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部分

來源: 笑含 2010-01-31 20:06:40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155652 bytes)
回答: 拆遷篇笑含2010-01-31 20:00:40
哎本周是今年來我最忙的一周,為什麽好多事總是要湊到一起來呢,是巧合還是詭異呢!不過答應大家要更新一個故事的,不能爽約!接下來的這個故事原本不在我的計劃之中,按照原計劃我講述的第一批故事都是親身經曆的,即便是部分轉述也是從比較可信的人那轉敘來的。而有些事情有些傳聞聽上去詭異無比,但是都是轉了幾手的流言,再我看來可信度很有問題,有機會是要考證過了才能告訴大家,例如有朋友要求我說說本市一個著名陵墓的發生的詭異事件,恩,關於這個陵墓的詭異事件,這些年我聽過不少,但是都是一些不靠譜的轉述,如果是從該陵墓資深管理人員那裏聽來的,那又另當別論,但是我沒有跑過這類口子,沒有采訪過這類人,所以暫時不講。哎,現在不跑第一線,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向陵墓的資深管理人員了解一些電視上不能播的內幕。
  
  今天這個故事也是關於一座寺院的,並不是我的采訪經曆,轉述者靠不靠譜我也不大好判斷,但是故事本身十分有意思,而且也是和水神有關的,按照電視台節目要“打包成組”的鐵律,所以決定提前說一說。有朋友要說了,你怎麽老拿和尚廟開涮,是不是和尚搶你老婆了!我要嚴肅的告訴大家老胡一頭飄逸的黑發頗有當年廣告中張德培的風采,夫人一直讚賞有加,不顧老胡又窮又醜委身下嫁,據此推論,沒有哪個和尚能搶走我夫人。講完本故事我可能會談談我這些年去了不少的名山大刹的一些感慨,一些看法。到時候你就知道嗬佛罵祖的恐怕不是我,而是故事中的一些主人公。
  
  好的,開始今天的故事。2008年,我以前的一個老同事結婚,但是在本市不辦酒席,而是回老家辦,他力邀我回老家參加酒席,一來是關係過硬,二來我結婚勞煩他不少,於是就答應了。
  他老家離本市三四個小時的車程,位於本省的北部,但是經濟發展似乎還可以。回老家結婚自然有他們風俗,除了婚宴上隻鬧新娘和公公而不鬧新郎新娘之外(我老家也是如此,這是一種有深厚文化積澱的表現,這是紀念1300多年前偉大的帝王李隆基,不忘盛唐風采的表現,可歎本市以古都著稱,婚禮上居然沒有這樣的項目,所謂n朝古都,實在是徒有虛名),還有一個優秀的風俗就是在結婚前一天,新郎要到當地的一座著名的寺廟東嶽寺(化名)去拜佛拜觀音,意為求子求福,恩,一個寺院的氣度有時候很能代表當地的民俗,這樣的機會我當然不會放過。
  
  到了東嶽寺,拜佛的拜佛,閑逛的閑逛。我是後者,前後大致上轉了一圈,發現該寺的建築風格有些獨特。首先是正門朝北開,而非通常的朝南,我就納悶了,什麽意思,化裝自己是律宗名寺,可是賣相也不大像啊?正門口有一座石橋,據說是宋代的,不讓人走,說是文物,要保護,但上麵擱一個大香爐,你要買了香去燒香,倒是可以上去走走。這也罷了,最古怪的是寺院整體的結構。
  
  逛過廟的朋友都知道,天下寺院千篇一律,無非是簡陋一點前殿(供奉彌勒,韋陀什麽的),豪華一點大雄寶殿(如來觀音的雅座),後殿(一般本寺院是哪位爺的道場就供哪位爺,如果沒有,就擺點18羅漢什麽的),這樣的結構自然以大雄寶殿為主,別的建築的規模都不能超過大雄寶殿,本來就該是這樣的,難道一把手的辦公室就該比二三把手大嘛。而東嶽寺最宏偉的建築居然不是大雄寶殿,而是後殿再後麵的一座建築,看樣子是新造的,居高臨下,氣勢非凡,完全壓倒大雄寶殿,而它的名字也不叫什麽殿,而是用了一個“宮”字——碧霞宮(這是真名,大家盡管用百度搜索,反正前麵好幾十頁都沒有我說的這個碧霞宮)!
  
  當時我就想啊,是什麽樣的大人物,居然能夠淩駕佛爺之上,但是碧霞宮這個名字怎麽聽都隻是一個小毛神,哪裏有佛爺的主基地“西天靈鷲峰雷音寺”名字叫起來擺啊,於是進去看了一看。
  
  恩,中間供了個年輕的女子,眉目如畫,身著鳳冠霞帔,兩邊兩個童子伺候,咋一看隻覺得有些古怪,但又不知道古怪在哪裏?在我的認知範圍內從不知道佛教有這樣一個菩薩,於是看了看底下的文字介紹,哦,原來此女叫碧水神君,大概是此地某年發大水時,此女摩頂放踵普度眾生,著實救了不少人的性命,死後就成了一方神仙(大概是這個樣子,具體的也查不到,如果有當地朋友看到了可以詳細的解釋一下。宮裏麵轉了一圈也沒有什麽特異的地方,於是重新觀察神壇上的三尊神像,好嘛,這仔細一看,我眼珠子差點掉出來,舌頭差點吞下去,用錢鍾書先生的話說叫“駭而笑”——請允許我買個關子先不說到底怪異在哪裏。我叫來我朋友,告訴他我的發現,毫無疑問他也吃了一驚,說哎,真的我
  
  以前從來沒有發現過。我問這是為什麽?朋友說他也不知道,但是婚宴上會來一個朋友,這個朋友一定能知道。下麵的故事我就是從我朋友的這個朋友那聽來的。

這個朋友現在是在當地一家建築公司做個小頭目。之前他曾經在一家比較特殊的建築公司幹過一段時間。這家公司以專蓋古典建築見長,而在古典建築中又以蓋寺院見長,據說該公司老板顧總年輕時出過家,後來發現做法事放焰口實在沒有什麽錢途,於是佛前發下宏願要以畢生的精力弘揚佛法,複見眾生愚昧,並非隻言片語所能點醒的,於是獨辟蹊徑,從組隊蓋廟開始,普渡眾生。隨著90年代中期寺院經濟的大規模發展,顧總的公司也風生水起,十幾年來修建休憩大小廟宇數十座,在這個地級市範圍內獨此一家。那麽顧總達成了自己普度眾生初衷沒有呢?這個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如果被顧總“建築弘法”的行為點化的人和顧總的財產數目一樣的話,那麽顧總真所謂功德無量,至少是一個羅漢級別的。
  
  好的東嶽寺的碧霞宮工程就是顧總“建築弘法”的一個環節,在這個環節中顧總遇到了一個大難題。其實對顧總的公司來說蓋個廟修幾個佛像實在不是什麽難事,手底下又一批熟練的工匠,如來觀音四大金剛十八羅漢等等諸天神佛的圖樣都有,依樣畫葫蘆就是了。但是東嶽寺的方丈大人提出了碧霞宮碧水神君的構思倒是難倒了顧總,尤其是神像,沒有任何可以參考的資料,甚至水神救人的傳說地方誌裏都找不到,隻有了老方丈言之鑿鑿。那怎麽辦,叫手下人來,根據老方丈的描述畫圖樣。顧總手下的宗教題材畫家就問,老方丈這個神君到底長什麽樣。老方丈說1000年前的事了,我沒有見過,反正是仙女啊,你想仙女該是什麽樣的。於是畫家就取來各式仙女的圖樣來給老方丈看,從觀音邊上的侍女,到八仙過海中的何仙姑,老方丈都不滿意,說沒有神采,顯得呆。而且還為這個事情發了一次火,原因是畫家拿了露臍裝的敦煌飛天給方丈看,老方丈說他要玷汙佛門勝地,哎,我實在很想知道這位方丈大人是哪個佛學院畢業的,屬於哪個宗派,見解之獨特讓人佩服。宗教題材畫家黔驢技窮了,問計於顧總,顧總也束手無策,直到他一個手下給他出了個餿主意,不對應該是絕妙的主意。

這個手下並沒有畫圖給方丈看,而是某天帶了實物給方丈看,方丈一見之下驚為天人:且看這尊神像,一雙眼睛如夢似醉,皮膚粉嫩,似乎吹彈欲破。穿著一身從當地某劇團借來的鳳冠霞帔,更顯風采無限,凝重中不失優雅,優雅中不失俏皮!恩,這其實是我的感受,反正方丈當時一見之下就拍板,就是她了。於是難題解決了,半個月後神像就上了位,隻是換了專門定製了更為合身的鳳冠霞帔,兩邊的侍女也是按照這個風格做的。老方丈當天就組織全寺僧眾舉行了隆重的參拜儀式。朋友要問了,顧總這個手下怎麽這麽神通廣大啊,太牛逼了,從哪找的這麽個神像啊。不好意思,我在這還得賣個關子。先說說神像就位後不久寺院發生的一件詭異事件。
  
  
  這件事發生在大白天,一個年輕和尚突然找到老方丈說,完了,完了,見鬼了,今天去打掃碧霞宮,碧水神君衝我眨眼睛,老方丈把他狂罵一頓:什麽見鬼,就算真的衝你眨眼睛那也神君顯靈,恩,不對,以你的修為,神君顯靈怎麽會讓你看見。於是老方丈來到碧霞宮,參拜了神君,仔細看沒有什麽異樣,越看越覺得滿心歡喜,於是對小和尚說,你一定是看花眼了,如果神君真的顯靈衝你這樣一個什麽都不懂得小和尚眨眼,那麽以為師的修為,她一定會下來和我說話的,不要胡思亂想。正說著,老方丈突然發現神君左邊的侍女,輕輕的輕輕的衝他眨了一下眼睛。

 老方丈心頭一緊,恩,我眼睛也花了,不對啊,那不是一般的眨眼,整個過程至少2秒鍾,類似電視上美女眨眼的鏡頭慢放。老方丈回回頭問小和尚:你剛才看見的是誰眨眼的。小和尚:中間那個,不過這次是左邊那個。老和尚一句“鬧鬼啊”,差點衝口而出,話到嘴邊變成了“鬧阿彌陀佛”,於是組織僧眾再來一次隆重的法事。而事後方丈並不能安心,老忘不了那風情萬種的媚眼如絲,要不是顧總及時得到消息解決了這個問題,嘿嘿,老方丈青燈古佛,數十年的道行恐怕就要毀於一旦了。(恩,大體情節都是聽人敘述的,但是敘述者說得不太詳細,所以我依賴想象添加了一些細節,想來離實際情況也不會差太遠)
  
  顧總得到消息後趕緊把出主意的手下找來,問你搞什麽鬼,怎麽神像還能眨眼睛。手下很委屈,您不是說要買高級點的嘛,這個眼睛是會動的。好的,現在開始一個小小的揭秘,秘密在於神像的來源,關於來源的說法有兩種。兩個講述者的說法不同,我比較相信前一種,也就是說,當時這個手下出的主意是去百貨商場兒童專櫃買個大個的娃娃過來,用鳳冠霞帔一批,稍微的抹點油彩,要比公司的工匠自己做的好很多。顧總說這樣能行嗎?手下說行,我家有一個,中等個頭的娃娃,我回家試過,挺像那麽回事的。於是死馬當活馬醫,顧總手下帶著鳳冠霞帔的娃娃給老方丈審查,而鬼使神差,老方丈一眼就看中了。顧總手下買的這兩個娃娃比較高級,關節能活動,眼睛也能眨,手下當時也沒有在意,誰知道出了這檔子“神君顯靈”的事情。為了以後生意能做下去,顧總不打算告訴方丈實情,但是問題總要解決啊,不然隔三差五的眨眼睛,“顯靈”得太頻繁,遲早要穿幫,手下說,好辦,找人用萬能膠上去把眼皮粘上就得了,顧總說,好主意,你去吧。這手下當時估計氣的想扇自己。
  
  於是顧總找到方丈說,我知道神君為什麽眨眼,我的手下在運神像時,發過宏願,等神像上位後,要單獨禮敬一下子,但是現在由於工作忙還沒有來得及做,這次神像顯靈恐怕與此事有關,還請方丈提供方便,讓他還此宏願。方丈欣然樂從,於是顧總手下有了單獨親近神君的機會。他不負顧望,用萬能膠水將三個神像的眼皮子都粘牢了,當他出來時據說臉白腿軟,眾僧此人無比虔誠,看來慧根不淺。而當手下見到顧總時,都快哭了,顧總罵沒用的東西,怕什麽,這三個娃娃還不是你買回來的。手下說,是的,我粘眼皮時發現其實娃娃的眼皮挺牢的,你不用手去往下拉,是不會掉下來的,更不會合上了又自己睜開。

 繞的是顧總僧人出身,兼有闖蕩江湖多年,膽氣足得很,到此也不由得吸了一口涼氣,看手下的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方丈更沒有騙他的必要,那神像的眼皮無緣無故的眨什麽。顧總很冷靜,心想且看一看再說,如果真的是顯靈或者鬧鬼,那眼皮肯定不是萬能膠能粘得住的,恩,一定還會再眨。接下來恐怕要讓大家失望了,因為據說顯靈就這麽一回,眼皮再也沒有眨過,這到底是現代科學(萬能膠)戰傳統文化(神像顯靈)的又一力證呢,還是別有原因,我就不知道了。
  
  恩,大家可以想象當我發現碧水神君的原型居然是兩個塑料娃娃時,那種哭笑不得的心情。也許那些一進門就頂禮膜拜信徒們怕褻瀆神靈,從不敢正視這尊神像吧,所以一直也沒有人發現。也許自從神像顯靈之後,僧人們也不大敢正視那雙睫毛長長的純潔的眼睛,所以也就禮敬依舊吧。這件事發生後不久,寺院裏又發生了一件事,在碧霞宮前是寺院的後殿,裏麵供的事如來的三輪身,當時並沒有完工,油彩還沒有上,三尊佛像身上突然出現了比較大的裂紋,恩,這其實我可以解釋,無非是受潮了唄,(我家衣櫃的背板也裂過,我愣找商家給換了全套新的)顧總應該對此負全責。可是闔寺僧眾並不這麽想,他們覺得這涉及到碧霞宮為什麽要修建,以及修建前的一場龍爭虎鬥,僧人將佛像開裂的原因全麵宗教化也讓顧總躲過了一劫。恩,這是這個故事下半截.今天就不說了!

對不起,各位朋友,這個星期實在太忙了,所以沒有能及時更新,本來說好講一個故事的,但是卻講了一半,也算一種爽約吧,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各位見諒。
  感謝各位朋友的熱心支持,有位朋友居然找了“娃娃神像”圖片,不好意思,您的路子是對的,但是結果卻是錯的,您所發上來的還是各大寺院常見的造像。我說的那個神像,如果你有幸仔細的看一眼,立即就能發現那是個千嬌百媚的娃娃而不是端莊大方的神仙,既然路子找對了,何不親自去看一看。
  
  好的,其實我講的故事的上半截完全是可以獨立成章的,下半截發生時間是在上半截之前,而且轉述者的話在我看來不是太靠譜,有合理性,但是仔細想又覺得異常荒誕,我姑妄言之,諸君姑妄聽之吧。
  
  告訴我這個故事的人,原來就是東嶽寺內賣紀念品的一位哥們,由於該寺平時遊人不多,這哥們閑極無聊對寺院內各種八卦極其留心,自稱闔寺僧眾40餘人,身世癖好,無不了如指掌。如果他告訴我的都是真的,那麽我很佩服他,他沒有進入媒體,實在是本省新聞界的一大損失。下麵就是他講述的碧霞宮初建時的一場大風波。
  
  提議建碧霞宮的是本寺院的老方丈。此人身世也算得上曲折,據說年輕時當過國民黨的兵,被俘虜後棄暗投明,當了解放軍,扛了幾年的槍,也沒有正而八經打過仗,但是內心深知戰爭之殘酷,抗美援朝的時候原本他是要去的,但是老方丈年輕時腦子還是很好使的,他覺得應該目光長遠一點,打敗美帝,拯救朝鮮光靠用屍體堆是堆不出來的,應該依靠偉大的,光照十方世界的佛法,於是在赴朝前夕毅然拋妻棄女,剃度削發,皈依佛門。每日裏為誌願軍戰士誦經祈福,後來,我軍以死傷數十萬人的代價慘勝,消息傳回,老方丈自覺功不可沒,非常慶幸當年的明智選擇,果然是佛法無邊,讓美國佬回頭是岸了。從此愈加的誠心禮佛,人也日漸高深莫測,30年後,佛祖見他心誠,讓他當上了東嶽寺的一把手。
  
  老方丈在本寺權威特重,一呼四十幾諾,某天他突然宣布,要在建一座碧霞宮,並大致上說了碧霞宮的建立依據(水神救人的傳說),建設規製(占據製高點,統率全寺),僧眾相顧愕然,這裏的和尚不少是本地的,從來沒有聽過碧水神君的傳說,供奉這麽一位沒有群眾基礎的神仙,香火就很成問題,沒有香火,投資就很難收回成本,老方丈一向精明有加,怎麽會出這樣的昏招。老方丈權威慣了,根本不管別人怎麽想,繼續昏招迭出,他聲稱,他已經和本地文化館館長做了深刻的溝通,說要和館長一起發掘這段被淹沒的傳說,將之發到報紙上,並載入地方誌,倘若有稿費,自然就捐出來作為修碧霞宮的經費。老方丈慷慨陳詞,大義凜然,大夥想修就修唄,反正香火錢也在你手上,花了咱們也不心疼。這事本不該有什麽波折,不過朋友們都知道,一個領導再強勢,也有不聽話的手下,東嶽寺也不例外。
  
  好了,輪到我們的反方選手出場了,此人四十不到,老家就在相鄰的一個縣,正牌的佛學院畢業生,可能成績還不錯,除了因果報應外,應該還懂點別的。本地宗教文化局當成特種人才引進的,據說引進的條件之一就是老方丈圓寂後,他就是一把手(且稱為候補方丈吧)。候補方丈誌存高遠,以高僧大德少林寺釋永信為榜樣,立誓有一天也要開上釋永信那樣價值百萬的越野名車——隻有開上那樣的車,才能更方便地將佛法傳播到偏僻的鄉野。不過候補方丈在本寺過得並不開心,老方丈70餘歲的人,須眉花白而精神矍鑠,胃口倍棒,吃飯倍香,絲毫不見親自去西天禮佛的跡象,這讓候補方丈有一點點鬱悶,再加上他雖然是個小頭目,相當與監寺之類的,老方丈把他和別的僧人一視同仁,沒有任何特殊的待遇,心中多少有點怨恨。
  
  老方丈宣布要建碧霞宮,候補方丈不幹了,心想,這得花多少錢啊,這錢得留著給我花才行啊,於是問建碧霞宮依據那本經典,老方丈一聽,呦,你這是要造反啊。據說老方丈當年以熟練地念誦《血盆經》名震群僧,除此以外的經典,偶有涉獵,不太精通。而如果說從《血盆經》找出建碧霞宮的依據,那對碧水神君無疑是一種巨大的侮辱,為什麽這麽說,請大家自己百度一下《血盆經》。於是老方丈大發雷霆,罵候補方丈不懂規矩,要遭受天譴等等等等。候補方丈身高雖不足丈二,此時也摸不著頭了,我就問了個據何經典,至於發這麽大火嗎?老方丈發了通火,最後說碧霞宮必須得修,不修以後就得出事,就得鬧水災,就這麽定了。候補方丈吃了大虧,回禪房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於是問計與自己的心腹。
  
   候補方丈的這個心腹也是個人才,暫且叫他悟能吧,為人八麵玲瓏,與寺院外麵打交道的一些雜事基本都是他來做,有點像紅葉寺的老葛,不過他是正兒八經的和尚,天生喜歡去娛樂場所宣揚佛法,為此引起過不少誤會,都是候補方丈將他保下來的,因此兩個人走得比較近。而悟能和本故事的講述者關係也極好,所以這個故事大部分是悟能處轉敘來的。
  悟能覺得老方丈要修建碧水宮的原因很簡單,問題是出在“建築弘法”的顧總身上,很顯然顧總是通過某些手段打通了老方丈的關係,要在寺院大興土木,好大大的發一筆利市。但是大興土木有很多中方法,為何要修個不倫不類的碧水宮呢,這個太讓人費解,兩個和尚參研了半天,依舊摸不著頭。悟能答應幫候補方丈都打聽一下內幕。悟能的效率極高,沒有幾天就有了結果,恩,如果他打聽來的內幕是真的話,那麽候補方丈聽到時一定有石破天驚的感覺。

據說是老方丈當年出家時,已經有妻子和一個女兒了,但是他心誌甚堅,斬斷情絲。不過後來抗美援朝慘勝,天下逐漸太平,老方丈多多少少有點動了凡心,據說啊,隻是據說(我對這個說法存在很大的疑問)和前妻又有了些聯係,他那時是寺院裏的小字輩,做事多多少少還有顧忌,隻能偶爾偷偷摸摸的一訴衷腸,也有可能老方丈是在給妻子傳法,這很難說,兩人幽會時,孩子沒有人帶,有一次幽會過後,孩子不見了。前妻抓狂了,到處找可是毫無結果,報警查也查不出個所以然。
  孩子的下落當時有兩個可能,一是被人拐跑了。二是失蹤那天有人看到她在河邊玩,可能是掉到河裏了。可憐的媽媽沿河走遍了十鄉八鎮,卻沒有人發現孩子的屍體。
  
  這個女人著急瘋了,到寺院找老方丈鬧,老方丈任她廝打,一言不發,後來是別的僧人把她拉開了,老方丈幽會前妻的事情就此曝光,但是當時寺院的方丈卻對他另眼相看,可能是惺惺相惜吧,居然把他留在了寺院,並引為心腹,努力扶持,佛法不外人情,誠哉斯言!
  老方丈的妻子受此刺激和別人遠走他鄉,而老方丈覺得這可能是佛爺對他懲罰和考驗,從此一心禮佛,再也沒有過什麽花邊新聞,多年後終於當上寺院的方丈。
  這些典故悟能以前就聽說過,但是真正驚人的內幕是他從老方丈的貼身小和尚那打聽來的:在前不久的一個深夜,小和尚起來小便,聽到方丈室裏老方丈似乎在和人說話,後來老方丈還哭了,哭得很淒涼。小和尚差點嚇得小便失禁。問題的關鍵在於小和尚是做夢嗎?還是真的聽到了?老方丈是真的和人對話,還是一個人自言自語呢?他又為什麽哭呢?
  
  朋友們這個故事也比較長,我明天有事不能遲到,所以不能太晚睡,明天在來更新吧!大家可以發揮自己的想象力,想想究竟是怎麽回事?

在悟能同誌的利誘之下,小和尚對佛祖發誓他說的是真話,而且並非做夢,因為他聽到了不止一次,老方丈夜語有規律的,小和尚聽到的幾次都是星期二,是不是每個星期二都這樣,他也不知道,反正現在也不敢聽了,夜裏要撒尿就出門在牆根處解決。小和尚為了安慰自己,想出了一個理由,說老方丈可能年紀大了,晚上睡不著,幾十年青燈古佛,有些地方繃不住了,所以晚上起來撒臆障。悟能問到底是老方丈到底說什麽?小和尚表示他一點也聽不清楚,再問老方丈房間裏還有沒有別人,小和尚隻說可能有,有一次似乎有一個尖尖的女人的聲音,非常古怪,但是也未必是人聲,可能是風吹窗戶發出來的,總之小和尚被嚇破了膽子,越問越語無倫次,實在也問不出什麽了。
  
  候補方丈和悟能一合計,覺得這事情透著古怪,難道本寺也像《三言二拍》裏的眾多寺院一樣能夠密室藏嬌,這個可能性不大,因為這樣的事情必須多人合作才能天衣無縫,比如有人按時送飯的,或者安排定時定點的來往廟裏,靠老方丈一個人肯定搞不定。如果真有別人的僧人合作,那很難瞞得過悟能,而且方丈的臥室是剛建的,不可能有密室什麽的。
  
  兩個人也參詳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是一致認為這對候補方丈是件好事。如果老方丈隻是撒臆症,那麽就可以放出風去說老方丈瀕臨精神失常的邊緣,還可以適當的讓別的僧人找機會聽聽老方丈夜語,再加上修建碧霞宮的事情,有7成把握能逼老方丈下野。
  
  如果老方丈真的敢夜會女人,那麽更簡單,捉賊捉雙,連人帶屁股按住了,也不需要聲張,當場就能逼老方丈讓位。候補方丈仿佛在黑夜裏看到無盡的希望和無窮的光明,悟能還在擔心有沒有神鬼作祟的可能,而作為既受過唯物主義教育和也係統學習過佛學的候補方丈對此不屑一顧,此時他自信爆棚,一心上位,二流武俠玄幻小說裏常用的“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來形容此時的候補方丈才是真正的確如其分。

方外之人悟能這個時候展示他從紅塵俗世學來的智慧,他認為不應該打草驚蛇,所以得從第二個辦法先下手,比較穩妥一點。如果真的在方丈房間裏堵到人,那一切都解決了。於是找來了幾個平時比較聽話老實的和尚,候補方丈宣布最近廟裏晚上有賊出沒,咱們佛門清淨地,不想有衙門裏的人來打攪,咱們得自己抓這個賊,而且方丈年紀大了,也不要驚動他,咱們私底下幹成了,立個功,給他個驚喜,大家都有好處。
  
  眾僧一聽,這好事啊,不過也有腦子清楚的覺得很奇怪,這賊到廟裏偷什麽啊,聽候補方丈的意思賊來了還不止一回?老方丈的控製香火錢全在銀行裏,買東西也是刷卡,佛像鍾磬什麽的,又沉又不值錢,這賊到底偷什麽呢?難道是想從佛像身上刮金粉,但是金粉裏也沒有金子啊?
  幾個聰明和尚還沒有得出結論,候補方丈宣布了更讓他們驚訝的決定,他說估計賊都是每個星期二晚上淩晨1點到4點出現,眾僧各守一個出口,方丈室後麵通往後門的走道上更是重兵把守,動手則由他和悟能來。眾僧對候補方丈傾倒不已,不愧是老方丈的接班人啊,賊星期幾幾點出現,都能算到,真是佛法精深,恁地了得!那幾個聰明和尚雖然想到了賊喊抓賊的可能,但是畢竟候補方丈以後是要接班的,拍馬和出名一樣要趁早的,所以也都不表示異議。
  
  到了星期二淩晨1點,眾僧準備停當,候補方丈和悟能堵在方丈室不遠的地方,別人手上都至少都拿了些木魚槌什麽的做武器,他二人什麽都不帶,隻是悟能在脖子上掛了個數碼相機,眾僧愈發的佩服。接下來又要大家失望了,這個晚上方丈室靜悄悄什麽都沒有發生。
  
  第二天,悟能悄悄的找到老方丈的服務僧,說你忽悠我啊,你還想不想去@##¥¥玩了啊?昨夜老子苦等了一個晚上。到底什麽情況!服務僧很冤枉說我聽到都是星期二,又沒有說每個星期二他都起來折騰。悟能說別廢話了,從今晚起,你天天半夜給我起來盯著,一有動靜立即通知我
  
  。這下苦了服務僧同誌了,他半夜得起來聽方丈室的動靜,一大早還得伺候老方丈起床早飯什麽的,搞到睡眠缺乏,萎靡不振。這時候顧總已經和老方丈就碧霞宮一事開始正式的商談,老方丈居然還讓悟能多參與,多接頭,這也讓悟能的心思有點鬆動了,為以後事態的變化打下了伏筆!

候補方丈則急得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幹脆自己起夜聽動靜。總歸是佛爺不負有心人,某個晚上(當事人已經記不得是星期幾了),候補方丈果然聽到了方丈室傳出了動靜。開始時絮絮叨叨,可能是穿衣服的聲音,接著就聽到老方丈的低聲絮語,候補方丈趕緊叫來了悟能,並讓幾個睡眼惺忪的和尚守住方丈室後的走廊,自己和悟能躲在方丈室的窗戶底下聽。怎麽聽都不太聽得清楚老方丈在說什麽。過一會聽到裏麵腳步響,似乎老方丈在房間裏轉圈,轉一會停下來說兩句,更讓這兩位失望的是怎麽聽都沒有聽到房間裏還有第二個人,兩人剛打算回去睡覺,再施展“流言戰術”,要走未走的當兒,就聽到房間裏一聲響,似乎有人坐到了床沿上,停頓了片刻,兩人聽到似乎一個老婦人在房間裏低笑的聲音傳了出來。悟能嚇出了一身汗,候補方丈則是有欲則剛,當場就想跺門,被悟能一把拉住,一是要再聽聽,二是倉促間也沒有帶相機。候補方丈想想也是,這一腳跺下去,無論如何這臉是翻定了,於是再等等。(其實如果當時他一腳真跺下去,那麽轉述者的說法也就可信了,可惜可惜了)接著又是轉圈的聲音,轉了一會,那個古怪的老婦人的聲音又傳出來,這回也是絮語,但是一樣聽不清,唯一聽清楚的就是最後一個字“冷”!

這個“冷”字聽得悟能真有點發冷,借口回去拿相機,先跑了,他後來很後悔自己的臨陣脫逃,可能當時他心裏上已經不願意站在老方丈的對立麵了,他拿個相機磨蹭了半個小時,這個半個小時內發生的事情足以讓他糾結一輩子。
  
  當他拿著相機回來時,發現方丈室的門開了,那幾個本該看守走廊的和尚在門外探討探腦,候補方丈到是不見了。悟能小小心心的走到方丈室門口,一眼瞥去,看到讓他終身難忘的一幕。
  
  此刻,老方丈坐在床上,目光呆滯,盯著坐在地上的一個人,那人正是候補方丈,候補方丈背對大家,看不清臉色,他其實不是坐在地上,似乎是坐在一堆布上,悟能手足無措,幸而靈台尚有一絲清明,趕緊把手中的相機藏到了袖子裏。過了半餉,候補方丈先有反應,慢慢站起來,誰也不理,一言不發地走了。老方丈緊接著站起來,一般誰也不理,收拾起地上那堆布,慢慢的關上門,悟能看了一眼,發現那堆布似乎是老方丈做大法事的時候才會拿出來穿的袈裟。
  
  事後,悟能將此事在心理參詳了無數次,並且仔細問了在場的幾個和尚,始終不得要領!
  
  首先 肯定不是候補方丈自己跺門進去的,一來那樣動靜大,自己一定能聽到,二來那樣鎖一定跺壞了,要換的,而方丈室的鎖沒有壞過!
  
  那麽有兩個可能,一是老方丈發現門外有人,自己開門出來看看,但是那樣的話,老方丈發現候補方丈,兩人就應該是在門外發生了一些什麽糾纏,而不可能鬧到房間裏去。
  
  再有可能就是老方丈房間裏真的藏一個人,老方丈開門送此人出來,被候補方丈撞破,候補方丈為了捉奸捉雙,堅決不讓他們走,兩人為此發生爭執。但是如果是那樣,候補方丈一定會大喊大叫,讓人來幫忙,而守走廊的僧人隻聽到候補方丈低低的一聲驚呼,再也沒有聽到任何兩個人廝打的聲音,而且如果真躲了一個人,那個人哪裏去了,悟能和守走廊的僧人都沒有見到。
  
  聰明的朋友一定要說,其實這些都不是問題,問問候補方丈一切不就明白了。是的,我也是這麽想的,可是天不遂人願,第二天候補方丈就搬出了東嶽寺,說是不屑與老方丈之流為伍,對悟能也是不理不睬,也許是怪他臨陣脫逃吧。至此這場風波全麵公開化。

候補方丈到相關管理部門告狀,說老方丈私建碧霞宮,道教的神和建築淩駕與佛教的神之上,是玷汙了佛門,是異端!幸好上級主管部門的名字不叫“宗教裁判所”,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處理。而老方丈的反擊也異常有力,說候補方丈覬覦方丈之位已久,某夜偷入方丈室,想盜竊我的袈裟,誰誰誰誰誰誰都可以作證。主管部門的同誌一聽,好嘛,這個上演是現實版的《西遊記》第16回,所謂“ 觀音院僧謀寶貝 黑風山怪竊袈裟 ”啊!總之雙方各恃背後的勢力,鬥得不亦樂乎,主管部門也調解不下來,樂得看個熱鬧。最終老方丈一記撒手鐧,取得了絕對優勢。
  
  老方丈有個好朋友是本市文化館館長,據稱是本市頭號筆杆子,他和老方丈在本市日報上聯合署名發表了一篇文章,一是挖掘了碧水神君救人的傳說,引經據典,說得有鼻子有眼睛的,重點表示了這個傳說中的女子我們大家的祖先有恩,所以我們要紀念她,紀念的方式有二,一是要將她的傳說補充入本市的縣誌,二是在東嶽寺建碧霞宮給此女塑像,以寄托哀思。二是重點批判了碧水神君是道教神仙不能入寺院的說法,說此女本就不是神仙,讓她成神是表達人民對英雄的崇拜,是一種質樸的情懷,是佛是道本就沒有關係,何況東嶽寺是一所佛道合一的寺院,說碧水神君是道教神仙不能入寺院,實在是膠柱鼓瑟,愚昧無知!
  
  有小城市生活經曆的人都知道,小城市本土的報紙媒體一般就日報一家,再改報紙上發文對本市的影響力相當與人民日報的社論對全國的影響力一樣,此文一出等於統一了官方的輿論口徑,候補方丈立即全麵處於下風了。
  
  很遺憾,這篇文章我沒有看到,但是雄文勁彩,揮灑淋漓卻是可以想象的,可憐候補方丈飽讀經典,明辨無礙,但是苦於找不到打筆戰的陣地,隻能吃了個啞巴虧!從此東嶽寺的新的定位就是:佛道交融。恩,我手上現在就有一張東嶽寺的門票,在背後的寺院的簡介裏清清楚楚寫著四個字“佛道交融”!
  
  主管部門最後的裁定是碧霞宮照樣修建,當然是寺院自己出資金,同時為了平息候補方丈的怒氣,並且留住這個人才,在與老方丈進一步溝通後,老方丈承諾可以重修後殿裏的如來佛祖的三輪身,表示本寺還是以佛教為主的。候補方丈聽到這個決定,當時就見到兩位真佛了——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是的,他苦心積慮,不惜與老方丈撕破臉皮,初衷就是怕寺院裏大興土木,等他當方丈時,香火錢所剩無己,而後來想將老方丈擠下位,隻是附加產品。結果所謀太大,而實力不足,一番心血不僅僅白費,寺院裏的工程還越搞越大,這日子真沒法過了。結果就在碧霞宮正式動工前不久,候補方丈毅然決然的離開了東嶽寺,據說是回學校讀研去了。
  
  
  塵埃落定之後,悟能告訴本故事的轉述者說,其實這個結果他早就料到了,很簡單啊,本市的有權有勢有錢的人物,家裏有了白事,全是老方丈領銜做法事,已經成了習俗了,如果哪家有頭有臉的人家老人去世,而法事上沒有老方丈,差不多就等於不孝順了,老方丈在本市的潛勢力之大根本就是候補方丈不能想象的。而悟能也在這件事裏得到了好處,老方丈讓他全麵負責寺院裏工程的對外對接工作,油水之足,不能想象,很奇怪的是,工程開工不久,悟能同誌就不肯再擔負這樣工作了。是的,至此,故事的高潮已經過去,而一波猛烈的餘波即將到來。

在餘波到來之前,我還要多介紹悟能幾句,他極其精明的一個人,為人也和善,獨獨有些風流的愛好,並且還有一個固定的女檀越,二人常常在花前月下,共參歡喜佛——有朋友要問,歡喜佛不是密宗的爺嗎?是的,可那有什麽關係呢,佛道都能合一,密宗和禪宗總算還是一個係統的吧!另外還有朋友會誤會我的意思,我要鄭重的告訴大家,“歡喜佛”的“歡喜”在密宗裏真正的含義是“以大威德破一切魔障”,而不是有些人口中猥瑣的說法。悟能雖然有這個風流愛好,但是我沒有絲毫鄙視他的意思,希望大家也不要鄙視他,你看看倉央嘉措,那是真活佛,那情詩寫得那叫一個肉麻,且和多少女檀越糾纏不清啊!你再個才華絕代,你看看人家泡的女檀越多上檔次,這兩位的故事都被後世的人們傳為佳話,並且獲得普遍的同情。而我們的悟能和尚所作所為,和他們沒有本質的區別,不能因為悟能和尚缺乏文學藝術上的鑒賞力和哲學佛學上的思辨力就鄙視他,我們應該一視同仁,反正我是一視同仁的!
  
  而且幸好有了這個女檀越,才給我們的故事帶來了一個猛烈的餘波。寺院的發生的這些個故事,悟能當然毫無保留添油加醋的講給女檀越聽,當著兩人參研歡喜佛後的一些小小的調劑。原本是哈哈一笑就過去的事情,女檀越卻聽出了一些東西。
  
  此女檀越的一個朋友的老公在顧總的建築公司裏做司機,據他說,前一段時間,顧總曾經宴請過老方丈,席間還有一位特殊的客人,是他相鄰的一個縣城接過來的,是一個在雜貨鋪看店的老婦人,在車上一路和顧總嘮叨,何必呢,這麽些年了何必呢?顧總對這個婦人非常的客氣,並不搭她的話頭。
  悟能基本上斷定這個老婦人就是老方丈的前妻,算算時間,恩,這次宴請正是在老方丈宣布修建碧霞宮之前的事情,不過到底是在老方丈半夜撒臆症之前之後,這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卻很難斷定。
  
 如果是在老方丈半夜撒臆症之前發生的,那麽很可能是顧總找到這個老婦人,請她編造一套淹死女兒托夢的說法,給老方丈一個大興土木的充非必要條件,老婦人應該演得相當逼真,老方丈受此刺激,開始半夜撒臆症,最終決定不惜一切代價修建碧霞宮。這種解釋的疑點在於如果要讓老方丈大興土木的話,顧總完全可以用別的方法,反正是大家都有好處的事,老方丈的吝嗇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因為寺院裏的錢雖然他來掌管,但是賬目相關部門控製得很嚴,他一死這錢就不是他的了,而大興土木一下之,就能洗一部分出來歸自己所有,多贏的事情,老方丈何樂而不為呢!
  
  
  那麽如果是在老方丈半夜撒臆症之後發生的,那很有可能老方丈思女心切,心魔日深,結想成幻,真的夢到女兒來訪,所以開始半夜撒臆障,不得安寧,於是托顧總找來前妻商量對策,前妻可能說連屍體都沒有了,祭奠都沒有法祭奠,虧得你一生超度了那麽多人,獨獨自己的親生女兒無法超度。老方丈內疚之下,於是決定建碧霞宮,讓自己的女兒神魂有所依憑。
  
  悟能越想越覺得第二種可能性大,那一夜聽到的那個古怪的聲音,那個清晰的“冷”字,常常在耳邊響起,同時又擔心有一天老方丈的事情真的被人揭發,自己脫不了幹係,於是拖病不再管修建碧霞宮的故事,所以在本故事的上半截裏這個可愛的人物並沒有出現。

回過頭來再說說“神像顯靈佛像開裂”以後事態的發展,僧人們議論紛紛,是不是佛道沒有融合好啊,兩邊打起來了,但是不對啊,三輪身是三打一,怎麽可能打不過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毛神呢?開裂的應該是碧水神君的神像才合理啊!有聰明的和尚出來解釋,這不是三輪身還沒有上油彩嗎?法力還發揮不出來!總之沒有一個人懷疑是顧總的木料質量不過關,同時在老方丈的力挺之下,碧霞宮和三輪身的建設還在如火如荼中。
  
  在離開這個城市時候,我對朋友說,你別說不管傳聞是真是假,這個老方丈確實是有兩把刷子的人,也不知道長得什麽樣。朋友在家裏翻出一本本市老的電話黃頁,在扉頁上有東嶽寺的介紹,那時候還沒有碧霞宮,其中配的圖片,有一張就是老方丈的,照片上,他正倚靠靠寺外那座古橋上的香爐旁,拿著一隻大哥大在通話,照片大概是90年代初時拍攝的,那時候的他還不算太老,一臉的笑容誌得意滿,別有一番高僧氣象!
  
恩,這個故事到此算一個完結了,最後我還要說另外一個事情,作為這個故事的注腳,上世紀末,我剛工作不久,去本市一座律宗名寺遊玩,那裏商業氣息不算太濃,僧眾們還遵守一些七鱗八爪的戒律,然而就在這所以給僧人受戒而名揚天下的寺院中,在十八羅漢羅漢堂的對麵,居然貢了一遵不倫不類的神像。這位爺在三藏六千部的佛經裏找不到半點影子,在香港的黑幫片裏倒是部部有他,是的,他就是警也拜,匪也拜的關聖帝君關二爺爺!我當時很驚訝,恩,關二爺爺不是道教的神仙嗎?怎麽和尚廟裏也能供,而且還能一人和十八羅漢享受相同的待遇。這廟裏的和尚想錢想瘋了,這是活生生的搶香火啊。那時候還沒有百度這好東西,後來有一次和大學裏一位比較淵博的老師聊天,他給我答疑,當然不太詳細,下麵是我現在用百度搜出來的:
  原來關二爺不僅僅是關聖帝君,同時也是佛教中的護法伽藍神,地位等同韋陀,那麽他是怎麽成神的呢!哦,原來隋代智者大師入定時,看到關二爺顯靈擾他清修,於是大顯神通度化關二爺爺,關二爺爺從此就成了名正言順的佛教護法神。
  所以悟能同誌雖然很精明,但是畢竟是不學而有術,如果他像我一樣博覽群書,並且知道關二爺成神的這個故事,他就根本沒有必要擔心老方丈的事情會穿幫,會連累到他,恩,多少年後,當老方丈成為傳說,當碧水神君寫入縣誌,這一切都會非常完美,悟能幾乎全程參與此事,到那時候應該覺得與有榮焉吧!

 好的,今天是個好日子,據說是外國的萬聖節,這兩天的歐美大地應該是百鬼夜行吧!好多單位的小朋友早就買了種種麵具說是要到酒吧去過節,麵具都很傻,一點藝術性都沒有,和本國薩滿教密宗東巴等等的神鬼麵具完全不是一個檔次,中國人畢竟是聰明,用外國的節日來拉動本國的內需,所以不應該用崇洋媚外來責備小朋友們。
  
  說到崇洋媚外,本市的天氣到有此嫌疑,眼下正是淒風苦雨,黃葉辭枝,恰與萬聖節隔著千山萬水桴鼓相應。這樣的天氣不更新一個故事實在對不起自己,也對不起各位熱心支持我的朋友,點擊率快過100萬。我幾乎沒有告訴現實中的朋友我寫了這個帖子,所以這個點擊率是相當可靠的,這大大的滿足了我虛榮心,我的偶像阿爾帕西諾在《魔鬼代言人》中說“虛榮,我最喜歡的罪惡”,如果真是這樣,此刻我有強烈的罪惡感,不過希望大家不要拯救我,就讓我這麽墮落下去吧,哈哈!
  
  好了,開始今天的故事,這件事情過去兩年了,當事人的生活應該恢複平靜了吧,但是我每次想起來或者和知道這個事情的朋友聊起來,總覺得莫名的憤慨,總想罵幾句髒話,甚至希望這個故事裏的種種詭異都是真實的。
  
  2007年10月的某天,我們得到消息,說城南某小區的有人跳樓,這樣的信息我一般是不去的,反正有通訊員會拍好素材,回來寫個稿子發條消息拉倒,但是通訊員在電話裏說,最好有記者能來一下,事情沒有那麽簡單,而且現場非常熱鬧,通訊員一般不會這麽說,因為我要是去了,他們拍攝的素材就買不到好價錢了,既然這麽,一定是有什麽特殊情況,於是立即出發。
  
  現場果然非常熱鬧,小區裏看不到跳樓的傷者或者屍體,所有人都圍在一樓的一個小院子門口,院子門關著,一個胖大的中年婦女堵在門口,雙手撐開,程大字型堵住門,對眾人怒目而視,麵前跪著一個婦女,看不清年紀,在哭,一個男的和另外一個貌似是社區主任的女人在勸那胖婦開門,說什麽先開門把人弄走再說,那胖婦嗓門恁得大,不停地表示堅決不開門,似乎這門就是她五十餘年名節與貞操的象征,誰要是進來,她就要與誰玉石俱焚。
  
  我一頭霧水,不是說有人跳樓嗎?這什麽情況,感覺很像是大奶二奶的奪門戰爭啊,於是問在場的通訊員,通訊員大奶二奶這種司空見慣事情還要麻煩你來嗎,真的是有人跳樓了?
  
  事情是這樣的,就在小院這棟樓的7樓,有一家三口,父母都是正常工作正常人,女兒16歲,上高二,成績一般般,相貌一般般,總之一切都一般般,平時也不見得多任性,卻為一款手機和父母較上勁了,父母本來答應她國慶給她買個新手機,能拍照片的,結果父母爽了約,她就鬧,父母覺得小孩不能太任性,越鬧就越不肯買,就在出事的這天晚上,又發生爭執,具體雙方說了什麽過激的話,我也不清楚,但從後來的發生的事情推測,可能是父母說了你不是我親生的,要買找你親身父母買去之類的話,這女兒秉性異常剛烈,當即從陽台上跳下去,以生命表達自己對某款手機至死不渝的愛。
  
  陽台底下正對著一樓的小院子,一樓的人家在院子裏搭了一個塑料棚子,這女孩整砸了塑料棚子上然後墜地,一聲巨響驚動了一樓這家,出來一看,夫妻兩嚇了一跳,無事家中坐,人從天上來,丈夫想去看看女孩子,被妻子一把拉住,說動不得,這時候七樓的夫妻也找下來了,要進門看女兒,一樓的夫妻倆堅決不開門,隔著門開罵,說幹什麽不好,把死人朝我家扔。七樓的夫妻說那是我女兒啊,一時想不開,請開開門!一樓的胖婦表示要進來可以,提出一個讓人匪夷所思的條件。
  

胖婦表示一個死人掉在她家院子裏,不比一床被單掉下來,可以隨便拿走,她家女兒最近正好要出嫁,新娘也是要從這個家出去的,先出去一個死人再出去一個新娘,這犯了大忌,非但她女兒前程堪憂,就是她本人這一條肥命,恐怕也得日漸消瘦,直至消於無形。現在要把人弄走,有兩個辦法,一是你們自己想辦法從樓上用鉤子鉤也好,繩子拉也好,反正不能從我家的門進出,一是你準備五紅衝煞,才能把人弄出門去。
  
  這裏要普及一下什麽叫“五紅”,一種說法是“烤鴨、莧菜、紅油鴨蛋、龍蝦、雄黃酒”這五樣,原是端午節吃了辟邪的,各地風俗大致相同,但是到了一樓胖婦口中,卻是別開生麵,自出機杼,她說的“五紅”是“紅糖,紅酒,紅布,紅燈籠”(還有一個記不得了),說是搬死人時候,要先用紅酒澆屍身,在用紅布把屍體裹上,有人打紅燈籠在前麵引路,一邊走還得一邊灑紅糖在地上,這樣才能保住她一家人的平安。
  七樓夫妻一聽急得也想回家從陽台上跳下來,這太扯了,用鉤子鉤顯然不現實,胖婦口中的“五紅”又豈是一時半會能準備齊全的,七樓夫妻急著要知道孩子怎麽樣了,就說我家孩子說不定還沒有死呢,讓我進去看看,這時候,一樓的胖婦說了一句能把她祖宗十八輩積的陰德一掃而空的瞎話,她說,人死了,我看了,七樓掉下來能不死嗎,你們自己趕緊想辦法吧!女孩子的媽媽一聽就哭了,孩子爸爸就玩命的砸門,胖婦說,幹什麽,我打110了!(事實上她真的打了110,說有人要私闖民宅,對她欲行不軌)
  
  七樓夫婦看走正門不行了,於是想從院子的門衝進來,誰知胖婦人早有準備,她害怕院子門不結實,於是自己站到門口堵住了門。這時很多鄰居都被驚動了,紛紛出來圍觀,哎,這對糊塗到家的七樓夫妻,由於被一樓胖婦糾纏得昏了頭,居然120都沒有打,還是鄰居看到後,幫忙打的。鄰居們紛紛要求一樓開門救人,這胖婦甚是彪悍,說救什麽人,人早死了,你們敢進來搬死人,我就和你們玩命,不能她死一個我家搭進去三個,幹什麽啊,我的命不是命啊!
  
  這時候,三樓有人說好像還沒有死啊,我看到小孩頭在動啊,孩子媽一聽當即就跪下了,求胖婦開門,社區居委會的負責人也到了,責令胖婦開門,無奈胖婦的心腸好似北極冰川中的萬年隕鐵,又冷又硬,隻合用來打造獨孤求敗的玄鐵劍,卻無法被感化而去救助一個瀕死的女孩。

我們趕到的同時120急救車也趕到了,急救人員了解情況以後表示趕緊救還有救,因為小孩子被塑料棚子擋了一下,很可能死不了,可是進不去怎麽救人,急救車不是消防車,可以用雲梯伸進去把人弄出來。這時候不段有樓上人說看到孩子動了,孩子爸爸急了,想硬衝,結果被胖婦抓住頭發甩了兩甩,甩開去。胖婦指著我們的鏡頭說,你們拍,都拍下來,看看誰瞎搞啊,把死人往我家扔,她女兒命是命,我們家就不是命啊,還說會動,哪個死人會動啊,我看過了,早就死了。(說實話,我當時都被她的氣勢嚇住了)不過胖婦人真是自作孽,她自己打了110,等110的民警到了,了解了情況後,立即命令她開門,她不開,於是被強製打開,當時情形十分滑稽,一個瘦瘦高高的民警拉住胖婦,一番糾纏,兩人都倒在地上瘦民警被胖婦壓得沒了蹤影。另外一個民警一腳跺開門,把門後的胖婦丈夫跺了個跟頭,家人和急救人員一擁而入,將小孩救了出來。此時離開女孩跳樓已經將近一個小時了。
  人被弄出來了,胖婦人破口大罵,表示從此與一樓夫妻勢不兩立,隻要她在一天,七樓夫妻家永不得安寧,恩,當時她一定沒有料到,她這一罵,一語成讖,隻不過對象搞錯了,不得安寧的是她自己!

小孩子最後因為內出血死亡,但是跳樓後到底有沒有立即死亡,這個問題到底也沒有弄清楚,急救人員說,當他們進去救人時,小孩已經沒有生命體征了,但是可能跳樓之後並沒有立即死亡,如果小孩父母立即打120,而一樓的胖婦也並不糾纏得話,小孩應該能救回來。那麽胖婦女所謂的五紅到底真的有這個說法嗎,還是胖婦自己信口開河,故意為難呢?我當時問了一些民俗專家,得到的答複是確實,本市以及周邊一帶以前確實有這樣的說法,如有人橫死在自己家中,確實有一番做作才能把屍體搬走,這倒也不是胖婦胡謅,但是我想小女孩的父母心裏一定恨死了這個胖婦,因為當時很多鄰居作證說看到小孩子動了,應該沒有當場死亡,此事見諸媒體之後,一樓的這家立即成了眾矢之的,本市三大名嘴連續幾天對這一樓這家人或是冷嘲熱諷,或是幹脆厲聲指責,不過把一樓這家攪和得不得安寧到真不是媒體,到真不是不過這胖婦到真的膽氣足得很,非但沒有因此收斂,反到是一紙訴狀,將七樓那家告上法庭,要求賠償精神損失。嘿嘿,訴狀一遞上去,這家噩夢就開始了!

其實我們的采訪一般到那天為止就結束了,很難有什麽後續,但是這是個新聞評論的好題目,所以本市的三大名嘴以各自不同的風格表達了對小女孩死亡的可惜,對90後心理素質的擔憂,當然最後總是要變相地問候一下一樓胖婦的全家,三位牛人都是從“風俗還是迷信”這個話題入手,指責胖婦太愚昧,太迷信,罔顧人命。那麽胖婦是不是真的很迷信呢?從來後的情況看來,確實是有那麽點意思,後麵的情況大多數的是聽通訊員講的(他家就住附近小區),我自己也去過一次,目睹了一些讓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先說說一樓的這家,丈夫在一個廠上班,屬於那種可有可無的老員工,胖婦自己開了一家煙店,生活算說得過去,女兒即將出嫁,如果不是來了個空中飛人,這家也就普普通通。看過前文的朋友,一定覺得胖婦在生活中一定很潑辣彪悍,而我了解到的不是這樣,她平時也就是咋咋呼呼,神神叨叨,倒也不是太犯嫌,煙酒店買的煙也絕大多數是真的,除了對自己老公,從沒有聽說她對別人如何如何凶悍,一點看不出來有和110民警廝打的潛質。唯一的特點就是非常的有信仰,但凡能給她和她的家人帶來好處(例如健康啊,錢財啊,有錢有勢的女婿啊等等)的神仙菩薩她都拜,出事那天晚上我在她家的小客廳就看到好幾位爺,首先是進門左手邊的武財神趙公明趙爺,正麵的觀音大士和福祿壽三星能湊一桌麻將,門背後還貼著什麽神,沒有看清楚。
  

信仰的力量是巨大的,胖婦那天千萬人吾往矣的氣勢實在讓我印象深刻,有了信仰的支持,又是為了全家的前途,她爆發出驚人的能量!但是死人畢竟還是從她家門抬出去了,除了她自己瞪紅了眼,漲紅了臉算得“兩紅”之外,她所要求的“五紅”一樣也沒有出現,胖婦不免心虛,必需通過發動對外的“戰爭”來緩解內部的壓力。於是胖婦一紙訴狀將七樓那家告上法庭,要求7樓那家賠償她的塑料棚,並且賠償她全家的精神損失,她在訴狀中表示,因為受到了“空中飛屍”的驚嚇,他們全家已經到了食不甘味睡不安枕苟延殘喘的地步,如果沒有相當數目的金錢作為補償,那麽他們全家必將奏響和諧社會中一個極不和諧的音符。法院了解的事情的經過,覺得太無厘頭了,但是塑料棚壞了倒是事實俱在,這案子不能不接,又不忍心打攪傷心欲絕的七樓一家,於是迫不得已,萬中無一,非常人性化地使出一個“拖”字訣。
  
  訴狀遞上,胖婦一家稍微安心了一點,不過安心了三天都不到。據通訊員說,最早出事時在女孩的頭七那天。胖婦睡到半夜突然被一聲古怪的聲音弄醒,那聲音應該是重物落在塑料棚上的聲音。胖婦叫醒丈夫,丈夫表示他什麽都沒有聽到,責怪妻子多心,夫妻倆又睡下了,好的,恰如朋友所想,又是一聲響,清清楚楚,胖婦一驚之差點把丈夫擠下床,丈夫也嚇得不輕,兩人想出去看看吧,卻又沒有膽量,想打電話找女兒回來吧,又怕被女兒罵,於是兩人把家裏的電燈都點亮,將家裏的神神道道挨個拜了一遍,別說還真有效,兩人熬到第二天早上,再也沒有聽到那個聲音。那天晚上有兩家的燈是通宵亮著的,一個是提心吊膽求神拜佛的一樓那家,一個就是悲痛欲絕為女兒守靈的七樓那家。
  
白天兩人在家一合計,真不對勁,應該不是聽錯了,怎麽也不能兩個人一起聽錯啊?那聲音清清楚楚就是從自己家院子附近發出來的,難道真的“頭七”回門,那女孩子的鬼魂上門的了,但是也有個疑問,就是那聲音是重物落到塑料棚子上的聲音,和小女孩跳樓時撞破塑料棚落地的聲音還是有區別的。胖婦女靈機一動說對了,她是人的時候當然比較重了,變成鬼就比較輕了,所以聲音不一樣。丈夫差點沒氣得背過去,說我家塑料棚還破在地上,沒有修呢了,她就是變成鬼往哪撞啊。胖婦女嗤笑丈夫的無知,越發堅信自己的想法,但是她不覺得這是女孩子的鬼魂在向她們家示威報複,而是向自己的父母表示自己得不到那款手機的憤慨。於是她不好意思直接問七樓的一家,於是就向幾個鄰居打聽問有沒有昨天聽到這個聲音了。令她大惑不解然後汗毛直豎的是,居然沒有一個鄰居聽到了那個聲音。胖婦人有點扛不住了,於是一連兩天晚上都不敢關燈,甚至都不敢睡覺,不過她很快發現這隻是一場虛驚。兩個晚上太平無事,除了狗叫,幾乎是萬籟俱寂。胖婦人和丈夫商量那天聽到的難道是一種奇怪的狗叫,小區裏各種各樣的狗很多,難保沒有一個叫得奇怪,於是又開始關燈睡覺,很好,又是連續幾天沒有任何情況。不過聰明的朋友應該能猜到下一次出狀況是在哪天了!
   不錯,第二次出狀況正是這女孩二七之日,本地的風俗,猶重頭七和斷七,二七到六七也就燒燒紙,無需通宵守靈。這一夜,剛剛消停了沒幾天的胖婦一家正在酣睡,被一陣怪聲音驚醒。注意,這次不是一聲而是一陣,那聲音仿佛是有人在塑料棚頂上踩來踩去,深夜聽來格外讓人覺得別扭,驚醒的胖婦夫妻倆也意識到今天正是那女孩子的二七,這次胖婦人可真嚇得不輕,因為怪聲的再次來臨證明了她所謂“鬼魂是向自己父母示威”的理論破產,毫無疑問,這聲音就在她家院子附近,就是衝著她家來的。
  
  這對落難夫妻手拉手肩並肩,點亮了全家所有的燈,當與院子鄰近的小客廳的燈被點亮時,怪聲停止了。這次這兩位也顧不得麵子了,打電話叫女兒女婿來共商捉鬼大計。女兒女婿半夜趕到,一聽是這麽個情況,一肚子火,女婿認為肯定是有人搗亂,主張立即報警,胖婦不讓,她認為人民民主專政固然能量龐大,無孔不入,但是也隻管得了人間的事情,幽冥渺茫,卻如何專政得了呢!女兒也覺得老媽愚不可及,又不好說什麽,於是拉著女婿衝到院子裏,大聲咒罵來他們家搗亂的人,驚動了不少居民,不少人家拉燈開窗與一樓的女兒女婿對罵,直到小區的保安,和一些巡夜的輔警聞訊趕來,才算平息了這場罵戰。(通訊員同誌當時也在場,後來看看沒什麽大事,也就沒有拍)

這場罵戰的直接後果就是,“小冤魂徨夜戰胖婦”的故事一夜之間傳遍了小區,聽到的人說法不一,有的上了年紀的覺得是報應,該當的!年紀輕的本不信鬼神,但對胖婦見死不救多少看不慣,所以也樂得口耳相傳,看個熱鬧。還有那一等大有見識的人說,你看看,搬屍時沒有請“五紅”吧,這不出事了吧,這才是個開頭,好戲再後頭呢(聽那口氣,好像這世上各種類型的天災人禍將在這家人身上一一兌現,直至家破人亡)!總之,同情胖婦一家的一個沒有,魯迅先生所謂的“看客”心態,在眾人身上複活,不過“看客”們聊以自慰的是他們多少是帶著那麽一點正義感的。(當然本人也是看客一名)
  
  而此時,究竟如何應對此事在胖婦家也分為兩派,一派以女婿為代表,認為一定是有人搗亂,七樓女孩的家人嫌疑最大,他可以請些市井好漢來守夜,抓到了是誰,打個半死然後送進公安局。胖婦不以為然,她認同那些見識高遠的人的說法,出事完全是因為沒有搬屍時候沒有請“五紅”,為今之計,隻有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關鍵時刻胖婦的丈夫一錘定音,一如既往地支持了妻子的決定。
  
  於是落難夫妻開始忙活,妻子四處去找能忀災祈福的高人,幾天功夫,各種號稱開過光的法器神像掛滿了小客廳,什麽如來觀音普賢文殊的神像,本市市區一所著名寺院印刷的十餘種經文,什麽八卦鏡桃木劍,辟邪的玉掛件,還有女婿不知道從哪弄來的一串西藏的天珠和一個貌似古董的轉經輪(這些都是我後來見到了,應該還有我沒有見到的),總之胖婦請遍的諸天神佛,在她不到一百平米的房子裏擺下了一個具體而微的“誅仙陣”。“紅花白藕青荷葉,三教原來是一家”多少先賢勝哲的理想,在我們新時代一個市井小民身上得到了充分的實踐。

胖婦要正本清源,而丈夫則走曲線救國的路線,這個丈夫平時不大說話,但是從做事來看,相當的有心計。他先是把自己家院子裏塑料棚的一切殘餘清除出去,然後又試圖勸說左右的鄰居暫時把院子裏的塑料棚撤掉,他願意提供經濟上的補償,鄰居們看他們一家最近神神叨叨的,實在不願意搭理他,婉言謝絕了他的好意。丈夫又提了禮物去七樓家套近乎,表示女孩子的死真的和他家沒有關係,至於告狀一事,也是家裏的傻婆娘一時衝動,他正在試圖說服這婆娘撤訴,不日就可以成功,這包在他身上。女孩子的父母態度十分冷淡,既不悲傷也不憤怒,丈夫十分無趣,進一步表示,女孩子三七時,他要代表全家前來拜祭。好的,這場拜祭注定要有場好戲上演,比起《三國演義》上“柴桑口臥龍吊喪”也絲毫不遜色。
  
  拜祭之前,我們先來看看這位精明的丈夫的心態,從他的所作所為來看,他應該是認同女婿的說法,認為怪聲的出現確實是有人搗亂,不過又不敢當麵拂逆悍妻的意思,又不想把事情鬧大,於是隻有曲線救國。他撤去塑料棚的殘跡,說服鄰居也撤去塑料棚這叫釜底抽薪,讓人想搗亂也沒有條件。和七樓夫妻套近乎是給這對夫妻一個暗號,我們已經服軟了,你們也不要髒搞了,大家就此拉倒。而三七那天去親自拜祭,估計是想看看七樓家裏有沒有當晚能夠搞亂的工具或者是人。總之他此刻是認為有人搗亂,而不是鬼神作祟。不過他顯然不是一個意誌堅定的人,不用多久他就會把此刻的想法完全推翻。

 好的,在諸天神佛的護佑之中,一樓這家平安的撐了三七這天。丈夫向胖婦做了思想匯報,說為了讓亡靈安息,他必須去拜祭一下,胖婦此時也已經泄了勁頭,完全同意丈夫的做法。於是丈夫買了冥幣,和一些別的東西前去拜祭。本來他以為七樓隻應該有那夫妻兩個,到了七樓一看,七樓家裏有四個人。小孩的父母態度依舊冷淡,在遺像前火盆處燒紙的是另外一對男女,年紀比小孩的父母似乎大了一點,看神情,似乎悲痛欲絕,比小孩的父母還傷心,看到丈夫來了也不打招呼,隻是在那一張張的燒錫箔冥幣啊什麽的!
  
  丈夫搞不清楚狀況,未免有些尷尬,於是鞠了躬,也在那燒紙。家裏一時寂靜得很,一樓的丈夫可能覺得太安靜了比較尷尬,於是口中念念有詞,說什麽對不起啊,姑娘,你掉在我家也是緣分,你死也不能怪我家啊,願你安息啊等等等等!在燒紙的那對男女裏,男的突然站起來,一腳踹倒丈夫身,丈夫還沒有明白怎麽回事情,那女的已經騎到他身上開始廝打,口中罵罵咧咧,應該是鄰省的方言,一樓的丈夫也聽不真切,隻覺得這一男一女和他是仇深似海。七樓夫妻慌忙上來拉架,這時不少鄰居聽到動靜都來看熱鬧,而胖婦人也得到消息,殺奔過來,看到丈夫的慘象,她以為是七樓夫妻兩動的手,這些天,她也憋得慌了,此刻見自己小心肝被打,渾也顧不得猛鬼報複,上去一巴掌,把七樓的妻子打倒在地,那對陌生男女又對胖婦展開攻勢,一時間鬧成一團。(咱們的通訊員聞訊趕到時,廝打居然還沒有結束)那對陌生男女甚是彪悍,連打帶罵,胖婦夫婦完全處於下風,好容易鄰居們把雙方拉開,雙方又開罵。罵人話大家都會個十套八套,沒有什麽新鮮的,新鮮的是鄰居們從雙方的對話中判斷這對陌生男女很有可能是死去的小孩子的親生父母。

據通訊員事後了解,情況大致是這樣的:這對陌生男女,女的是七樓丈夫的姨表姐,兩人在七樓丈夫的老家生活,兩人的第一個小孩子長到4歲,莫名其妙的橫死,當地的神棍巫婆之類的人物表示,他們兩人結婚,八字有些相衝,關鍵是克衝下一代,所以他們再生一個小孩必需要送人,之後生兒育女才能平安。否則非但再生的孩子也得夭折,父母都要跟著遭殃。當時七樓的夫妻兩剛結婚,於是由長輩做主,將姨表姐生下第二個小孩過繼給自己的舅舅,也就是七樓的夫妻。據說當時有約定18歲前不告訴這個小孩,18歲以後再說,並且姨表姐家每年固定給七樓夫妻一些錢作補貼。可憐的小孩子的到死都隻知道姨媽和姨夫非常疼愛她,卻不知道其實是她的親生父母。那麽朋友肯定要問,為什麽七樓夫妻沒有自己親生的小孩呢?
  
  這個問題,有兩種說法。
  
  一是說七樓夫妻倆對這個小孩子有了真感情了,真的當親生的養。再加上家裏如果多個小孩會有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煩,所以一直就沒有生。
  
  二是說其實七樓夫妻早就想要自己的小孩子了,妻子懷過兩次,都莫名其妙的沒有保得住,以後幹脆懷不上了。持這種說法的人,最後總不免補上一句:這個小孩子的命硬啦,不簡單,不簡單!

現在讓我回到故事的開頭,小孩和媽媽吵架,以至於氣得跳樓,恩,恐怕媽媽真的是說了你不是我親生的之類的話,這話雖是實話,但是對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而言刺激未免太大了。而媽媽之所以說這樣的話,是不是因為自己終究沒有能有親生的孩子,而在潛意識裏責怪這個小女孩呢?恩,我想多少有一點吧!
  
  
  
  "祭靈大戰"除了揭露了一些人所不知的事情外,還有一個衍生產品就是加深了胖婦女的恐懼,毫無疑問,關於這個小女孩身世,以及她的親生父母的種種不可思議經曆飛速得傳播進一樓夫妻兩的耳朵,看客們本著“鄰裏互愛”的態度,轉述此事十總是夾帶了無數的私貨,將此事和自己平時內心深處的一些恐懼進行捆綁銷售,以期引起胖婦夫妻的重視,早做打算。
  
  而實際上這種傳播效果非常的明顯,胖婦也開始相信那天那個小女孩掉下來以後並沒有死,甚至是有意識的。她開始相信小女孩垂死之際,是相當後悔跳樓自殺的,並且有相當強的求生意誌的,正是她果斷而勇敢的截斷了小女孩的生路。她開始想象當她意氣風發地阻止眾人進門救人時,小女孩當時應該全部聽到甚至看到了,那麽強烈的求生意誌最終變成了無窮無盡的怨氣實在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情。
  
  某一天,胖婦的女兒女婿手機突然都關了機,急得胖婦嚎啕大哭,以為報複已經降臨,恨不得自己也跳一回樓。事後發現,隻不過是事有湊巧,隻是兩人的手機同時沒電了而已。此時的胖婦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全靠他老公每天安慰她,陪她散步散心,騙她說要請高人來解救他們家,這才勉力支撐了下來。不過很快連他丈夫這一點靈台清明也被衝擊得蕩然無存。

到了女孩子四七的這天晚上,一樓這家的女婿帶了三個市井好漢來老泰山家守夜,女婿說如果今天晚上再有什麽動靜,他們立即就衝出去,抓住搗亂的人暴打,如果沒有動靜,那麽就說明一定是有人搗亂,看到他們害怕不敢來了,那麽就報警,總之不能便宜了搗亂的人。女婿忘記了一種情況:如果聽到動靜出去卻找不到人怎麽辦?恩,我想那他一定會說是一定有人通過高科技搞亂。
  
  於是四位爺在小客廳裏打牌,打了一夜的牌也沒有聽到院子裏有什麽動靜,女婿親自巡視了幾次,絲毫沒有發現。晨曦初露之際,四位爺撐不住了,在客廳裏呼上了。泰山大人一夜沒有睡安穩,一起來就叫上女婿去小院子裏看看有沒有什麽異常情況。一推門,這位“泰山”就差點崩在女婿麵前,好嘛,院門邊上整整齊齊地放著兩紮冥幣。
  
  這裏先要做點小說明。如今的殯葬事業的發達程度很多朋友可能都無法想象,以後的故事中可能還會涉及到,今天先單說說冥幣。咱們小時候,所謂冥幣其實就是“黃草紙”,稍微好一點,就是燒點錫箔,如今不同了,隨著社會的大發展,在我們人間一些有經濟頭腦的聰明人的幫助下,十殿閻王也開起了銀行,十位爺各自為政,幾乎人人都有自己的銀行,可惜並沒有一個統一的央行,所以花樣繁多而管理異常混亂,本國的國民又尤其擅長在長輩死後表達自己的孝心,以求獲得幽冥中的護佑,燒起冥幣來那都是以百億計,地府的通貨膨脹嚴重到了什麽程度實在讓人不能想象。
  
  一樓的丈夫為了表達自己的誠意,買了六,七種各式各樣的冥幣,總額相當巨大,而且也並不是一個整數,那些冥幣在“祭靈大戰”那天已經被他燒去了大半。此刻出現在他家的院子裏的這兩款冥幣,從困紮的方式看,活脫脫的就是他當天拿上去的那兩捆。老丈人讓女婿解開冥幣,分種類一一點數,也許是心理暗示,也許是他當真有印象,反正他覺得這兩款冥幣的種類,各個種類的數目與他當天買的絲毫不差。好的
  
  ,一樓丈夫的最後一點唯物主義思想也被嚇到了九霄雲外,本想瞞著胖婦不讓她知道,但是最終還是沒有瞞得住,胖婦從此不敢在家住了,跑了女兒女婿家去住。丈夫也放棄了曲線救國的路線,也開始到處打聽哪裏有高人,要作最後一博。

在本市這樣的大城市,“大師”這個詞絕不是錢鍾書季羨林等人的專利,是的,本市有很多這樣的“大師”,他們對主流宗教的哲學精華不甚了了,但對其神秘學的外衣很有研究,擅長把粗淺的宗教概念神秘化,複雜化,更重要的是他們精熟人情世故,甚至算比社會心理學專家也不遑多讓。大師中混得好的,能成為“供奉”。據我所知,本市不少的知名企業,都供奉這樣的“大師”,他們影響著企業的發展方向,甚至可以隨意更改老總的名字,不要以為他們離你很遠,如果你持有這個企業的股票,或者本人就在其中工作的話,你腰包的鼓癟,很可能就在“大師們”隻言片語之間。七樓丈夫拚死一搏的最大資本就是有這樣一位供奉資格的大師答應幫他出手。
  
  這位大師是一位好心的鄰居幫一樓丈夫的請的,鄰居就住他們家對門,有些來往,隻是泛泛之交,可能鄰居也經不起他們家這麽連二接三的折騰了,於是出麵幫忙。鄰居在一家私營企業當個部門負責人,這個企業專門和本市公安機關打交道,做的都是公安的業務,鄰居就和一樓丈夫說了,我們老板最信這個大師了,而我們老板是專門和衙門打交道的,什麽場麵什麽牛人沒見過,他都說這個大師神,請來解決你們家這點小問題,那還不是小菜一碟。一樓的丈夫如獲至寶,答應隻要能解決他們家的“這碟小菜”,必有重酬.
  
於是大師屈尊就教,了解完了前因後果,實地勘察了一番,又要了一樓夫妻的生辰八字,總之身為大師的那一番做作算是齊活了,不過結論卻讓一樓的丈夫大失所望。大師說,這事沒法弄了,很麻煩,那女孩死的那天是個“六陰日”,她又是冤死的,你們家小院連著小客廳是個“困煞局”,你們夫妻兩命又不硬,確實也作了孽,這事化解不了了,就算找東西幫你家鎮住了,晚上沒動靜了,但是煞氣解不了,你們家還得出大事。一樓丈夫汗如雨下,懇求大師指條明路,鄰居也幫忙苦求。好一個牛逼的大師,不僅僅精通神秘學,對兵法也大有研究,他的主意是三十六計走為上。
  
  
  大師出馬當然是需要一筆不菲的勞務費的,一樓丈夫覺得放這個血心甘情願,不過他沒有想到他很快要放一次大血,簡直是“血流如注”。丈夫和妻子女兒女婿商量後,決定嚴格執行大師的方針——走為上計。
  
  於是工作重點轉移到把房子賣了。一樓的丈夫一如既往的精明,他跑了離家比較遠的另外一個區找了一個房產中介,中介的人說你家的那個位置附近有我們的點啊,你應該去找他們。一樓丈夫滿口胡柴,說那個點我去了,服務態度差不說而且一看那些員工就是不能信任的人,我看還是你們這個點比較靠譜,中介費稍微高一點也可以。中介的工作人員莫名其妙,但是送上門的生意不能不接啊,於是就接了。

 一樓的丈夫當然是擔心他家附近的中介會知道他們家鬧鬼的事情,所以才舍近求遠,其實他的擔心是多餘的,找中介賣房子就等於是送錢給中介,別說隻是小院子裏死過人的,就算房子裏真的是天天晚上百鬼夜行,中介的人也會幫你瞞得滴水不漏。這房子是本世紀初的房子,區位還算不錯,前年的時候大概能賣到70幾萬,一樓丈夫為求盡早脫手,掛牌價格比市價低了幾萬元。中介帶了好幾批的人來看,一開始似乎都有購買意向,最後都打了退堂鼓。後來中介找上門來了,說你們家房子是不是出過什麽事情啊,那幾批客戶打電話來罵我們,說我們缺德,想把鬧鬼的房子賣給他們。一樓的一聽,得了,這真叫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我們家那點破事難道真的是人盡皆知嗎?中介的也很奇怪,以為有一個買房人還是外地的,怎麽就能知道一樓家的這點怪事呢?中介的人表示想買房子的人一開始肯定都是不知道情況的,應該是後來有人告訴他們的。一樓的丈夫又懷疑有人搗亂,但是他已經沒有精力也沒有勇氣去查查到底是誰
  
  在和他們家搗亂了。拖了一兩個月房子也沒有賣成,眼看就要過年了,女兒和女婿早領了證,以為這事婚禮也一直拖著沒有辦,一樓的這夫妻倆心急如焚,而又束手無策。
  
  轉機很快就出現了,有人找上門來要買這個房子。此人自稱是那個大師的朋友,說你們家的事情我都知道,這個房子你不能亂賣,誰住誰倒黴,你們這是在坑人,隻有我可以住,我八字五行俱全,命硬得很,我買下來,住一段時間,慢慢化解房子裏的戾氣。不過這人隻肯出40多萬,多要就算了,一樓一聽這簡直的搶劫啊,要賣就虧大發了。那人說我不強求,愛賣不賣,但有一條,你們家不盡快和這個房子厘清關係,不盡快把你們日常用的,有你們的氣息的東西搬走,恐怕還得出事。胖婦真是被嚇怕了,一力主張賣了拉倒。在胖婦的堅持下,經過幾番折衝,這房子終於以50萬的價格成交。

一樓的這家搬走之前,去法院撤了訴,不再要求七樓陪塑料棚了。為此我們還想去找過後續報道,但是到了地方,卻被七樓的丈夫拒絕了,他說不要再折騰了,我們家受不了了。意態蕭然,看得出真是心力憔悴。
  
  故事到這應該是要告一段了,結果今年夏天通訊員告訴我另外一些情況,讓這個故事變得別有一番意味。買房人買房後並沒有在這個房子裏住一天,打掃完了就關起來了,絲毫沒有以身試鬼,化解戾氣的意思。一樓的那家走了就再沒有來過這個小區,聽過過得平平安安,已經有了第三代,也是個女孩。據說今年年初這個房子被專賣給另外一戶人家,此時的房價已經超過90萬。
  
  據說當初第一位買這個房子的外地人的口音和跳樓小女孩親身父母非常相似,很有可能是一個地方的,更可能是相互勾結來騙一樓夫妻低價賣房的,恩,我到希望真的是這樣,畢竟40萬的差價也買不回一條人命。不過這種臆測疑點甚多,比如那怪聲,那冥幣都是實實在在出現的,就算是小孩的親身父母搗鬼,他們也實在很難做到如此的天衣無縫,更關鍵的是他們人生地不熟,不可能控製大師,出一個“走為上”的計策。
  
  另外一種說法靠譜一點,據說有人看到那個買房人曾經在,一樓夫妻的對麵鄰居家住了一夜,是的,現在我們來回顧一下,這位出場不多,戲份極重的鄰居的所作所為吧:他了解事情全部的始末,他是看客,也是種種傳聞的傳播者和製造者,他拒絕了一樓丈夫要求拆除塑料棚的要求,他請來了一個聲稱這房子不能住了的“大師”。如果第一位買房人真的在他家住過得話,哎!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大家好,好久沒有來更新了!本來想昨天晚上來更新的,因為昨天是所謂“光棍節”,可以更新一個故事慰問一下天下光棍們,同時也表示我既能接受洋節“萬聖節”,也能接受憑空捏造的“光棍節”,足以證明老胡人老心不老,第二春第三春都是待時而動,蓄勢以發。但是懶得動筆,恩,這可以告訴天下女人一個道理,嫁男人嫁一個懶的比較保險,因為即便他春心大動,也未必有那股子春勁。
  
  這麽久沒有更新有兩個原因:
  一是對上一個故事我很不滿意,筆法晦澀不說,還漏掉了不少細節,我心比較軟,大家一催我就急著寫,哎,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好好修改一下。
  
  二是我終於買到了朝思暮想糾結日久的《金甌缺》,手不釋卷地看完,真是好。水準之高也不是我所能評價的。看完了非常自卑,一時也提不起興趣碼字。
  
  三是本市近日可謂是多事之秋,有些事情可能會成為以後的故事素材,所以不免花點精力關注一下。
  
  廢話又一堆了,正式開始今天的故事。話說前頭,今天隻開個頭,要好幾天才能更新完!
  
  2007年,我們接到某小區居民的投訴,說小區附近的一所學校改造工程施工擾民,雙方多次協調未果,學校的態度非常強硬,居民們打算堵學校大門。我們先趕到現場觀察了一下情況。學校是一所大專的老校區,學生大部分遷到新校區去了,老校區在大興土木,校區裏幾乎每一條路都被挖開重鋪,每一棟樓都重做了外立麵,學校不大,工程卻不小,居民們反映自打施工以來附近灰塵大得遮天蔽日,施工設備也是沒日沒夜震,附近的幾個小區簡直成了人間地獄。最早向學校抗議的是小區附近一幫擺地攤賣麻辣燙,賣燒烤的小老板,因為雖然最近他們省了晚上的照明的錢,但是通體浮灰的羊肉串顯然沒有人敢吃。


我回去以後怎麽也想不通為什麽狐狸不裝眼睛珠會成為難言之隱,一想到就覺得糾結,後來又幫了這個保安處長幾個小忙,也算是朋友了,有一次他請我吃飯,我再次提出這個問題,已有三分酒意的處長說,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你,但是有個朋友能回答你。此時處長再次展示了他對新聞報道的內行,說哪天我帶你去見見這個朋友,你把機子(攝像機)帶著,能做檔好節目。你還別說,處長這次提供的確是也是個好選題,雖然最終節目沒有能做成,但是事情本身異常的精彩。
  
  
  保安處長介紹給我認識的這個朋友是個動物標本製作公司的副總,姓劉,處長稱他劉工,50歲左右,文質彬彬,握手時,我發現他手很大,關節粗,似乎是常幹體力活的人。處長和劉工說你們這一行也算特殊行業了,一向不為人知,我們今天請省台的記者來給你們報道一下,講述你們自己的故事。劉工很客氣,但我不好意思直接進入主題,和他聊了一會,誰知道越聊越有意思,而且他們這行的一些事情正和我想知道的狐狸沒有眼珠有關係,甚至和本故事一開頭的學校校區改造都有脫不了的關聯。


 我們去做後續報道時,保衛處長留我們吃飯,海天胡地的扯閑話,處長說你別看我們學校小,寶貝很多的,而且都是獨一無二別的學校沒有的。我來了興趣,問什麽寶貝,處長答應吃晚飯帶我們去看看。
  
  首先看的是一處象牙展覽館,成列的都是各式各樣的象牙藝術品,其中不乏精品,據說價值幾十萬,這些都是海關截獲,送到學校來作為教學之用的。象牙展覽館對麵是一處野生動物標本館,場館不大,但東西不少,不過裏麵味道非常巨大,是一種防腐藥水混合樟腦丸的味道,我不到受得了,想匆匆轉一下就出了,就這麽匆匆一轉卻發現了奇怪的事情。
  
  標本館裏所有的動物都擺出它們生前最得意的造型,眉眼俱全,活靈活現,唯獨一隻灰白色的狐狸,雖然姿態瀟灑,但卻沒有眼珠子。我對保安處長說,這狐狸眼珠子掉了,你們保管不力啊。保安處長打了個哈哈,也不多說話。我覺得很奇怪,他不是這樣內斂的風格,於是追問,為什麽這隻狐狸沒有眼珠子啊,難道是隻瞎狐狸,生前就沒有眼珠。保安處長笑得很尷尬,說這個記者你就不懂了,所有動物標本的眼珠子都是玻璃球。我突然覺得他笑得和那隻沒有眼珠的狐狸笑得有點像,立即意識到這裏麵有情況,抖擻精神的追問,既然是玻璃球的眼珠裝起來也不費事啊,為什麽不能裝啊,要不我找兩來幫它裝上。處長大人繼續尷尬地笑,說別開玩笑,哪能麻煩你啊,回頭我就找他們負責人裝上。我雖然意識到這裏麵有點什麽情況,但是顯然保安處長有難言之隱,我要想知道內情,當需慢慢圖之,切不可操之過急。

本國曆史悠久,有很多古老的行業,古龍先生說殺手和性工作者是最為古老的職業,與之相比“動物標本製作師”這個職業顯得如此的年輕,劉工說他們這一支大致起源於170多年前的道光年間,可能更早一點,依據是他們家有一套祖傳的製作動物標本的刀具,上麵鐫刻的年代是道光年間。
  
  劉工的祖籍湖北,原是山中獵戶,後來被一個法國傳教士看中,做了這個傳教士的助手,早先隻是在捕獵動物時做做幫手,後來傳教士逐漸將製作標本的一些方法傳授給劉工的祖先(應該是太爺爺輩的)。誰知道劉獵人獨具天賦,很快製作標本的手藝既然有青出於藍勝於藍的趨勢。
  
  原先傳教士製作動物隻是為了攜帶方便,標本做得笨頭笨腦,狼和老虎都是一個姿勢的。而我們的劉獵戶生長於山林,對各種動物的各種形態有相當的了解,於是他就建議傳教士將標本製作成各種具有物種特性的姿態。這些建議得到了傳教士大大的讚賞,恩,來自藝術之邦的高級知識分子在藝術審美上輸給了山林土鱉,這在今天,是要被大肆宣傳大長國威的一件事。
  
  可能很多朋友以為製作動物標本就是把架子搭好,把皮往上一套就完事了,其實不是這樣的,要製作出各種形態各異的標本,很多時候是要把架子拆散了,人工將架子伸進動物外皮中,依靠經驗和感覺將架子搭建成型,尤為關鍵的是關節部分,關節的成型全靠人手扭動彎曲,而且必須要一下子扭到位,扭動多了會傷害動物的外皮。可見能幹這活的人不僅僅要對各種動物形態了然於胸,而且要有相當的體力和手上功夫,恩,劉獵戶就是這樣一個能手。當然傳教士還教會他一些利用化學藥物製作動物皮子的方法,和一些自然學科分類粗淺的知識,總之從捕獲到屠殺到剝皮到製皮到製作標本這樣一條完善的產業鏈,劉獵戶可以提供一條龍服務,也因此深得這個傳教士的信任。劉工說自打他祖上這位劉獵戶起,他們家已經5代做這項工作了,170年間幾經亂世,幾度浮沉,也有許許多多精彩的故事,與本文無關就從略了。所謂荒連城餓不死手藝人,更何況是“動物標本製作師”這樣比較特殊的手藝人,雖幾經坎坷這門舶來的手藝畢竟還是流傳了下來,據劉工說中國好些個知名大學裏的好多珍稀動物樣本都是出自他們家族之手。上世紀80年代劉工的一個叔叔開了這家標本製作公司,幾個骨幹技術力量都是他們家族的人,雖然規模不大,但是效益相當不錯。

聽完了一個獵戶的奮鬥史,我問,像你們這一行的說到底也是和屍體打交道,有沒有什麽禁忌風俗什麽的。劉工說當年他祖先做獵戶打獵的時候應該有不少禁忌,但從他父親那輩起已經不進山打獵了,隻做標本,所以那些禁忌和本領也就失傳了。製作標本的本事是法國人傳下來的。這個人名為傳教士,但是實質上應該是個自然科學家,所以隻有技術上的規範,沒有什麽禁忌可談,再說法國的迷信放到中國來也不大適用。
  
  恩,話說到這份上,終於讓我逮到機會了,我問,那為什麽學校裏的狐狸標本沒有眼珠啊,處長說這個隻有你能回答我。劉工搓搓手,說唉,說到忌諱,這可能還真算一個,處長學校裏的標本是我的一個小叔負責做的,他這個人比較老派,一些規矩還比較講究,像我現在已經不在乎這些了。我說那到底為什麽沒有眼珠呢。劉工說我知道個大概,這也是個傳說,可以拍成電視劇,卻不能做專題片,於是劉工就講述了這個古怪禁忌的由來。(下文的主幹是劉工的敘述,為行文生動有些細節處於我之想象)

首先劉工糾正了我的一個常識錯誤,他說他雖然沒有去過學校的標本館,但是可以肯定沒有眼珠的標本一定是一隻豺,而絕對不是狐狸。豺這個動物很可憐,大家夥豺狼豺狼叫,豺似乎成了狼的附屬品,你看看狼多風光,有彰顯狼精神的小說《狼圖騰》,彰顯狼力量的電影《狼災記》,還有表現狼可愛的一麵的《喜洋洋與灰太狼》,反觀豺,除了形容人惡毒的時候出來客串一把“豺狼”外,幾乎很難再主流媒體上有出場的機會,就算是這麽一次小客串,還有小朋友以為“豺狼”是狼的一種。說到這裏真為“豺”著急,你也不知道去搞搞潛規則,哎,估計它們是不會的,“潛規則”這種東西隻有聰明高尚的人類才能運用自如。不過劉工這個故事的主人公卻偏偏是一隻“灰太豺”。
  
  劉工的祖上劉獵戶原本和他的法國導師主要是在湖北山裏麵活動,據說某天法國導師受到一封信,急著要趕到本市來,那時節本市正由一個本土的教書匠占領,東南一帶戰亂方殷,交通隔絕,法國傳教士雖然著急,但是也沒有辦法。本市克複沒有多久,法國傳教士就要買舟東下,走前他強烈要求劉獵戶和他一起去,劉獵戶不願背井離鄉,傳教士於是威逼利誘,許以重利,並答應旬日即回,終於說動了劉獵戶一起走。錢還是個好東西,如果劉獵戶終於不肯去,咱們今天就無緣聽到這個好故事了

到了本市,一行人沒有進城,駐紮在城外的一座山腳下,大家好記得紅霞山紅葉寺的故事嗎?恩,是的,他們就駐紮在紅葉寺的山腳下。(其實劉工講述的時候他並不知道到底是哪座山腳下,到了今年,這個故事有了一個奇妙的變化,讓我得知傳教士一行人就是在紅霞山。)這時候傳教士告訴劉獵戶他來的目的是要找一隻珍惜的動物,劉獵戶非常不屑,他認為紅霞山哪裏能算是山啊,簡直就是一個小土丘嘛!恩,本市聞名天下的一座山,在他眼中不過是個大土丘而已,也算是喝過洋墨水的劉獵戶此時很有些目空群山的氣度,若不是後來的經曆過於詭異,到真讓他小覷了咱這六朝古都,東南名城了。一行人在山中亂轉,傳教士也沒有告訴劉獵戶到底找的是什麽動物。在傳教士的一番指點和劉獵戶精妙的捕獵手段下,倒是真的抓到了這隻動物。
  
  
  抓動物的過程頗有些曲折,據說劉獵戶幾次都不想幹了,但終於堅持下來。具體的過程劉工說他也不清楚,他的那個小叔叔倒是可能知道首尾,他隻知道抓到的那個動物在劉獵戶看來是一個灰白色的豺。死在劉獵戶手中的湖北豺不知凡幾,而這隻本地豺隻不過個頭大了一點,也並沒有大到誇張的地步。另外一個特點就是這隻豺在奔跑的速度特別快,奔跑的時候渾身的毛往外豎,所以看上去體型更大了幾圈。這在劉獵戶看來都沒什麽奇怪的,年紀大點的動物都有些古怪,不過無論如何也玩不過精明的獵人。而傳教士此時卻如臨大敵,天天去觀察這隻豺,想殺又不忍下手,最終決定弄死,製成標本帶回國。那時候動物活的抓回來,要製標本的時候,就是一棒子敲碎頭骨,以保證皮毛的完整性。而這隻豺的待遇更高,傳教士配置了一種藥水,可能是強烈的麻醉劑,讓劉獵戶捆好這隻“灰太豺”,傳教士給這隻豺注射了大量的藥水,弄死了這隻豺,豺的死時劉獵戶親自檢查的,確定死亡後,傳教士又要求他親自製作標本而不要劉獵戶做幫手,甚至不讓劉獵戶看製作過程。劉獵戶想,呦,這法國鬼子變賊了啊,也學會了中國人的師傅教徒弟要留一手的規矩了,得了,這樣的標本我一天就能搞幾個,誰稀罕。他很快就發現其實還真挺稀罕的。

據說弄死“灰太豺”的當天晚上,傳教士就動手製作標本,沒有要任何人幫手,全部自己來。這天深夜,劉獵戶等人就聽到傳教士一聲尖叫,注意就尖叫不是慘呼,眾人趕到傳教士住處,卻看到傳教士衝開門,一溜煙地往外跑,劉獵戶喊他不應,就跟著追,傳教士速度奇快,直往山上跑去,劉獵戶心道:這老小子恁的好腳力,以前咋沒有看出來。此時山林中一片漆黑,星月之光有所不及,劉獵戶跟著傳教士灰蒙蒙的影子一路狂奔,由於地形不熟悉,劉獵戶幾次失足,而傳教士似乎是輕車熟路,不多久劉獵戶就失去了傳教士的蹤跡,無奈之下隻得下山。山下眾人正圍著傳教士的屋子裏,人人一臉惶恐,劉獵戶看到,屋子中間的一張條桌上散亂著製作標本的工具和瓶瓶罐罐,灰太豺的屍體不知所蹤,兩隻血淋淋得眼球滾落在桌子上,劉獵戶認得那正是灰太豺的,此時那兩眼球一個看左一個看右,充滿了無限嘲諷的意味。
  
  眾人知道出事了,第二天天色微明,劉獵戶帶頭上山去找傳教士,沿著晚上傳教士奔跑的足跡一路搜尋。足跡在一處斷崖下消失,崖下不遠就是長江。於是眾人在崖下尋找,終於找到傳教士的屍體。是的,傳教士飛速奔跑中墜崖而死,頭顱從中間摔碎了,兩隻凸出的眼球也是一個看左,一個看右。其時江風獵獵,吹得眾人寒毛直豎,心知一場大禍事已不可避免。

禍事不是來自什麽灰太豺鬼魂報複,而是來自當時的政府。死了一個法國人,這在當時是了不得的事情,劉獵戶等人也不敢跑,一律被羈押獄中,衙門的人根本不相信眾人的說法,認為是謀財害命,要等法國領事館的人來會同審理。如果死的是個中國人,劉獵戶眾人屈打成招之下恐怕小命難保,正因為死的是個外國人,領事館的人沒到前,到也不敢用刑,劉獵戶在獄中越發覺得此事詭異非常,但想到恐怕難逃以劫,也就沒有心情去參詳個究竟。
  
  領事館的人終於到了,還帶來了一個在鎮江傳道的法國傳教士(我推測,這個鎮江傳教士很可能是寫信給湖北傳教士的人)。鎮江傳教士聽取了劉獵戶眾人的說法,認為非常可信,而檢點死去的傳教士的財務,並無一樣遺失,以法國人的意見為主導此案終於被認定為是一場意外。劉獵戶等人獲釋,鎮江傳教士請劉獵戶幫他整理湖北傳教士的遺物,一些工具器皿,以及一些已經做完的標本。在此過程中劉獵戶發現,鎮江傳教士對動物學和製作標本似乎也很懂行,另外他還發現那兩隻讓他牽掛不已的灰太豺的眼珠也不知所蹤,他向鎮江傳教士匯報此事,傳教士隻是擺擺手,什麽都沒有說。
  
  可憐的湖北傳教士,他一生致力與將各種動物製成標本運回法國,而他一死,卻無法保持生前的形態,隻能化為一壇骨灰,越洋度海,重歸母邦。此後,劉獵戶跟著鎮江傳教士繼續幹活,輾轉於東南一帶,鎮江傳教士回國後,劉獵戶在常州安家,據說此後他再也沒有來過本市,但是紅霞山的灰太豺到底是何來曆,湖北傳教士到底為何而死,兩隻眼珠到底去向何處,那個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成了他一生的糾結。他已經沒有膽量重回紅霞山一探究竟,但他認為鎮江傳教士是知道真相的,甚至那兩個眼球也落在他手中,於是放棄歸鄉的打算,跟著鎮江傳教士幹活,打算找機會一窺究竟,可是他開口問了幾次,那傳教士卻隻是擺手,一言不發,直到他回國,劉獵戶也始終沒有從他那打聽到一星半點的真相。
  
劉獵戶定居常州後,將家人也接來,並將製作標本的手藝傳了下去,紅霞山的遭遇他和朋友家人參詳很久,也毫無結果,也不知道從何時起,劉獵戶定了一個規矩,他們家的人豺的製作標本時,不要把眼睛裝上去,如有需要請主家自己裝。
  
  這個古怪的規矩和這個古怪的故事就這麽流傳了下來,據說劉工的父親曾經就此事請教過一個非常大牌的動物學教授,卻被嗤為無稽之談,說無論從動物學上或者是種種傳說中都沒有聽過豺有這麽大能耐,此事有兩個可能一是天長日久,傳說走樣,附會成了神鬼之說,二是那傳教士是在搜尋動物的過程中墜崖,劉獵戶等人怕擔責任,於是串通一氣騙了眾人。劉工的父親說,傳說或者有走樣,但是我家這個古怪的規矩確實確確實實的事情,如果真是騙人,搞這麽個規矩有意義嗎?教授說,很簡單啊,騙人得騙得真一點啊,你太爺爺是個高人啊!
  
  到了劉工本人比較開放,到了他這一代,這個故事真的就當傳說聽,並不認真,那規矩也不大遵守,做豺的標本時把眼睛也裝上,從沒有聽過出什麽事的。隻有他的一個小叔叔還挺把這規矩當回事。劉工的故事講完了,我聽得很過癮,通篇想了一下,覺得很有意思,那個著名的動物學教授的話簡直不堪一駁。如果真是串通作案,編造如此離奇的故事,很難取信於人,簡直是自尋死路,鎮江傳教士選擇相信劉獵戶一定有他的道理,甚至他可能認為如此離奇的事情是理所當然,灰太豺到底是什麽,恐怕也隻有這個鎮江傳教士知道。如果是劉獵戶等人謀財害命,那更說不通,僥幸逃過一劫後,他居然沒有回故鄉,而是滯留東南,恐怕真是有心結解不開,如果是凶案纏身,那還不早就溜之大吉了。但是我突然發現有一點不對,是的,很奇怪,為什麽會這樣。

我感覺奇怪的不是劉工的敘述,而是保安處長的反應,在劉工敘述過程中,他不斷的插嘴,補充了很多細節,感覺他對這個故事的首尾知道得比劉工還清楚,像這樣一位能說會道的爺們怎麽一開始不告訴我呢!而且當我問到時尷尬的表情也很奇怪,於是我問,處長同誌你好像對這個故事很熟悉啊,誰告訴你的!處長說是劉工的小叔叔,正是這個小叔叔負責了學校的標本館的標本製作。我說,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呢。處長表示他口才有限,說得沒有劉工精彩,而且多認識個朋友也沒有壞處。劉工插嘴說是不是你們學校那事還沒有了結啊。不想請警察要請記者幫忙啊!處長隻是笑,說沒有沒有不相幹的 不相幹的!我聽一激靈,呦,這中間果然有事,於是問處長到底什麽情況。處長當著劉工麵,想賴又賴不掉,於是講了他們學校那年年初發生的一件事。朋友們,你們一定猜到這件事確確實實和學校標本館裏那隻沒有眼睛的豺有很大的關係,是的。時隔160餘年,灰太豺居然又大顯神威,讓我身經百戰的保安處長出了個大醜!
  
  今天多寫了這段,為下麵的故事張目。本市的朋友可以想想今年年初在紅霞山上發現了一些什麽,當時是晚紙都是頭條,那記者到是想跟蹤報道,可惜他沒有劉獵戶的本事,隻得不了了之了!
  
  多謝朋友們關心。大家也多保重,爭取明天,至遲後天把這個故事跟新完畢!

保安處長姓李,處長這個官在學校裏不能算大,而且還是保安處,顯然沒有什麽教務處啊學工處啊等等叫得響亮,算得是個冷衙門,不過會做官的人,芝麻大的官也能做出總書記的風采,李處就是這麽個會做官的人,為人豪爽大方也不失精明,學校裏上上下下的事情,他都能說得上兩句話,據說在某些大領導麵前他的話還非常管用,總之他這個保安處長當得有聲有色,相當的滋潤。2007年初,學校發生人事工作上的大地震,說是大地震,其實隻調動了一個人,就是學校的黨委書記,新書記是上級主管部門空降來的,本國的傳統,新官上任照例是要放火燒荒的,當然燒之前要對被燒場地有個充分的了解,才好控製火勢。於是就由李處陪同新書記在學校四處視察,新書記和我的品位差不多,在象牙館內流連忘返,在標本館隻是匆匆一瞥。也許是那隻沒有眼睛的豺天生容易吸引人的眼光,一瞥之下新書記也發現了,於是就問,怎麽保管的,這家夥眼睛都掉了,也沒有人知道。當時標本館的管理員張老師在場,他說這隻豺做好就是這個樣子,不是眼睛掉了。新書記說搞什麽啊,難道還要弄個殘疾動物專區,快點裝上。張老師也不敢多說,唯唯諾諾而已。
  
  也許是一時不趁手,也許是真忘記了,反正新書記說過之後,張老師並沒有把眼睛裝上。沒過幾天新書記陪一個領導視察學校,發現那隻豺依然沒有能重見光明,他深深的感覺到自己的權威遭到了極大的挑戰,越發覺得那隻無目之豺是他政治生涯一大汙點,於是把張老師叫到辦公室內大聲嗬斥,張老師倒也強項得很,說這是製作標本的師傅有意不裝的,豺這個東西邪門得很,隻怕裝了以後標本館裏不太平,做標本的師傅言之鑿鑿,李處也知道這個事情。於是叫李處來問,李處表示確有此事。來新書記一聽火冒三丈,說放屁,這是一個共產黨員,一個徹底的唯物主義者應該相信的東西嗎?再說了,我光聽說過有什麽狐仙黃大仙之類的,什麽時候還來個豺大仙的啊?(恩,新書記的意思似乎是一個徹底的唯物主義者隻應該相信狐仙黃大仙,而不應該相應豺大仙)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張老師也無言以對,答應回去立即裝上。新書記說,今天就裝,真要出什麽問題,有我呢!張老師心說,你頂個毛用,你又不用在標本館值夜班。但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回去就給這隻豺裝了兩個玻璃眼珠。好的,所謂“灰豺豈是館中物 一裝眼珠便化神”,有熱鬧可看了!

在看熱鬧之前簡單介紹一下我們的張老師,他那時應該是31歲,本市一所化工學校畢業,本科學曆,所以不算正兒八經的老師,在學校裏主要工作的管理標本館和象牙館,偶爾有點課上上,未婚,據說有個女朋友在外地。可能由於長時間和動物標本相處吧,張老師為人多少有點孤僻,但是大家都覺得這是個老實人。老實人自然要多幹活,每周他有三個晚上要在標本館和象牙館之間的小房間過夜,這說起來應該是保安幹的活,但是也沒有聽說他有什麽怨言,不過也許正因為他要守夜的緣故,標本製作師的“灰太豺”傳說對他的心理暗示比較大吧。
  
  眼珠裝好了,夜還得守,幸好一連多天都沒有什麽異常。慢慢地大家也就淡忘了,期間李處還和張老師聊過這個事情。李處很有見識地表示,那個傳說純屬瞎說,這也算一種自我炒作的行為,不過炒作錯了地方,應該到電視台去炒作,說不定能火,你看現在電視上就喜歡播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張老師哈哈一笑,表示同意。不過終於還是有事發生了。

第一次出事,不是張老師值班,而是學校保安,第二天,保安找到張老師說標本館裏是不是有什麽活物,等著做標本,暫時沒有殺的啊?張老師說,胡說什麽,動物都是整張皮子運過來的,哪裏會有活物。保安說,那就奇怪了,昨天晚上我明明聽到標本館裏有動靜,折騰了好一會。張老師登時有了初戀的感覺,心跳得異常的快,說什麽意思,什麽動靜,你聽錯了吧你做夢了吧。保安說不可能,我還特意起來在門口聽了會,開始還以為有賊想偷象牙館呢,誰知道聲音是標本館裏發出來的,我還以為有什麽活物呢!
  
  張老師立即找李處說了這事,李處說,那家夥好灌個二兩黃湯,隻怕是喝多了幻聽,我去問問他。很不幸,李處打聽出來的結果,那位值夜的保安根本沒有喝酒,並且表示自己從小耳力就好,所以才選擇保安這個工作,絕對不會聽錯。此時張老師也在標本館轉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情況,兩人一合計決定先不向學校匯報,看看再說。

當天晚上是張老師值班,李處特地借給他一支電棒,以備不時之需要。電棒最終是沒有用在“灰太豺”身上,不過隔一天李處見到張老師著實嚇了一跳,張老師似乎自己被電棒電過一樣,形銷骨立,眼圈烏黑,李處問,你什麽情況,是不是電棒別腰間走火了。張老師說完了,真有動靜,我就說不該裝什麽眼珠吧。於是張老師講述了他經曆的“標本館恐怖夜”。
  
  這晚上張老師一直豎著耳朵聽動靜,果然沒有讓他失望,晚上一點多,有動靜了。張老師耳朵和寒毛就一起豎起來,隻聽得那動靜一開始隻是窸窸窣窣,逐漸變大,後來居然有東西在搖防盜窗,張老師幾番自我激勵,終於還是不敢開門看個究竟。
  那聲音也許不是太大,因為李處詢問了巡夜的幾個保安,沒有人聽到。但是不大的聲音,在張老師聽來也不啻是狼奔豕突,天本地裂了。李處問張老師館裏麵有沒有丟東西,張老師說沒有。這時李處還是覺得有人行竊,那聲音可能是外麵有人在動防盜窗,是張老師聽錯了。李處一激靈,突然想起來,難道是有人打鎮館之寶的主意?

標本館的鎮館之寶當然不是“灰太豺”的標本,而是兩張暫時沒有製成標本的熊貓皮,據李處說這兩張熊貓皮比象牙館裏所有的象牙藝術品加起來都值錢。大家也許會奇怪熊貓標本雖不多見,但也不至於如此珍貴。恩,這兩張熊貓皮可以說是大有來頭。熊貓大家都見過,黑白分明,憨態可掬,而標本館裏的這兩隻熊貓乃是種族中的天縱英才,通靈人性,它們意識到自己的衣食保暖皆是人類所賜,而在人類社會中想混得好,有一個通行的規則:千千萬萬不能黑白分明,中間色“灰色”是最好的,你看灰色收入讓人致富,灰色地帶讓人滋潤,還有大家奉為圭璋的潛規則簡直可以稱為“灰色規則”嘛。此二貓從善如流,努力地與自己的天然屬性做鬥爭,蒼天不負有心貓,它們越長大,黑白就越不分明,及至垂老之際,既然以灰撲撲的形態傲視同儕。動物學家說這是返祖現象,這種說法未免迂腐,小看了這兩隻神貓,不過返祖的說法卻讓兩隻神貓在生前獲得極大的優待,你想啊,熊貓本就是幾億年前的物種,是活化石,如今活化石都返祖了,那還了得。
  學校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才爭取到這兩張熊貓皮的,據說押送熊貓皮的兩個兄弟是坐飛機回來的,被校長大罵一頓,說你們敢坐飛機,飛機要是掉下來,你們掛了也就掛了,皮丟了怎麽辦?並非校長草菅人命,實在是灰熊貓皮太珍貴了,正是由於珍貴,弄回來以後一直沒有做成標本,校領導的意思是要招標,找最好的公司做,順便擴大學校知名度,畢竟這兩張皮在全國也找不到第三張了。眼下這兩張皮就在學校的標本館標本製作室的保險箱裏放著。
  
  李處和張老師檢查了保險箱,恩,還好皮子還在,保險箱也沒有被撬動的痕跡。眼下的問題就是要不要向領導匯報,如何回報。兩人意見有了分歧,張老師覺得不能如實匯報,就說標本館最近被賊盯上了,要求加強看管,李處認為不能欺騙領導,應該如實匯報,可能李處覺得被賊盯上這個說法對他的事業不利,非常的堅持如實匯報,張老師隻得讓步。
  
  誰知道,新書記一聽,差點氣昏過去,恨不得把這兩位的眼睛挖出來。好嘛,不就讓你裝個豺眼嘛,至於這樣三番五次地和我折騰嘛?欺負我是新人啊,說的話整個不頂事了,裝個豺眼就費這麽大勁,以後我的一攬子改革計劃還怎麽推行。
  
  不消說,新書記又是劈頭蓋臉地把這二位一頓狠批評,責成李處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並放出狠話,再妖言惑眾,保安處長就可以不要當了。

李處吃了大虧,決定自己守夜一探究竟,事先他仔細的將事情盤算了一下!
  
  首先如果是有賊,那麽一定是內賊,不然一個外人如果打開防盜門,打開保險箱,取走熊貓皮呢!何況外人又如何知道運進了兩張熊貓皮呢?
  
  但是如果真有這麽個內賊的話,兩個晚上早該得手了?為何熊貓皮安然無恙呢?
  
  那麽是不是豺仙顯靈呢?李處打電話谘詢了劉工的那個小叔叔,得到的答複是可能性非常小,因為規矩就是規矩,並沒有說破壞了規矩就會出什麽事。而且標本館裏的豺就是地地道道的豺,當年劉獵戶抓到的那個動物隻是像豺而已,天長日久,已經沒有人知道那到底是什麽動物了。
  
  李處稍微安心點了,為安全起見,他將熊貓皮換到學校另外一個地方保存,當天晚上,張老師將鑰匙交給李處,表示一切門窗都已鎖好,李處要多多保重。李處叫了第一次聽到動靜的保安陪他一起守夜,電棒也充足了電,自覺今晚便是盜帥楚留香親至,也要讓他就地伏法。
  這一夜果然又有了動靜,依舊是窸窸窣窣,乍一聽還真覺得有動物在裏麵爬行,李處兩人在門口聽了一會,也說不出是什麽聲音,雖然像東西在爬,但似乎老在一處轉悠,兩人鼓足了吃奶的勇氣,開門衝進去,沒開燈先拿著強光電筒四處亂掃,並沒有人或者動物的身影,但那聲音居然還沒有結束,李處大喊一聲開燈,自己拿著電筒往聲音處衝去(這些都是李處講的,他是不是真這麽勇敢,存疑存疑),就在他要到未到之際,聲音沒有了,等也亮了,標本館裏一片通明,李處發現發出聲音的地方並不在展覽區,而是靠裏麵的幾間標本製作室,那地方的燈開關在裏麵的過道,此時並沒有亮,黑洞洞地滲人得很,李處心道看來真的是有賊人想打熊貓皮的主意,於是示意那個保安,打開電棍,從兩邊往製作室包抄。
  
  為什麽從兩邊包抄呢,展覽區的中間和兩邊都是動物標本,兩邊有參觀的過道,兩人就是從兩邊的過道分別往標本製作室的門逼近,哎!可憐的李處,這時候他做出了一個錯誤的決定:兩條過道,他選擇了錯誤的一條。李處選擇的這條過道的左手邊正擺著那隻豺的標本,雖然李處此時全副精力都放在黑洞洞的標本製作室上,但是還是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豺的標本。
  就這一眼,差點把李處嚇得坐地上,趕緊把那個保安叫過來問,你平時看這隻家夥的腦袋是朝哪個方向的?保安此時也發現不對,說這東西頭以前都是朝著過道,怎麽會這樣的?是的,那隻重見光明的豺以前是右半邊身體對著過道,腦袋轉過來目光直視過道,而此時,它的腦袋轉了90度,直視前方,李處隻能看到它的後腦勺,有沒有眼珠也看不真切,兩人又驚又怕一時楞在當場。
  
  今天就更新到這,接下來故事的一個結局,現在說說為什麽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如今流行爆料,我也破天荒地爆一下自己的料,我以前有個很好的朋友,最喜歡聽我講故事,後來由於種種原因,我再也不能經常給這個朋友講故事了,這讓我覺得非常遺憾。這個朋友常常上天涯,於是我把講過的和沒有講過的寫出來,和大家分享,也希望這個朋友能看到,事實上這個朋友也看到了,隻是不知道作者是我,今天是這個朋友的生日,而“灰太豺”的故事又多多少少和這個朋友有些關係,恩,如果這個朋友看到了這個故事一定就知道作者是我了,那麽《一個老記者12年的詭異經曆》就權當我送給這個朋友的一份小小的生日禮物。這是我一點小小的私意,希望沒有影響大家讀故事的心情,

 李處懷疑是不是自己熬夜熬得眼睛花了,但是既然保安也這麽說那一定不是自己看花眼了——那隻豺標本的腦袋確實扭了個方向,這時李處麵臨兩個選擇一是見怪不怪,直接衝過去,打開標本製作室的燈看看怪聲倒是是從哪裏發出來的。二是趕緊退出標本館鎖上門,一切明天再說。
  
  恩,李處說他其實倒也不怕,主要是考慮到國寶灰熊貓皮已經轉移的地點,如果是賊的話那什麽也偷不到,如果真是豺精作祟,那麽自己上有老下有小,犯不著把自己搭進去。恩,此時他越發地覺得標本製作室裏麵黑得驚人,仿佛170年前在紅霞山夜奔的傳教士馬上就要從裏麵奔出來了。
  
  兩哥們很有默契地一起退出標本館,鎖好門,繼續守夜,並且很有默契地絕口不提“豺標本轉頭”的怪事,胡天海地扯點別的,死撐到晨曦初露,百邪辟易的早晨。早晨上班。李處和保安攔住了張老師說了晚上發生的事情,李老師說你們兩嚇糊塗了吧,怎麽可能的事情,別嚇我啊,我以後好得守夜,這玩笑不能開。李處說你自己進去看啊,那鬼東西還不知道在不在呢?於是三人開門進去看,讓大家失望了,那隻豺的腦袋還在原來的位置,棕色的玻璃眼珠在朝陽下熠熠生輝,顯得格外神氣。李處直發愣,張老師說你看看說你眼睛花了吧,不可能的事情。李處和保安一合計,說不可能,怎麽可能兩個人都看花了,沒有可能的,你們標本館有幾個豺的標本,張老師表示標本館內的每一粒灰塵他都了如指掌,當然隻有這麽一隻豺的標本,而且這隻標本是眼睜睜地看著從一張皮慢慢撐出了如今的形態的,雖然沒有眼珠,這兩年這豺乖得很,從來
  
  都沒有意見,這麽裝了眼珠都要折騰呢,實在是不可思議,不可思議。李處當即決定熊貓皮轉交保安處保管,直到標本製作完成。但是怎麽向新書記交待呢,如果說實話實說,除了一頓臭罵之外,那新書記發起甩了,說不定第一把火就燒到他身上,那真叫一世英名付之東流了。張老師說要不是學校換書記,窮折騰,根本就不會有這檔子事。
  
  恩,張老師指的窮折騰並不是新書記要求給豺標本裝眼珠的事情。而是之前發生的一件事情。本國的優良傳統,大到一個政權,中到一個單位,小到一個家庭,隻要權力發生轉移,總不免矛盾叢生,暗潮洶湧,哪怕這種轉移是絕對地合情合理合法。父子相繼都有家庭反目的危險,何況是學校換書記這樣“新朝天子舊朝臣”的大動作呢?老書記在任之際,學校老校區的全麵改造計劃早就提上日程,黨組也基本通過,誰知道新官上任,表示學校盍需提高軟實力,硬件方麵倒是可以擱一擱,話說得冠冕堂皇,改造計劃就被擱置下來,改造計劃中的一個環節就是在各處重要的地點裝上監控設備,象牙館和標本館自然是重中之重。張老師覺得如果早裝上監控設備,那麽無論是盜賊神鬼都可以無所遁形。李處多神氣的人啊,自然知道新書記的良苦用心,但對張老師的牢騷不以為然,裝了監控防盜賊倒是沒有問題,但是從昨晚的情形看來隻怕真的是
  
  豺仙作祟,你想啊,標本都能扭個頭,搞壞個把監控攝像頭還不是小事一樁。
  這時候張老師和李處的世界觀掉了個個,張老師成為唯物主義戰士,認為是有人搗亂,早裝攝像頭早求平安。李處覺得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隻怕真有豺仙這東西,他到真想讓張老師把豺的眼珠拿掉,或者幹脆把標本燒掉,但是精明他意識到,這樣簡直是逼張老師火中取栗,張老師一定不肯,標本館也不是自己直接負責,到不必操這個閑心。於是打定主意按照學校幾個重點部位的安保措施盍需加強向新書記做了匯報,且表示可能真的有人盯上了象牙館標本館裏的東西。張老師參加了匯報工作,他表示灰熊貓入館前,監控設備不到位,他就不敢管理標本館了,萬一出了事,他也付不了這個責任。新書記隻說知道了,還需研究研究,在沒有裝監控前還請李處多多費心。

打這事後,李處就把標本館的怪事丟開了手,隻聽說為了裝監控的事情張老師也找了新書記幾次,李處偷著樂,其實這丫也怕鬼物,嘴上還挺硬的。但是他私下裏問張老師到底有沒有再有怪聲,張老師說一切太平無事,那怪聲隻怕是有的窗戶鬆動了,風吹得作響。李處心說,滾你丫的,我值夜那天根本就一點風也沒有。
  
  經過新書記的一番全麵籌劃,老校區的改造工程終於還是動工,而且規模還比以前定的計劃大,到我去采訪的時候,路麵的改造還沒有完工,才引起了本故事開始時那一場糾紛。標本館和象牙館當然是有特別的待遇,除了裝了20幾個攝像頭外,還專門在以前守夜的小房間裏設立了一個監控室,如果那豺標本膽敢再胡亂扭頭,免不得要被拍下來,然後素材賣給央視的某知名欄目,該欄目一旦關注此事,那麽管你什麽豺仙豺鬼地必然要成為“科學”這麵神聖大旗下的一個犧牲品。此後,李處也幾次詢問值夜的保安,有沒有發生過什麽怪事。保安表示再也沒有過任
  
  何動靜,有一個攝像頭的位置專門對著那隻豺標本,多少天了再也沒有見它晃過腦袋。
  
  李處講到這,說,你看看,這事還邪門啊,我總覺得那天我沒有看錯,但是包括劉工都說我看錯了。劉工說,是的,後來製作灰熊貓標本的時候,我特地檢查了那隻豺標本,沒有被動過的痕跡,而且標本內部的金屬結構是固定死的,如果有人來回扭動的話一定是會留下痕跡的,皮毛的皺褶也會不自然,我看那隻標本是沒有人動過,我小叔叔也說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情。
  
  我覺得故事到這就談不下去了,但是對劉工祖上劉獵戶的故事表示充分的興趣,約好有機會找劉工那個神神叨叨的小叔叔好好聊聊。從劉工處告辭處來。李處突然又說了些情況,恩,讓我覺得這個事情別有一番意味。


李處說,學校的工程開工的之後,由於他負責安保工作,監控係統的安裝工程是由他和中標公司接的頭,開工之前,中標公司的人請他吃飯喝酒,張老師赫然在座,李處原也覺得正常,可是這酒喝著喝著,李處就覺得張老師和中標公司的人關係似乎不一般,似乎早就認識了,李處這酒就喝得不是滋味了,雖然酒席結束,小有斬獲,但是晚上回去一夜沒有睡好,幻想叢生,仿佛那隻豺標本的腦袋變成了張老師的腦袋,在扭來扭去,不得消停。第二天,李處就發動人脈,開始打聽,很快有了眉目,結果卻讓他又是疑惑又是感慨。事情是這樣的。
  
  問題果然是出在張老師身上,準確地說是出在張老師的女朋友身上。前文交待張老師30幾了還沒有結婚,女朋友在老家工作。是的,張老師這個女朋友是他的學妹,兩人到時真心相愛,非君莫嫁,非卿莫娶,卻始終無法好事得偕。這女朋友老家在本省南部的一處地級市,此地富庶非常,打安史之亂後即是東南膏腴之地,這30年來更是發展飛速,有人批評此地的居民小富即安,所以不如浙江發展得好,這簡直是睜著眼說瞎話,此地居民非但不“小富即安”,簡直是“小富即大不安”,特別愛折騰,尤其喜歡用無限的精力來折騰兒女的婚事,以非凡的創造力為兒女的婚事製定了種種規則。我們可憐的張老師是山東人,家境一般,人看著老實,而別無所長,通身上下沒有一根汗毛讓他女朋友的父母看著順眼的,於是強烈地阻止兩人的婚姻。更糟糕的是張老師的父母雖然不是農民,但是居然有做農民的親戚,這更然女朋友的父母無法接受。此地靠近本省一個著名的大湖,曆來以魚米之鄉著稱,顧名思義,本地人的祖先很多都是優秀的農民,而然改革開放後,本地人感受到了現代化的熱潮,他們乖巧地使自己相信自己本人以及十八輩祖宗都於農民沒有一丁點關係,仿佛自春秋戰國的先民起,他們就是住公寓開小車享受優秀福利的現代人,尤其是在兒女婚事上,更是談“農”變色,聞“農”掩鼻,連帶著本省北部都被視為農民成群的蠻荒之地,何況北了又北的山東乎?

不過張老師和這女孩子倒是情比金堅,一直不肯放棄。張老師原計劃去女孩子老家工作,甚至入贅也在所不惜,但是女孩子父母提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條件——“兩頭蹬”。所謂“兩頭蹬”就是男方買一套房子,女方買一套房子,兩套房子都裝修,結婚後兩頭都住,也不算嫁女兒,也不算入贅,離婚了財產也好分割。張老師差點沒有氣暈過去,原來打算賣套房子兩人負擔,小日子也能過得不錯,這樣的條件簡直是耍他啊。(其實我後來打聽,到真不是耍張老師,當地這種風俗非常流行,這麽能折騰,哪裏是小富即安呢?)於是婚事隻能一擱再擱置。
  
  後來老書記校區改造的計劃給張老師帶來點希望。他女朋友老爸開了個小公司,專門做安保係統啊,水電係統啊,這些建築中的輔助工程的,張老師和女朋友一合計,認為如果能給未來的嶽父拉筆業務,那麽婚事有望。於是這個老實人厚著臉皮兩頭撮合,據說蠻有效果的。準嶽父雖然沒有在婚事上鬆口,但對他的態度已有改觀,而學校這頭也頗有了些眉目。誰知天不從人願,老書記調走,新書記上任,改造計劃擱置,對張老師而言這真叫“人似秋鴻來有信,事如春夢了無痕”了。

李處長覺得後來的“標本館豺仙事件”直接導致了改造項目的再次啟動,而其中安保工程和部分水電改造確實落到了張老師準嶽父的公司手中
  按照胖波洛的理論,誰是最大利益的獲得者誰就是最大的嫌疑人,那麽我們的老實人張老師就是頭號嫌疑人。我突然覺得這個事情非常的好玩起來,但是和李處一合計有幾個地方還是很不合理的!
  
  首先,如果豺扭頭時張老師做的手腳,他是怎麽做的,不可能用手扭,那麽就可能有兩隻豺的標本,但是那一夜,李處沒有睡,第二天一早是和張老師一起進去的,其中他應該沒有時間去換那隻豺標本。
  
  其次怪聲是怎麽出現的,是張老師躲在裏麵嗎?顯然不可能。那麽是事先放了錄音機,可能性也很小,那怪聲總是恰到好處地出現恰到好處地消失,這個不是放個錄音機就能做到的。
  
  最重要的是,李處其實走進了一個誤區,“標本館豺仙事件”並不是直接導致了改造工程的啟動,毫無疑問在適當的時候這個工程就會啟動,從這個角度看,如果是張老師作怪,那真是毫無道理的事情。他應該是在別的地方多下點功夫才對。
  
  我談到最後一點的時候李處也很無語,隻是笑笑而已。之後我有一次向李處打聽張老師到底和女朋友成了沒有,李處說沒有沒有,那家夥臉色
  
  越來越難看,我勸他放棄,他也不肯,神經病,迂夫子。嘿嘿,不管是不是張老師做的手腳,我心中還是默默地祝福這個可憐的朋友。

這事漸漸的我也忘記了,也一直沒有機會見到劉工的小叔叔。今年年初,那隻消失的灰太豺突然出現在我麵前。事情是晚報的記者首先得到信息的——紅霞山上發現不明動物,山下的居民還拍到了照片,隻是一個灰白色的影子,看不清楚,個頭比狼大,比驢子小。第二天記者去蹲點,帶了長焦鏡頭,那動物如約而至,但是隔得太遠,依然隻能拍到個影子,兩個記者決定上山追蹤,還沒有出發,那動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於是當地園林管理人員上山找,沒有發現任何蹤跡。恩,這個神秘動物出現的山頭,下臨大江,消失處正是一處斷崖。
  
  於是晚報記者采訪了各路專家,好多個山民,眾說紛紜,沒一個靠譜的。那記者雖然不甘心,但是終於還是放棄了追蹤神秘動物的下落,之後那動物再也沒有出現過,又或者當地居民見怪不怪,也就不向媒體爆料了。這條新聞連續兩天在報紙上占了半版,還配了圖片。可惜我百度一番居然沒有找到,不知道可有本市的朋友記得了。我當時就想你該去采訪劉工的小叔叔才對啊,多好得選題啊!不過和那個記者不熟悉,於是作罷。
  
  恩,這個故事到這裏就告一段落了,如果哪天我有機會遇到了劉工的叔叔,再聽到什麽內幕的話,會來告訴大家的。恩,本市真是所謂虎踞龍盤,帝王之宅,出一兩個灰太豺實在是小菜一碟,雖然我從來沒有親眼見過這隻神秘的動物,但是報紙上的圖片和標本館中那隻眼睛失而複得得而複失的豺標本還是足以讓我對“灰太豺”同誌大江之畔,憑崖臨風的神采向往不已。

我以為我已經交代過了呢,後來一看隻寫了一句:
  
  
  但是報紙上的圖片和標本館中那隻眼睛失而複得得而複失的豺標本還是足以讓我對“灰太豺”同誌大江之畔,憑崖臨風的神采向往不已。
  
  為什麽“得而複失”的原因沒有交代。這裏交代一下,據李處說,標本館的監控係統安裝完了以後,張老師又把豺眼摘掉。李處當時還很緊張問是不是監控拍到什麽東西了,張老師說沒有,但是自從裝了這眼睛後我就一直不順,反正平時沒有領導來,就卸了,等領導來了再裝上去。
  李處覺得張老師太甩了,萬一領導來視察。那臨時裝上的眼睛掉下來,保不齊又是一場風波,不過看看張老師憂鬱的眼神,隻得作罷。很顯然我不是領導,所以我去的時候,那豺隻能是眼似枯泉了!
  
  好的,我回來了,這一個月不怎麽敢上老記者的帖子,就怕有人催我,第一我最近比較忙,第二總要把第二季的十個故事整理好,才好動筆。別人一催我就心急,而心急是吃不了熱豆腐的,我最喜歡吃
  豆腐了,這一點我很明白。那個我在第一季裏提到的朋友告訴我,帖子裏有朋友詛咒我排泄係統毛病頻出,有朋友替我招魂,還有說我是不是要失約了,恩,這表示了朋友們對我的愛護和關懷——愛之
  深,恨之切,我夫人在日常生活中經常拿這話教育我,所以這一點我也很明白。在這裏還是要感謝大家的關懷和耐心的等待。在開始第二季的故事前還是說兩句閑話。
  
  首先是有朋友問到江蘇衛視的《證明 風門血印》這檔節目,問有沒有什麽內幕是電視上不好播出的,我有把握地告訴你,內幕是有的,不過與神秘事件本身沒有關係,隻是製作節目的一些內幕,你要是
  知道了,隻能讓你更加搞不清真相,所以不知道更好。我倒是可以從一個普通觀眾的角度分析幾個疑點。
  
  首先 風門村因為壯年男子大量死亡而不得不遷徙的傳說,倘若真有此事,當地應該有記載,因為在戶籍管理如此嚴格的今天,一個村子的整體遷徙在當地必然是大事情,到相關部門一打聽就什麽都知道
  了。片中的調查者沒有這麽做。
  
  第二,風門村以前的居民在死後,要把棺材放到村子三天,然後在回去入土的說法相當可疑,倘若是真的,那麽說明當地土葬風俗很盛,這在如今也比較少見。其實也很簡單,找個風門村以前的居民來問問就是了,這工作也不難做,甚至是做節目必要的步驟,對不起,片中沒有。
  
  第三,兩張詭異的照片,說某部分有人頭像凸顯,一般電視的製作手法會在那部分用記號標出來,讓觀眾看得更清楚,片中也沒有做,說是剪接師忘記加了,顯然是說不過去的。
  
  第四。三座寺院,寺院中的居士,理所當然要去采訪一下,看看他們口中的風門村到底是怎麽回事。對不起,片中也沒有,寡聽一個戶外團的團長在那神神叨叨。
  
  第五,電視台帶過去的專家研究風門村被遺棄的原因 說什麽教育資源缺乏,水源缺乏等等,這些理由不需要什麽專家去,我坐在家裏也能想得到,可是中國有那麽多沒學校沒有水源的山村,怎麽就風門要搬家呢。
  
  
  《證明 風門血印》是想證明小女孩脖子上的血印是怎麽來的,當然這類電視節目總不免《走進科學》裏去,你就算證明了小女孩脖子上的血印不詭異,也不能就此推論關於風門村的傳言都是假的。哎,總之這是檔大家看了很不過癮的節目,有興趣的可以到網上搜搜看。
  
  
  這段時間和一個朋友聊到了神奇馬桂英,我朋友提出了一個很新穎的觀點,並給我看了一些十分實際的證據,讓我覺得他的解釋十分靠譜,並且他告訴我一個十分有意思的故事,在第二季裏會講出來,到時候順便再說說馬桂英,馬粉們會發現要變得和馬桂英一樣有魅力或許沒有那麽困難。好的,下麵開始第二季的第一個故事。

我曾經在某本誌怪筆記裏麵讀到這樣一個故事,說有某人在自己家的後園裏看到一個小孩大小的白骨骷髏,正抱著他老婆的半個身體發足狂奔,此人追上去趕走小骷髏,將老婆的身上拿回家和那半邊接上,老婆哭訴說:當年在前夫家時虐待繼子,不給繼子奶喝,繼子號哭而死,如今到閻王爺那去告狀,閻王爺將奴家半個身子判給繼子,若非相公來得及時,奴家休矣!
  
  小孩子作怪,總讓人覺得情何以堪,這也是為什麽《殺人犯》這個電影,盡管劇情漏洞百出,很多朋友看了還是覺得不舒服,恩,我要說的這個故事 如果其中真的有鬼的話,那麽這個鬼的年紀比小骷髏和《殺人犯》裏的怪小孩都要小得多,如果有對這類題材反感的朋友,請自己跳過。
  
  2004年秋天,我接到一個選題,去郊縣的一個鎮子上查處黑診所,爆料的是當地通訊員,他說這個黑診所在當地開了好幾年了,被查過一回,原以為不存在了,誰知道最近出了點事,才知道該診所轉移到了地下,繼續為我國的城鎮醫療事業作貢獻。我問最近出什麽事了,治死人了嗎?通訊員說,其實不能算治死人,你來了就知道了。通訊員的語氣曖昧不清,這當然是為了突出他爆料的價值,我當時的理解是也許是這個黑診所把人治成了植物人,不然什麽叫“也不能算是治死人”。
  
  到了鎮上,通訊員先帶我們去踩點,黑診所位於鎮東頭一條小街上,是兩間平房,“黑診所”其實一點都不黑,房子用白塗料塗得煞白,門邊上用紅漆畫了個紅十字,底下兩個大紅字“診所”,房子似乎連門都沒有,裏麵黑洞洞的好像沒有人。我之前參與查處過不少黑診所,但是黑得如此光明正大,坦坦蕩蕩的還是第一次見到。正納悶,通訊員說這是以前的黑診所地址,上次被查處後就關了,正點子是後麵那棟2層小樓,小樓就是以前黑診所老板的家,據說他現在都是在家開展業務。作為記者我們是不會去查處的,這得和衛生監督部門聯係,在這之前通訊員帶我們去見了投訴人。恩,見到投訴人,我才知道什麽叫“也不能算是治死人”。

有一定社會經驗的朋友看到這可能會猜到,如今的黑診所嘛,一定是什麽老軍醫專治難言之隱等等,利用人們不好意思去大醫院的心理騙財,偶爾還騙色。這麽想的朋友年紀一定很善良,完全高估了當
  下人們的羞恥之心,自打民營醫院遍地開花後,“老軍醫”“老中醫”十之八九已被招安,專門圍繞臍下三寸做文章的黑診所早就銷聲斂跡了。咱們這個黑診所偏偏能另辟蹊徑,財源廣進,實在是件很讓人佩服的事情。
  
  
  先說說投訴人,投訴人是一對小夫妻,鄰省農村的,來鎮上打工有些年頭了,有些積蓄,小日子過得還不錯,年初兩人盤算一下,覺得能要得起孩子了,那就要一個吧,老婆也順利的懷上了。幾個月後兩人到鎮上醫院做檢查,醫生說小孩一切正常,男的問是男孩還是女孩啊?(我猜測這問題才是他做檢查的真正目的)醫生說這個我不能說,醫院有規定做b超隻看健康不健康,不看男孩女孩,再說什麽年代了,生男生女不都一樣啊。男的說醫生我心急啊,睡不好覺,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知道到底是男的女人,當然醫生根本不理這個男的。
  
  恩,你隨便到哪個醫院做檢查,如果和醫生關係不到位,醫生都不會告訴你胎兒是男是女的,這既是醫院規定,也是道德操守。這男人雖然佩服醫生道德高尚,但是探求真理的欲望折騰得他夜不能寐,
  
  終於打聽到有一家診所,能做b超,而且會告訴你是男孩還是女孩。更準確地說這家診所不做胎兒健康檢測,隻判斷胎兒是男是女,據說相當專業。是的,我們故事裏的這家黑診所,其實不能算診所,它
  全部的醫療設備就是一台b超儀,準確的講它應該被稱為某某鎮胎兒性別鑒定中心。

男人得到消息後如獲至寶,第二天就帶媳婦前去檢測,一個披著白大褂自稱是醫生的中年婦女給男人的妻子做了檢測,據男人說這個女醫生還是挺專業的,至少顯像器上能看到蠕動的胎兒,女醫生對著顯像器一陣比劃,很遺憾地表示女人懷上的是個女孩子,並安慰男人說生男生女都一樣,不必太介意。做這個檢測男人花了600元,結果天不從人願,居然是個女孩,這讓他非常沮喪,回去和妻子商量,把孩子拿掉,重新懷一個,女人是懷第一胎,實在舍不得,男人就拿傳宗接代的重要性來說服女人,無奈女人不吃這一套,直到後來男人說,你看看咱們村子裏,誰誰誰生了個丫頭,多不遭人待見,做月子婆婆也不伺候,你要是生的女孩,你有臉回老家嘛。女人生性比較要強,出來打工苦錢為的也是個麵子,丈夫這話倒是打動了她,左思右想,趁著年輕身子骨好,打掉這個再生一個,一勞永逸,但是又擔心再懷個女孩怎麽辦,丈夫說這不要緊的,那女醫生不是說了,她有清宮祖傳秘方,吃了包能生男的,拚著多花個幾千元,也得生個帶把的。於是兩人就到鎮上的醫院把一個5個多月胎兒給引產引掉了,誰知道這一引卻引出事來了。
  
  朋友也許會奇怪這都什麽年頭了,還有人重男輕女的思想這麽嚴重啊!是的,小夫妻家住一個山村裏,當地重男輕女的思想確確實實相當嚴重,當然我敢說這樣的現象在不少的村鎮都還存在,如今是21世紀了,人類的基因圖譜都開始描繪了,很多人還不覺得基因的傳承最重要,倒是覺得“姓氏”的傳承比天大,當然不僅僅是村鎮,還記得“灰太豺”故事裏張老師嗎,他女朋友的家鄉,富庶發達。但是也不能免俗。
  
  關於女人的引產手術,男人是這麽描述的,當做完以後,醫生用塑料袋裝了一堆血肉模糊的東西給女人看,說 好了,都在這了。女人掙紮著問,男的女的啊。醫生說,是個小子,挺健康的,可惜了。女的一聽哼了一聲,登時暈了過去.
回家後這小夫妻倆的日子算是沒法過了,男人長籲短歎,終日以淚洗麵,不過她到不怪丈夫,隻是要求丈夫去找那黑診所的人算賬,男人膽氣不足,但坳不過女人,去過一趟黑診所,回家後什麽都不和女人說,女人也知道丈夫的秉性,一定是吃了虧了,有心自己去大鬧一場,無奈身子骨太虛,隻得作罷,這女子生性剛烈,落到這般田地,心有不甘而又無可奈何,內心的煎熬可想而知,漸漸地就有些神智恍惚,後來也因此惹出了一場絕大的風波。
  
  我們采訪這小夫妻兩的時候,隻采訪了男人,當時就覺得妻子眼神發癡,不過受了大刺激的人,這樣也正常,緩個幾天也就好了。我們聯係了當地的衛生監督部門,反映了情況,聽說有媒體到了,相關部門的人一如既往地很重視,很快就有人趕到現場,並決定當天就抄了這個黑診所。
  
  當天下午,我們通訊員同誌摸清楚了黑診所的男女主人都在家,正好可以一窩端了。衛生監督所兩部車一前一後將那兩層小樓堵住,執法人員進了小樓發現一樓有一對老夫妻,看到來了這麽多製服男,嚇得目瞪口呆,嘴裏也不知道念叨什麽,執法人員問你們家還有人呢?老頭老太也不答話,衝著樓上喊。當地的方言我不是太能聽懂,但大概能猜到,是叫人下樓來。過會一個30多歲的男人下了樓,應該就是黑診所的男主人,他神情冷漠,但看得出來有些慌張,執法人員問,家裏還有沒有別人了。他說沒有了。執法人員問,聽說你家能幫別人做b超啊。他說,沒有,不可能的事情。這時候那老太開始在邊上嘰嘰喳喳地數落這個男人,執法人員說,你老實一點,我們是有證據才來的,帶我們到樓上去看看。那男的低頭想了一會,隻好乖乖地帶執法人員上樓。(有朋友要說了,這不等於搜查民宅嘛?不要搜查令的啊?嘿嘿,我跟隨執法人員查抄各類黑窩點幾十次,有一大半的黑窩點都以民宅作掩護,至於搜索令嘛?對不是,反正我是沒有見過,但我想應該是有的吧)

 到了二樓的主臥室,門一開,一個30多歲的女子坐床上呢,毫無疑問這就是那個黑診所的技術人員——b超師,黑b超師看到製服男們顯然是慌了神,當她再看到攝像機的時候,我感覺她快崩潰了,執法人員問,東西呢 藏哪了。這一男一女沉默無言,一個執法人員自己動手,從床底下拖出一台b超的顯示儀出來,問 這是什麽。男的說是電腦,執法人員一聽氣得髒話都罵出來了,繼續到床底下拖,不好意思,除了一堆拉拉雜雜的鞋盒和一隻半滿的痰桶(這小樓隻有一樓有個衛生間,晚上起夜,隻得麻煩這隻痰桶了)之外,別無它物。刹那間,室內的空氣變得腥臊不堪,我忍不住退到屋外。而我們敬業的執法人員在鏡頭麵前表現得英勇無比,鼻子都顧不上捏住,張開大口喊道,趕緊把東西交出來,你這次是跑不了了,再不老實你知道後果。執法人員的英勇果然起到了效果,那男子想,罷了,化學武器都對付不了他們,認栽了吧。於是從衣櫥裏翻出了另外一半b超儀器。另外還有些做B超的付費收據存根什麽的,總之是人贓俱獲,執法人員把儀器和黑診所的老板b超師和她心愛的儀器都帶了回去,我們出門時,那老頭老太還在那罵罵咧咧,通訊員說他們到不是罵執法人員,而是罵自己的兒子和媳婦,說這是報應。
  
  這件事情對於做節目來講算是圓滿了,采訪完了執法人員我還特地又去了一趟小夫妻家,告訴男的,人已經抓了,讓他好好照顧妻子,以後別做傻事。男的自然感謝了又感謝,我心中暗想此人既愚昧又懦弱,隻怕以後還得為這事被老婆數落,不禁得有些同情他,回頭看看躺在床上的女人,隻見她雙目朝天,麵無表情,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我的對話。
  
  我回去後沒幾天就把這條片子發了,做得還比較豐滿,領導比較滿意。原以為這事就這麽結了。誰知道沒幾天接到通訊員同誌的電話,才知道事情又起了重大的變化。

通訊員打電話給我說,還記得那個把小孩打掉的女人嗎,她瘋了,現在鬧得我們這雞犬不寧。
  
  事情是這樣的,那女人身體日漸好轉,但神智似乎出了問題,一直念叨著要報仇, 男人告訴她黑診所已經被查封了,老板夫婦已經被抓起來了,她也聽不進去,終於有一天衝到黑診所小樓下要找老板夫婦算賬,丈夫攔了攔不住隻能跟著去。此時老板夫婦確實已經被拘留,隻有老板的父母在家,這二老最近也窩心得很,又恨自己的兒子兒媳婦缺德帶冒煙,又擔心他們真的判個十年八年的這個家就算完了,這時節遇到個打上門來的外地女人,正好算是找到個焦躁情緒的宣泄口。雙方普一接觸就嗆上火了,打工女說,叫他們出來,我要他們償命,老頭說償什麽命啊,你瘋了,要找他們去公安找,別到這撒瘋。打工女說償我兒子的命,老頭子罵女瘋子滾,不然叫人把你關起來,接著雙方搬出本鄉本土多年積澱的髒話對罵,罵完陣後,幹脆動手對毆。原本是2V2,而且打工夫妻還年輕力壯,當然應該占到便宜,可是這男子天性愛好和平,實在不擅長打架,還上去拉架,也許他是想拉偏架,但是拉偏架需要很高超的技巧,顯然他也又不會,越拉越被動,那女子簡直成了1v3了。那老頭老太年輕時恐怕也不是省油的燈,配合相當默契,老頭負責控製住打工女的雙手,老太就上去扇巴掌,拉頭發,那打工女就算是林朝英再世,也敵不過剛猛的玄冥二老和懦弱的張無雞三人聯手。幾個回合下來,打工女變得狼狽不堪,花容慘淡,鬢發淩亂,被那老頭一把推坐在地上,那打工女子坐下去也不起來,他丈夫來拉,手還不拉到,那女子長嚎一聲,自己爬起來,發足狂奔,男的嚇了一跳,一愣神間,女的已經衝了出去,他趕緊地往上追。

在常見的電視劇裏麵,故事發展到這,這女的無非兩個下場,一是衝到河邊往下一跳(這以古裝民國劇居多),二是衝到路上被車撞死(現代劇一般都這樣),老胡不是草菅人命的編劇,所以這個暴走的打工女也死不掉,而是一路平安地奔到了當初她做手術的醫院,醫院裏的人看到她這副模樣還以為是得了什麽疾病呢,她一路衝到婦產科,揪住一個醫生說,醫生救救我兒子,救救我兒子,這醫生不是當初幫她動手術的那位,不認識她,還真以為她兒子得重病了,就問,別急,什麽情況,救你兒子,你也走錯地方了。打工女說,就在這,就在這,於是在醫生辦公室到處亂翻,看到有塑料袋就打開看,把個醫生嚇得不輕,心說咱們醫院沒有精神疾病科啊,這女的哪跑出來的,趕緊走出辦公室叫人來幫忙,那女的看到醫生出去了,也跟出去,直往手術室裏撲,被醫生和一個護工拉住,女的不住掙紮,這時,他丈夫也趕到了,看到這場景,也是手足無措,隻是一味的說,回家,回家,別鬧了。女子大聲喊叫我要找我兒子,找我兒子,他就在裏麵。眾人一起把她往外拖,這時當初幫打工女做手術的醫生趕過來看熱鬧,打工女一眼就認出他來,居然一鼓勁掙紮開去,上去一把揪住那醫生,問:醫生我兒子呢,我兒子呢?哪裏去了,求求你告訴我,求求你。那醫生也認出她來,說你哪裏有什麽兒子,那是胎兒不算人的,打出來給你看過就丟了。聽了這話,女人鬆開手,這時候她顯得出奇地平靜,眾人都以為她清醒過來了,她卻說,你把他丟哪了,他讓我去找他,我要找到他。
  
  醫生一聽這話,寒毛直豎,這次輪到他長嚎一聲,說,把她弄走,把她弄走,這女的瘋了,這女的瘋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女的弄回了家,那女的還在念叨,他要我找到他,我要找到他。男的心中淒苦,不就想要個兒子嗎?不就是相信了一回現代科技嗎,老家經驗豐富的老太們都看得比B超儀準,這下好了,兒子丟了,老婆瘋了,到底該如何是好,當時他一定覺得人生大起大落,他這回算是跌倒穀底了,接下去該走上坡路了,卻沒有想到,這還遠不是穀底,他的精神承受能力將麵臨更加巨大的考驗。

這打工男子請了假天天在家照顧妻子,他怕妻子再做出什麽過激的舉動,那他們在此地簡直就無法立足了,妻子瘋了一兩天漸漸有了好轉,日常也和丈夫說說話,決口再不提孩子的事情,丈夫天生的樂觀,覺得就算是吃一塹長一智吧,以後再有了孩子,管他是男是女,都要生下來,這麽折騰可受不了。打工男子覺得妻子沒問題了就又恢複工作,就在他工作的當天中午,又人來叫他,說你老婆又發瘋了,大喊著往醫院跑,打工男子當時腿就軟了,緩過神,也往醫院方向跑去。
  
  男子到了醫院,問門口保安,有沒有一個瘋顛顛的女的跑進來,保安說有啊,咱們兩個人都沒欄住他,男子問,那人呢,是不是跑去婦產科了,保安說,沒有,她就從醫院經過了一下,前門進,後門出去了,男子楞了,恩,從後門出去什麽意思,難道追那個給她做手術的醫生去了,二話不說拔腿往後門跑,跑到門口,剛打算問看後門的一個老頭,一抬眼就看見了自己的妻子。
  
醫院位於鎮上最南邊的一條街,後門外便是一片農田,當時那打工女子正弓著腰在田裏翻來翻去,似乎在找什麽,口子喃喃自語。男子當時就傻了,慢慢往田邊蹭,打工女子也發現了自己的丈夫,興高采烈地說,你來了,我找到咱們的孩子了,我們帶他回家。男子欲哭無淚,說咱們沒孩子,跟我回家,咱們再生一個。女子笑笑根本不理他,繼續在田裏翻東翻西,男的實在忍不住了,上去拖她,誰知道打工女子此時力大得很,一把推倒男子,男的順勢抱住她的腿,兩人都倒在田間,翻來滾去。旁邊看客不少(包括我們的通訊員)卻也沒有人上去幫忙,驀然間,女的一聲大叫,從土裏拖出一坨黑白相間的物件,那黑是泥土,白是慘白,卻不知是什麽,女的從地上掙紮起來,脫下外衣,裹住那物件說,好了,找到了,我們回家。男的站起來去搶女的懷中的物件,手剛伸到,猛地又縮回來,大叫一聲,轉身就跑,女的高興得很,看看了懷中的物件,將它裹裹好,一路隨著男子跑了回去。

以上這些是我第二次去那個鎮子上想去後續報道時,通訊員同誌告訴我的。他的形容比我寫得精彩,我聽得很過癮,也很精彩,聽完後我問,那女的能瘋成這樣,怎麽想到到田裏挖小孩的,小孩又不是地裏長出來的。通訊員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把我帶到了那片田地邊上。這片田地與醫院的後門隻隔了一條小路,其實正是秋冬之交,田中一片荒涼,到處堆著一些秸稈,看得出這本是一片玉米田,遠處還有一棵老樹,樹下似乎是一座孤墳,想來是田地主主家先輩的墳,我回頭看到,醫院的病房也在小路的邊上,病房的窗口人影瞳瞳,似乎也有人在上麵張望,那時候一日當空萬裏無雲,我站在小路上卻覺得心頭有種說不出的荒誕的感覺。通訊員指著一片田地說,你看這地方有沒有什麽不對勁的。我看了看,沒發現任何不對的,通訊員說你仔細看看,我運足目力,恩,確實是有點不對啊!

首先這片田地的中間似乎有翻動過的痕跡,這其實容易看出來,應該就是當時那對打工小夫妻廝打的地方,這也容易看出來。其次我驚訝的發現這塊片田地似乎是不種東西的——這是片玉米田,雖然現在田中沒有玉米,但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一排一排種玉米的痕跡,,而通訊員指的這片田地,看不出來有種過作物的痕跡,當然這不是因為有人廝打把痕跡抹去了,而是這塊地就是一塊荒地,一般兩排玉米之間間隔一米多一點,這片地兩邊種過作物的痕跡間隔在10米左右,我脫口問到,唉,這怎麽難道是片無主的荒地。於是在田邊的小路上通訊員給我講了這片地的曆史。我猜錯了,這片地有主人,也不是荒地,它的功用遠遠大於種上幾百株玉米。
  
  這個鎮子算得上時革命老區,當年是新四軍在蘇南的據點之一,鎮上的這個醫院前身就是新四軍的衛生站,後來在原址上反複改建,於是就有了今天的規模,30餘年前,計劃生育的大潮在全國洶湧,本鎮自然也難以幸免,當時計劃生育抓得無比嚴格,相信各位上了年紀的朋友都有印象,“打出來,流出來,就是不能生下來”這樣的標語,並非天方夜譚,而是響當當的口號。無論如何,“計劃生育”都是一項無比正確的國策,但是到了具體執行層麵就難免陰霾叢生。當時各級官員的升遷,計劃生育搞得好不好,是具有一票否決權的,升官發財自然是人人都想的,於是一級一級地往下壓,到了最基層的執行者們,為了控製居民們不生二胎,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比之今天的暴力拆遷真是有有之而無不及,罰款,拆房子,拘禁,強行流產,種種手段,不一而足。然而國人數千年傳宗接代,人多力量大的觀點又豈是三五年能扭轉過來的,偷著生,躲著生,逃著生,傾家蕩產地生,國策向左,傳統向右,上下不能協調,其中自有無數生民的血淚,且不提了。這個鎮子當年的計劃生育工作做得很好,當時管理者很是鐵腕,有一招人盯人戰術,發現誰家要生二胎了,也不廢話,拖到醫院就強行給你流了。流下來的胎兒也不管成形不成形,直接就埋到醫院後門外的這片田地裏。於是那時節,常年見到年輕的婦女在那燒紙嚎哭,聞者動容。更有甚者,據傳說有的婦女掩藏得好,等發現的時候,已經做不了流產手術了,就在等她要生時,弄到醫院去,生下小孩都不知去向,醫院開個死亡證明就算拉到,道旁嚎哭者多為此輩。(當然這個隻是傳說,是不是真的如此殘忍,至少我不這麽認為,否則人性就太讓人失望了。)自打那時候起,這片田地就成了埋嬰塚。30年來,在這個醫院弄掉的胎兒,大多都和在了那一片黑土裏。據說也有些黑心父母,生下的小孩有各種毛病,他們怕拖累,不願意養活,直接弄死了也埋到這裏。
  
  通訊員說當地人對這片地諱莫如深,平時從來不提,很多年輕一點的甚至都不知道有這麽回事,那女子大概以為自己的胎兒也埋在這,所以來這翻弄,其實五個多月流出來,胎兒才剛剛成形,往土裏一埋,哪裏能找得到,也不知道她報回家的是什麽.
  
  我成年以後膽氣極狀,也算見過點世麵,但是聽完通訊員的話,我不由得渾身發冷,大腿一陣陣地空虛,想離開這條小路,卻又挪不開步子,好半天回過神了,卻突然發現了疑點,嗯,怎麽會這樣。
  
不好意思,各位今天憋到這會才寫了1000字,下午打球的,可能著了點涼,所以有些頭疼,所以幹脆明天多更新一點,今天就和大家談談我們最近在做得一件事。
  
  有一位編輯朋友向我約稿,但是仔細看了帖子後,覺得有問題,問題在於我寫的東西不是小說體,不知道是什麽體,很難讓人有代入感,而且幹巴巴的,不豐滿,不符合紙張文字的要求。我十分同意他的話,自己也覺得奇怪,怎麽我喜歡的女人都是豐滿型的,怎麽寫出來的文字倒是幹巴巴地,缺乏韻味,於是在請教的編輯同誌之後我嚐試著把馬桂英的故事改寫成小說體,結果居然是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下筆。
  
  這到不是說小說有多麽多麽難寫,你看各大網站的網絡寫手們,一天寫個近萬字的多的是,問題出在我自己的心態上。我總以為真要寫小說至少要達到我偶像一半的文字功底才能動筆,沒有這個實力,那就寫點和別人風格不一樣的東西吧,如同我現在寫的這些故事。事實上我現在的文字功力隻怕隻達到我偶像的百分之一二的樣子,改寫了一部分,自己看看總覺得麵目可憎,味同咀蠟,這讓我很痛苦。
  
  我從小對通俗小說的興趣就比對教科書大,小學一年級就開始看《朱元璋演義》,這種興趣至今不減,但是近年來頗有無書可讀的感慨。《鬼吹燈》是很好的,雖然文字不怎麽樣,但是居然能創造一個完全屬於作者自己的,前所未有的虛擬世界,而且是那麽的真實可信,這個十分不容易。看看別的奇幻小說的寫手總歸脫不了西方魔幻,日本漫畫,古代話本這三個派別,後一個還好一點,前兩個想寫出點耐讀的文字,實在太難了。我們看看九州的一幫寫手,才氣是盡夠的,但是他們創作的真的是東方奇幻的世界嗎?至少我不這麽認為。
  
  還有一個寫手,很多人覺得他算作家了,我不敢提他的名字,怕晚上做惡夢,反正姓郭,是個上海人,他寫的東西很多人喜歡,可我在日常生活中沒有看到有人看他的東西,也沒有人說喜歡他,我就很納悶那麽銷量高,到底誰在看呢?後來發現我的記者生涯沒有跑過教育口子,很少去各大初中高中,所以很難看到有人看他的東西。出於好奇,他的文字我看了一點點,就不敢再看了,怎麽來形容我的感受呢?這麽說吧,時下流行一句話叫“莫裝@,裝@遭雷劈”,倘若雷公電母看了他的文字,一定要忙死了。在報紙上看到他接受訪談,說“至少虛擬小說界,目前沒有人超過我”,恩,非常好,“虛擬小說”這個概念我是第一次聽到,小說本來就是虛構出來的,這“虛擬小說”又不知道是從何談起。也許他說的是真的,在那個所謂“虛擬小說界”確實沒有人超過他,因為就隻有他一位。
  
  當下寫通俗小說,最好的無疑是燕壘生,,如果他活得足夠長,一定是可以與金庸比肩的大師,甚至可以說他的腹笥之寬文筆之好超過金庸,才氣也不遑多讓,隻不過作品不夠多,最好的作品都還沒有寫出來,有興趣的朋友可以看看他的《道可道》《貞觀幽明》,《天行健》,那才是真正好的通俗小說,如果他寫小說時,我能在邊上幫他端茶倒水,捶背揉肩,那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是的,燕壘生就是我一直說的那個偶像,當年也混過鬼話。

  扯得有點遠了,話說回來,第二季的故事大綱都有了,每一個故事都有一個主題,主題不晦澀,看完故事後,除了情節,主題大家應該都會有些印象。其中有一個外傳,是我剛進台時,一個老師給我講的,是他當年在山西采訪的經曆,他信誓旦旦說是真的,故事很有趣,我想用第三人稱,以小說的形式寫出來,題目就叫《秘魔寺夜語》。第二季完了以後我想寫一個長一點的東西,現在隻有個大體構想,資料也搜集了一些,大概是說自太平天國定都本市起160年間,在本省和周邊地區發生的重大靈異事件的合集,背景當然還是現代了,160年不算太長,有些事情今天還能找到影子,已經有一條主線能把這些事件串起來了,但要真正動筆,隻怕還要看我有沒有這份精力了。倘若我一點連自己都不喜歡,是覺得不會貼出來的。
  
  
  我回過神來以後,覺得有兩個問題想不通,首先假如這塊埋嬰塚在當地是一種禁忌,很少有人談論的話,那麽那個女子怎麽會知道有這麽一塊地方的呢?難道是有人告訴她的,是誰又是什麽時候告訴她的,目的何在呢?其次,“埋嬰塚”既然是有主之地,那麽主人是誰,田地的主家怎麽肯讓這麽多胎兒埋到自家田地裏的呢?朋友們,換了是你,你肯嗎?
  
  當時我急著去那對小夫妻家看看那女的情況, 於是就把這兩個疑問先放著。等我們趕到小夫妻租的房子時,已經是人去樓空呢。據鄰居說他們是前一天傍晚走的,走得匆忙,很多生活用品都沒有帶走,那男的擰著三個箱子,女的手上抱了個裹得嚴實的包裹,走的時候,女的顯得很高興,還和鄰居打招呼,而那男的一直苦著臉拖著妻子趕緊走,鄰居們都知道這女的八成是瘋了,而且還聽說這個小夫妻已經把房子退了,看來是不打算再回來了。
  
  
  在來采訪之前,我的心理是有點變態的,既想看看那女子從埋嬰塚裏挖出來的是什麽,又怕看了惡心,多少有點惴惴不安,如今得知人去樓空,不免又有點悵惘,我問鄰居在那女子去 埋嬰塚的那天上午有沒有人來找過她,鄰居表示他也沒有在意,但是應該不會,這對夫妻就和幾家鄰居比較熟悉,也從沒看到別的親戚朋友來串門,再說丈夫不在,妻子獨守空房,瓜田李下自然要避嫌。這個鄰居是個中年男子,他說這話完全是誤會我的意思了。通訊員問我問這個幹什麽,我就把第一個疑問告訴了通訊員,通訊員說是啊,哎,她怎麽知道跑到那地方去的呢?她不可能知道啊,這個鎮子上隻有上了年紀了才知道,在醫院工作的人都不一定全知道,而且別人告訴她這個幹什麽,也不怕晦氣啊。

通訊員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我問那塊地到底是誰家的,似乎是有人種的啊,那主家怎麽就肯讓醫院這麽搞的呢?這個想想簡直比亂墳崗還滲人啊?通訊員說這個主家我到知道在哪,就在那片地不遠的地方,至於為什麽肯讓醫院這麽做,我也不知道,難道是他們家的人到醫院看病不要錢。
  通訊員這話顯然是太沒有見識了,本國方圓960萬平方公裏,吃“霸王餐”的隨處可見,看“霸王病”的卻絕無僅有,醫院那樣一個公益部門,豈能借你們家地埋點東西,就破壞行規呢?
  通訊員也知道自己的說法站不住腳,但是他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個主家這麽配合,這塊埋嬰塚本來談的人就少,種種來龍去脈他也隻知道個大概,不過他答應可以幫我打聽一下。
  
  和我熟悉的通訊員對我這種莫名其妙的好奇心早已經習以為常了,也許他們私下裏認為胡記者是一個很三八的人,其實不是,比如我的有個老搭檔攝像師結婚前經常換女朋友,有人就向我打聽;哎,怎麽又換了,這次是哪的,長得怎麽樣啊?我從來都說我不知道,事實上我確實也不知道。我這種類型的“三八”是一種職業病,雖然“三八”到的很多東西上不了台麵,做不成節目,但是不等於沒有價值,畢竟有些故事不該被遺忘。

 了幾天那通訊員到市區來送素材,遇到我,說,我們那最近可熱鬧了,可是你們又不能去。他還沒有說是什麽事,我直覺覺得和埋嬰塚有關係,果不其然。
  
  埋嬰塚邊上的那條小路在醫院的後門,往東去一點是一家中學,往西一點是當地工商所的職工宿舍,一般學生上學時不會走這條小路的,隻有工商所職工的小孩會從路邊走,有一天一群孩子下了晚自習從小路上邊走,忽然有個小孩指著田裏說,哎,那是什麽?大夥一起下車,但是田裏啥都沒有,第一個小孩說,好像是個白白的東西在爬,也不知道是不是誰家的兔子跑出來。正納悶呢,忽然有個小孩大喊一聲,轉身就跑,大家不明所以,也跟著跑,有個小孩摔了個跟頭,幸好當時醫院看後門的老頭打著電筒出來給孩子照路,總算是把小孩們安全地送回了家。
  
  其中首先喊叫的那個小男孩,看到父母就哭了,說地裏伸出隻手在朝他們招手,父母罵他胡說,他說是真的,說嚇死了。第二天這個小孩開始發燒,哭泣,而那個看到有白白的東西的小孩也嚇得不敢去上學,一時種種流言甚囂塵上,這個原本作為禁忌的埋嬰塚突然成了這個小鎮上輿論的熱點。
  
先和大家談談刺激的問題。我們經常在電視上看到,某地刮台風了,記者在現場報道,人都快被風吹走了,還在堅持播報,這刺激吧?這是記者們都喜歡的刺激,為什麽呢。這種刺激沒有實際上的危險,但卻能名利雙收,獎金自然是要漲一點,以後再出鏡,別人就說,喲,這不是那個風中狂舞的記者嘛?這是當然是好事情。再比方,哪哪哪要抗洪救災了,去地震災區了,看上去是苦活,可人人都想去,對不起,領導看不上你你就去不了,你想啊,去吃個幾天苦,說不定弄個火線入黨啊,集體二等功什麽的,一本萬利。可惜老胡在第一線的時候,雖然也很能吃苦,但天生一張裝不出悲壯的臉,始終也沒這個機會。某年本市水患嚴重,老胡去水患最嚴重的一個區采訪,半邊身子泡在水裏出鏡。回來領導說,你怎麽回事啊,你那表情跟泡澡堂子似的,爽得很呢,你懂不懂什麽叫悲天憫人啊!
  老胡當然懂,還懂得很,隻不過擠不出那樣的表情而已。
  
  還有一種刺激,就不是人人都願意去的了。有一次本市出了一件車禍,一個40歲的婦女半邊身子被壓在貨車底下,人沒有斷氣,但是要救很困難了,車一抬人立即就得死,車不抬人就慢慢的死。當時她丈夫到場和她訣別,現場的記者已經不願再看了,隻留了個攝像師在拍。丈夫哭安慰妻子,馬上就能救她出來了,妻子哭著安慰丈夫,沒有關係,我走了,你帶著孩子好好過,好好帶小孩,好好過日子。一再叮囑丈夫不能讓小孩過來。慢慢的妻子斷氣了,丈夫還緊緊握著妻子的手不肯放鬆。攝像師邊拍邊哭,等堅持拍完,我們的攝像師已經是淚流滿麵,完全失控了。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攝像師心理上都出現的問題,失眠,焦躁,最後換了一個資訊類的欄目,又緩了一段時間才好過來。到不是他心理素質差,我相信有情感的人都受不了那場麵。你比如說老胡,算見過點世麵的吧,今年本市那場著名的車禍,老胡看過完整無碼版的第一現場,看完也好些時候不舒服,朋友,這樣慘絕人寰的刺激換了你,你願意經曆嗎??

 感謝這位朋友的精彩評論,這樣的溢美之詞,對我是一種不虞之譽。
  命運是很神奇,大學時看一個外國哲學家的理論,說這世上萬事,要不全是必然的,如果第一因存在,那一切都是必然的,要不就全是偶然的,第一因不存在,那一切都是偶然的,所謂必然和偶然共存實在是目光短淺的胡說。當時很受這理論的影響,但也很矛盾,倘若全為必然,奮鬥就沒有用處,全為偶然,奮鬥就沒有意義,還不如撞大運呢。
  後來想通了,什麽偶然必然全是屁話,過得開心才是真的,畢竟對大多數人來講,浩浩蕩蕩的曆史洪流隻能作為談資,具體而微的一己悲歡才是真切擁有的。好的,且唱支小曲娛樂大家:
  
  鵬搏九萬,腰纏萬貫,揚州鶴背騎來慣。事間關,景闌珊,黃金不富英雄漢。一片世情天地間。白,也是眼。青,也是眼。
  
  恩,雖然老胡五音不全,一開嗓子足以令神鬼辟易,所幸諸位聽不到,“萬事不如杯在手,人生幾件月當頭”,今天月色尚好,各位朋友且飲上一杯,開始今天的故事。

埋嬰塚所在的小鎮並不大,居民們很容易把注意力集中到“埋嬰塚嬰靈作祟”這樣的猛料中來,其實隻要事不關已,鬧鬼事情和桃色事件一樣最為人們喜聞樂見,大家夥在酒酣耳熱之後聊起來,不免要加入自己的人生觀和世界觀,仿佛非此不足以體現自己的人生價值。於是種種傳聞五花八門,讓人目不暇接,比較主流的大致有以下幾種:
  
  首先是有人說,那瘋女人翻土時,破壞了這個地原本和諧的風水,而她挖走的那東西,本是一個女嬰,多年前被狠心的父母拋棄醫院路邊,餓凍而死,後來醫院的人將她埋在此處,這嬰兒一靈不昧,怨氣凝結,屍體既能不腐,儼然是這方嬰靈的領袖,如今真身被弄走,群鬼無首,自然要出來搗亂,除非能找那瘋女人取回女嬰的真身,否則這一帶還是不得安寧。持這種說法的人把該女嬰的父母身世都挖掘出來,有鼻子有眼,且略過不說。
  
  
  還有一說法,據說是有見識的有身份的人們經過深度調查得出的結論,說不管這個瘋女人有沒有翻動這片地,嬰靈們遲早要作怪,原因何在?原來是這家醫院這幾年生意紅火,業務飽和,現有的建築和設備規模已經不能滿足需要,醫院打算擴建,前麵是街,沒有辦法擴,隻能往後麵擴,這樣以來必然就要征用埋嬰塚的地皮,嬰靈作祟就是要讓人不敢動他們的地盤。持這種說法的人們還惡意的揣測說,醫院這些年也弄了不少錢了,不擴建一下,不增加點設備,這些錢怎麽能堂而皇之地挪個窩呢,他們掙這種黑心錢,小鬼們自然要作祟了。
  持這種說法的人們顯然把嬰靈們當成了城隍爺,埋嬰塚成了城隍廟,懲惡揚善就得靠他們了。倘若這世間真有嬰靈,聽到這樣的說法,一定會氣得啼哭不已,他們沒有享受過一天的俗世繁華,死後到要成了檢察院反貪局的編外人員,哎,這又是從何談起呢?
  
  我本人倒覺得這兩種說法都不太靠譜,於是問通訊員,小孩的遭遇到底有幾分可信,通訊員說這是絕對可信的,他有一個親戚的孩子和那個發了燒不來上學的孩子是一個班的,班上老師也一再告誡學生千千萬萬不要再走那條路,不過也有人說,那小孩看到有個小手從土裏伸出來到不是沒有可能,很可能是某具成形的屍體沒有埋得深,有部分露出了地麵,至於在地上爬行的白色物體真有可能是某種動物,小孩子們看花眼了而已。我仔細想了想,覺得也不對,嬰兒的手多小啊,大概隻有個飲料瓶蓋大,倘若真是個嬰兒屍體沒有埋好,手露在外麵的話,那黑漆漆的夜晚,小孩們怎麽可能能看得見呢?而且那白色物體一閃即沒,若說是動物的話,除非是《天龍八部》裏的閃電貂。
  
  通訊員說反正大家就是聊得開心,也沒有人去探個究竟,再說這塊地遲早要被征用的,到時候大家又要開始談鬼樓了,這是可以預見的事情。通訊員也算得老於世故,他的預言確實有天會變成現實的。不過我當時總覺得有些問題不弄清楚心裏就很不爽。應該說記者當得時間長了,的確比一般人的嗅覺要敏銳,我把事情通盤考慮了一下,就覺得必須要和兩個關鍵人物了解一下,才能對埋嬰塚有個正確的了解。
  
  大家可以猜一猜,我說的兩個關鍵人物是誰。休息時間,過會再來。
  
我當時想到的兩個關鍵人物,首先就是埋嬰塚所在的那塊地的主家,這塊地這麽多年來作為埋嬰之用,他們一家到能安之若素,而且兩邊還有人耕種 ,實在是不簡單。就算神經大條,也不至於到這種地步吧。
  
  第二個關鍵人物就是醫院看後門的老頭,從醫院把死嬰埋在土中,必然是要經過這個後門的,甚至說掩埋的工作可能就是這個看門的老頭來做的,而且當小孩子們在塚邊遇險的時候,是這位老先生第一個跑出來,用電筒為孩子照亮了回家的路,這說明老頭子對這種突發情況習以為常,就算土裏出來個忍者神龜也是嚇他不倒的。
  
  我當時和通訊員談了談我的想法,他說他有機會打聽一下,那醫院看後門的老頭他到是熟悉,你要真對這事有興趣,下次來鎮上,我帶你見他。土地的主家隻能等機會再說了。我想他心裏一定又要笑我在這種不著邊際的問題上較真吧。
  
  然而很多不著邊際的事情,如果你肯較真,還真的能大致上看清楚它的輪廓。大概一個多月後,我到那個鎮所屬的縣城趕一個小場子,上午就完事了,主辦單位安排了豐盛的午餐,我堅決不肯,中午趕到那個鎮上約了通訊員一起吃飯,吃得雖然簡單一點,卻是別有風味。
  
  我問通訊員“嬰靈作祟”的事情現在怎麽樣了,通訊員說,最近好多了,雖然很少有人走那條路,但是談的人也少了,發燒的小孩也恢複上學了。不過前段時間一到晚上那就特別熱鬧。我心說特別熱鬧是什麽意思,是真的群鬼亂舞了?
  
  事實上我想錯了,熱鬧的是人不是鬼。先是生病小孩的父母,有一天去埋嬰塚燒紙禱告,無非是說我兒年幼無知,驚擾了各位安寧,做父母前來賠罪,萬望各位見諒,冤有頭債有主,諸位雖然更加年幼,但這該知道這世上尚有公義兩字,諸位埋屍荒野,實在也怨不得我家小孩,請放過他吧。
  
  據說這次非常無厘頭的祭奠非常靈驗,沒幾天小孩就退燒恢複正常了,這下好了,先是另外幾個小孩的父母為了防患於未然,也去燒紙祭奠。他們都是傍晚天沒有黑的時候去,那當兒,正是殘陽如血,埋嬰塚畔,紙蝶漫天,倘若嬰靈真的有靈,也絕不會想到,他們生平所受到的第一場祭奠不是來自他們的親人,卻是素不相識的路人,而祭奠的目的卻又是出於對自己孩子的愛,真正是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更讓我覺得驚訝不已的是,到了晚上居然也有人去祭奠,而且一撥一撥的,為數不少,仔細想一想也對,一定流言四起後,打掉孩子的人們,心有不安,原本他們也未必知道孩子打下來之後弄哪去了,如今聽到這麽恐怖的傳聞,就趕來祭奠一番。為了求個安心,燒上幾刀黃紙,幾堆錫箔,想來也是件很劃算的事情。我問通訊員他有沒有打聽打聽那塊地主家的情況,通訊員說情況倒是了解到了一些,隻不過不是第一手資料,而是聽和主家比較熟悉得一個朋友說了一些情況,事實證明我的直覺沒有錯,這主家和這塊地到是真的和埋嬰塚的有一種微妙的聯係。
  
   這主家現在有一個老頭老太,70多歲的人了,子女都很有出息,老頭子居然還務農,埋嬰塚的那片地他從來不去碰,到不是怕晦氣,而是因為他的一個過世親人。老頭子有個姐姐,當年在這個鎮子算是有出息的女人,年輕的時候學醫,後來就一直在鎮醫院工作,大概40幾歲的時候,在醫院當了婦產科的主任,如今這鎮上70後,80後的年輕人,大半都是由她接生到這個世界上來的。這位少年時代吃過不少苦的女醫生,真正是醫者父母心的人,對病人對產婦都很好,在當時很受人尊重,大概30年前,她遇到了一次重大的風波
  
   朋友們應該能記得,前文說過計劃生育剛在國內開展時出現了種種不正常現象,這個鎮上就有不少超生產婦被強製到醫院來做人流,為此,我們的女醫生痛苦不已,她實在不想也不忍去對那些哭天搶地孕婦下手,雖然她也覺得國策沒有錯,但是純樸的道德觀念還是告訴她,這樣做不對,絕對是不對的。可是不做又不行,一是領導一級一級地往下壓,二是她不做,自然有別人來做,孕婦吃得苦恐怕還要大,迫不得已,隻能自己做。
  其時女醫生從醫垂30年,醫德醫心,纖塵不染,如今卻要做這樣的勾當,內心之痛苦可想而知。夜夜輾轉,無法入睡,終於在一次手術後,她所有的苦痛和焦慮,所有的憤懣和無奈,集中大爆發。
  
那不是一次流產手術,而是一次成功的接生手術,小孩子生下來後,孩子的親人沒有來,而是一個據說是計生委工作人員把小孩子抱走,女醫生剛覺得有點不對勁,卻聽得產婦拚盡全力大喊一聲把孩子還給我,暈闕了過去,女醫生立即組織救這個產婦,那產婦血崩不已,既爾一命嗚呼,連自己孩子一麵都沒有看到。女醫生急火攻心,衝去院長辦公室,才到門口就聽到裏麵有小孩子啼哭,進去一看,那計生委的工作人員正抱著小孩和院長在說話,孩子哭得厲害,女醫生走上前去說,來,我來哄哄就不哭了。計生委的工作人員就把孩子交到女醫生手上,女醫生哄了哄孩子,一個轉身拔腿就跑,工作人員和院長就跟著後麵追,她家離醫院遠,她弟弟家倒是離得近,於是就跑到弟弟家躲起來,和弟弟有人要害我,你幫我擋著他們。這弟弟雖然沒有文化,卻也明事理,拿著把鐵鍬把住了門。院長和計生委的人追到,還未開口說話,他弟弟喊道,誰要害我姐姐,不要命的就來。這一下子先聲奪人,院長和計生委的人看到他這副愣樣,到也不敢輕舉妄動,畢竟功名利祿不如項上這顆大好人頭來得重要。於是眾人好聲好氣地勸說,表示要和女醫生談談工作,無奈弟弟是一愣到底,任你說破大天也休想踏進門一步。圍觀的群眾漸漸多了起來,紛紛聲援女醫生,一幹人等好漢不吃眼前虧,心想一個小小的婦產科醫生有沒有姓,有兒有女,還怕你跑了不曾,於是怏怏而退。

女醫生後來如何安排這個小孩的,現在也無從得知了,有的說,那孩子的父親不敢認領自己的孩子,女醫生想方設法把孩子送到本市的一個朋友家寄養,後來找了一戶人家收養了。也有人說,女醫生偷偷地把孩子送給親生父親,而那父親隻好帶著孩子背井離鄉,另謀生路去了。女醫生卻因為這件事受到了重大的牽連,事情鬧大了,相關領導總不能說女醫生盜取嬰兒,破壞國策,而是找別的種種借口,給她穿小鞋,女醫生問心無愧,倒是坦然得很,但是這段經曆畢竟給她的打擊很大,醫院後來不讓她在第一線做醫生了,調了個行政閑職,她從此鬱鬱寡歡,50出頭,既然一病而終。
  
  她葬禮的時候,全鎮萬人空巷,為她送行,鎮長親自致辭,說她“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而知道內情的人莫不覺得這是一種天大的諷刺,她的骨灰沒有入當地的公墓,她弟弟執意要把骨灰埋到醫院後麵那塊屬於她弟弟家的田裏。他說,這是她姐姐的遺願,她舍不得那些小孩。這一家的後來都挺有出息,現在也就隻有女醫生的弟弟還在這個鎮上生活,還在打理著這片田地,也許是為了陪陪他善良的姐姐吧。
  
  其實我當初看到的田地裏老樹下的那座孤墳的主人,才是埋嬰塚的保護神吧。聽完的通訊員的講述,我停杯無語,感慨萬千,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卻聽到通訊員說:你看看以前是不願意流要強迫你流出來,現在計劃生育不用你說,大家都懂,可一些小年輕到好,快活就快活吧,一不小心懷上了,又沒有結婚,隻好把弄掉啊,這不是作孽嘛!我們這周圍就不少,你看全國得多少,那個女醫生倘若活到現在,隻怕也會被氣死。
  我點點頭,一口飲盡了杯中酒。
  
吃完飯,通訊員陪我去醫院後門,找看門的老頭聊聊,見到那老頭子,兩根煙一發,很容易就聊上了。果不出我所料,埋嬰屍的活一大半都是他幹的,那活在醫院沒有人肯幹,就他包了。我問他,嬰兒鬧鬼,是不是真的。他笑笑說,有什麽真的假的,在這待了時間長了,什麽鬼啊你都不怕了,要說有,我也聽過小孩啼哭,而且不是醫院產房裏的,那太遠,我聽不到,八成就是田裏的,你要說沒有,我也深更半夜出去看過好幾回,反正是啥也沒有看到,習慣了唄。
  我問他那麽晚上都是誰來燒紙啊,是不是一燒就靈驗啊。老頭說誰虧心誰來燒紙唄,靈驗不靈驗隻有他們自己知道。通訊員插嘴說,那是,還有醫生來燒紙呢!我大吃一驚,卻發現那老頭正衝通訊員擠眉弄眼,我笑笑說,沒有關係,咱們就是聊天,哪聊到哪了,是不是真有醫生來燒紙啊。老頭點點頭,卻不說話。通訊員說,是有的,你想啊,有人賣活嬰兒的胎衣,居然也有人賣死嬰的胎衣,掙了虧心錢,也得燒紙保平安。那老頭笑著用當地方言罵通訊員,似乎在怪他多嘴,我卻再無話可說,出了醫院後門,來到埋嬰塚畔,黑土中的紙灰尚未散盡,一片片的斑白四處散落,稍微一抬眼,並看到遠處的那座孤墳,墳上寸草不生,看得出是常有人清理,一陣風吹來,墳旁的老樹搖曳生姿,說不盡的無限蒼涼。
  
  朋友們,我今天冒著河東獅吼胭脂虎嘯的危險總算寫完了,總計4000餘字,不管你什麽時候看到,鼓勵我一下,也不枉我一番智鬥獅虎的努力。明晚再來看大家!

 今天仔仔細細地看了朋友們的跟帖,心裏熱呼呼的,特別是看到好多朋友說是看了我的東西才特意注冊天涯號來跟帖的,真的非常的感動。簡直要自己懷疑自己請了些托上來炒作,當然這是不可能的,在所有跟過的貼的朋友中隻有一個知道我的身份,對的,就是第二季末尾我提到的我那個朋友,可惜這個朋友很懶,一共就跟過三次貼,第三次還是有一回我答應大家更新卻由於突發情況不能來,請這個朋友上來幫我打個招呼,結果打過招呼後,大家對這個朋友的話選擇了無視,此人一氣之下,就在也沒有跟過貼。哈哈,跟帖的朋友都與我素不相識,不過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嘛,真的非常感謝大家的熱情,幸好老胡的故事還有不少,總有機會回報大家的熱情的。
  
  《埋嬰塚》這個故事,有朋友覺得不好看,覺得沒有結尾,沒有解釋清楚。其實我明白這些朋友——既然寫了《埋嬰塚》那還不整個嬰靈現身複仇,大鬧醫院,女醫生鬼魂現身,製服嬰靈等等等等,這樣的故事在鬼話裏麵很多,也有寫得好的,但那不是我要寫的。這個故事我連提綱都沒有寫,因為想到某些場景就不舒服,套用現在的時髦用語就是:這個故事就如同一張茶幾,雖然不大,但充滿了杯具。且不說在故事結尾時帶過一筆的一條暗線,你隻要想想全中國有多少類似埋嬰塚的地方,又有多少真正懂得珍惜生命的好醫生呢?現在有好多文化人嗚呼國人要尊重生命,要廢除死刑等等等等,老胡雖然不是文化人,卻懂一個常識,死刑犯大多數都是自有其取死之道,而胎兒確實100%無辜的,倘要談尊重生命,怕是該從尊重胎兒談起吧。
  

今天還是聊點閑話,聊會我寫故事去,但是暫時不發,因為肯定寫不多,大家見諒。不過要聊也聊點大家感興趣的。今天說說怎麽叫的牛逼好記者。
  
  有這麽件事,某社區的居民投訴,說他們街道辦事處搭建違建,政府部門搭違建,這很敏感,於是去一看,果然,街道在一間平房上了個小二層,100多平米,都快完工了,到街道一問,主任說我們這不是違建,有批文的,問他要批文看,他說保管人不在,你留個號碼,回頭給你看。這記者一聽就明白這是緩兵之計啊,肯定是沒有批文的啊,到該區建設局一打聽,建設局事不關己,實話實說,明確表示這是沒有批文的。記者再殺回街道,一連串的追問,把個街道主任問得啞口無言,隻能說咱們是一邊申報,一邊建的,建起來給居民做活動使的,咱們也是為老百姓著想啊,咱們不如你們記者見多識廣,哪知道要先拿到批文啊。反正批文肯定是有的。記者堅持原則表示如果沒有批文,這就是違建,就得拆除,並且通知社區行政執法中隊,好嘛,行政執法中隊和街道辦事處在一座樓上上班,這到方便得很,不過行政執法中隊的人到不含糊,明確表示要走程序,如果是違建,就拆。街道主任狼狽不已,說咱現在為老百姓辦點好事咋就這麽難呢?記者回去就按照為老百姓辦好事也得合理合法的思路發了這條稿子。
  朋友們看,這樣的記者算不算是挺不錯的記者呢?

準確地說,報道到這,這記者也算盡職了,但是離牛逼的記者還差了至少兩個等級。就拿剛才那個違建的事來說,經驗少一點的記者采訪時可能是當局者迷,經驗豐富的仔細想想立即就能發現兩個疑點,首先街道主任說,他們蓋起來為了老百姓做活動房的,為人民服務,也是做好事。而且現場也確實有居民表示他們歡迎這樣的違建,街道主任的說法也說得過去,但問題是,多少年都沒有活動房了,也不必急於一時啊,何必要邊申報邊蓋呢?為居民做好事的熱情就如此高漲嗎?都不惜違規操作。大可以做通受影響的居民的工作,拿到建設局的批文再動工嘛。其次就是街道主任說他不懂規矩,以為邊申報邊蓋也是可行的,這隻能哄十二,三歲的“校園小記者”,你想幹了幾十年的街道工作,協助拆除居民的違建無數,連這規矩都不懂,而且還和行政執法大隊一起辦公,耳濡目染,怎麽會這麽不開竅呢?
  仔細想一想就知道這裏麵肯定有文章,接下去就看個人深度報道的功力了,我說的這個功力和課堂上老師教的沒有關係,那是誰都懂,關鍵是看你的資源積累,比如各大媒體之間互通聲氣啊,問問專門跑街道民政口子的記者啊,或者在問問在基層街道工作的熟人啊,一問二聊三打聽,情況就清楚了。
  原來這個社區最近在申報明星社區,社區主任和幾個街道主任一合計申報材料,啊呀,樣樣都達標,就是社區辦公麵積不達標,差了大概100平米。這是個市中心的老社區,寸土寸金,老房子也沒有拆遷過,所以也挪不出新地方給社區辦公。這可怎麽辦,“明星社區”的稱號雖然也不能嚇得賊們不敢光顧,不能嚇得居民的狗狗們不到處撒尿,但對社區主任是無比重要!於是社區主任下令某個街道主任,說你們有個平房嘛,在上麵再搭個100多的房間得了。街道主任說,這得申報,得做居民工作。社區主任說,明星社區材料這幾天就得交,你趕緊先弄,趕緊弄,趕緊弄,一切有我。那意思是有我在,還怕申報不過啊。於是那違建兩三天就搭起來了。這才是基本的真相。一個記者了解到這一步要花點功夫,花點時間,還得暗訪什麽的,非常之麻煩。
  這事要是報道出來了,那是非常有力度的。恐怕真的有人要祿位不保了。大家覺得一個記者能做到這一步,算不算得牛逼記者呢??
  
  做到這第二步已經算是一個好記者了,但是離牛逼的記者還差那麽一點點,雖然隻有一點點卻是質的變化。我來告訴你牛逼的記者是什麽樣子的,牛逼記者拿到這個選題,一看某某社區某某街道搭違建,先拿起電話找熟人問這個社區的主任是哪邊調來的,多大年紀,在位置上多久了。這個很容易問到,社區主任40出頭,以前居然是這個區行政執法大隊的大隊長,牛逼記者立即懂了,兩手一攤,得了,這選題我不要,誰想要誰去?為啥不去,因為他牛逼就牛逼在立即就能意識到並作出判斷這片子鐵定播不出來。事實上也確如牛逼記者預料的那樣,去的記者采訪回來,一腦門子勁,一根煙還沒抽完呢,這片子就被斃了,牛逼記者心中暗笑,嘿嘿,由一般記者到好記者,用點心,不太笨就可以,由好記者到牛逼記者就不是人能教得了的了,全靠你的悟性。
  
  哎,老胡的悟性就是差了一點點。另外這個例子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諸位千萬千萬不要對號入座。

  裝修過房子的人都知道,裝修是要脫掉一層皮的,那還是運氣好的,運氣不好的得脫掉三層皮。不過還有運氣更糟糕的,能把命差點都送了,本故事的主人公就屬於倒了八輩子血黴的那一種。
  
  2005年,有一個同事接到一個投訴,是業主和裝修公司之間的糾紛,當時房子還沒有裝好,這是很常見的小問題,隻有選題比較缺的時候,記者才會去。這個同事是個新手,資源不多,所以也不挑選題,就去了,簡單地調解了一下也就完事了。哪知道,半年後,業主打來電說他要和這個裝修公司玩命,因為裝修公司要害他全家,同事聽了很興奮,於是就去做後續報道。回來之後,臉色蒼白,神情恍惚,我暗笑,畢竟是小年輕,沒見過大場麵,看來是被嚇住了。後來一打聽,好嘛,他見到的場麵我也沒有見過,而且這條後續還沒有辦法播。
  
  裝修的這家戶主姓王,原來是一家外資企業的員工,後來自己出來做外貿,做的不錯,有了點閑錢,於是就想置業安家,於是和老婆兩人左挑又選,在城郊結合部買了套150平的大房子。房子買了下一步就是裝修了。
  
  當下的裝修無非三種情況,缺錢的,選擇包清工,自己吃點苦,受點累,但能省錢。缺腦子的,選擇半包,為什麽呢,因為半包,你也要跑來跑去買材料,其實和包清工一樣累,而且半包一般裝修公司都幫你打幾套家具,木器漆一進門,嘿嘿,這個甲醛就大得沒邊了,鐵扇公主用芭蕉扇扇三天三夜也未必扇得幹淨。第三種是不缺錢又沒有時間的,就選擇全包了。我們的王總就是選擇的全包,王總顯然是個不怕花錢,但怕麻煩的人,來驗收房子那天,他看到小區有一棟小戶型是在做精裝修房的,包盤的裝修公司在樓的外立麵貼了廣告,他一看,得了,就它了,又近,又省事。
  
  這王總夫妻忙事業一頭的勁,既然是全包了,也就懶得去看(裝修公司最喜歡這樣的業主),偶爾去看了一次,還差點和裝修公司的人鬧起來,(恩,也就是我那個同事第一次去采訪的糾紛)什麽原因,這會且不去說它,來看看王總搬進新家以後的情況。
  
  王總對自己的新家,基本表示滿意,設計師也是基本按照他的意圖去設計的,王總看了覺得不錯,好,很有品位,立即就搬,於是搬進了新家。
  搬進了新家,既有新鮮感,又有歸屬感,夫妻二人自有一番魚水之歡,燕盟之好。(考慮到有90年後的小朋友看這個貼,這個話題咱就不去發揮了)搬進來第五天出事了。
  
  第五天,一大早,有人來敲門,王總弊了一肚子下床氣去開門,門一開,是個中年男子,自稱是隔壁鄰居,笑嘻嘻的說,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煩兩位半夜動靜小一點,我家愛人神經衰弱,實在不好意思。王總一聽一肚子下床氣消與無形,心說,呦,我最近長進了嘛,動靜大得能穿透兩個房間,看來進口的保健內褲還是有點用的。他本來脾氣暴躁,如今心情一好,態度也就好起來,連忙說,是嘛!嗬嗬,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中年男子也尷尬地笑笑,走回了對麵的房間了。
  
  王總回到床上,自然要和他老婆吹噓一番,他老婆自然也不免要奚落他一番。不過當天晚上,兩人到很安穩,早早的就睡了。第二天一大早,又被敲門聲驚醒,王總心說,還讓不讓人活了,怎麽回事啊!門一開又是那中年男子,這次這中年男子是麵帶苦笑,說話都不利索,說兄弟,我老婆昨天又沒有睡好,衝我發飆,要我昨天晚上就來敲你家門,我實在是不好意思,大兄弟算我求您了,你們家不是裝修好了嗎,怎麽晚上還叮叮咚咚地敲來敲去啊?
  王總又是一肚子火給當頭弊回去,心中也難免尷尬,心想怎麽可能呢,再強也發不出叮叮咚都的聲音啊,而且昨天晚上很安分啊!於是說,師傅,你聽錯了吧,我家昨天很早就睡覺了,
  沒有人在家敲東西,而且你看我們家有什麽好敲的啊?中年男子說,不可能,我老婆聽錯我也不會聽錯,就是有人在敲,王總問,會不會是別人家呢?中年男子說,我家是917 你家是918,樓下的817 ,818,樓上的1017,1018都空著沒裝修沒有人住,隻能是你家。而且,我昨晚到你家門口聽過,確實是你們家再敲東西。王總一聽火了,你個老混蛋,神經病,我看你也神經衰弱了吧。說罷拍上了門。

王總把這事和妻子一說,妻子到來心思了,說這事有兩個可能,要不就是這男的真有神經病幻聽,有這麽個鄰居還挺討厭的,第二就是我們家進賊了,不過不可能啊,沒有覺得少什麽東西啊,而且這賊是連續兩天來,還敲得叮叮咚咚的,怎麽我們一點都聽不到呢?王總說想那麽多幹什麽?那家夥就是一神經病,管它呢?睡覺。
  
  結果這天晚上物管的負責人找上門來,說對門鄰居投訴你們家晚上裝修,鬧得他們睡不好咱們小區有規定晚上不能裝修。王總來火了,說裝你個頭裝,你自己進來看看,我們家哪裏還需要裝修。物管一看是啊,對不起,我問問巡夜的保安去。過一會,物管打電話來,說,王先生,對不起,保安沒有聽到你們家的動靜,可能是個誤會,不過提醒你晚上睡覺把窗戶關上,保安說發現你家的窗簾飄來飄去,雖然是9樓,但防盜意識也應該有的。
  王總一聽,恩,不對啊,昨天晚上我親自把窗戶關得嚴嚴實實的。窗簾怎麽會動呢?於是問妻子,妻子也說應該都關了的,好得我們家值錢的裝飾品還不少。兩人趕緊檢查,什麽都沒丟,不過一合計,還是要防患於未然。不過家裏防盜門防盜窗都裝好了,怎麽辦呢,得了,找個活人來看家吧。於是王總把自己的嶽丈大人,一個70餘歲的老兵請到家來,說也讓咱爸在新家裏享受幾天,老頭本來天天在自己的住處打小麻將挺滋潤的,不大願意來,經不住女兒女婿一再勸說,也就搬了過來,不搬便罷,這一搬,這個曾經在越南戰場上九死一生的老兵將麵臨更加嚴峻的考驗。
  雖然說起來,老頭子住到新家來是享福的,但老頭子自己覺得是活受罪,每天除了拿個電視機遙控器,幾十個台輪流換來換去之外,實在無事可做,女兒女婿要晚上才回來,也說不上幾句話,老頭子很鬱悶,又覺得子女一片好心,自己假如住兩天就走,隻怕子女在外麵也難做人,心想且熬個把月再說吧。誰知道,他連一個星期都沒有熬到。
  自打他住到新家來的時候,老頭子晚上總夢見年輕時不愉快的往事。他當年打過對越反擊戰,剛上前線第一天,一個炮彈在身邊爆炸,3個戰友都炸成殘屍,他運氣好,隻是被彈片擊中北部,作為傷兵從前線退了下來,從此再也沒有上過戰場,但是戰友死亡的慘象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陰影,雖說好男兒為國捐軀,死得其所,但是對一個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而言,哪怕是戰爭打勝了,傷痛卻也無法消逝。三十多年過去了,那段經曆,老頭子本來都不怎麽想了。誰知道一住進新家,第一天晚上就夢見了當時的情形,老頭子心想哎,總是忘記不了啊!誰知道接下去的幾天,老頭子的夢境越來越神奇,慢慢地將30餘年戰友犧牲前的對話,動作都在夢裏重現,活靈活現,每天淩晨的某個時間都準時地被炮彈的爆炸聲驚醒。老頭子日漸憔悴,女兒發現了就問老爸怎麽精神不好,老爺子說,哎,總想以前打仗的事,死掉的戰友,天天做夢。女兒說那都30年前的事了,想了幹什麽?您就是心思多,是不是閑的慌啊!老頭說可能還真是,以前天天打麻將,倒是想不起他們,如今已睡覺,他們就在我麵前笑,抽煙,然後死掉,哎——。女兒說要不給你弄條狗養養。老頭子說別,我哪伺候得了那家夥了,沒有關係過兩天就好了。
  誰知道過兩天情況越來越嚴重,老頭子除了做夢外,多添加了一個背疼的毛病,疼的地方就是以前的老傷口,到醫院檢查,又沒有毛病,醫生說這是老傷,彈片也早取出來了,也沒有發現病變,怎麽會疼呢?老頭子就是疼,一宿一宿地不睡覺,女婿幹脆把他送到高級病房住院觀察,觀察沒有任何結果,住兩天,背不疼了,回到女兒家第一個晚上,幾個老戰友照例和他夢中相會,他照例被炮彈的爆炸聲驚醒,然後開始背疼。老頭子實在受不了,找到女兒說,這房子我待不下去了,我不是那享福的命,我知道你們孝順,真孝順,就讓我回去,再住下去,我看我是熬不過今年了。女兒女婿無奈隻得把老頭子送回原來的住處。果然沒兩天老頭子的毛病沒有了。女兒女婿回家一合計,搬到新家咋這麽些不靠譜的事呢?難道真是搬家時太匆忙,沒有放鞭炮?不過兩人忙著掙錢,也沒有深究,但是總歸對這事有點上心了。

接下來的日子裏到也沒有什麽事發生,隻不過他們家隔壁的鄰居無聲無息地搬走了,據物業的人說,那對夫妻天天被王總家的聲音吵得睡不著,多次到物業投訴,物業的保安又半夜跑什麽聽了幾回,當然什麽都沒有聽到,回去匯報說這對夫妻恐怕真是神經衰弱,怪不得王總夫妻。鄰居夫妻無可奈何,隻得先找個房子靜養幾天再說了,臨走前對物管說王總的房子恐怕不幹淨,當然這是後來物管的人告訴王總的,當時所有人也隻當個笑話罷了。
  
  王總真正把注意力轉移到自己的新房子上來,得從一次車禍說起,那天大中午,老王開車去郊區辦事,在一個下坡處遇到紅燈,一腳刹車踩下去,居然把刹車踩死了,直接撞到前麵的車尾上,這時候前麵的路口剛剛有輛大貨車橫插了過去,王總嚇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前麵有車攔住,這一腳刹車踩不住,就要和那大貨車撞個整頭,車報廢不說,隻怕小命難保。車禍處理完了,越想越後怕,自己多年的老司機了,怎麽會犯這樣的錯誤,而且自己的車保養得好,性能也很好,出這樣的問題真是邪了門了。回去夫妻兩一合計,越想越覺得最近諸事不順利,比如業務量下降了,員工開小差了,比如老婆花了一萬多去減肥,絲毫沒有效果,呼啦圈還見長,而且都是發生在搬新家以後的事了。兩人想了想得了,花點錢請風水師看一看吧。
  
  王總本是是徹頭徹尾的無神論者,對風水這一套從來不相信,進新房時到也有朋友勸他,請個大師看看,他覺得自己福大命大,百無禁忌,根本就不理這茬。如今卻也就死馬當活馬醫,且試試看吧。
  本市的風水大師,大致分三個等級,最低等的,看一次1000元至2000元,第二等的則要3000到5000元,那最高等的就是在“空中飛屍”裏提到的供奉級的大師,沒有關係請不動,請動了,花的錢至少也得是萬字頭的,這是孔子所謂“待價而沽”,風水大師本也算得儒學的一支,但如今從老孔那繼承下來的怕也就這4個字了。
  王總請的是第二級別的一位大師,年紀不大,三十七八的樣子,乃是一位知性女子,到了王總的新家,先看外立麵,沒有問題,到家裏看,到處看,仿佛是要捉老鼠,當然用的工具是羅盤,木尺之類,又問王總夫妻的八字,以及搬進新家的時辰等等,總之是一番做作,也算對得起那3000大元了。
  風水大師看完之後說,家的整體格局沒有問題,搬家的時辰問題不大,問題出在裝修上,關鍵就是你們家的客廳的牆紙,那牆紙後我見過,泛金色,上麵是玫瑰的花紋,王總挑這牆紙時就覺得這紙貴氣,擺得很,沒有想到如今到成了罪魁禍首。風水師對王總說的一番說,我沒有聽到,王總也說不周全,但大概就是說帖這牆紙,就等於在牆上刷著“全家快死絕”這樣的標語,戾氣彌漫,散都散不掉,王總老婆嚇得麵如白紙,王總則以拍大腿說,好啊,我知道是誰在害我了。
  王總想到要害他的這個人,當場就要發作,被老婆拉住,向女風水大師討教辦法,大師說原本把牆紙換了也就可以了,但現在似乎戾氣太重,得掛副風水畫驅驅戾氣,王總老婆問,掛什麽畫啊,風水大師說,我那有,你把牆紙先弄掉,再到我那去拿,王總老婆問那畫得多少錢啊?大師說,你先拿回家掛,掛得覺得住這舒服了,有效果了,咱們再說,談什麽錢不錢的,俗。對了,咱先把那3000結了吧!
  
  打發走了風水大師,夫妻倆在家開始幹活了,本來換牆紙也算是個技術活,得專門的工人來換,才能不損壞牆麵,夫妻兩為了早日過上幸福生活,也就顧不得那們些了,自己上陣,用家用的各種刀具把牆紙往下扒拉,那哪裏能扒拉得下來,兩人累了個半死,把個客廳的牆麵弄得斑斑駁駁,咋一看到真如一張鬼臉一般了。
  王總氣得火冒三丈,破口大罵想要害他的這個人,這人是誰呢,恩,就是把他家做總體設計的設計師,
  
  如今的室內裝潢行業相當發達,設計師隊伍也日漸龐大,這天下的任何一種隊伍一旦日漸龐大,就難免魚龍混雜(看到這句話的朋友不要瞎聯想,說老胡是在諷刺日漸龐大的公務員隊伍,我絕無此意,誰要這麽想,全是你自己的事,與我無關)本市的設計師大致也是三種情況,最好的一等都是號稱有海龜背景,也許都是幫什麽柬埔寨的富二代,讚比亞的小衙內設計過公寓的,如今回來幫爾等土鱉服務,自然牛逼哄哄,專幫些錢多愛*****的成功人士們服務,這等設計師都有自己的公司或者工作室,等閑不出手,出手就是缽滿盆滿,也算得是靠本事吃飯。最差的一等就是小年起,學了設計經驗不足,要不在小公司打打工,要不在大公司打打雜,這一等的有了些經驗了,再加上能說會道,就能升為第二等。
  
  這第二等的,雖然少有能獨出心裁的,但對設計的那一套卻也非常精通,再加上口靈舌巧,正是最適合沒有太多錢,又想把房子裝成豪宅的普羅大眾。第二等設計師主要靠接單的提成,有的設計師嫌提成少,那就得靠各大軟裝材料的供應商和家具商了。這很好理解,他幫你設計好房子,你滿意了,賣家具他得陪你去啊,不然你自己瞎買時要破壞整體的裝修風格的,他會向你推薦,比如你買這個馬桶吧,你看看這個底座弧線多好,和你們家整體風格多搭啊,
  一看價格6800元,聰明的朋友就問了,這麽貴的馬桶,是不是常常坐上麵便便,能防治痔瘡便秘等等啊?設計師隻能說,沒有,就是外形設計好,質量過關啊。這時候有人不會買,有人就會買,買了,商家就得給設計師提成。你想想家裏裝潢要買多少東西,馬桶實在算不得什麽。
  這裏頭的道理,王總聽朋友說過,他心中暗笑,小樣,從來隻有我掙別人的錢,哪有人能A我的錢啊。於是在挑建材時他吩咐老婆,設計師挑中的家具等等,哪怕你喜歡也不要買,換家店重先挑,老婆基本執行了老公的命令,回來匯報說,那設計師逛了一天臉都苦了,兩人很為此樂了一陣子。現在牆紙出大毛病了,王總立即想到當時老婆回來匯報說,隻有牆紙時聽設計師的話選擇的。
  
  原本定的牆紙不是這個“金玫瑰”,後來由於老婆挑家具,挑裝飾品處處別出手眼,設計師說要這樣的話,牆紙也要換,不然整體不搭調,老婆也覺得有道理,於是請設計師另挑了這款“金玫瑰”的牆紙。王總據此推斷那設計師乃是一個妖人,用這款牆紙就是因為沒有A到錢,心生怨恨,想害死他們一家,第二天夫妻兩是殺奔裝潢公司,好一場大鬧,裝潢公司的人莫名其妙,從來隻有為裝潢質量來鬧的,這次居然說設計師要殺他們全家,這是從何談起呢?
  王總還打電話給我那個同事投訴,同事聽得又好氣又好笑,懶得理他。不過王總夫妻鬧過一場後也解了氣了,不管如何,裝潢公司的人答應免費清理牆紙了,也算得小小的補償吧。
  
  第二天,王總老婆從風水先生那拿來風水畫,畫卻是一隻下山猛虎,她心想這大師果然有些門道,這老虎如此威猛,想來一定能驅邪避凶。於是讓工人來清理牆紙,清理完之後,請工人在那麵牆的中間釘個釘子,也沒有那麽多講究了,立即就要把畫掛上去。工人開始釘釘子,那聲音也是叮叮咚咚的,不像是釘子往牆你釘的聲音,王總老婆正納悶,卻聽那工人說:老板,你們家這牆釘不進去,裏麵有金子。
  
  王總老婆聽到工人說牆裏有金子,憑著女人敏銳的直覺,她立即想到,完了,老公有私房錢啊,必然是要包二奶啊,我要跟這個沒良心的玩命!這三個念頭自然而然,一氣嗬成,如行雲流水一般,但猛得又想到,這什麽年頭了,怎麽藏私房錢還埋牆裏,這是解放前地主老財的作風啊,再說了,他要給二奶錢時拿起來也不方便啊。一轉念頭間,她已經走到客廳牆麵前,那工人指指牆,衝她傻笑,她一看,果然在釘子釘出的孔裏麵似乎是有黃燦燦的東西,那東西埋得不深,迎著光剛好能看見。王總老婆傻眼了,就讓工人用鏟子把牆麵上的石灰鏟掉,看看到底是什麽。鏟掉灰後,那東西露了出來,長方形金黃色,到真像一根金條。王總老婆不敢造次,立即打電話向王總匯報,說我家牆裏麵發現金條了。王總,一想今天不是愚人節啊,這癡婆子發什麽顛呢?老婆信誓旦旦,要他趕回來看。王總半信半疑,這怎麽回事呢?難道這開發商給的驚喜,如今光聽說開發商在牆體裏弄垃圾,木頭啥的做填充物,這家開發商居然埋金子,難道是給業主的返利驚喜,這種有良心的開發商真是絕無僅有啊!又想是不是風水畫起作用了,總之一路胡思亂想,心潮澎湃。
  
  到家一看,傻眼了。王總雖然有點小錢,但是也沒有見過金條,看那物確實很像,又無法判斷,於是讓工人把那物體弄出來,工人搞了半天,沒弄出來,說這東西固定挺死,得明天都帶點工具來搞。王總叮囑明天一定要早來,工人走了後,夫妻二人上網查了無數的金條的資料,越查越覺得他們家這個事金條,天上掉餡餅,當然開心,但想到金條的來曆不免惴惴不安,轉念又想,管它是誰的,埋在我家牆裏就是我家的,挖出來我立即賣了,套了現才是真的。二人患得患失,這一夜自然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第二天一早,兩個人來到他們家。一是昨天那工人,另一個自稱是裝潢公司的項目經理,50餘歲,幹瘦幹瘦,進門就打招呼,說聽說你們家有喜,來看看,來看看。眾人來到牆前,那金條仍在,王總說動手搞吧,搞好了幫我把前麵修複,多少錢無所謂。工人剛要動手,項目經理說等等,湊上去看了看那金條說,王總,你們家這牆還要鏟,還有東西。王總夫妻大為興奮,剛要答話,那項目經理已經動手鏟牆了,幾鏟子下去,果然金黃的條子越來越來,王總夫妻屏住呼吸,心想,這真叫“閉門家中坐,富貴天上來”,隻有那項目經理麵色凝重,大力揮鏟,漸漸眾人發現那“金條”的排列似乎很是有序,等到項目經理停下鏟子,王總夫妻退後一看,恩,誰在我家牆裏用金條排了個八卦圖,這算哪門子事啊!

金子變鋼條,還擺了個古怪的八卦造型,王總和老婆登時被一種巨大的荒誕感籠罩,兩人正麵麵相覷,那項目經理已經拉著工人閃了出去,王總趕忙去追,喊著讓這兩人回來,把牆中的鋼條弄出來,卻被老婆拉住,老婆說不能著急弄出來,得弄清楚是誰弄的,說不定是真有人要害我們家呢。王總覺得也對,想了一想說,我知道了,一定是裝修公司的人動的手腳。

漏掉了一段女風水師的話,回來找居然沒有找到,還好無關大局,大意是說女風水師讚成了項目經理的說法,並且表示要把這八卦起出來十分之麻煩,日子,時辰,工具,動手的人一個不對都不行,能起反作用。言下之意,由她來推算時辰,找工具,並且親自動手就不會有問題。另外她還補充了一點,以前大戶人家如果房間裏有人橫死,也是要在牆裏埋這麽個東西的,埋了以後那屋子就最好生人勿近,否則說不定會有麻煩等等。
  
  原因是裝修時有一個項目是鏟牆,重新刷膩子,那些鋼條埋得不深,鏟牆時應該能發現,怎麽沒有人告訴我們啊,而且那個項目經理沒事跟過來看什麽啊,一定又問題。老婆雖然覺得未必是裝修公司動的手腳,但也覺得那個項目經理頗有些不尋常。於是夫妻二人三鬧裝修公司。
  公司的負責人想死的心都有,覺得這夫妻倆太無厘頭了,先是為裝修增項目鬧(就是我同事第一次去解決得問題),這到也罷了,再又說牆紙害人,現在又說有“鋼八卦的詛咒”。要是天下的業主都像這樣。裝修公司還活不活了。王總夫妻鬧著要見那項目經理,公司負責任人說,你們家裝修又不是他去的,叫他來幹什麽?王總卻管不了那麽多,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裝潢公司負責人沒辦法,叫來的那項目經理,那項目經理隻是笑,說那東西確實和咱們公司無關,我是知道點情況,你要在公司鬧,我就不說,你要不鬧,我就說。王總說我從來都是講道理的人,當然不會鬧,你有話快說。於是這項目經理就給王總夫妻上了一堂科普課。
  
  話說本國數千年來,有關裝修的手藝人就以木匠為尊,往大了說是曆史悠久,名家輩出。往小裏說木匠活最是需要人心靈手巧,大到上大梁,小到打仗馬劄,沒有兩把刷子實在幹不來。
  一個行業曆史悠久了,總難免出些花花腸子(古龍說曆史最悠久的職業是妓女和殺手,後一個得花花腸子不知道,前一個的倒是有機會當小故事和大家說一說),據說建房蓋屋時如果不伺候好木匠師傅,他總有點鬼花招讓你家不得安寧,比如在大梁通風處開一道口子,那一刮風,你家就得鬼哭神嚎,大風大嚎,小風小嚎。再有就是在牆中埋種種東西,不同的東西能主宰你們家不一樣的命運,如果有朋友看過《清風閘,皮五先生大傳》的一定記得,皮五逢賭必輸,就是因為家裏牆中被埋了作怪的骰子。這位項目經理從小是學木匠的,跟著老師傅耳濡目染,居然也懂點這些東西,那天他聽工人回來說有戶業主家牆中有黃金,就覺得奇怪,好奇之下,就去看了,當時他發現所謂的金條,表麵並不平滑,似乎是塗得金粉,而且“金條”的右上角有個小小的:“工“字圖案,他就想到了以前師傅說的大戶人家在照壁牆中埋八卦鎮宅的典故,鏟開一看,居然真是這樣。這東西是誰弄進去的,他不知道,也不敢亂動,因為他發現,王總家這個金八卦是反的,也就是說“坤”卦在上,“乾”卦在下,別的六卦也調了位置,這就不知道是什麽用途了。
  聽完這項目經理的一席話,王總夫妻渾不似身在人間,倘若有人談論“牆中埋八卦,魘鎮*****”這類事情,他們是很喜歡聽的,並且還得插嘴發表觀點,但是人就是這樣,都喜歡八卦,但就不喜歡八到自
  
  己身上,王總夫妻也不例外(當然老胡也不例外),可是如今事情活生生地發生在他們家了,來龍去脈也搞清楚,這時候又想到鄰居家聽到的叮叮咚咚聲,晚上窗簾莫名其妙地飄,老頭子背疼,再有場車禍來湊熱鬧,夫妻倆臉綠了,得了,要不是有人要害咱們,要不是住進鬼屋了,無論是哪種,這日子都沒法過了
  
  。
  
  那項目經理倒是熱心,說這東西也是信則有不信則無,如果沒有對你們產生什麽影響,挖出來也就是了,牆麵補補平拉倒!王總於是把遇到的種種事情說了一下。項目經理想想說,這東西看來對你鄰居和你們家老人產生了些影響了,不過也不對,鄰居是你們在你們家前搬進來的啊,為什麽以前沒有事,到你家搬進來他才半夜聽到聲音?王總此時迫切地需要自我安慰,說有沒有可能是我家裝修時,有什麽釘子之類的釘到牆內了,一有震動就和那八卦摩擦得響,而我老丈人是住到新家不習慣呢?項目經理笑笑說有這個可能,不過還有個可能,我就一說,你就一聽,以前大戶人家的照壁上的圖案都是明的雕刻在外麵,五福啊什麽的。埋八卦的牆一般是整棟宅子的後牆,少有人去的地方埋這麽一塊,房子大了,總難免有鬼鬼祟祟的東西,在人少的地方,用這東西鎮一下據說很管用,也聽說很有錢的人家用金子做的,金子能辟邪嘛,要不然至少是用黃銅,你們家這個是廢鋼條刷金水,應該是當時工地上就地取材,是建築工人弄的,沒有活人靠近也許也沒有問題,有了活人的氣息說不定就出點什麽事情。至於為什麽弄我就不知道了,也不敢亂說,而且這個山寨版的八卦圖還是倒著的,我看似乎還是故意弄倒的,你們去找開發商啊,他們一定知道
  
  。
  
  夫妻二人一聽,很有道理啊,這得找開發商啊,聽說有哪個小區牆體裏發現建築垃圾,業主要求開發商賠償損失,我們家整出個山寨版的倒八卦來,光精神損失費就得讓他們再陪一套房子。兩人也不知道開發商在哪,先回家找物管,物管負責人聽得一愣一愣的,他把王總說的“八卦”,理解成了“娛樂八卦”的意思,心說我這又沒有小區廣播台,你家出了什麽八卦找我作甚?
  雙方扯了半天,總算搞明白了,物管負責人趕到現場一看也傻了,糾紛處理過千千萬,這麽大的八卦頭次見,楞了半天說,要不我找人給你把這東西弄走吧。王總說,弄走哪那麽容易,你告訴我開發商在哪,我要告他們蓄意殺人,我要找媒體把他們搞臭。(這很多人心目中,媒體仿佛是一台潑糞機,記者也與什麽無冕之王無關,仿佛是個挑糞工人,這讓我非常難過)物管負責人一看這陣勢,知道這事自己是兜不住的,連忙說,我來幫你們聯係開發商的人,你不要著急,不要著急,有事好好說。
  
  這物管公司本也是開發商的下屬企業,物管的負責人和開發商也相熟,立即打電話匯報情況,本來根據物管負責人的經驗,房子質量有問題,開發商負責人很少出麵,維修部派兩個個人來搞搞弄弄就得了。這次卻很例外,非常例外,工程部的經理和客服部的經理都趕到了現場,兩個人對王總也非常客氣,看了現場後,客服經理也是一臉納悶,她是個30幾歲的少婦,好奇心強得很,臉上竟有按捺不住興奮的表情。王總看了就來氣,說你們說怎麽辦吧,我買你們家房子,你們給我來這一套,想祖咒死我全家啊?客服經理說,沒有,沒有,這可能是個意外吧,純屬巧合,純屬巧合!而且你看你們家門牌918,多吉利啊!王總一聽更來氣,說,918,918 就是我我就要發了,住這永遠是就要發,永遠也發不了,再給我弄個死八卦,就是要我*****,我告訴你們,我已經通知媒體了,這事沒有完!
  
  倒是工程經理很冷靜,說,可能有些建築工人年輕,閑著沒有事,弄著玩的,總之是我們的責任,我們明天就派人來幫你處理,一定讓你滿意。王總說我滿意不了了我,這東西不能輕易動的,動了說不定我們死得更快,按現價退房,裝修費還得算進去,不然完不了。工程經理說,這個我們做不了主,這個我們有規定,得相關部門鑒定,出危房通知,我們才能退,你這個——。
  
  一聽這話,王總立即動手打人,還好被他老婆拉住,王總說,鑒定,找哪個部門鑒定,你說啊!這怎麽鑒定!可惜那工程經理沒有上過天涯,不知道天涯鬼話上有很多能人爆出的種種本國神秘事件官方研究部門的內幕,所以無辭以對,客服經理答應回去向上層反映,先找到施工單位具體責任人,再作處理。
  
  當天晚上,王總夫妻睡到了賓館裏,第二天請來了兩路人馬,一就是我的同事,那個小記者,二就是那個女風水師。這二路人馬,一是純粹的理性,一是純粹的感性,也不知道能不能解決他們家的問題。
  這話說完,全場鴉雀無聲,片刻後我同事問,真有這種情況嗎,這位女士你親眼見過嗎?風水師說沒有見過,信則有。我同事說,您這算封建迷信嗎?風水師說我反正不搞封建迷信,我們是有營業執照的周易風水研究室,我剛才就這麽一說,主家信就信,不信也就罷了。王總迫不及待了,心說叫你們來是搞臭開發商的,淨給我添亂,於是插嘴說,大師,這東西能不能動,有沒有辦法化解。風水師說,有,但是很麻煩,日子,時辰,工具,動手的人,一個不對,都不能動,否則適得其反。但這是反八卦,不知道誰弄的,為什麽要弄,我也沒有辦法推算。
  王總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趕緊打電話給開發商的工程經理,說你們得快來,協商解決辦法,媒體也到了,你們看著辦。那意思潑糞車已經開到你們頭上了,倒不倒就憑老子一句話了。
  工程經理果然非常識相,趕緊就趕到現場,他一到現場,王總立即把門關上,堵在門口,指著工程經理說,今天你不把事情說清楚,就別想出這個門,要死大家一起死。工程經理說退房我確實沒有這個權限,沒有辦法!王總說退房的事,我不找你,找你老板去,你先給我說清楚,這東西誰弄的,為什麽要弄?工程經理的表情很不自然,說,這我也不知道,還沒有聯係上具體施工的人員。王總說,那你現在就聯係,今天不搞清楚,你就別走。我同事也追問工程部經理,那經理閃躲騰挪,躲著攝像機鏡頭,非常尷尬,那廂邊王總又要發飆打人,一時亂成一團。那經理被逼急了,說,好,要我說,請記者先出去,否則我絕不說。我同事當然不肯,說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呢,反正我們一定客觀公正。經理自此閉嘴不言,後來協調再三,他才答應,攝像師到門外去,我同事可以留下,他才肯說話。我同事算得幸運的,有機會聆聽這一段都市奇談。

都市奇聞開始,下麵這段有的是工程經理說的,有的是我打聽到的。
  開發王總小區的這個開發公司是一家本土企業,前身事本地一個區建築公司,如今幾經操作也變得半公半私了,規模不大,主要的幾個樓盤都是在這個區,靠山吃山嘛,這很好理解。公司的老板以前是建築公司的一個普通員工,確實也是通過自己的努力爬到今天的位置,他有兩個特點,一個喜歡高瘦的美女,一是特相信運勢風水這一套。王總這家小區位於一條河的南岸,拿地時,公司老板就很不開心,說這塊地是背水一戰,不吉利。一直閑著沒有開發,直到本市房價瘋漲,這老板意識到,哪怕是背水一戰,也得先把錢搞到手再說。於是就開發了王總所在的這家樓盤。
  
  樓盤開始建時,公司發展的勢頭很猛,老板也把什麽背水一戰拋到腦後,直到一件事故提醒了他。一個工人在17樓施工時掉了下來,幸運的是他隻往下掉了8層,就被東西攔住。不幸的是,攔住他的是一根鋼筋,從他右肋骨穿過,穿了一個對穿,據說他沒有當場咽氣,還小小地掙紮了幾下才算了賬,這一掙紮,就擺出了一個十分奇特的造型,頭下腳上,一條腿卡在木板上,整個身子正位於918客廳的位置。
  
  其實工地出事非常常見,一般到工頭那就能解決,無非就是賠錢了事,一個民工的命值多少錢,我不想說,也不忍說。於是工頭按規矩賠錢了事,原本連開發公司的人都不想驚動,哪料到,這工頭低估了事情的嚴重性。
  
  沒有多久,就有流言傳出,首先就是說這工人之死不該算工傷,原因是當時在17樓施工的有兩個工人,是這兩個工人開玩笑打鬧時,一個把另外一個推下來的。二就是有人說晚上在宿舍看到死去的那工人,三就是說恐怕還得出事,推人的那工人首當其衝。原本民工們娛樂活動少,工作之餘傳點段子聊以自娛也可以理解,誰知道真出事了,出事的真的就是當時和死去的工人一起在17樓施工的那位。
  
  自打傳聞出來後,這工人就被人刻意地疏離,一天在工地,居然被一輛工程車擦倒在地,照著膝蓋碾了過去,所幸搶救及時,一條命是保下來了,不過人一直發燒,大喊不是我幹的,別找我,別找我。
  這下好了傳聞變成了現實,工地上人心惶惶,甚至沒有人願意到918 917去施工,施工進度一下子慢了下來,再加上連接出事故,開發公司的人也了解到了情況。
  
  開發公司老板又想到了背水一戰的傳聞,很緊張,害怕這是什麽不好的兆頭。指派工程部的負責人盡快解決,同時他自己也找相熟的風水師想辦法。工程部經理就找到了包工頭,包工頭說這事棘手得很,咱們一個隊伍都是同一個村上的,老家這種傳說很多很多,現在這些工人我說加錢他們都消極怠工,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工程經理威脅說,想盡辦法都得給我解決,延誤了工期你這活就白幹了。包工頭點頭答應說一定想辦法一定想辦法。
  
  先想到辦法的是開發公司老板的風水指導師(這是一個供奉級別的大師),他要修改施工規劃在小區的大門口和後門口各修一個建築,修完了就能把“背水一戰”的風水改成“細水長流”。保證蓋好後,這樓盤銷售火爆得很,老板自然言聽計從。那兩個建築什麽樣,我就不說了,反正我是見過,挺傻的。但是風水大師對工人的恐懼心態束手無策,這就得靠包工頭出馬了。

這包工頭能自己拉起隊伍幹,自然也不是等閑之輩,他也請來了一個大師。不過這大師有點土,乃是他們村子上一個德高望重的老木匠,在家納福多年,早就不出來幹活了,但是他有侄孫輩的人要靠包工頭吃飯,所以這個麵子還是得給。老爺子來到工地,和工人們聊了聊,了解了一下情況,然後宣布,說確實某某確實是冤死,都是老鄉啊,他就是鬼魂作怪也不能斷了大家的飯碗,咱們合村老小,還不就靠你們出來苦錢嗎,天天在地裏扒,又能扒出個什麽來。我又辦法,讓大家夥平安,你們聽我的。
  
  老頭子對冤魂責以大義,先占據道德製高點,這一招玩得很漂亮,再加上本身威望就高,自然是一呼百諾。老頭畫了張圖,一張八卦圖,讓人用黃銅鑄造,一時找不倒黃銅,老爺子就讓做成大小相等的鋼條,刷上金粉,鑲嵌到918的牆裏麵,原本是一副正常的八卦圖,臨到安裝時,老爺子指揮工人,倒著裝,於是才有了坤上乾下的鎏金鋼條反八卦,為什麽要倒著裝,老頭子也沒有說,據包工頭對工程經理說,那工人死時事頭上腳上,正著裝,怕他看起來錯位,不過順著他的目光倒著裝才能起到震懾作用。那意思仿佛是說工人死後的鬼魂作祟,也是以死時頭上腳下的形態,作拿大鼎狀到處唬人!
  
  不管如何,這倒八卦安慰了施工的工人們,確實沒有再出過事情,那風水建築也確實起到了作用,樓盤的第二期開盤,整趕上本市房價第二次井噴,開發商自然賺得缽滿盆滿,當然有一份給風水大師的厚禮,這錢從哪來,大家心裏都清楚。現如今,有些人自以為聰明,老說房價高是開發商黑心,政府抑製得不夠,等等等等。我要告訴你,他們全錯了,人家的開發商大老板都是相信風水的,相信風水自然也相信報應,哪裏能黑著心壓榨咱們老百姓呢,不怕報應啊,那種報應是要到18層地獄底下去當礦工的,相信沒有哪個開發商敢這麽做!所以房價漲,完全是風水師們幫很多個樓盤改過風水,風水好了,房價自然漲,這是沒有辦法事情。什麽哄抬價格,炒房團等等都是浮雲。
  
  
  話說回來,按八卦的事情,開發商老板下了封口令,不允許任何人說出去,知道的人本就不多,如果沒有王總這一番折騰,這世間絕無僅有的鎮魂倒八卦也難見天日了。
  
  大家可以想象到王總聽完事情原委後的心情,幸好他還算半個成功人士,倘是一個普通百姓一輩子的積蓄買了個凶宅,隻怕要崩潰當場了。王總很沮喪,也不想說話,讓我同事先走,說請暫時不要播,我得想想再說,我同事也知道這片子鐵定是播不出來了,也就先走了。
  
  事情最後怎麽解決的,我不是很清楚,但是聽傳說,開發商出錢,請風水大師,弄出了那倒八卦,退房雖然不可能,但是為了安撫王總,又在同一個小區低價賣給他一套房子,918那間王總也沒有賣,作為出租房了,風水大師說原來那倒八卦隻會對體氣弱的人有影響,現在好了,東西弄出來了,就是出租也不會再出人命了。
  
  故事到這就完了,再說兩句閑話,如今不談風水的裝修設計師,似乎已經趕不上時髦了,木匠們的厭勝之術已經逐漸被時代淘汰了,家居風水取而代之,到底這東西有沒有譜,我不知道,但我希望是有的,這樣我會覺得設計師們分外可愛。此刻我回頭看看自己的家,從設計,到賣家具都是我一手操辦,也不知道有沒有不符合風水地方,有也沒有關係,老胡膽氣壯得很,倘有男鬼來作怪,自然一棒打殺喂於狗子,如果是女鬼來尋,那就便宜了貼上的諸位朋友了,你們又有一段詭異又香豔的故事可聽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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