉大呼小叫的聲音立刻緊走兩步，站在山巔的開闊地上他終於看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這裏離血湖其實還有一段距離，但因為這個世界空氣質量極佳，此處也沒有雲霧遮擋，站在山上就能看到極遠處的景象。
在山腳下，大片平原和森林延展開來，貝因茨血湖就在那森林和平原的環繞中閃爍著瑰麗的紅寶石光澤，真的就如傳說中一樣，湖水鮮紅如血，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詭異，但是壯美。
貝琪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下山的時候就容易多了，前麵的山道情況比東麓要好一些，而且坡度比較平緩。下山之後向西南走一點是雷頓鎮，那是進入血湖之前最後一個正規城鎮，咱們在那裏稍微休整一下，通過雷頓鎮的哨所就能進入血湖範圍。”
“這玩意兒真壯觀，”郝仁由衷地說了一句，他之前無數次猜想過一片“血湖”會是什麽模樣，但不外乎把腦海裏的地球湖泊照片給換個色完事兒，現在親眼見證之後他才發現腦海中的想象終究有其極限，這樣一片汪洋肆意的血色水體在眼前鋪開所帶來的視覺衝擊是非凡的，它不但在染紅大地，也將一種詭異的紅光投射到天空，陽光照射在血湖上激發出了一層朦朦朧朧的光線效果，給人的感覺就好像貝因茨地區被異世界的結界所包裹一般，整個湖泊範圍全都籠罩在一片奇特的氛圍內，郝仁站在山頂久久沒有動地方，直到他突然發現血湖周邊的一些色彩似乎不單純是被湖光染成，“那是森林？”
貝琪看著郝仁手指的方向，那是橫在血湖和山脈之間的大片森林，也是從雷頓鎮出來之後前往血湖的必經之路，這片森林有著出奇整齊的植被分布率，幾乎每一處都覆蓋著同樣密度的“樹冠”，而且整體泛著一種令人不安的紫紅色調。貝琪發現郝仁和其他幾人都很驚奇地看著那片森林，臉上露出毫不意外的模樣：“第一次看到感覺挺不可思議吧？那就是森林，扭曲林地，據說是女神毀滅世界時的憤怒思想殘留在湖水裏，從而侵蝕著周圍的植物所生成的，我之前說過血湖周圍有很多奇特而且危險的生物，那片森林就是最危險的生物之一：它是一株植物，空前巨大，覆蓋半個平原，但咱們必須從森林穿過去。”
郝仁一愣：“一株植物？！啥意思？”
“字麵意思嘍，你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至少該聽說過才對，”貝琪聳聳肩，“整個扭曲林地所有樹木其實都是同一株植物，那是某個異常龐大而且古老的存在刺破地表暴露出來的觸須，一小群精靈學者用了一百多年才確定這個事實。不過你們不用擔心，扭曲林地本身沒什麽攻擊性，咱們隻要小心森林裏生長的有毒植物還有猛獸就可以。”
郝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看著山腳平原上那一大片泛著紫紅色的森林，想象著那裏成千上萬株植物其實都是某個詭異、龐大、古老生物的枝椏，而接下來他就要在那一片活著的龐然大物體內穿行，這讓人汗毛倒豎。莉莉更是不掩飾自己的發怵，她夾著尾巴往後蹦了兩下：“有別的路沒？”
貝琪抬手指著森林北部，那裏裸露的平原土壤上泛著更加深沉的紫紅色光澤，在陽光下似乎覆蓋著晶殼般閃閃發亮，而紫紅色平原則連接著血湖另一側的群山：“除此之外就隻有一條路能前往血湖，但那需要從湖泊北麵的劇毒平原繞過去，而且最後要在山地人和狼人部族國的神聖群山裏穿行，危險係數更高。別看山地人好客，但他們可不喜歡有人進入自己的聖山，狼人部族國更是如此。”
莉莉使勁挺起胸表示自己是個狼人：“那有自己人介紹也不行麽？”
說實話，她身材要跟薇薇安一樣的話那這個挺胸動作多少還能有點說服力……
貝琪斜了莉莉一眼：“你確認自己真是個狼人？我怎麽感覺你對狼人的規矩還沒我了解的多呢？這麽多年來就隻有輝耀教派的幾位主教還有上一代的賢王貝德維恩憑借賢德被狼人部族和山地人迎入聖山，你哪來這麽大自信？”
郝仁就知道這個哈士奇會掉鏈子，趕緊把莉莉拽回來：“嗬嗬，她跟伊紮克斯一樣也是在平原上長起來的，而且血統還不純……”
血統當然不純，十六分之一京巴呢，這可不是說謊，郝仁最大的特點就是不說謊。
貝琪邁步朝前走去：“行了，下山吧，爭取晚上之前抵達雷頓鎮，我可不想在山裏麵過夜。”
龍脊山脈的氣候就和之前貝琪說的一樣，山脈兩側截然不同，朝向草原的東側幹燥寒冷植被稀疏，而朝向貝因茨血湖的西側卻有著溫潤的潮濕空氣，盡管一想到這潮濕空氣有可能來自那詭異的血色湖水就讓人忍不住心中犯嘀咕，但西側山脈確實讓人舒服多了。
周圍的山岩也不再如東麓那麽光禿禿一片，而是隨處可見在岩石縫隙中頑強生長的低矮植物以及形態怪異的藤蔓，當然，個別地方還有青苔。
在隊伍抵達半山腰的時候貝琪突然停下了，她指著遠處的峭壁驚呼起來：“看那邊！！”
順著貝琪手指的方向，可以看到一片明顯的坍塌山壁，覆蓋著藤蔓、苔蘚、灌木叢的堅固山體就仿佛從上而下遭到天神的鑿擊一般整個崩裂下來，留下的是幾乎垂直的九十度絕壁，這次山崩在龍脊山脈的其中一座山峰下直接挖出一道筆直高牆，斷裂開來的絕壁上可以看到裸露的灰褐色岩石，而且山腳下隱約可以看到還未完全散去的塵霧，似乎這可怕的崩裂事故是前不久才發生的。
郝仁瞬間就想到了之前眾人上山不多久聽見的那陣巨響——原來它竟然是從山脈西麓傳來的？
莉莉抬頭看看天，她依稀記著眾人上山的時候天上一度飄著很濃重的雲層：“大概是雲層反射聲音，山脈西麓的山崩傳到了東麓。”
郝仁幹咳兩聲，心說今天這傻姑娘是怎麽了，竟突然暴露起物理帝的本性來，難不成她平常那二缺性格都是偽裝的？
不過接下來莉莉就開始從附近撿石頭使勁扔出去試試看能不能砸到遠處的山岩上，郝仁這才放下心來：看樣子果然還是個二貨……
“龍脊山脈崩塌，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啊……”貝琪喃喃自語著，聲音中透露出作為一個飽受各種宗教傳說洗腦的當地土著的恐懼感，而另一邊的薇薇安則飛快地召喚出一隻小蝙蝠飛到那新近崩裂的山壁旁，因為她看到了某些讓自己相當在意的痕跡。
很快小蝙蝠就找到了薇薇安預想中的證據，吸血鬼少女倒吸一口涼氣：“那些岩石巨人果然是從這些峭壁上分裂下來的，而且……絕對不止四個！”
岩石峭壁的邊緣可以看到一係列有著特定形狀的凹痕，看上去就像是被埋藏在山體中的巨人掙脫鐐銬所留下的痕跡一般，而下方崩落的巨量岩石雖然薇薇安沒辦法一下子查明，但她也看到了很多類似的脫落痕跡。
整座山峰到處都是崩解跡象，其中究竟有多少石頭變成了那種可怕的巨大怪物？
?
第194章
戒嚴中的雷頓鎮
看著山崖上那些可疑的凹痕，貝琪瞪著眼睛半天沒說出話來。
“那些岩石巨人恐怕真是從山崖上分裂下來的，”伊紮克斯皺著眉感受著周圍的某些神秘力量，“有一股很微弱的力量正在從地下深處湧上來，這道山脈是這股力量的宣泄口。”
“東邊的山道上出現了四個，但肯定有更多石巨人分裂出來，不知道剩下的家夥都跑哪去了，”薇薇安的語氣有些緊張，眼前這崩落的山崖以及可能有一整個石巨人軍團即將衝出群山的事實讓她想起了地球上的神話時代，她敢肯定這將成為一場災難——因為她見證過許多次類似的災難，“貝琪，這種事應該找誰報告？”
眼前的情況不是個人戰鬥力能解決的，所以第一要務是通知這個世界的“有關部門”，但薇薇安不知道誰能處理這種事。
“輝耀教派……或者王國騎士團，”貝琪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發呆，這時候才一下子驚醒過來，她額頭冒著冷汗，語氣急促，“快下山！去通知雷頓鎮的騎士團！”
所有人再也不敢耽擱時間，趕緊順著下山的路跑下去。郝仁發現貝琪整個人都是慌的，意識到這種事件在夢位麵是前所未有的情況：“你以前沒聽說過龍脊山脈有石巨人？”
“沒有！”貝琪大聲說道，以此來確保鎮定，“別說石巨人了，這條山脈裏連大型魔獸都沒出現過！這事兒一定跟寶珠失蹤有關，恐怕女神又要……”
貝琪說到一半就不敢再說下去，作為一個當地土著，女神滅世以及人類贖罪的故事在她腦海中根深蒂固，而且傭兵這個行當朝不保夕，她也多多少少有點迷信，在她心目中貝因茨血湖、龍脊山脈、聖堂寶珠這三樣東西存在著某種隱秘而古老的聯係，這些聯係讓她更加忍不住將眼下局勢朝著糟糕的方向聯想起來。
“別太擔心，”郝仁安慰著貝琪，“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呢，教會和騎士團的大人物會想辦法的。”
貝琪感激地看了郝仁一眼：“雖然不知道你這些奇奇怪怪的詞都是從哪來的，但每次聽上去都感覺挺有道理——謝謝了。”
隊伍裏個最高的伊紮克斯忍不住縮縮脖子，現在連他也覺得郝仁這家夥確實不太擅長安慰人。
下山比上山快很多，再加上眾人是全力趕路，他們終於在太陽落山之前離開了山脈範圍並踏上一條古老的闊道，這條路筆直通往雷頓鎮。
在已經漸漸黯淡下來的天光下，郝仁看到極遠處有一道淡紫色的輝光從大地上升騰而起，也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
“好像是城鎮級的防禦屏障，”貝琪看到那淡紫色輝光，臉上露出也不知是放心還是擔憂的神色，“鎮子啟動防禦了，恐怕石巨人已經……”
郝仁翻身上馬：“別多說了，快走！”
眾人紛紛翻身上馬疾奔而去，莉莉這個笨蛋越急越出錯，在後麵連蹦帶跳了半天也沒爬上馬背，最後隻能自暴自棄地使勁汪了一聲，扛著自己的馬一路狂奔跟上大部隊，於是眾人基本上就是這樣的：郝仁和薇薇安等幾個會騎馬的騎著馬跑在前麵，伊紮克斯凶神惡煞地在隊伍後麵狂奔，莉莉扛著馬在最後麵跑的飛沙走石，一行人跑起來的陣勢那叫一個群魔亂舞百鬼夜行——若非實在不是時候，郝仁真想停下來給莉莉錄半個鍾頭像：這姑娘占一匹馬有何用處！還不如一開始就讓她跟伊紮克斯一塊跑呢！
一路疾奔之後，山腳小鎮雷頓終於出現在眾人眼前。
這是一座比倫貝爾鎮要略小一些的城鎮，依托山勢而建，位於一處峽穀地形中央，而這道山穀就是前往扭曲林地的關鍵道路，可以很明顯地看出這個鎮子就是專門為了扼守這條要道而修建起來的。而在城鎮上空，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的淡紫色光幕如同瀑布一般從天際垂下，正好封死山穀的兩端。
在穀地前的開闊地上，有著戰鬥的痕跡。
原本平整的三角形石灘上隨處可見仍然冒著青煙的爆炸坑，斷裂的刀劍以及各種說不上名字的裝備碎片散落的到處都是，鎮子入口前數百米的範圍內能看到很多碎裂的黑褐色石塊，這些石塊一堆堆地散落在地上，其中一些還在微微震顫，應該是岩石巨人的殘骸。
這裏好像使用過大規模的戰鬥法術，奇異的魔法能量仍然殘留在空氣裏，距離地麵半米高的地方漂浮著很多散發微光的小氣團或者能量火花，這些是曇花一現的魔法生命——盡管輝耀教派認為這些魔法殘像隻是普通的能量反應，遠遠稱不上“生命”，但那些老派的，尤其是從尖塔派出身的法師們還是依照從古傳下來的習慣將其稱作“魔法生命”。
戰鬥是不久前剛結束的，郝仁還能聞到空氣中有很多古怪的味道，不過看樣子雷頓鎮並沒有在石巨人的突襲中受到什麽損傷。這裏畢竟是扼守貝因茨血湖的重鎮，駐紮著遠遠超出想象的精銳部隊，那道籠罩整個山穀的淡紫色光柱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弄出來的。
鎮子前有用巨石和鋼鐵建造起來的數道半弧形掩體，這是在剛才的戰鬥中由戰地法師們緊急塑造起來的，郝仁他們剛跑到掩體前就看到有十幾個全副武裝的重甲騎士從那後麵蹦出來，其中一個沒戴頭盔而且顯得比其他人更加強壯的大個子男人氣勢十足地吼了一聲：“什麽人？！報上身份！”
貝琪勒住馬頭輕身下馬，還沒落地就嚷嚷起來：“別緊張別緊張，是人類，不是石頭人！”
這些城鎮衛兵其實也是有點神經過敏，剛才那場超現實惡戰讓他們草木皆兵，再加上現在天色已經愈發黑下來，突然從山脈方向跑來一群身份不明的陌生人讓他們有些過於緊張，貝琪出聲之後這些衛兵才鬆了口氣，不過那名小軍官還是緊張兮兮地指著郝仁身後：“那邊那個四腳朝天的組合怪是何方神聖？！”
郝仁一愣，扭頭看到原來是正舉著自己的馬跑過來的莉莉……
“你才是組合怪！你全家都是組合怪！”莉莉把那匹已經快被她嚇出毛病的無辜矮馬放下地，叉著腰氣鼓鼓地嚷嚷起來。
“哦，原來是個狼人，好大的力氣，”小軍官使勁蹬著眼睛看了半天，這才尷尬地放下兵器，“抱歉，我夜盲。”
郝仁：“……”這種人來這兒當哨兵隊長真的沒問題麽？
他是不知道，眼前這位大漢也是臨時頂班的，真正的哨兵隊長現在還在鎮子的醫所裏躺著呢。
貝琪來到哨兵隊長麵前：“我們是傭兵團，剛從山上過來，有要事報告騎士團！或者教會的負責人也行，總之是鎮子上當前最大的官就行！”
哨兵隊長一聽這個就猜到眼前這群人在山裏遇上了什麽情況，趕緊派一個手下飛奔著去找鎮口的結界法師打開通道，一邊緊張兮兮地看著山脈方向：“是……怪物的事兒？”
貝琪點點頭，也沒多說話。
鎮子上空的防護屏障是由鎮中央的小教堂提供能量維持起來的，在這個節骨眼上誰也不敢隨便將其關閉，不過在鎮子外圍有一些臨時布置的能量節點裝置，結界法師們通過控製這些裝置可以在屏障上臨時打開一些通道供人出入，很快郝仁他們就獲得了進入小鎮的許可，一個板著臉穿長袍的男人從鎮子裏飛出來：“我奉命帶你們進去見教區長，現在是緊急情況，全鎮戒嚴，在教區長給你們完全許可之前不要離開我的視線，希望你們能理解。”
這是很合理的要求，郝仁他們紛紛點頭，然後跟著這個身穿黑色長袍的嚴肅男子進入了已經處於一級戒備狀態的雷頓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