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回國北京行

2012回國北京行 (2012-10-01 15:08:54)[編輯][刪除]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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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用不堪回首來形容這次回國之旅，確實有點言過其實，但肩踵相接的人群，蜂群般洶湧的汽車，加上濃霧般籠罩的空氣，滿耳轟鳴的噪音，令我在進入北京之後，如同進入了另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首先是喉嚨幹燥，然後是鼻腔刺痛，用紙巾一擦，全是烏黑色。喉嚨疼得如同刀割。
　　確實，滿大街都是國內人無比自豪的高樓大廈。這些高得炫目的大樓，構築了崇山峻嶺般封堵的世界。過去，我曾經絕望地遠眺過望不到邊際的陝北黃土包，而現代高樓的山莽雖可看到邊際，但我又如何登上城市的峰頂呢？陝北時形成的對山區的恐懼重現在繁華的北京，這是一件何等詭異的事情。高樓的群山不但封堵了視野，而且大山般沉重地壓在胸前，令人心情沉重，步履艱難，呼吸艱辛。況且，腳下沒有令人安慰的溪流，卻是危機四伏的北京交通。汽車在馬路上橫衝直撞，行人在街口肆無忌憚。紅綠交通燈形同虛設，地上斑馬線無人理睬。走在北京的馬路上，讓人感到冒險家的快樂和混亂戰場的危機。
　　這裏，是我出生，長大，生活過，快樂過的家園嗎？這裏是那個我們初到海外時，思念，痛苦，夢魂然繞的北京嗎？
　　剛到德國，由於懷念北京湖水邊柔媚的垂柳，我們曾在城市中到處尋找，最後，在住所附近的一個幽靜的公園裏找到幾株。那時的興奮，如同孩子得到了糖果。而今天，我找到童年記憶中的垂柳時，卻發現柔軟的柳絲上已經覆蓋了厚重的塵埃。
　　這些還不算，逛商店，迎賓小姐職業性的問候差強人意，但導購小姐的甜言蜜語使得商品價格撲朔迷離。對於我們這些外來者，四處是色彩斑斕的陷阱。我感覺如同到了語言不通的阿拉伯大巴紮。雖然我的口音絲毫未改，雖然我的北京腔毋庸置疑，但導購小姐慧眼識人，從不懂討價還價的笨拙上，立馬判斷我對家鄉今天的懵然無知。
　　由於出國太久，由於沒像國內人那樣與時俱進，我確實缺乏商業化的頭腦，缺乏投機取巧的機智，缺乏坑人害人的嶄新道德觀。所以，甚至我自己在北京的房子，乃至父母留下來的房產都被精明善謀的姐姐們算計竊取。落得個戶口恢複了竟然無處落戶的結局。
　　在海外的成功，並沒有造成回國後的喜悅，我覺得自己已經OUT了，被現代化的都市，被肮髒無比的環境，被狡詐的親人徹底給OUT了。
　　誠然，如果撇開地溝油，蘇丹紅，毒食品的因素，我們確實品嚐了久違的豆腐腦，糖油餅以及多不勝數的美味佳肴。我們甚至用便宜得令人不敢相信的價格，購買了大量衣物，其中，高檔裘皮大衣和普通牛仔褲的價格，便宜得令人摔掉下巴。但同時，房產的價格又令人瞠目。
　　令我印象最深的，還是北京人的表情。當然，所謂北京人，是指居住在北京，正在為生存奮鬥的年輕人。我注意到，街上迎麵而過的年輕人大多表情凝重，心事重重，臉色暗淡，眼神茫然。當然，胡同中行走的大多是老年人，令人感慨中國老年社會的來臨。而商業大街上蜂擁的，主要還是年輕人。他們沒有影視作品中的瀟灑，更多的是步履匆匆，表情凝重。一些地方成了年輕人的天下，西單大悅城是一個典型的年輕人的樂園。那裏的商品製作精良，價格不菲。我們看到，樓內的顧客群百分之九十以上在20歲上下，女孩們露出天真的笑臉，時不時撒嬌打鬧，相對而言，陪伴他們的男友們表情尷尬，露出擔心錢包太薄的憂慮。
　　回國後最迫不及待地是去電影院，《白鹿原》這本書，是陝西作家陳忠實的經典作品。書中描寫了一段波瀾壯闊的曆史，場麵宏大，情節震撼，人物深刻，道理分明。電影拍攝出來後，海報鋪天蓋地，宣傳響徹寰宇。令人懸念強烈，不用猜就知道，這肯定是一部意義深刻，拍攝精絕的曠世之作，一定是一部令人先睹為快，會造成萬人空巷效果的震撼大作。
　　電影開演了，屏幕上出現了陝西鄉村遼闊的原野，背景是蒼莽的群山，黑白分明的大地上，似乎呼喚著偉大曆史畫卷的展開。
　　但接著，我們愣住了，驚呆了，鏡頭很快變得冗長，沉悶，雜亂無章，毫無頭緒。如果沒讀過這本書，如果不精通中國曆史，尤其是現代史，看這部電影，一定會覺得莫名其妙，一定會覺得這是一個糊塗人的夢囈。當你終於把電影中的人物稍稍留下點印象時，你會發現，這部電影其實是一部微小的愛情故事，是一個打長工的窮小子，愛上了地主家的女人。你甚至沒弄清楚這個女人為什麽會愛上這個窮小子，甚至地主的小老婆竟然獨自居住的一間絕對隔音的秀房時，思緒已經被毫無顧忌的情愛鏡頭打亂。然後，被地主發現後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兩個人，以航天飛機的速度回到家鄉，在人物關係混亂不清的家鄉，被老爹趕出家門，然後連個人找到一處窯洞住了下來。然後，毫不引人注意的族長父子和一個麵目不清的鹿姓老頭出現，族長的兒子怕女人的窯洞倒塌而幫助豎起一個支柱，而最後，殺人的老人把支柱輕輕一抽，窯洞就倒塌了。讓人心中疑惑，如果族長的兒子沒來支這根柱子，窯洞豈不早已倒塌，女人早早被壓死，這個故事豈非根本不會發生？
　　現在才明白了，這個電影的名字根本就不叫《白鹿原》，而應該叫做《騷女人的淫亂故事》。據說，這個女主角由於戲路很正點，而大獲讚揚，甚至登堂入室，被導演納為妻子。
　　一部波瀾壯闊的曆史巨著，一部感人至深的文學大作，竟然被糟蹋成一個騷女人的淫亂史。實在令人驚詫，令人憤怒，令人遺憾，令人恨得咬牙切實。
　　更何況，這麽一部把《白鹿原》糟蹋成《金瓶梅》的電影，竟然還送到柏林電影節參展。外國人看不懂之餘，對於中國人的性解放豁然領悟，這，也許是這部《白鹿原》惟一成功的地方。
　　恨哉，惜哉，痛哉。
　　一部優秀作品，就這樣被一個平庸的導演給毀掉了。陳忠實不知是否痛不欲生，但我的心在痛，在呻吟，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