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聖誕巴黎看音樂劇Singin' in the rain

一提起音樂劇(Musicals),人們總是馬上想到美國的百老匯(Broadway)。作為音樂劇的發源地,那裏幾十家劇院林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上演載歌載舞的舞台劇,已經成為遊覽紐約曼哈頓不可或缺的項目之一。大西洋對岸的倫敦西區劇院(West End Theatre)的音樂劇表演和百老匯不相伯仲,也是遊客趨之若鶩的地方。然而,一向自詡為世界文化中心的巴黎,劇院的數量就算比不上紐約可也比倫敦多呀,而且每年接待的遊客數量也是世界之最,可是到巴黎旅遊的人多半是去看麗都或者紅磨坊的歌舞, 花都的三百多家劇院,偶爾上演音樂劇的劇場也就那麽幾個,大概五個指頭就能數得過來,其中最有名的之一就是有上百年曆史的位於巴黎市中心的老劇院夏特萊劇院(Theatre de Chatelet)。那裏每年在聖誕新年期間都會從英美請過來專業團隊,獻上一出經典的音樂劇,可以讓音樂劇的愛好者不用穿越大西洋或者英吉利海峽就可以欣賞到原汁原味的演出。

盡管五音不全,我對音樂劇卻情有獨鍾。每年九月夏特萊劇院的節目單一公布,我跳過那些舞蹈,獨唱,話劇,歌劇,直接翻到聖誕期間的節目表。當我看到2015年夏特萊帶給觀眾的聖誕節目時,不僅大喜過望:來自倫敦的頂級音樂劇隊伍——當然,不頂級也登不上夏特萊劇院的舞台——將表演“雨中情”(Singin’ in the Rain,)一直到2016年1月15日。

電影迷們大概都記得1952年好萊塢出產的同名音樂電影,裏麵老牌影星吉恩×凱利(Gene Kelly)拿著雨傘在雨中盡情歌舞的那段畫麵已經成為電影史上的永恒經典。該電影的魅力是如此的經久不衰,以至於30年後終於在樂迷的苦苦等待中被搬上了倫敦西區和百老匯的舞台。這也是音樂劇“雨中情”的不同凡響之處。一般來講,總是某個音樂劇在舞台上得到了觀眾的廣泛認可,於是引來電影公司的注意,從而買下版權,將它搬上銀幕。比如人們熟知的“音樂之聲”(The Sound of Music),“窈窕淑女”(My Fair Lady ),或者“歌劇魅影”(The Phantom of the opera),都是走的這個套路。而從銀幕上搬下來,華麗轉身後亮相舞台的例子,到目前為之大概隻有“雨中情”了。

如今這出老少皆宜的經典音樂劇來到巴黎了,盡管全場英文對白,可是音樂和舞蹈做為人類通用的語言貫穿始終,那麽多歡樂的場景有了歌舞做載體,語言的障礙大可以忽略不計。所以我決定帶上上小學的兩個孩子一起去。三個小時的演出她們竟然乖乖地坐穩看完了,可見這場戲的魅力之大。

當然,孩子們在去劇院之前已經跟著電影迷的媽媽看了N 遍的原版電影,對吉恩×凱利雨中放歌的那段印象最深。所以舞台大幕剛剛拉開,小女兒就悄聲問,“那個下雨唱歌的什麽時候到?”

而我的腦子裏則盤旋著另一個問號:“這段戲應該怎麽演出?”在電影棚裏,可以上午滂沱大雨,下午瑞雪紛飛,晚上豔陽高懸,演員出錯了可以重來,比如這場幾分鍾的大雨傾盆,據說米高梅公司當年拍了7天,每天至少6小時的人工降雨。那麽如今在夏特萊劇院的音樂劇演員們,麵對兩千多名觀眾,怎麽解決這一技術性難題呢?總不能真的給劇院來個水漫金山吧?莫不成就將事前拍攝好的下雨場景投射到舞台背景的幕布上來擬真? 這也未嚐不可。隻不過這樣一來,“雨中曲”的味道會少了許多,樂迷們難免會悵然所失。

那段眾目期待的重頭戲終於來了。男主角向女主角深情道別後,扛著雨傘獨身一人漫步在午夜街頭,瞬間雨從天降。讓觀眾驚喜不已的是,和影片中一樣,雨真的就稀裏嘩啦地從天上——確切點說是從舞台上方——落下來了, 舞台地麵上也開始有了積水, 翩翩起舞的男主角被淋得透濕,可是踢踏舞在雨水中變得更加歡快。雨水眼看越積越多,我開始擔心以後的戲怎麽接茬。幸虧緊接著就是幕間休息,大幕落下來後,可以想象到劇院工作人員正在幕後馬不停蹄地進行積水清掃工作。

謝幕之前的最後一場戲,三個男女主角穿著當年電影裏的經典黃色雨衣撐著雨傘再次演唱主題曲“Sing’in in the Rain“,這時雨水再次飄落,舞台上方有些機械裝置開始徐徐下降。這下子觀眾可看清楚了,原來是一排類似花灑淋浴頭的設備在持續向下噴水。看來為了這次演出,這家位於塞納河邊的老劇院真是動用了不少家當啊。

看完這樣一場戲,走出劇院的時候人的心情是莫名的舒暢。我老琢磨一個問題,為啥音樂劇在法國沒有在英美國家那麽普及呢?是因為它們沒有歌劇那樣高雅?可是和巴黎林蔭大道地區劇場和蒙巴納斯周圍劇場演出的通俗喜劇相比,這些經典音樂劇是絕對的陽春白雪。當然,英語國家在這方麵毫無疑問占語言優勢,而荷包的深淺也是問題。音樂劇通常耗費甚巨,從演員陣容服裝到燈光舞美,劇團背後沒有強大的資金支持是不可能的。那麽,另一個解釋就是音樂劇的成功取決於作曲家作詞家的才能,而法國人更加擅長於講故事?法國偵探作家加斯東×勒魯(Gaston Leroux) 20世紀初就創作出了“歌劇魅影”的小說,可是一直要等到80年代由英國作曲家將小說改編成音樂劇,從此成為百老匯的票房常青樹之後,作家的才華才更加廣為人知。這也許是文化全球融合的另一個體現?比如說“悲慘世界”,法國文學宗師雨果的傳世之作被法國名導演羅伯特×侯賽因在80年代改編成音樂劇後反映平平,幾年後被英國戲劇製作人麥金塔搬上倫敦劇院的舞台,大獲成功後穿越大西洋到了百老匯。如今Les Miz(樂迷們對該音樂劇的昵稱)使劇院財源滾滾,已經成為百老匯上演時間最長的劇目之一。更有戲劇性的是,在此之前,“悲慘世界”小說被數次改編成電影,而英語版的音樂劇引發的觀眾熱潮是如此之強烈,以至於在2012年被好萊塢重新搬上銀幕。當然,這個電影既然以音樂劇為腳本,法國大革命中的英雄們說的唱的自然都是英語,情節和原著還是有點出入的。不過雨果就算地下有靈,也不會怪罪這些為自己作品插上了音樂翅膀的後人。原著中自由平等的人文思想通過大眾通俗樂見的方式得到了傳播,還有什麽比這更讓作者欣慰的事情呢?




更多我的博客文章>>>
請您先登陸,再發跟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