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二十九章(7-8)

本帖於 2025-02-03 07:06:59 時間, 由普通用戶 芊公 編輯

(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二十九章(7-8)

 

第七節:

   大老壞帶有神秘的表情給袁鶴財介紹:這位唐哥本來是他老叔王建伍的學生,綏肇警務局刑事股佟股長替他老叔給唐哥代過課,特別賞識唐哥,這些年把江城很多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介紹給了他唐哥,唐哥借著這些人的幫襯和扶持,現在專門做大生意。沒生意時就到處閑逛找朋友喝酒。前天自己去綏肇,在佟叔那碰上了唐哥,自己愣把他給拽到了溫林,在這玩兩天。

   袁鶴財聽到買賣眼睛就冒光,一定拉唐掌櫃去喝酒,唐掌櫃的扔下了10塊大洋,開付了煙館的花費,扔下一句話:“剩下的就讓老妹喜歡吃啥買點啥。”

   袁鶴財拽著大老壞和唐掌櫃,和封則達打過招呼,叫上大白梨,回到了梁大疤瘌家。梁大疤瘌掌勺兼當大茶壺,媳婦梁黨氏和大肚子的兒媳婦彩鳳,在裏外忙活伺候著。

   唐掌櫃出手確實闊綽,還一色兒的現大洋,在炕上坐穩,就放到了桌上5塊酒菜錢。

   袁鶴財到梁大疤瘌家,就從沒像唐掌櫃這樣大方過,他看一眼大老壞:“唐哥,這是玩啥呢?!今天是我請唐哥,到了溫林就算是遇到我這麽個窮鬼,那也得我壞哥拿錢吧,讓你花錢我們不丟人嗎?!”

  “唐哥拿就拿吧,我不怕丟人,和他們在一起我就沒拿過錢。”大老壞倒一點不客氣。袁鶴財又半推半就的客氣了幾句:“陽喜,你謝謝唐哥,趕緊拿給你爸別晾在這。”

   大白梨和陽喜一左一右的陪著唐掌櫃,剛喝了幾杯,大老壞起身就告退了:“今晚我可真不奉陪了,這幾天在綏肇,都快把我給喝死了。”對袁鶴財即是炫耀又是交代:“唐哥還真得陪好了,你是混官場的,他在江城和鶴城,就連北滿、黑龍江,沒走不通的。”

   連吃帶喝的鬧騰到半夜。大白梨喝完酒要回家,袁鶴財也不好強留,打發梁大疤瘌叫輛毛驢車給送了回去,唐掌櫃又塞給了她2塊大洋。梁黨氏收拾殘羹剩飯,彩鳳和陽喜也跟著忙活,屋裏隻剩下唐掌櫃的袁鶴財倆人。袁鶴財就不再拐彎:“唐哥說說看,都有啥好路子?!”

  “那得看你有啥本事。”唐掌櫃笑了,袁鶴財都覺得笑得大氣,沒有裝腔作勢,但有神色自若的俯視八方:“知道啥是‘路子’?‘路子’就是怎麽都能過去別栽了,你能保證到哪都暢通無阻?”

  “倒不敢瞎說,隻要有錢掙,我二叔在溫林地麵能晃開吧?!”袁鶴財被唐掌櫃的震懾著,也不敢把話說得太大了,像是意識到和這位唐掌櫃吹牛逼得上稅:“別的地方咱再商量。”

   唐掌櫃的對袁鶴財攤牌道:“小兄弟若能擺平溫林地麵,咱就可以合夥做點小買賣,山裏麵什麽都缺,倒騰一把就夠吃個仨月倆月的。不過我有言在先:和氣生財,誰也別想著玩邪的。”唐掌櫃叼上一顆哈德門香煙,好像袁鶴財不存在似的,自己用打火機點上。抽了兩口從口袋裏掏出來翡翠煙嘴接上,輕描淡寫的說道:“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仇人多堵牆,為倆錢弄個你死我活的,誰都犯不上。這類買賣傷了一個人,後麵就得罪一大堆。”

   袁鶴財從唐掌櫃進到梁大疤瘌家,就一直試探著摸底。大老壞和大白梨都在跟前的時候,喝酒的整個過程,就是想弄清他的路數。有大老壞隔在中間,這人肯定是真的,可肚子裏揣的是啥,先得弄明白。敢這麽禍害錢,肯定就不是做正經生意的。袁鶴財的錢和大風刮來的差不多,也沒舍得這麽糟踐過。別再像三丫的肚子一樣:看著鼓鼓囊囊的倒是懷上啥了,但肯定不是自家的貨。

   估摸著唐掌櫃一定是和山裏有瓜葛。袁鶴財做事渾,那是揣著明白裝糊塗,腦袋有時候轉彎慢是真的,但遇見錢就不動腦子想下手,裝傻充愣不要臉。而現在麵對唐掌櫃的,他心裏就變得非常明白:自己披著警皮,人家還就敢明目張膽的把話擺到桌麵,那就是不尿自己,也根本沒拿警察當回事。和這樣的人真要玩陰的,到頭來誰吃虧誰賺便宜,還真不一定。

   唐掌櫃對袁鶴財直截了當說的很清楚:生在綏肇,家在江城,開的就是空殼貨棧,這二年在江城倒騰私活。這麵敢做山裏生意的商家少,能賺到大錢,特意過來估摸行情、趟趟路子,也順便到大老壞這蹓躂著玩了。

   在溫林地麵不熟,暫時也沒有合適的同夥人。大老壞就是個少爺羔子,不是幹這種事的料。再說自己與佟股長是哥們,大老壞就等於晚輩,這類“懸乎”的買賣,也沒有勾搭朋友晚輩一塊幹的。

   掙這路錢本來就不是一個人能幹的,自然也就不是一個人花的。像這樣的生意更是得有幾幫人聯手,才能幹得了。買家他負責找,現在“馱貨(黑話:運輸)”缺幫手。就想找到像樣的合夥人,做上幾筆大買賣。

   袁鶴財突然想起了田老五,別管是不是共產黨,看來往山裏麵走貨是個好買賣。都跑溫林來趟路,那就說明這條路能走得通的人還不多,和倒騰大煙是一個道理,若都能唱著二人轉、趕著馬車就把貨給運到地了,估計那玩意就比糖稀也貴不到哪裏了。耍手藝吃勞金,就是專幹別人幹不了的。做買賣就得做別人不敢做的,這點道理傻子都明白。

   袁鶴財想見識下唐掌櫃的能耐,約定讓唐掌櫃的幫忙,先賣一車“袁家燒鍋”的酒試試。

   兩人合計完,袁鶴財就把唐掌櫃的留在了陽喜屋裏,滿臉猥瑣的笑道:“唐掌櫃的今晚可得好好玩玩,這陽喜是咱溫林的一朵花,不光是盤子亮,都說活好,兄弟你還沒試過。”

   袁鶴財原想大白梨能留下陪唐掌櫃,大白梨堅決要走,隻好讓陽喜陪著唐掌櫃的了。唐掌櫃看麵相得快三十了,讓剛滿二十的俊俏陽喜陪著,袁鶴財倒也安排的不錯。

   陽喜雖然和袁鶴財說,關紹功的那五天和誰他管不著,但還真就沒在和別人睡過。現在袁鶴財大了呼哧的就給做主了,就是找人脫褲子,也得是人和錢都能看得下眼吧?!陽喜恨得直咬牙,真想把袁鶴財給撧了:我不陪別人睡覺,誰也不能霸王硬上弓吧?!

   啥都沒弄明白,就把自己給許出去了。好在唐掌櫃還能入目,衝著大洋也真翻不了臉。陽喜心裏也把袁鶴財的祖宗八代問候了一遍:你家祖上就是開窯子的吧?來人就都給安排睡覺。

   陽喜就是在找機會,讓袁鶴財知道自己是咋回事:你拿錢我陪人,別的和你沒關係。要擺警察架子上十字街去,這不缺裝犢子的,高高興興的大家都痛快最好,別非得往不自在的道上趕。梁家眼下走背字,哪天翻把都不好說,就是喘出了這口濁氣,也一腳踹你老遠。

   袁鶴財這麵破鼓真得用重錘,含蓄說話都不明白,要是沒有機會說在當麵,將來起腳便踹的時候,可能就一腳把腰骨踹斷,那時老爹梁大疤瘌的結局,對他來說都可能是善報。

第八節:

   袁家燒鍋的酒現在是不愁賣,馬場擴建新的燒鍋,上凍前才能開始燒酒。酒又不是一頭裝料就能一頭淌水的玩意,夥計們還是在袁家大院裏晝夜不停的幹,基本就沒有多少存貨。

   第二天一大早,袁鶴財回燒鍋,讓姐夫靳大飛準備好一大車六十度的燒酒。這是唐掌櫃特意交待的:酒必須是高度的,山裏還可以拿它當做酒精使用,也能賣出個好價錢。

   唐掌櫃中午如約回到梁大疤瘌家,一起喝了幾口酒,袁鶴財就忙三火四的喊陽喜上飯。吃飽喝足的唐掌櫃到北城門外等著,袁鶴財回到袁家大院。康孝仁按照按他的安排,5斤一壇共裝了85壇。袁家燒鍋拉酒出城門,沒袁鶴財跟著也沒人管。

   往北上了官道,路上隻在三姓屯有一個卡子。袁鶴財先扔給了領頭的警長兩盒煙,又問起來窩窩頭,警長告訴他窩窩頭昨天就回溫林了,大概得晚上才能趕回來。袁鶴財卸下了兩壇酒:“給坤哥拿崗樓子裏去,告訴他自己喝的,我袁二供他,隨時說話就行。”

   窩窩頭是老警,現在又是於鐵錚的紅人,家裏“溫泉旅館”搞得也夠氣派,這樣下去要不了幾年,就是溫林的一個牛逼人物。現在多恭敬著點,到時候就能少遭點罪,嘴甜手大人緣就好……。

   袁鶴財和唐掌櫃一起帶著車,太陽完全落了山,才趕到離三姓屯接近十裏地的一片樹林子裏,就在這停下等著接貨人。

   沒多大的功夫,真的就來了一輛大車,大家一起把酒倒騰過去,就給拉走了。驗貨交錢都很痛快,也是按唐掌櫃說的,比市麵的價格翻了番。不過剛交割完並沒讓袁鶴財、唐掌櫃和趕車的康孝仁走,連人帶車都被四、五個拿著家夥的人就地看押了起來。

   荒郊野外的風很大,還呼呼的作響,五月中旬的天氣雖然暖和了,晚上也還是不到十度,唐掌櫃的出來前特意關照過,袁鶴財帶了兩件棉襖,在酒壇子上罩上了兩床大棉被。

   要就隻是白天的衣服,現在給扣在這兩個時點,也真能凍個好歹。穿上棉襖,上蓋下鋪著棉被,坐在大車上倒不太遭罪。在放他們回來的道上,唐掌櫃說這是規矩:“人家也防備‘著道兒’(黑話:被算計),咱掙的就是保證人家人貨都得安全的錢,像這車上都是滿大街稀爛賤的東西,人家的腦袋也沒讓驢給踢了,何苦非得高價從咱手裏買?!想賺錢就得吃辛苦。”

   回到溫林城門都關了,袁鶴財怎麽哀求都不行,等看門的警察找來了於鐵錚,才把他給放了進去。回到了梁大疤瘌的家裏,天都黑透了,唐掌櫃進屋就先和袁鶴財開始分賬。

   唐掌櫃確實是個好買賣人,花錢大方毫不計較;算賬也釘是釘鉚是鉚的毫不客氣。按照事先定好的比例四六開帳,袁鶴財得的大頭,有100多塊大洋,大半天加小半宿的工夫就進兜了。關鍵是這條來錢的道打通了,一個月幹兩次大的,比販大煙都不少掙。

   帳都分明白了,袁鶴財把唐掌櫃的留在了陽喜屋裏,自己才又回到了隔壁的屋裏,梁黨氏已經為他鋪好了炕,幫他脫衣躺下。

   累得散架似地躺在炕上,袁鶴財開始回味今天的過程,特別是剛剛被幾個都跟啞巴似的人,還拿著家夥看押著,要不是當時唐掌櫃的神情自若,那倆小時袁鶴財就要嚇得尿在褲子裏了。想起在眼前晃悠著那幾顆上了刺刀的大槍,袁鶴財突然又嚇出了一身冷汗:這些人要是抗聯,哪怕就是義勇軍和胡子,一旦知道自己是警察,小命也保不齊就留在那了。

   再遇到今天這樣押貨的活,就應該讓袁傻子出頭幹,啥都要自己出麵,還要袁傻子幹啥?!

   袁鶴財一是要看看這唐掌櫃的到底能有多大的能耐,二是袁傻子這幾天就一副心不在焉的倒黴德行,讓袁鶴財看著就鬧心更是心煩,走之前怎麽看袁傻子都不順眼。

   按說袁傻子就該自告奮勇的跟著,甚至應該主動把袁鶴財留在家裏,可袁傻子在一邊一身不吭,像是袁鶴財和他沒啥關係。袁鶴財也來氣了:自找不痛快,不怪我不分你錢花。

   要點名讓袁傻子跟著,自己就成了個慫包軟蛋,好像離開他袁傻子什麽都玩不轉了。交完貨被人家扣下的時候,袁鶴財真就後悔賭氣沒帶上袁傻子,有他陪著自己,也能壯壯膽呀。

  “袁傻子最近咋回事?賊眉鼠眼的?”——袁鶴財聽了半天隔壁,和昨天的動靜差不多。但陽喜的哼哼聲還比昨天小了,使他這邊一直沒能跟著衝動起來,很是失望——突然問起了身邊的梁黨氏。

   梁黨氏以為袁鶴財看出了什麽,猛然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反問道:“啥就又咋回事了呀?”

   袁傻子今天吃完晚飯,就跑了過來,把她按在了炕上。當袁鶴財在大樹林子裏捂著大被哆嗦的時候,袁傻子還正在她身上折騰呢。眨眨眼像是反應了過來:“他是哪犯毛病不太舒服吧?!不願意說話,還有點打不起精神頭來。”

   “就覺得他不對勁,好像有啥事在瞞著我。”袁鶴財手搭在梁黨氏的胸口上嘟囔著。

   梁黨氏懸著的心放下了,袁鶴財覺察到袁傻子不對勁,並沒發現她和袁傻子怎麽樣了。按說隻要袁鶴財不來,梁黨氏賣大炕袁鶴財也管不著,但被他身邊的男人給拿了,袁鶴財肯定會不爽。男人對窯子娘們的心態都是一樣:被人隨便玩可以,但被好朋友騎上了就犯堵。

   袁傻子今天不知道犯了什麽邪勁,像是以前上過梁黨氏一樣,也沒商量說一句廢話,拿出了兩塊大洋放在了炕桌上,對給他泡茶的梁黨氏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丟下句:“趕緊倒完水,上炕伺候我。”

   一直嚤唧到快關城門才回家,三、四個小時也沒覺得餓,一直捋著臉,讓他身下的梁黨氏直犯迷糊:這又是圖的個啥?又不是誰逼著你來出力耪地呢,舒服著還生哪門子悶氣?

   梁黨氏本以為他是過來拿錢給陽喜,陽喜沒稀得搭理他,就把邪火都往自己身子裏噴。袁傻子走後,問過陽喜還不是,也莫名其妙沒搞明白。陽喜倒是覺得無所謂,“哼”了聲說道:“你想那麽多幹啥?都是馬糞蛋子發燒的裝倔,有朝一日還不一定都咋回事呢。知道好歹的,大家都留個念想;裝犢子拿自己當大爺的,那就一把一利索誰也不欠誰。”

   梁黨氏現在就怕袁鶴財翻臉,全家老少還都指著他呢,即便是小摳還裝犢子,至少老爺們每天的大煙泡有了著落。煙泡要是一斷頓,家裏即便有糧食,梁大疤瘌都不能讓吃上飯,一天不打她三遍都難受。趕緊得把她這麵抖落幹淨:“可能是和他媳婦鬧別扭吧?!聽他叨咕著,好像是挺煩金店的那個大老板。”

   袁傻子是袁立鵬的堂弟,梁黨氏當然知道,袁傻子第二次騎在梁黨氏身上,就說起了當年被堂兄袁立鵬和堂弟袁立鷹暴打:“你妹妹大綾子挺個大肚子就在一邊鼓噪,趕明得機會我再把你妹妹給幹了,看看你姐倆滋味一樣不一樣。” 這麽多年過去還是憤憤不平,夠不上大綾子隻能拿梁黨氏痛快嘴了:“我他媽的不用她鼓勁,就幹她半死。”
“陳芝麻爛穀子,大老爺們和老娘們記仇,多不值當?!”梁黨氏在袁傻子身下,故意做著被弄得唉聲歎氣的樣子,雖然和妹妹多年不來往,畢竟也是一奶同胞:“大綾子就那個儍樣,和她記仇得氣死,其實人心眼一點不壞,當年你踹了人老公公,還不許人家急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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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叫鏢局,現在叫物流,我是說袁鶴財做的事 -吉明日- 給 吉明日 發送悄悄話 吉明日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2/02/2025 postreply 16:19:46

還真是如此。 -芊公- 給 芊公 發送悄悄話 芊公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2/02/2025 postreply 19:2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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