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2月18日,正式出獄不久的黃光裕在國美控股集團高管會上表示,“力爭用未來18個月的時間,使企業恢複原有的市場地位”。
時光荏苒,近四年時間內,國美零售(00493.HK)業績持續下滑,合計巨虧近400億元。不僅於此,“國美係”另一家港股上市公司通通AI社交(00628.HK,原國美金融科技)業績波動較大,而黃光裕為實控人的A股上市公司*ST美訊(即“國美通訊”),更是於2024年末鎖定退市。
國美旗下網貸業務發展狀況似乎不錯,卻存在管理混亂、信息衝突等狀況,且被諸多借款人投訴存在“信息泄露、利息過高、捆綁會員、暴力催收”等一係列問題。
“真快樂”曇花一現,國美零售業績暴跌
2021年1月12日,國美推出“真快樂”APP娛樂化社交化零售平台,旨在以“搶-拚-ZAO”等娛樂玩法,重新搶占電商市場。當年1月21日舉行的“真快樂”APP搶先版正式上線暨國美零售戰略發布會上,時任國美零售執行副總裁兼國美在線CEO的向海龍提出了“3個8%”目標,即將整體渠道運營成本費率降低8%,將國美零售自身的綜合運營費率降低8%,讓顧客的實際購物價格平均降低8%,以此來實現消費者購物的“真快樂”。
且為了配合真快樂APP的推出,2020年12月,國美還連續注冊了哎呦喂、樂嗬盒、真快樂等新公司,多方位打造“娛樂購物”的氛圍。
然而,高舉高打之下,國美零售的業績未能得到改善,反而持續下滑。
2021年至2023年,公司營業收入分別為464.8億元、174.4億元、6.4億元,幾乎呈現斷崖式下滑趨勢;歸母淨利潤分別虧損44.02億元、199.6億元、100.6億元。
2024年上半年,國美零售營收為1.69億元,同比繼續下跌59.27%;歸母淨利潤為-44.32億元。不到四年時間,合計虧損388.54億元。
且在2023年1月10日,“真快樂”APP重新改名為“國美”,並標注“電器消費潮人的選擇”。
網貸業務管理混亂,利率可達36%
國美app“我的錢包”內,有著“我的財富”、“我的分期”兩個子欄目,構成了國美的金融業務。
“我的分期”為網貸業務,即“美易借錢”,有獨立APP,同時內嵌在“國美”及“國美金融”app中。
南都記者注意到,美易借錢業務管理稍顯混亂,各渠道所示利率信息存在明顯衝突。
美易借錢官網顯示,貸款年化利率(單利)7.2%至35.75%;國美金融app內美易借錢業務頁麵顯示貸款年化利率7.2%至23.99%;國美小貸官網顯示取現分期產品年化利率7.2%至27.24%,消費分期產品年化利率14.34%-15.38%。
上圖截自美易借錢官網
更有甚者,南都記者在測試美易借錢app時,登錄前利率顯示為7.2%至35.75%,登錄後又顯示為7.2%至23.99%。
上圖為美易借錢登錄前顯示利率。
上圖為美易借錢登錄後顯示利率。
而從啄木鳥投訴、黑貓投訴等平台可以看到,有借款人表示,算上服務費、擔保費等費用後,自己在美易借錢(即“國美易卡”)借款綜合利率接近36%。
《中華人民共和國廣告法》明確規定,廣告不得含有虛假或者引人誤解的內容,不得欺騙、誤導消費者。《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表示,經營者不得對其商品的性能、功能、質量、銷售狀況、用戶評價、曾獲榮譽等作虛假或者引人誤解的商業宣傳,欺騙、誤導消費者。上述現象是否涉嫌違反相關法律法規?
黃光裕親自下場,涉及平台、小貸、融擔多鏈條
美易借錢運營主體為盈美信科技投資有限公司(下稱“盈美信”),後者由北京鵬潤投資有限公司(下稱鵬潤投資)100%持股。而鵬潤投資的實控人,正是黃光裕(又名黃俊烈)。位於北京市朝陽區霄雲路的鵬潤大廈,偶爾可見黃光裕的豪華座駕出入。
盈美信還持有博盛安融(天津)融資擔保有限公司(下稱“博盛安融”)全部股份。盈美信另通過北京國美融通科技有限公司,持有國美小貸5.66%股份,國美小貸其餘股份,則握在“國美係”著名影子公司北京戰聖投資有限公司手中。
除此之外,鵬潤投資旗下國美控股集團有限公司,亦是廈門金美信消費金融有限責任公司第二大股東。
而《美易借錢隱私政策》中,明確提及合作金融機構包括國美小貸、博盛安融。
以此來看,黃光裕和他的國美,已經涉足網貸領域流量(國美)、平台(美易借錢)、資方(小貸)、融擔(博盛安融)多個環節。
《山東商報》旗下“海右財經”曾在2024年2月報道稱,國美的金融業務現已由黃光裕親自接管,金融業務主要負責人都將直接對其匯報。此前由其妻子杜鵑操盤。
投訴眾多,涉捆綁會員、暴力催收、信息泄露
依托豐富的產業鏈,國美可以將網貸業務較多利潤掌握在自己手中,隨之而來的,還有多種多樣的投訴,僅在黑貓投訴平台,輸入“國美易卡(即“美易借錢”)”後,就出現了超2萬條搜索結果。
一是強製捆綁會員。
在啄木鳥投訴平台,近一年來,有多位借款人表示,自己在借款時,需要強製購買會員卡。如其中一位借款人表示,2024年3月貸款2900元,需購買209元的白銀會員月卡。黑貓投訴上亦有多個類似投訴。如2025年1月6日,有用戶表示,借款20000元需支付959元會員費。
(上圖截自黑貓投訴)
小紅書上則有用戶表示,自己在美易借錢時同樣需捆綁購買會員,與客服溝通後,得到退款,但一部分是以電商購物卡形式退還。
2024年3月19日,中國互聯網金融協會發布《關於開展變相高息“現金貸”、“套路貸”等問題自查整改的通知》,明確提出不得以強行搭售優惠券、會員服務等方式變相抬高利率,不得從借貸本金中以先行扣除利息、手續費、管理費等方式直接或變相收取“砍頭息”。
二是暴力催收。
多個用戶表示,在美易借錢借款逾期後,遭遇騷擾家人、威脅上門、聯係單位、爆通訊錄等形式的暴力催收。
南都記者梳理發現,借款人遭遇到的實際催收方,包括山東卓鼎資產清算有限公司(下稱“卓鼎資產”)、山東晟和義投資管理有限公司(下稱“山東晟和義”)等專業催收企業。卓鼎資產同時承接了省唄(薩摩耶)等網貸平台的部分催收工作。
啟信寶顯示,截至發稿,卓鼎資產及其關聯方風險總量超萬條,以法律文書和開庭公告為主,基本為“追償權糾紛”。無獨有偶,山東晟和義及其關聯方風險總量達3204條,其中2864條為法律文書或開庭公告,同樣以“追償權糾紛”居多。
實際上,卓鼎資產與山東晟和義雖無直接股權聯係,但關係緊密。山東晟和義的法人代表侯玉民,曾擔任著山東卓鼎資產旗下保定克蕾企業管理谘詢有限公司(已注銷)、淶源縣旭達企業管理有限公司(已注銷)、邯鄲速勝企業管理谘詢有限公司(已注銷)等十餘家企業的法人代表或董監高。
催收環節一直是網貸行業投訴重災區,近年來,重慶、湖南、山東等多地均有催收公司因涉暴力催收遭遇調查。為了減少風險,一些催收方往往依托新注冊的小微企業開展業務,一段時間後注銷換殼。
三是信息泄露及管理問題。
與其他知名網貸平台相比,國美的美易借錢管理似乎更加粗糙。
除了上文所提不同渠道宣傳利率不同外,有用戶表示,自己從沒有了解過國美金融旗下任何產品,但頻繁遭遇騷擾推銷,每天多個電話撥打過來邀請自己申請貸款;總是收到國美金融借款推廣,且來自不同的電話號碼。甚至有用戶反饋,自己在收到美易借錢推廣短信後,申請借款被拒,但卻進一步收到數十個推銷電話。
(上圖截自啄木鳥投訴平台)
問題還出現在貸後管理環節。黑貓投訴平台,有多位借款人稱,自己曾在美易借錢出現逾期,但後續結清後,自己的還款信息一直未能更新。另有用戶稱,自己正常借款、還款後,聯係不到人工客服,無法開具結清證明。
對於各渠道標注利率不同、暴力催收等一係列問題,南都記者郵件采訪了美易借錢,不過截至發稿,並未得到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