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節敗退,一個東北醫藥人的十年沉浮

來源: 八點健聞 2021-05-23 21:59:03 []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21998 bytes)

哈爾濱長大的孫國平,未曾想到11年前的選擇,會讓自己陷入進退兩難的困局。

在酒店大堂第一次見麵,孫國平很自然地便與記者熟絡起來,雖然臉上的表情仍帶著些許羞澀。這是他打小的性格,11年醫藥銷售的經曆,練就了他外向的一麵。工作之外,他還是喜歡獨處,看書是他的業餘消遣。

孫國平曾在哈藥、譽衡等多家本土藥企任職,在醫藥銷售鏈條的不同環節輾轉,親曆過新醫改以來兩票製、帶量采購、重點監控目錄等每一次重要的醫藥政策變革,個人的命運也在政策對行業的洗牌和衝擊中沉浮。

哈藥是他的高光時刻,五年的曆練積累了豐富的渠道和資源,也成就了他的“第一桶金”。然而,意氣風發的時光就如泡沫般短暫。離開哈藥後,他在不同藥企短暫停靠,中成藥、高值耗材、重點監控品種串連起他的職業曲線。在外人看來,後來的每一步都在“節節敗退”。

突如其來的新冠疫情令現狀更為困窘,醫院營收大幅下滑,孫國平的收入也受到重創,比正常年份少了一半。從業11年,他第一次萌生了跳出醫藥圈的念頭。但行政管理的專業背景和對其他領域經驗的缺乏,讓他未來的選擇並不樂觀。

醫藥行業拉客情的黃金銷售年代已經結束。1987年出生的孫國平,今年34歲,站在了職業生涯的重要關口,政策的衝擊讓他更加懷念十年前的“黃金時代”。用他的話說,相比其他行業,醫藥還是朝陽行業,未來三年是關鍵時期,大家都在摸著石頭過河,隻有存活下來才能在行業內立足。



△ 2011年12月01日,河南省鄭州市一展會上的哈藥集團展出的哈藥牌鈣鐵鋅口服液等。圖片來自人民視覺。

站在了風口的文科生,在哈藥賺到第一桶金

醫藥銷售人員的時間總被拜訪和電話填滿,瑣碎得分不清生活和工作的邊界。在酒店大堂見到孫國平時,他正忙著跟人通電話,見到記者時豪爽地抬起胳膊招了招手。

一件普通的ZARA黑色氈毛外套,內裏是一件粉色的高檔T恤,配上一條牛仔褲。走在街上,這個身高185cm的東北漢子並非特別出挑,或許隻有左手佩戴的積家手表能讓懂行的人眼前一亮。孫國平愛玩表,賺足人生第一桶金後,才狠心買了下來。

那是醫藥行業野蠻生長的時期,也是孫國平的黃金年代。

他的黃金年代始於一列開往長春的綠皮火車。11年前,高鐵尚未普及,綠皮火車縱橫往複,載著23歲的孫國平和他的皮箱告別家鄉,三個半小時後,在另一座陌生的城市,一個文科生開啟了醫藥銷售的職業生涯。

有著32年曆史的哈藥集團,曾連續六年蟬聯醫藥工業百強榜首,旗下有蓋中蓋、雙黃連口服液等百姓耳熟能詳的產品。巴洛克風格的哈藥六廠,金箔鑲嵌的實木雕刻,麵朝鬆花江的集團董事長辦公室,無數個細節彰顯著這家老牌藥企的雄厚實力。

在東北,進入哈藥集團是很多人的夢想。行政管理出身的他,托關係才得以進入,負責集團下屬公司哈藥生物的新產品前列地爾注射液“曼新妥”,定位為“產品專員”職責與從事學術推廣的“醫藥代表”無二。

在各大城市重點醫院,前列地爾注射液是毫無爭議的“大品種”,通過靶向改善微循環的推廣理念,逐漸突破說明書的適應證限製,從心腦血管拓展至全科用藥。2005年,前列地爾進入國家醫保乙類,2008年創下超7億元的年銷售額,成為當時處方藥市場的一顆新星。

哈藥要挑戰的,是1998年進入中國,在前列地爾市場獨占總銷售額95%以上的“凱時”。

作為一個徹頭徹尾的門外漢,孫國平必須從頭學起,白天“遊蕩”在醫院跑業務,晚上惡補大學基礎藥理學和醫藥產品知識。

每天早上7點半,孫國平趕在醫生出門診前到達醫院,略帶拘謹地敲開診室的門,遞上名片和產品彩頁,見縫插針地跟醫生說上兩句話,放下一瓶礦泉水,失落和挫敗地轉身離去。這樣堅持了一兩個月後,才漸漸跟醫生搭上了話。

生麵孔被拒是家常便飯,一旦有了交情,一切都好說了。

酒局,是拉近距離的好辦法。一個當地“大三甲”的外科帶組教授,一直不同意處方哈藥的產品。在孫國平的堅持下,教授鬆口答應和他一起吃飯,他捎了兩瓶五糧液,飯桌上兩人聊得盡興,之後的一切也就順理成章了許多。

一年下來,孫國平跑遍了省內所有的地區和醫院,接觸了醫藥銷售的所有環節,用最笨拙的方式打通資源網絡,融入圈子。

那時,懂銷售,會講課是對“產品專員”最基本的要求。“曼新妥”進院後,他常常提著投影儀和電腦獨立召開科室會。令他頗以為傲的是,曾陪同神經內科著名專家和科主任,將當地一家三甲醫院100人的科室會開成了學術會。

如果說“凱時”是前列地爾市場的“拓荒者”,那麽“曼新妥”的出現真正帶動了市場的快速增長。哈藥之後又有4家廠家入局,前列地爾迎來爆發式增長,2013年和2014年在臨床心血管疾病用藥銷售額攀升到了第一位。

回望這款產品的成功,離不開當時寬鬆的政策環境。

藥品銷售要想有量的突破,必須超適應證推廣,讓盡可能多的醫院、科室和醫生開具自己產品的處方。醫生、代表、代理商並非不清楚一顆顆藥丸和針劑裏的秘密。一種疾病往往有多種治療方案,很多都是聯合用藥,醫生可選擇的餘地很大。同一種主要成分的藥品可以演變為多個不同的通用名藥品,化合物的重新組合即可獲批新藥,而功能主治並無大的區別。

孫國平對此有著清晰的認知:在中國銷售藥品,沒有哪種藥品是不可替代的。決定一款產品能否被醫生處方,產品本身隻占10%,餘下90%靠客情和費用,也就是代表和醫生的私人關係,以及回扣是否到位。

當公立醫院掌握著藥品銷售的主導地位,大眾視野裏的醫藥代表也逐漸變了味,學術推廣的職能漸漸模糊,取而代之的刻板印象是“客情至上、帶金銷售”。

單打獨鬥做代理,試水中成藥和高值耗材

在哈藥的五年,孫國平的收入和成就感,也伴隨著“曼新妥”的銷售業績,達到了職業生涯的巔峰。

產品賣得最好的那兩年,他開始過上一種“消費不用思考”的肆意生活。出差時,公司報銷標準的酒店不合心意,他會自己掏錢住其他酒店。

如魚得水的狀態如同海市蜃樓,沉浸其中,孫國平不曾預料到暗藏的危機。

與離開哈藥後的困惑和漂泊相比,孫國平2015年以前的日子十分順遂。在完成公司指標的同時,自己代理產品帶來了更可觀的收入,乃至他沒有趁勢挖掘平台和產品的優勢,拓展更多終端資源。

在醫改的利刃尚未落下之時,哈藥集團的營銷改革率先來到。2015年,集團領導層變更,將帥人馬重新調整,曾經是集團利潤支柱的哈藥生物有多個部門近乎全員離職,創造了哈藥輝煌業績的營銷係統隨之瓦解。

“曼新妥”專題網站的更新,也停在了銷量達到峰值的同一年。此後,哈藥集團的淨利潤連年下滑,2020年度虧損10.78億元。同一時期,中藥飲片、注射劑產品屢曝不合格,曾經叱吒一時的哈藥集團疲態盡顯。

11年的職業生涯裏,哈藥無疑是最濃墨重彩的一筆,以至於離開後的一切都成了低穀。

2016年,孫國平跳槽去了浙江一家醫藥工業百強企業。即便升任了大區經理,負責的區域由1個省拓展到9個省,他仍時常感到失落和倦怠。

區域間的差異,讓同一款產品走出了截然相反的軌跡。同事負責的一款鼻炎噴霧劑型產品,在廣東一個地級市的月銷量甚至大於東北三省的月銷量。同樣是這款產品,在東北市場因為難以獲得臨床醫生的認可,也失去了代理商的青睞。

市場基礎的薄弱,是製度、觀念、曆史等因素共同造就的板結,遠非孫國平一己之力所能撬動。一年後,他再次選擇離開。

後來的日子,他在不同的藥企短暫停留,此間的軌跡像一張虛焦的黑白相片,他不時回想起哈藥時期的榮光,思考著職業道路的下一步。

他開始研究起這個行業的“門道”。原來,最為大眾所知的醫藥代表,是利潤最低的一環,隻占藥品零售價的1%-2%,而藥品代理商的利潤(含醫生回扣)卻高達40%-50%。

假設一盒藥品成本是10元,患者在醫院買藥是100元,扣除中間10%的商業配送費和稅點,還有80元淨利潤,40元的大頭給醫生,代表拿5元,餘下的35元則進入代理商的腰包。

醫藥行業盛行一條黃金法則:市場跟著政策走。受到政策鼓勵的中成藥,和價格水分極為可觀的高值耗材,是這一時期孫國平試水的兩大領域。但競爭激烈的醫藥紅海,並非每個舵手都能借著政策空間和市場利好乘風破浪,短暫嚐試後,他不得已黯然退場。

2017年,“兩票製”在全國推行,正是他做個人代理風生水起的時候。這項被他形容為“切膚之痛”的醫改政策,直接衝擊了中間環節的操作空間,資金的安全周轉進而上升到比利潤空間更重要的位置。

藥品從出廠到進入醫院,有時需要四到五個代理商,最後負責將藥品銷售到醫院的代理商,則需要把錢“洗”出來,以回扣的方式返給醫生。

為了讓銷售行為“看上去”規範,成千上萬個CSO公司應運而生。這些“空殼公司”隻有寥寥數人,經營範圍大多是會議服務、營銷谘詢。廠家通過辦學術會議的方式,利用CSO做好證據鏈,將兩票製砍掉的中間環節費用,以一種合規的方式“洗”出來。

機會隻留給有處理財務能力的代理商。許多代理商提前預支了醫生的回扣,卻以“發票不合規”等名義壓在藥廠出不來,一些代理商不堪承受資金壓力,一下子垮了,就此退出行業。

離開了哈藥,離開了大平台和大品種的庇護,孫國平在不斷嚐試中尋找日後的生存模式。



△ 2014年05月07日,江蘇省南京市,一家醫院裏禁止醫藥代表進入診療區域的警示牌。圖片來自視覺中國。

政策收緊,“大品種”出局

而立之年,孫國平再次調整職業方向,加入了以營銷著稱的哈爾濱譽衡製藥。

那是2019年初,譽衡已經是強弩之末,盛行多年的醫藥銷售根基讓它依然有市場可做。對於屬地化的醫藥銷售人員來說,隻要關係和資源在,供職於哪家企業都一樣。

某種程度上,譽衡和哈藥,乃至所有輔助用藥的命運軌跡是重疊交織的。

2000年,眼科醫生出身的朱吉滿用168萬元買下正在破產清盤的黑龍江康複研究所的附屬藥廠,創立譽衡藥業。盡管藥廠連年虧損,但其開發的“鬆梅樂”鹿瓜多肽注射液讓朱吉滿看到了商機。

獨家、醫保和空間決定了一款產品的命運,三者滿足其二,產品才有前景。

2015年是醫藥行業的分水嶺。在此之前,中國基本沒有創新藥。市麵上充斥的,是興盛多年的輔助用藥。這類藥品的療效不確定,價格卻非常高,常年占據著有限的醫保基金。

朱吉滿“慧眼識珠”的輔助用藥、中藥注射劑大品種,一度讓這家以代理和收購起家的公司賺得風生水起。2004年,“鬆梅樂”鹿瓜多肽注射液進入國家醫保,為廠家帶來極為可觀的銷售業績,也讓代理商賺得盆缽皆滿。僅僅這一個產品,就連續多年為譽衡貢獻了50%左右的收益僅。僅2009年,鹿瓜多肽注射液就為譽衡帶來了1.57億元的營業毛利。

2年前孫國平剛去的時候,譽衡雖已走向下坡路,但還難與“破產重整”掛鉤。仿佛一瞬間,醫藥行業的風向便悄無聲息地轉變了方向,誰都沒有想到,逆風會如此鋒利。

2019年7月,國家衛健委出台第一批重點監控目錄,輔助用藥成為了醫藥行業過剩產能的典型,在隨後的地方政策及醫保目錄調整中,均被嚴格限製或清退出局。

在那之後,前列地爾、磷酸肌酸鈉這些曾經大賣的“神藥”悉數被醫院清出。用行業術語來說,“入院”和“上量”變難了。曾經走量頗多的核心醫院,如今的銷量已不足之前1/10。

在孫國平自己描摹的軌跡裏,譽衡的經曆是一段比較平坦的直線。而在外人眼中,他正和這家企業一起節節敗退。

就在今年,譽衡被列入浙江省醫藥集中采購市場的“黑名單”,失信等級為“嚴重”,並暫停該企業鹿瓜多肽注射液在浙江省掛網交易。登上“黑名單”的原因,是鹿瓜多肽注射液在浙江省存在給予回扣的商業賄賂行為,數額較大。

兩年,每支鹿瓜多肽注射液8元回扣,三甲醫院40名醫生,總計88萬餘元。聽聞這則消息,他反問,“你覺得8塊錢多嗎?”在東北市場,同樣的產品,回扣要給到15元-20元。

他沒有因為企業身陷囹圄感到恐慌,隻覺得這是“很正常的事”。

真正壓倒行業的最後一張多米諾骨牌,是一批接一批的“帶量采購”。藥品從生產到銷售形成了環環相扣的利益鏈條,帶量采購是直擊根源的那顆子彈。

自此,藥品的利潤空間近乎腰斬。無論品種中標與否,醫藥代表往後的日子愈發艱難。

競爭激烈的公立醫院市場被中標產品瓜分,未中標產品隻能將目光投向早先不被看好的民營醫院和院外市場。

被一個省列入黑名單,全國還有其他二三十個省份和近三百個地級市,以及政府招標采購之外的院外市場。通往最核心的公立醫院的通道被封堵,原先隻是小增小補、作為替代選擇的民營醫院和基層醫療機構,轉身成了銷售藥品的主要渠道。

特殊的東北市場,也給了孫國平更多的轉圜餘地。由於地域、環境、觀念等因素的影響,心腦血管類藥品、針劑往往有更好的渠道與銷量。基層市場、民營醫療機構、藥店都是可拓展的空間,也保有大量消費群體。

處方藥在這裏降低了門檻,不需要醫囑和處方,走進藥店就能隨意購買。2003年至今的媒體報道中,在東北大街小巷的藥店,甚至連泰勒寧、曲馬多等成癮性藥品,無需處方就能買到。

背靠民營醫院和基層醫療機構,和許多同行一樣,孫國平在市場和政策的狹縫中尋找生機。

近日,醫藥圈內流傳的國家醫保局最新集采指導意見中,重點監控品種即將納入地方重點集采,文件特別強調“為避免造成濫用,可降低采購比例或不帶量競價”。此時,他還對即將到來的改革並不知曉。

摸著石頭過河,職業生涯是沉是浮?

企業的生命,靠產品維係,市場不再,企業也難以為繼。

2020年7月,譽衡藥業收到進入破產程序的《告知函》,連年虧損、股票凍結,接連的壞消息,宣告著譽衡最後的命運。

過去一年,突如其來的新冠疫情令本就困窘的局麵雪上加霜。醫院封閉管理,前來問診的患者少了,醫院營收大幅下滑,孫國平的收入自然大打折扣,比往年少了一半。有那麽一瞬間,他也動過轉行的念頭,但厘不清自己還能做什麽,隻好作罷。

今年4月,譽衡藥業被列入浙江“黑名單”時,他已經離職去了一家生物製藥公司。在他的描述中,這家公司的產品方向比較獨特,後續的藥物研發也不錯,但“不算獨家,不算創新”。

然而,這家公司近年也陷入低穀。公司財報顯示近三年虧損已近10億元。

這樣的境遇,與數年前的譽衡如出一轍。

譽衡藥業就曾因銷售費用增長過快被深交所問詢。2016年-2018年譽衡藥業淨利潤分別為7.17億、3.1億、1.26億,同期主要產品銷量分別為3.48億盒/支、2.33億盒/支、2.3億盒/支,但其銷售費用分別為2.61億、10.65億、29.38億,兩年銷售費用暴漲10倍。

沒有外資藥企和創新藥企的經曆,少了學術包裝的“高大上”,或好或壞,在輾轉醫藥行業諸多環節後,孫國平也需直麵所有同行的共同困惑:關於學術還是帶金、創新藥還是本土的抉擇。

但缺乏學術背景的他,在當下也難以跨過創新藥的門檻。創新藥企業通常先研發後銷售,有了產品之後,為求快速切入市場,往往優先招募有資源和學術能力的外企代表。

履曆不匹配之外,孫國平也不願死守在一兩家醫院。他習慣了在更廣闊的市場裏奔跑,享受隨時隨地的出差,享受跟不同的人和公司打交道,在多方斡旋中感受自身價值的體現。

掌握上遊和終端資源的代理商一直是他追求的。用他的話說,噱頭最熱的創新藥充其量也隻有1%的市場,中國95%的製藥企業都是中藥和仿製藥,其中絕大部分都是走醫藥招商銷售模式。

回望職業生涯的幾次沉浮起落,孫國平和他所供職的企業,都錯失了2015年全麵轉型創新藥的機會。他不得已將更多時間和精力投注到終端資源的維護和建立上。

通過創新完成產業升級,是中國藥企轉型的必然。但直至今日,國內藥企的銷售費用和人員仍占據著企業成本的最大比例,真正實現由銷售驅動轉為創新驅動尚需時日。

等待的時間,也是許多如孫國平一樣的醫藥人,尋找出路的最後期限。

站在35歲的關口,孫國平對年齡敏感起來,危機感將他帶回剛入行業時的奔波忙碌之中,未來3年如果不能有所突破,醫藥銷售的道路也就走到了頭。

十年前“大品種”的優勢曾讓他意氣風發,麵對近年來越來越多關於輔助用藥的爭議,孫國平不予置評。但數次采訪中,仍會反複糾正記者對“輔助用藥”的看法:“‘重點監控’並不是因為沒有臨床效果,而是占醫保費用太大。”在他心中,隻有銷售過這個品種的人最有發言權。

初入醫藥行業這片荒蠻紅海時,孫國平幸運地站在了最大的一塊冰蓋上。然而,時間從不給人以警示和準備,兩票製、帶量采購、重點監控目錄對醫藥行業的收緊接踵而至,他來不及過多思忖,就倉促地從一塊浮冰跳到又一塊浮冰上。

醫藥價格野蠻生長的時代已近尾聲,腳下的浮冰仍在融化,頭頂上遍布的雜亂無章的樹枝,暫時給了他喘息的機會,也正在被政策嚴厲地修剪。如孫國平一樣,生存空間不斷被擠壓的醫藥人,紛紛開始尋找下一片立足之地。

(應受訪者要求,孫國平為化名。陳廣晶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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