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一周後,王老師公布了八位組長:
每組兩名,男女同學各一名,一正一副,男為正,女為副,協助班委搞好工作。
教室裏,一切井然有序:
前方的講台和黑板用來教學;後方的黑板,用來考勤、清潔和大掃除的記錄,由班長和勞動委員登記;左邊牆上有塊學習園地專欄,誰的字寫得好或作業整潔就貼在上麵。
時間就這樣流,日子就這樣過,我們的知識就這樣漲,期末就這樣到來了。
與往常一樣,勞動委員任真才同學一早就到了學校,開教室門並檢查清潔。
清潔做得實在是糟糕:他在清潔欄第三組上寫了個“差”字。
該組有的同學來得特早,向他求饒:“下不為例,求求你了!”
他就是不肯。
上課時辰到了。王老師像往常那樣,站在講台上:
“上課!”
“起立!”班長喊。
“同學們好!”
“老師好!”
“同學們請坐下。在上課之前,我還是要先說說昨天的清潔情況。”
她把目光投向任真才。
他起身:“昨天三組同學做的清潔情況是:渣滓在門旮旮,桌子上還有板凳沒放下來,黑板也沒擦。這些都是他們早上來做完的。”便坐下。
“今天中午放學後,三組的同學留下來重新做清潔;再做不好,這一周就由三組的同學來做。”
三組的同學氣得七竅生煙,其它組的同學樂開了花。
“清潔的事就說到這裏,現在開始上課。我們這學期的課就教完了。從今天起,上複習課。在這之前沒搞懂的同學,通過上複習課搞懂。請同學們把書翻到第一頁,我們從拚音開始複習。”王老師轉身在黑板上寫,“同學們,看黑板,我是怎麽寫的。”
“看清楚沒有?”
“看清楚了。”
她拿起教鞭指著“a、o、e、j、q、x,這個怎麽讀?”
“a、o、e、j、q、x”。
大家讀得準,她笑了,指著差點的同學:“就是你,站起來,它怎麽讀?”
李小天讀得響亮且熟練。
“大家鼓掌。”王老師帶頭鼓掌,一臉的燦爛
在“啪啪啪...”的掌聲中,他坐了下來。
我們在歡快中結束了語文課,迎來了算術課。
“今天是上最後一節新課,明天開始上複習課。上新課前,請同學們先背誦從1—90的加法口訣。”
“1+1=2 2+1=3 3+1=4......88+1=89 89+1=90”。
“請看黑板。”申老師轉身在黑板上寫,“今天教90—100的加法。注意個位對個位,對號入座,該進位才進位。”
她在黑板上一邊演算一邊解釋,還叫同學上去演算,都做對了。
第二節算術課就講100—90的減法。
“請同學們背誦90—1的減法。”
“90-1=89 89-1=88......2-1=1 1-1=0”.
“減法是加法的倒過來算:加法是添加,減法是拿去。加法是滿十進位,朝前麵的位置進貢。”申老師雙手做進貢的樣子,大家哄堂大笑。
“減法不夠減,就向前麵的數借來減。”她做了個拿走的動作。
大家很興奮。
“同學們,你們在做家家的時候,‘加’可以看成別人給你的東西,‘減’是你給別人的東西。”
“請看黑板,現在我們開始演算:100-90=?。”
“10”。
“100-1=?”
“9”。
“不對。”
申老師反反複複強調:凡是借位處是0的,要繼續朝前位數借,前位數就要減1,比如:
100-89=11、100-20=80......100-1=99、99+1=100,見大家都掌握了,就布置了幾道家庭作業,作罷。
中午放學後,隻有三組的同學留下來補昨天的清潔。
他們互相埋怨昨天誰偷了懶,偏要早上來做——這是後來李小天同學說出來的。
我們組長說:“還好,現在不是很髒,稍微做做就是了。”
很快,清潔做完了。
我們組長說:“反複檢查。不然,要被罰哦!”
李小天接過話:“我早晨說了好多,叫他放我們一把,下不為例,他就是不肯。”
他做出任真才的口形樣子說話,很誇張,動作也滑稽:“他的嘴巴就像鍋鏟,隻顧鏟,鏟東鏟西找別人的麻煩。”
大家“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後合。
從此,他的綽號“鍋鏟”被喊出了名。
王老師在班上製止過,還叫李小天同學在班裏作過檢討,當眾向他賠禮道歉,也無濟於事。
小學階段期末隻考:語文,算術,用百分製;其它的,手工(包括圖畫)、音樂、體育、勞動等課,隻看平時的成績,用優、良、及格、不及格來評價。一般都是良,沒有不及格的。
日曆一頁一頁地翻,我們送走了一學期又一學期:
我們從不會拚音,學會了拚讀;我們從不識字,學會了讀故事;我們從不會握筆,學會了寫字;我們從不會數數,學會了算數;我們從不會做清潔,學會了做清潔。
小學一年級在快樂中結束了——這一年是1965年7月。
像以往學期那樣,寒假或暑假的作業:隻有語文和算數。學校通知學生家長下午三點到校開會,成績單發給學生家長。
由於當時每個家庭的孩子都有好幾個,幾乎都在同一所學校就讀,隻是年級不同而已。
父親開完家長會,回到家就向鄰居叨開了:“我家老大讀書硬是得行得很,是個讀書的料子,班主任說他可以跳級,為了穩妥起見,再觀察一學年。”
父親一臉的得意和喜悅。
“你家老二怎樣?沒去開會?”郭媽問。
“去了。”父親頓時一臉的不高興,“先去老大那兒,後去老二那裏。老二不行,太笨了,不是讀書的料。”
樂叔叔一臉的誠實:“確實你家老二不行,太笨了!你關多少餉她都答不起。老師問了又問:六十五塊還是七十四塊?老師提醒了又提醒,還是答不起。你們看,隨便挑個數不就行了嘛!她都不曉得!你說她苯不笨嘛。她隻曉得說,一塊錢的幾十張!”
樂叔叔越說越誇張,連聲音都變了調。在場的人都大笑,郭媽的眼睛水都笑出來了,光著手掌揩眼睛水。
我很受傷,心想:“長大了,我就變成男娃兒,就聰明了,就不做事,不遭打,大人又喜歡;老大就不打我了,要不,我可以跟他對打。”
在暑假的家務活中,迎來了新的一學年——小學二年級。甭提我有多高興啦!
我家附近有六位女同學,上學、放學經常走在一起。隻要是晴天,我們多數時候是走山路。
根據季節變化,采野果子吃:桑椹,野地瓜等等,要有盡有,采來邊走邊吃。
特別是桑椹,吃得滿嘴紫色,你笑我,我笑你;還采好看的野花帶回家,插在裝水的瓶子裏美化屋子。
有的男同學拔地裏的萵筍頭來吃,被他們稱之吃“剮頭”;農民發現就追,他們就跑。有的閑心好的農民追到學校告狀。
我們還拿家裏的西紅柿、窩筍頭、黃瓜、藕等,一邊啃,一邊去上學。
老師還是原來的老師,教室還是原來的教室,隻是教室右邊牆上多了一塊張貼欄,那是昨天大掃除後,王老師叫班長杜軍和學習委員黃山峰張貼上去的獎狀:
一組清潔獎狀:該組同學在第一學年裏,清潔做得突出,特此獎勵。
二組紀律獎狀:該組同學課堂紀律表現好,特此獎勵。
三組勞動獎狀:該組同學在參加學校的勞動中成績突出,特此獎勵。
四組學習獎狀:該組同學按時交作業好,特此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