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狼

第3章

狼

  狼耳朵？ 
  郝仁一下子愣在原地，等莉莉走過去一段距離之後才用力揉揉眼睛，等再定睛一看的時候，眼前還是那個普普通通的短發女孩。 
  然而他實打實地敢肯定自己剛才真看到了一對尖尖的怪異耳朵！他甚至能清晰地記起那對耳朵的模樣：三角形，長在莉莉頭頂，很精神地豎起來，上麵覆蓋著銀白色的漂亮絨毛，絕不會錯！郝仁對自己的視力和短期記性一向都很有信心。 
  但現在莉莉頭上什麽都沒有，而且剛才看到的那一幕也著實不太符合常規，所以他還是拍拍臉自言自語安慰自己：“怎麽今天困的這麽早，都產生幻覺了。” 
  “房東你剛才說什麽？”莉莉突然扭頭看過來，一雙大眼睛在夜幕下閃閃發亮活力十足，“什麽幻覺什麽的？” 
  郝仁心說這姑娘耳朵還真好使，自己剛才那麽小聲地嘀咕都被她聽見了，但他臉上沒表現出來，隻是隨意擺擺手：“沒事，我看錯了。趕緊走吧，今晚上還得安頓好你。” 
  “哦，”莉莉扛著巨大的箱子走在前麵，一邊走一邊嘴裏不閑下來，“對了房東你那附近有吃飯的地方沒有？我還沒吃東西呢……要不今天在你那吃行麽？我掏飯錢。誒房東你怎麽走在後麵啊，你在前麵帶路，我不認識路……” 
  郝仁三兩步趕上去，覺得這個絮絮叨叨的姑娘雖然性子有點二，但直率起來也挺有意思的，當下隨口說道：“沒事，我管飯，反正那就我一個人，做多做少都是一鍋。” 
  他話音剛落，剛才響起的那種“撲啦啦”聲突然再次從上方傳來！ 
  這次他比剛才抬頭還快，於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一個有老鷹那麽大的蝙蝠樣黑影從夜空中劃過！ 
  他當然不認為那真的是蝙蝠，隻以為是哪裏飛來的大鳥在居民區覓食：這地方出去不多遠就是荒地，偶爾有野鳥飛到居民區也不稀奇，但他擔心莉莉對這地方有不好的印象，於是隨口安撫：“別擔心，可能是野鳥飛進來了，這地方離荒地挺近的。” 
  莉莉的聲音突然從很近的地方傳來，聽起來有點急促：“房東要不你先過去吧，我……我隨後跟上，我還有點事！” 
  郝仁聞言一愣，大惑不解之餘隨口說道：“這怎麽行，我得給你帶路，這地方小道彎彎繞繞，在這兒住的都容易迷路……誒你湊這麽近幹什麽？” 

他這才注意到莉莉剛才說話的聲音很近，結果扭頭一看正看到後者的臉離自己隻有幾寸遠，那雙異常明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自己，雖然漂亮但在黑暗中真的嚇人一跳，郝仁當時就朝後蹦出去半米多：“我跟你講！我可是個正經人！” 
  這是他毛病，緊張起來就滿嘴跑火車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郝仁發現莉莉臉上帶著點急迫的表情，她抬頭看看夜空，又用力抽了幾下鼻子：“房東你先走吧，我真的能跟上你，我記住你的氣味了……誒呀你怎麽這麽婆婆媽媽的，我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不行！”郝仁倔脾氣也上來了，他甚至顧不上討論那個“記住你的氣味”是怎麽個意思，隻是臉色一板，“萬一出事怎麽辦？黑燈瞎火大晚上我把你扔在這地方？心裏過不去——你到底有什麽事就不能說啊？” 
  之前就說過，郝仁真的是個好人——起碼是個有正常責任心的人，莉莉是他帶到這地方的，所以他自覺自己有責任把對方安全送到自己家，雖然那是個力氣奇大的女孩，但這跟他擔不擔心沒有決定關係：萬一這姑娘真出事，他得良心不安。 
  而且他也想不明白，眼前這麽個剛從外地過來的女孩子能有什麽大事非要在這節骨眼上做？ 
  莉莉的臉色已經很著急了，而且舉止明顯奇怪起來：她把自己的大箱子放到地上，發出“咚”的一聲大響，隨後不斷抬頭環視著周圍的高牆，這條小路兩旁都是兩三層高的老舊小樓，是當初這裏還輝煌的時候居民們富裕的象征，不過時過境遷昔日光鮮的小樓也都變成了斑駁舊宅，隻有高低不齊的黑沉沉高牆擋在小路兩側，讓夜空在建築間都隻餘窄窄的一條。 
  而莉莉的視線就在這些高牆間飛快遊移，同時她開始頻繁地抽動鼻子，好像在努力從空氣中分辨什麽氣味，一邊還輕輕活動起手腳來。看到這一幕，郝仁再遲鈍也該意識到情況不對了，雖然他還是覺得眼前這姑娘各方麵都奇奇怪怪，但剛才天空連續兩聲怪響已經讓他神經有些緊張因此無暇他顧，而現在看到莉莉的奇特舉止，他自然知道對方發現了什麽：“劉莉莉啊……怎麽了？” 
  “叫我莉莉就行，”對方下意識說了一句，隨後驚訝地看著郝仁，“呀房東你怎麽還沒走？” 
  “我剛才說的話你都沒聽到是吧？”郝仁小心翼翼地靠到莉莉身旁，雖然語氣輕鬆但已經握緊了拳頭，他看不出周圍有什麽異常，然而他確實感覺這裏的氣氛變得古怪起來，一種淡淡的血腥味和不符合這個節氣的涼風正從四麵八方的黑暗角落中往外彌漫——老實說，他感覺腿肚子有點顫了。 

郝仁自認挺勇敢，但你擋不住眼前情況古怪啊。 
  直到現在郝仁都不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他聽說過很多都市怪談和現代版本的鬼故事，包括小巷子裏的冤魂和十字路口的索命鬼之類，但他從來都將其視作茶餘飯後的消遣，然而現在這算什麽？ 
  一開始他還能用自己神經過敏和被莉莉的怪異舉動“感染”解釋過去，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空氣中的血腥味已經濃鬱到幾乎張嘴就是一口腥甜，四麵八方的涼風已經讓人呼氣成霜，他再相信科學拒絕迷信也知道自己遇上不正常的事了。這一刻他突然想起剛才莉莉急促地催著他離開，想起這姑娘在“周圍一切正常”的時候就已經有了警惕表現，想起對方以毫不慌亂的狀態做好戒備……他一下子明白了，這個被自己腹誹為“二貨少女”的姑娘完全知道是怎麽回事！ 
  “我去，這到底哪條世界線不對，我怎麽遇上這種情況……”郝仁小心翼翼地看著四周，忍受著刺鼻的血腥氣和無處不在的寒冷，感覺思維都跟著放慢下來，“這他娘的還是現實世界麽，說好的走近科學幸福人生在哪？” 
  “房東，抱歉讓你卷進來了，這‘東西’可能是來找我的，”莉莉的聲音突然從郝仁身後傳來，帶著一絲嘶啞，“你是個好人，比我以前遇上的人都好一些，所以我會盡量讓你活下來，我保證！” 
  “這種時候就別發好人卡了行……”郝仁牙齒打顫，但還是扭頭吐槽，然而在他看到莉莉的模樣之後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一個近乎陌生的少女站在自己身旁，她銀發及腰，容貌秀麗，但卻有著一雙金色的、完全不屬於人類的異樣眼眸，那雙淡金的瞳仁在夜幕下甚至還在微微發著輝光，是與正常眼睛反光完全不同的光彩，一對銀白色的狼一樣的耳朵在她頭頂精神地豎著，在寒風中不時抖動，並靈敏地不斷轉向四周每一個微弱音源。 
  而在少女身後，一條亮銀色的尾巴從衣服縫隙中鑽了出來，正在空氣中擺來擺去。 
  一個狼一樣的女孩……或者用現在流行的方式說，獸耳屬性？ 
  郝仁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能吐槽的出來，但他知道自己的人生樂子大了。 
  如果今天之後他還有人生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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