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年前那場看不見的戰役,我們打得真慘烈

來源: YMCK1025 2020-03-09 20:16:47 []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25528 bytes)
回答: 信任是相互的YMCK10252020-03-09 20:13:55
17年前那場看不見的戰役,我們打得真慘烈丨人間
網易人間 作者: 關軍 03-05 16:05 投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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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現在一線的這些戰友,又擔心、又同情、又敬佩。這種複雜的心情,五味雜陳,因為我經曆過。

??

 

如果不是新冠肺炎,我基本快把SARS忘了,郭玉芹醫生也不會和我聊起這段往事。在她講述的時候,我們才意識到,其實那道巨大的傷痕一直都在,現在,它像是又被猛地撕開了。

 

2003年4月20日,捂著的蓋子被掀開了,北京公開的SARS病例數一下從37躥到339,兩高官被撤,原本說是沒多大威脅的神秘肺炎,一下就獅子大開口了,有什麽比這個更讓人恐慌?

 

SARS的病死率挺嚇人,約10%,還有大批醫護人員倒下。危機感瞬間波及全國,包括那些地圖上易被忽視的地區。

 

遼寧阜新,偏居一隅,煤礦業的凋敝讓它更加落寞。從那一年4月下旬開始,它也被恐慌緊緊攥住了。因為遠離事件中心,信息不暢,不確定性造成的不安越發凸顯。

 

從某個局部看,這種波動造成的創傷,未必比當時的北京更小,當最重的負荷落在一個幼童的媽媽肩上,幾乎是毀滅性的。

 

17年前,郭玉芹是阜新中心醫院(原第二人民醫院)內科門診主任、急診科主任。當年醫院成立的發熱門診,正是由她監管。

 

文章是郭玉芹的口述。

 

前線就是一個還沒倒的廢墟

 

一天上午11點左右,我正在發熱門診搶救病人,接到了組織的電話,讓我去衛生局集合,要“帶好個人換洗的東西”。我沒回家,安排了一下工作,就拿著一個紙口袋,裝了一點洗漱用品出發了。

 

那時候還不時興轉賬、微信什麽的,我兜裏隻有1500塊現金,在路上花500塊買了一些藥,尋思著萬一在裏邊感染了呢。剩下的1000塊都交了手機話費,從來沒交過那麽多,兜裏一分錢也沒有了——我想的是,萬一危及生命了,得先保證能跟家人通上話。

 

下午到衛生局集合——根本不算什麽集合,我以為派出多少人呢——除了我,就有一個第一人民醫院的護士長。不大一會兒,衛生局關副局長和醫務科劉科長來了,說“上車吧”,我還發懵呢,問,其他人呢?其實哪有其他人。

 

我拎著那個紙袋子就上車了,現在回頭看,哪像上戰場的樣子。車開出去四五分鍾,一直沒人說話。我就想,這是去哪兒呢?你要是去北京,也沒有告訴家裏呀。心裏就打鼓,挺緊張。

 

我記得特別清楚,還是倪萍主持的節目,每天早上就像現在咱中央電視台那樣式地公布疫情:今天又發了多少(病例),死亡了多少。大家都特別關注那個數字,每天都很恐懼。

 

在這種恐懼下接到了任務,還不知道任何其他的信息,心情可想而知。不像現在我們派人出去,告訴你上武漢一線,然後醫院就把什麽都準備好了。那時,醫護感染的消息已經公開了,我滿腦子都在想,如果要上上海是啥樣,上北京是啥樣……就這麽想著,車也開出去挺遠了。

 

局長終於說話了,叫我和護士長的名字,說,從現在開始你倆去執行任務——阜新市臨時成立了一個“留觀賓館”,從疫區回來的疑似患者要在那兒隔離14天。局長對我說,你負責全麵工作,代表全市多少位醫務工作者,小陸(護士長)配合你……說了一大堆。

 

車開了1個多小時,到地方了,下車一看,我的天呐,就是一個還沒倒的廢墟,建在一個山上,大概4層,樓前後長滿了雜草,據說最早是一個結核醫院,廢棄多少年了,北邊還有一些星星點點的小平房——之前我在車上還擱那兒想“賓館”條件怎麽樣呢!

 

之後我才知道,當時阜新把“防線”推進到了車站出站口、高速路口,把北京、廣東、上海都列為疫區,但凡從那邊來的旅客都視為“高危人群”,全部篩查一遍,認為疑似的,直接裝進120救護車,拉到市區50公裏外的北山——就是這裏了。

 

誰看誰都像SARS

 

很快,我就開始接收第一批“高危”。

 

頭3個月,根本就沒人替班,就我自己負責,戰鬥的艱辛就不用說了,我帶了那麽大的團隊,40多號人,是從各處臨時拚湊的;那麽大的樓,一批批往裏進人,這個14天,那個14天,病誌都是我一個人寫的。

 

北山這裏原屬於東梁礦,東梁礦黃了,職工下崗了,成立隔離點,又臨時把醫院的原職工召回了。他們已經不歸衛生局管了,可能也不歸礦務局管了,有的人連局長都指揮不動。局長說要給他們開會,有幾個人站起來就走了。

 

工作量太大了。光是我寫的病誌,到抗“非典”結束之後,那倉庫半扇子全是。我還要負責安排住宿,安排吃,安排大小便——我們的大小便都要特殊處理的。因為我學過心理學嘛,還要安慰這些人。

 

我兒子那時還很小,他當然需要我,但是我在那裏,也得有300多個“孩子”吧——大部分是學生、務工返城的,他們天天哭啊、要跳樓、要跑,這些孩子是在一個完全沒有安全感的環境,他們更需要我。

 

我每天都是第一個起來的,要去看床位,還圍著那個樓轉一圈,看有沒有什麽“可疑的東西”吊下來——真有人就擱那個床單係上,要順下去,那床單能吊住“孩子”嗎?摔死怎麽辦啊。

 

有一天我正在幹活,就聽說有人跑出去了。我最怕聽到這話。我們後邊有一個大牆,挺高,深宅大院那種。我站樓上往下看得很清楚,有一個小夥子攀著牆,幾下子就跳出去了。

 

樓旁邊有一條路,路的那邊有幾個小平房——我們叫“北京平”的那種。幾間“北京平”都是破爛不堪的,稀稀拉拉住了幾個人,有一家開了一個小賣店,當我們這裏成為隔離點之後,小賣店就關了——怕傳染。

 

農村的小賣店,用木夾板作防護,那天沒關嚴,小夥子估計事先觀察到裏麵有人,就拿了一些錢,把手伸進去了。我站在樓上,眼瞅著鈔票“啪”一下被撇了出來,又撇出來兩盒白色的包,然後“嘁裏咵啦”就把那個板合上了。

 

這小夥子撿起錢和兩包東西越牆又跑了回來。

 

對於我們前線來說,這就是事故。我把小夥子叫到一邊,說明了這個問題的嚴重性。正跟他說著呢,市長就來電話了,說“有群眾反映你那人跑出來了”。

 

小夥子當然也很委屈,他說,我也不發燒,憋得太那啥了,就想買兩盒煙抽。我看他手裏掐的,是錢和白包的紅梅。

 

我們樓旁邊有個小耳房,空著,我跟他說,你在那屋住兩天吧,我就怕有問題再傳到外頭,外頭再傳到醫院裏頭,觀察了潛伏期,再放出來。後來我也說,這問題有多嚴重?老百姓嚇得那樣,錢都不要了,怕有病毒,白給你兩條煙,意思下次別來買了。

 

當時從疫區回到我們這兒發燒的人還挺多的,發燒的互相鬧,他怕他是,他怕他是,所以都要往外跑,哭著喊著往外跑。年輕的還有從樓上跳的。我就跟市長匯報說,一樓的往外跑了,我們能截回來,那三四樓往外跳,摔死咋整啊?一定要給我們派點警察。

 

後來就每10天換一茬警察,每次兩個人,安全多了。

 

上麵要是派個人給我們送飲用水,就得天亮前派來,熬到天黑才能回去;我們派人出去買藥、買生活必需品也一樣,就怕老百姓看到。

 

現在回憶起來,就是一場戰鬥。

 

高濃度過氧乙酸

 

那時候醫務人員都害怕,我也怕,因為大家都知道“非典”這東西有多厲害。北上廣天天發病數都在漲,我們這兒是開放式的、專門處置從疫區回來的——要不為啥那麽害怕呢。

 

我要給“疫區”的孩子們開各種單子,做血常規、篩查,要做胸片、篩查。然後發燒的要親自帶到隔離區,我是第一屏障——我都在那兒學會采血了。

 

那時候哪有試紙啊,發燒就算疑似,發燒的在我們這裏隔離之後,就到省裏去確診。最終結果也不知道,後來我們都回避不問了。

 

我每天穿著三層隔離服進去,不像現在還買點尿不濕啥的,那個時候就用衛生紙,墊那麽厚的衛生紙,出來之後還不好意思,找個旮旯犄角的地方——覺得挺大個主任,往褲兜裏尿尿,你好意思啊。

 

篩查完,發燒的“擱”到4樓,全是我負責,別的樓層我才讓其他醫護進去。每天要進去好幾次,防護服消毒這個活兒隻能是我幹,處理大便這活兒,隻要是發燒的這些人的,也都是我來處理。就這樣,還有的護士緊張得直哭。

 

那時候我想,我是總指揮,又是黨員,又是醫生,前線必須我去。對不聽指揮的,當時我挺生氣的,現在就特別理解了。大家都有孩子,有家人。麵對這種恐懼心理,誰也不要喊口號,都是很正常的。

 

雖然不像解放軍那樣真刀實槍,但我們這樣的醫療戰士關鍵時候真是奮不顧身。就是覺得,這人發燒了,他是不是啊?如果他是,就一定要給他“按”住,不能讓他傳染別人——用我的身軀擋住後邊的這些人——就是這種想法。

 

那時候,我們隻有那個大白布的“隔離服”,40多個人,就給了25套,而且我們一天要進3次“疫區”,每次回來必須及時用過氧乙酸(消毒)。

 

過氧乙酸運進來的時候,用一個一個桶裝著,每個有20斤吧。密封未必那麽好,桶的表麵就會有殘留。平時在醫院,我是不需要接觸過氧乙酸消毒工作的,但特殊時期,連搬運的活兒也得去幹。我戴了橡膠的防護手套,但是接觸桶的一瞬間,就發現手套化了,不一會兒,滿手的大泡。

 

再後來,我就病了。

 

(編者注:過氧乙酸,常用於工業漂白劑、殺毒劑。對人體眼睛、皮膚、粘膜和上呼吸道有強烈刺激作用。吸入後可引起喉、支氣管的炎症、水腫、痙攣,化學性肺炎、肺水腫。接觸後可引起燒灼感、咳嗽、喘息、喉炎、氣短、頭痛、惡心和嘔吐。)

 

正常的過氧乙酸消毒是不會得病的,因為它是5‰的汁兒,不會對身體這麽大損傷。可我們那時隻有過氧乙酸的原汁,用電爐子燒成煙,拿煙熏我們的“隔離服”,而且隔10多分鍾要進去翻一次,隔10多分鍾再去翻一次。這活兒還是隻有我去幹,沒有任何人能代替。

 

就算12層的(紗布)口罩都戴了好幾個,但是咋防護啊?每次從那裏出來,我都蹲地上咳十多分鍾,上不來氣,咳血。

 

當時,我們那裏的人就說了,郭主任得“非典”了,然後都離我遠遠的。我立刻跟市長報告了情況,院長就把我接回來了,查了一下說不是,又給我放回去了,還得接著戰鬥。

 

一直戰鬥到最後,好像都快到年底了——當時我病得那麽重,領導也挺為難的,但實在沒啥人可換,派不出去。隻好安撫我,我去開任何藥,先取藥,後補手續,全院唯一一個有這個特權的人。

 

回來後,局長說,你抗“非典”這麽長時間有功啊,給你放一個月假吧。放假第二天,我就去醫大(編者注:沈陽的中國醫科大學)了,到那兒就給扣(留院)了。

 

當時我說話是說不來的,就隻有氣沒有聲。一檢查,整個呼吸道的茸毛被燒沒了,就像人的皮膚,都給揭下去了。我現在一到冬天就上南方,北方的氣候,就像人沒了皮,在風裏站得了嗎?

 

治療肺的過程中,因為使用大量的激素、抗生素,後期就是肝衰、腎衰、股骨頭的問題,肺子現在已經不是主要矛盾了。所以說,我對現在一線的這些戰友,又擔心、又同情、又敬佩。這種複雜的心情,五味雜陳,因為我經曆過。一旦這些人下來了,丟胳膊掉腿的,又怎麽去麵對呢?

 

它會給社會、給家庭帶來什麽,都不敢想。

 

郭玉芹每年都要到南方,以求緩解肺部的症狀。(作者供圖)郭玉芹每年都要到南方,以求緩解肺部的症狀。(作者供圖)

 

想做個有用的“廢人”

 

抗“非典”之後,生活所迫,我還得上班,堅持了十幾年,然後身體就每況愈下,經常是一邊打滴溜(輸液),一邊值夜班,結果這個病就一點一點、一點一點惡化。

 

像去年冬天,我就犯病了,喘上不來氣。醫院告訴我,準備切氣管,去ICU,下了病危通知書,讓家裏準備錢,10多萬。

 

當時我已經啥也不知道了。我姐一直陪著我,大夫就跟她說,很危險,“你知道鄧麗君不,就像她一樣,說憋過去就憋過去”。

 

我姐說嚇得都不會說話了,就緊急找錢。她翻我的手機,翻到我們人事科長。人事科長說,得請示院長。過一會兒答複,院長都出門了,而且禮拜六,都不上班——咱現在想,院長出門,你手機還出門了?是不是,你指示還出門了?我姐一看,那就是院裏不管唄,就開始從我手機裏扒拉幾個她認識的同學。

 

那幾個同學就“咵咵咵”往來轉錢,很快就轉夠了。搶救了大概24小時吧,我就活過來了。

 

我姐一邊用嬰兒米粉一點一點喂我,一邊和我講同學湊錢救我的事。你想我剛剛脫離危險,聽說醫院當時都沒救急,一下就上了一股火,病情來個反複,又搶救了一次。

 

郭玉芹由醫生成了病人,時時要直麵身體和心理的創傷。(作者供圖)郭玉芹由醫生成了病人,時時要直麵身體和心理的創傷。(作者供圖)

 

我後來想,哪怕我不是抗“非典”受傷,就是單位的一個普通職工,在生命僅存一線的時候,是不是也應該管管啊?

 

其實,市裏領導專門為我的事開過會,有兩三次吧,但還是會遇到各種現實問題。比如領導發話了,誰誰誰的藥費給予報銷,就完事了,等找到報銷部門的時候,發現人家沒說乙類、丙類都給你報銷,所以乙類、丙類就要扣掉,一下就花去好幾萬,整個這一年工資就沒了,怎麽辦?要是不去維權,你說你拿啥活著?要是維權,你沒有這個力量去維權,你自己保命還保不過來呢。

 

所以每次維權之後,我都要住好長時間的院。

 

我還會想,比如咱倆打架,我要是身體情況好,你欺負我,我可能還能忍。就身體正氣不足了那個時候,基本總是在醫院住院的狀態,今天搶救、明天搶救的。越是在醫院,越是問題多,發生的問題多,費用也越多,內心的矛盾就越激烈,一下子就給我搞抑鬱了。

 

我們天天搶救患者,抑鬱的多嗎?不多。為什麽小湯山那些人(指救治過程中感染SARS、後來在小湯山療養的醫護人員),很大一部分都抑鬱了,比例比普通“非典”患者高,為什麽?這麽特殊的群體,不但自己身體受傷了,腦袋還受傷了,腦袋受傷不就抑鬱了嘛。

 

抑鬱的時候太痛苦了。比如一個熟人向我走來,我第一時間必須要躲開,向你看不到的方向跑去,或者是向你相反的方向跑去。那時候害怕,誰都怕,包括家人,一個動靜也怕,大白天的窗簾必須拉上。就覺得窗戶那兒總有人要抓我、砍我,真的好痛苦。

 

家人還得看著我,晚上睡覺把我腿綁在床上。我當時就想解脫,隻要我一解脫,離開這個世界,前邊一片光明,你們都光明了,我也光明了。

 

所以說,過去誰一提“非典”,我都接受不了,傷害太大。這兩年好像還好一些了,組織上確實也給我解決了很多問題。

 

要說的話太多了,這時候說好像也不好。

 

當時我上前線的時候,我們家人就跟我急了,要找這個人找那個人的,我就攔著,沒讓他們去。我說我在學校就入黨了,絕對不能當逃兵。如果我染了病,就不回來了,死在前線上。

 

這次,派我們醫院第一批出征武漢的時候,那些“小孩”都30多歲,我這心呐,難受,就想擁抱他們,就好像這個孩子撒出去就不能回來了似的——其實不一定不能回來,但是,想想,從戰場上回來,可能滿目瘡痍的……

 

當時我就發了一個朋友圈,說雖然自己現在丟盔卸甲,但是一點都不影響我的衝動,如果醫院要召回我,我寧可死在戰場上。

 

我現在是在南方“貓冬”呢,但是一看前線這樣,心裏頭還是有那想法,我就想,哎呀,我這麽大歲數了,死了就死了吧,還不一定死呢,可你說這些年輕人,年輕的媽媽,年輕的妻子……我能替替她們多好。

 

有種愧疚的感覺,你怎麽就上不去了呢,有時候也挺恨自己的。

 

後記

 

郭玉芹稱自己現在是一個“廢人”了,她顯然不甘心這樣,總覺得生命還是需要“意義”去支撐的,就像17年前她可以成為百萬阜新人與SARS之間的第一道屏障那樣。據她了解,全省因抗擊“非典”致殘的,她是唯一一個。

 

北山上的40多醫護人員和至少300例觀察對象,也付出了各自的代價。遼寧省的SARS資料顯示,阜新當年的病例數是:零。即便這樣,誰又可以去評判,所有慘烈的付出值得還是不值得?

 

編輯 | 沈燕妮

本文版權歸屬「人間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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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歎息! -yanlan- 給 yanlan 發送悄悄話 yanlan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3/10/2020 postreply 16:3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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