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遊記之四:我來到了波茨坦

 

 

 

配圖為波茨坦無憂宮

 

帶領我們前往波茨坦遊覽的是一位男士導遊,年逾七十。雖然老邁年高,但是紅光滿麵,精神矍鑠,滿頭銀發,一絲不苟。並且談笑風生,幽默風趣。

 

波茨坦是德國勃蘭登堡州的首府,位於柏林西南三十公裏努特河與哈佛爾河的匯合處。是腓烈特大帝普魯士王室的政治、文化和軍事中心。

 

然而,讓波茨坦聞名於世的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由蘇、美、英三國首腦在這裏舉行波茨坦會議,通過簽署了《中美英三國促令日本投降之波茨坦公告》,簡稱《波茨坦公告》或《波茨坦宣言》。

 

波茨坦會議的地址是一座英國鄉間別墅式樣的王宮,是德皇威廉二世為他的兒子和俄羅斯兒媳修建的。因而以其兒媳采茨利公主命名,叫采茨利恩豪夫宮(Schloss  Cecilienhof)。整座王宮有5個內院,共176間廳室,其外觀古樸端莊,素雅大方,四周圍林木蔥鬱,碧草如茵。

 

參觀了波茨坦會議簽署公告的宮室之後,導遊還帶領我們遊覽了斯大林和丘吉爾下榻的別墅。在路上,老導遊員給我們講了兩段波茨坦會議期間發生在三巨頭之間的趣聞軼事。

 

一個是三巨頭在一次會議之時,丘吉爾的秘書悄悄地遞給自己的首相一張紙條,丘吉爾看過之後,說了一句:放心,鳥兒是不回飛出鳥巢的!這一切都被在一旁的斯大林看在眼裏,並引起警覺。在整個波茨坦會議期間,斯大林的保衛工作是最嚴密的,唯恐不測發生。戰後若幹年之後,在斯大林與丘吉爾的一次通信中,斯大林終於問起了那張紙條的內容和當時丘吉爾說話的意思。丘吉爾告訴斯大林,那張紙條是秘書提醒他褲襠上的拉鏈沒有係上!這故事讓我們開懷大笑。

 

第二個故事還是在三巨頭會議期間,美國總統杜魯門半夜造訪丘吉爾,當時丘吉爾正在浴室裏泡桑拿,聽說杜魯門光臨,他邀請杜魯門一起桑拿,並告訴這位美國總統:現在我們都一絲不掛,可以開誠布公地討論一些問題了!聽到這裏我會心一笑,想那丘吉爾,一個傑出的大政治家、大軍事家、大文學家,腹有詩書,大俗大雅,可謂是真名士自風流!

 

與波茨坦會議的采茨利恩豪夫宮形成強烈風格對比的是位於波茨坦市北郊,為普魯士國王腓特烈二世模仿法國凡爾賽宮所建的無憂宮或曰莫愁宮。它的外觀雄偉壯麗,內部輝煌璀璨。

 

 

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當我漫步在無憂宮庭院之時,油然而想起唐朝詩人劉禹錫《陋室銘》裏的章句。但是,我知道這裏既不是南陽諸葛廬,也不是西蜀子雲亭,,這是德國十八世紀王家宮殿和園林建築藝術的傑作和精華。

 

由於導遊員老邁的緣故,他沒有跟我們在無憂宮的宮殿和庭院裏一起遊覽,我們自由自在,隨心所欲地行走。我去了宮殿東側珍藏有124 幅名畫的畫廊,這些繪畫多為文藝複興時期意大利跟荷蘭畫家的名作,有幾幅作品在一些美術畫冊裏見到過,能在這裏一睹芳顏,讓我興奮不已。

 

 

在無憂宮,無論是宮殿內四壁鑲金的首相廳,還是庭園裏造型精美的石刻雕像,或是那令遊人無限愜意的葡萄園,這諸般景致在我心中,美的價值,美的重量,遠遠不及在無憂宮門外那座屋頂上張揚著巨大風車的古老磨坊。

 

威廉一世,就是在鐵血宰相俾斯麥的輔佐之下,統一了德國的、在凡爾賽被加冕為德意誌皇帝的那個人。當年在無憂宮出來進去或登高遠眺之時,發現這張揚著巨大風車的老磨坊殘舊不堪,特別有礙觀瞻,一心想把它夷為平地。但是,老磨坊屬於他人私產,即使他威廉一世貴為一國之君,八麵威風不可一世,他也無權強行拆除!

 

威廉一世於是派人前往,跟這老磨坊主協商,希望能買下這座磨坊。出乎意料的是,老磨坊主的覺悟奇低,一點麵子也不給這位為德國的統一立下不世勳功的大皇帝。以磨坊是祖宗基業,全家靠此為生為理由,就是不賣!任憑你百般饒舌。

 

威廉一世手下的大小臣工也不是善與之輩,為了完成領導交給的光榮任務,真是絞盡腦汁,計策百出,對老磨坊主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許之高價,並申明大義。什麽市政工程啊,國家形象啊,凡此等等這些臭詞用了一糞筐。但是,老磨坊主咬定青山不放鬆,任爾東南西北風,誰來也忽悠不動,男子漢大豆腐,說不賣就是不賣!

 

有人告訴老磨坊主,讓你拆遷可是皇上的旨意,這要是在遙遠的東方那個叫中國的地方,就憑你這抗旨不遵的行為,別說你這小小的老磨坊,恐怕連你九族都給滅了!老磨坊主說:你還別跟我耍流氓,這不是中國!皇帝不是中國的皇帝,人民也不是中國的人民!少尼瑪跟我來這一套!你特麽給我滾粗!

 

有人告訴老磨坊主,你有點國家觀念好不好?知道什麽叫顧全大局嗎?一百年之後,杜魯門、丘吉爾、斯大林要在這裏召開國際會議,簽署舉世聞名的波茨坦公告!你不為咱皇帝著想,也得注意國際影響吧?這可涉及國家形象啊!老磨坊主說:我去你媽的!別說一百年後在這裏召開波茨坦會議,就是2008年在這裏舉行奧運會,我也不賣!你以為我是北京*****啊?

 

麵對這麽一個目無君上,冥頑不化,不明大義,素質低下的老磨坊主,德皇威廉一世終於惱羞成怒,下令強行鏟除這老磨坊!他的衛隊三下五除二地就把老磨坊夷為平地了。

 

豈料,這波茨坦的釘子戶,一紙訴狀把威廉一世告上了法庭!波茨坦地方法院當即受理此案,判威廉一世敗訴,宣判皇帝必須把磨坊恢複原狀,並承擔和賠償因拆毀磨坊帶來的一切經濟損失!

 

老磨坊

 

故事到這裏並沒有完結。幾十年之後,威廉一世和老磨坊主一世,雙雙駕崩作古。威廉二世在位時,磨坊主二世由於生意蕭條而經濟窘困,想起了這起陳年舊案,就寫信給威廉二世兜售磨坊,誰知道這威廉二世對這老磨坊不感興趣,他給磨坊主二世的回信如下:

 

“我親愛的鄰居,來信已閱。得知你手頭吃緊,作為鄰居深表同情。你說要賣掉磨坊,朕以為切切不可!因為磨坊乃我國司法獨立之象征,理當世世代代保存下去。至於你的經濟困難,我派人送上3000馬克,務必收下。如不好意思,就算是朕借給你的,以解燃眉之急。”這封信的落款是:你的鄰居德皇威廉二世。

 

我來到了波茨坦,我離開了波茨坦。一座老磨坊,矗立在無憂宮門外遊客們的必經之路上,它也矗立在我的心中。這是人類司法史上的一座豐碑,老磨坊上那巨大的風車,在向世人張揚著一種精神,一種意誌,那就是公理必定戰勝強權!

 

就在不久之前,在中國的互聯網上看到新聞和相關圖片,一個農婦因為拒絕拆遷而被前來強拆的推土挖掘機慘烈分屍。在中國,這已經不是新聞,這個農婦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個,類似的每一個人的死亡,都是這國人夢想的一部分,就算死難者們為國捐軀了吧!

 

在一個崇尚暴力,崇尚權威的文化傳承和社會裏,在一個靠暴力革命改朝換代,靠恐怖手段維護政權的國家裏,所有的人,有意無意之間就成了暴徒,也在有意和無意之間成了暴力的犧牲品,在這種巨大的人文災難中,無人能夠幸免,隻是死法各不相同罷了。痛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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