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俞燕
編：吳戈
出品：喻觀財經
在前上司賴小民命歸黃泉4年零11月之後，46歲的白天輝也踏上了這條不歸路，從此再無白天之輝，永墜黑暗之夜。
12月9日上午，天津二中院依法對中國華融國際控股有限公司（下稱“華融國際”）原總經理白天輝執行死刑。此時距離他獲判死刑，已過去了一年半。
一年多之前的2024年5月28日，天津市二院以受賄罪判處白天輝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並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
檢方指控，2014年至2018年，白天輝利用擔任華融（香港）國際控股有限公司業務拓展三部負責人、總經理、投資銀行部董事總經理，中國華融國際控股有限公司資本運營總監、總經理助理、董事、副總經理、總經理職務上的便利，為相關單位在項目收購、企業融資等事項上提供幫助，非法收受財物共計折合人民幣11.08億餘元。
11.08億元是什麽概念？審理白天輝案的天津二中院所在的河西區，截至2025年7月的財政累計收入為44.90億元，白天輝以一己之力收受的賄款，就占到該區財政收入的四分之一。
這個受賄額僅比白天輝的老上司——中國華融資產管理股份有限公司（中國中信金融資產管理股份有限公司的前身，下稱“華融”，2799.HK）原黨委書記、董事長賴小民的17.88億餘元少了6.80億餘元，可謂“金融第二貪”。
雖然金額有所不同，兩人的命運卻是一致的：皆為死刑。兩人成為18大以來金融業唯二被執行死刑的金融高管，也是20年來第三和第四個被處以死刑的金融人。
早在2009年8月和12月，也有兩個金融高管分別被處以死刑，一個是首都機場集團原董事長、中美大都會首任董事長李培英，另一個是被稱作“證券界死刑第一人”的銀河證券虎坊橋證券營業部總經理楊彥明。
當年一榮俱榮，一貪俱貪，如今一亡俱亡。
2018年4月17日，賴小民落馬，拉開了華融反腐風暴的序幕。
約兩個月後（2018年6月5日），白天輝和另三個華融係高管被查。
兩年後（2020年8月11日），賴小民站在被告席上，同樣是由天津二中院審理他的案子。
檢方指控，2008年至2018年，賴小民利用擔任原銀監會辦公廳主任，華融黨委副書記、總裁、黨委書記、董事長，華融湘江銀行黨委書記(兼)等職務上的便利，為有關單位和個人謀取利益，或利用其職權、地位形成的便利條件，通過其他國家工作人員職務上的行為，為他人謀取不正當利益，直接或通過他人索取、非法收受相關單位和個人給予的財物，共計折合17.88億餘元（其中1.04億餘元尚未完成收受）。2009年底至2018年1月，賴小民利用職務便利，夥同他人非法占有公共資金共計人民幣2513萬餘元。
10年間收受賄賂高達17.88億餘元，賴小民創下18大以來“老虎”斂財數額的最高紀錄，也成為18大以來首位獲判死刑的金融高管。
此外，賴小民還犯了重婚罪，在合法婚姻關係存續期間，與他人長期以夫妻名義共同居住生活，並育有二子。
2021年1月5日，天津二中院對賴小民以受賄罪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並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以貪汙罪，判處有期徒刑11年，並處沒收個人財產人民幣200萬元；以重婚罪，判處有期徒刑1年。決定執行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並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
2021年1月21日，天津高院對賴小民受賄、貪汙、重婚案二審公開宣判，裁定駁回賴小民的上訴，維持原判。
八天後（2021年1月29日）上午，賴小民被執行死刑，踏上不歸路。
賴小民落馬後，華融係一大批高管和中層幹部入刑或受到行政處分。
2020年1月13日晚，在央視播出的中央紀委國家監委反腐力作專題片《國家監察》第二集《全麵監督》中，已落馬的白天輝出鏡了。
“都是他的朋友的，有些時候為了完成領導交代的任務，把一些從市場角度考察的很多因素和點，要麽是忽略了，要麽是給美化了。”白天輝如是說。
而實際情況是，白天輝也在這些項目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並從中漁利。
此前據財新報道，白天輝落馬後，曾在自白書中歸納了曾經運作過的八種模式九種手法，核心是：
以華融的國家信用作為背書，在海內外市場融得廉價資金，投向房地產、賭場等“高收益”項目。
其中兩樁投資項目，成為將賴小民、白天輝送上黃泉路的重要砝碼，一樁是以天價接盤安徽商人仰智慧所持韓國濟州島地塊案，一樁涉及接盤浙商李勇鴻的AC米蘭俱樂部收購案。
據財新報道，這塊位於濟州島吾羅區的3.58平方公裏荒地，前者由華融以218億元人民幣的天價接手，仰智慧將獲得的100億元溢價款，分贓給賴小民數十億元，白天輝則分得約三四億元。
另一樁則是白天輝執掌的華融國際等華融係公司，參與為李勇鴻收購意大利AC米蘭俱樂部時提供數億歐元的巨額融資。據財新報道，李勇鴻為了得到華融國際的資金支持，向白天輝行賄。
白天輝執掌的華融國際，是華融重要的海外收購平台。公開信息顯示，2014年10月，賴小民以華融國際為主體，以每股0.275港元、合計4.87億港元，認購了著名疊馬仔紀曉波旗下的天行國際（00993.HK）51.93%股份，成為其第一大股東。次年11月，將其更名為華融金控。
據財新報道，該筆股權交易，讓紀曉波入賬約一二十億港元，幾乎是其“最賺錢的一單生意”。
此外，白天輝還與明天係的殼公司太平洋實業（2018年更名為亞太絲路投資）有染。華融通紀曉波之手收購了該公司後，白天輝自2017年9月-2018年2月擔任非執行董事、董事會主席。按財新報道，這家公司亦是賴小民和白天輝們進行利益輸送的標的之一。
公開信息顯示，白天輝生於1979年，是“準80後”，東北財經大學本、碩畢業，與先鋒係原創始人張振新是校友，過從甚密。
白天輝早年在建銀國際工作，約在2013年隨時任建銀國際總經理楊弘煒加入華融。
據財新報道，白天輝在香港工作的幾年，據稱每天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混跡於私人會所。彼時他的朋友圈，既有大學校友張振新、仰智慧、紀曉波，也有一夥香港“殼王”，還有望北樓裏的明天係高管們。
被香港資本圈奉承為“財神爺”的賴小民和他的馬仔白天輝，陶醉在香江之畔的浮華生活的幻影裏。
為了不斷證明自己有能力有業績，賴小民不惜一切代價，如白天輝所言：
“隻要第一時間把規模做出來，實現短期利潤實現。至於這個項目三年、五年之後出現風險，他不管的。”
他們的幻影總會破滅，代價則是自己的性命，以及給華融造成的巨大資金黑洞。
2025年2月24日，天津市高級人民法院二審裁定駁回白天輝的上訴，維持死刑判決，依法報請最高人民法院核準。
白天輝為他收受的賄款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這就是貪腐的下場。
12月9日，白天輝的生命走到了盡頭。此時他的老上司賴小民墳塋上的草已經三尺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