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連載】圍著理想前進【三】

圍著理想前進(3)

“叮鈴鈴,叮鈴鈴......”

急促的上課鈴聲響過後,王老師準時地出現在講台上,還在黑板上寫了個拚音“a”。

她著裝幹淨樸素,五官均勻地分布在得體的臉龐上,麵帶微笑,聲音清脆:“起立!”“同學們好!”

“老師好!”

“請同學們坐下。”

大家坐下盯著她。

“請同學們把語文書拿出來,翻到第一頁。”王老師語速緩慢,略帶點鼻音,“請同學們看第一幅圖,請回答:這幅圖是誰在給誰看病呢?”

“是醫生在給一個小男孩看病。”

“你們生病時,醫生叫你們張大嘴巴發出的聲音,是什麽聲音呢?”

“啊。”

“對,就是這個音。”她拿起教鞭轉身指著黑板,“同學們請看黑板,跟我讀,啊、啊、啊!”

“啊、啊、啊!”

她點著頭,眨動著雙眼皮,放下教鞭,從講台桌上的粉筆盒裏抽出一支白粉筆:“請同學們看黑板,我是怎麽寫的。”

她動作緩慢,聲音溫柔:“先從上方落筆,然後向左劃弧,微微傾斜往下至這裏;再向右稍微有點凹,然後往上與落筆處連接;再從這裏向下略為往左邊傾斜,收筆處微微向上提,‘a’就寫成了。”

同學們傻了眼。

“我再寫一遍,請大家注意看喲:我在什麽地方落的筆,什麽地方拐的彎,又是怎樣收的筆。”

不知她在黑板上反複了多少遍,大家才有了點感覺。

“請同學們把拚音練習本拿出來,跟我一起寫。”

她在黑板上一比一劃地教,同學們在拚音本上一筆一劃跟著寫;最後,大家都能寫了。

兩節課下來,就教了“a”,家庭作業也是寫“a”。

由於王老師的教學方法得當,我們班的拚音,除了個別同學外,都學得紮實。後來學漢字,她也是一筆一劃地教我們寫。

我按照王老師教的方法,認真地寫字,字寫得好;上二年級時,她在班上宣布,我可以使用鋼筆寫字,提前一年告別鉛筆;她還鼓勵同學們向我學習,提前使用鋼筆。

 

“叮鈴鈴、叮鈴鈴......”

第三節課的鈴聲響過後,出現在講台上的也是一位女教師:短發,也是媽媽頭型,比王老師略高一點,年齡差不多,膚色要白些,丹鳳眼,上穿紅短袖襯衫,下穿黑長褲,看上去有優越感。

“我姓申,就叫我申老師吧。”

我們以為她會喊“起立”,可她直截了當就這麽說開了:“我教你們算術課。今天是你們第一次上算術課,以後你們上我的課時,請你們自覺地把算術書拿出來,放在自己的桌麵上,還有鉛筆,本子。記住沒有?”

“記住了!”

“請把書翻到第一頁,同學們看圖,有幾個老鼠?”

“一個老鼠。”

申老師右手拿起白粉筆:“大家看黑板,‘1’是怎麽寫的,向下劃一豎短線,一定要拉直,不要寫彎寫歪。”

她轉身左手拿起教鞭,指著黑板:“跟我讀‘1’”。

兩節算術課隻教了1、2、3。

快到放學時間,申老師說:“今天就教到這裏,家庭作業就是寫這三個數字,每個數字寫一篇在作業本子上。”

她拿出一根約二寸長,像筷子一樣粗的小棍給大家看:“就是這樣子,隨便什麽棒棒棍棍都行,請同學們回家自己做一百根,明天上課帶來,要用到它。記住沒有?”

“記住了。”

 

“叮鈴鈴......”第四節課的下課鈴聲拉響了,申老師帶上自己的東西,走出教室。

王老師迎了進來,站在講台上:“同學們,今天上午的課就上到這裏了,下午2:00點上課。第一節課是音樂課,在第十教室,就是這排房子左邊的第一間教室。你們按照現在這個座位秩序坐在音樂教室裏上課,記住你們左右前後的同學是誰,在那裏還是這些同學,記住了嗎?”

大家一邊看身邊的同學一邊回答:“記住了。”

“現在放學就回家,別在路上逗留。下午早點到音樂教室去,把自己的座位找到;第二節課是體育課,又回到這裏來上課。你們記住沒有?”

“記住了!”

“現在大家就到操場上集合,放學回家。”王老師的手一指,“從靠窗子的一組同學開始,依次走出去。”

大家到了操場。

“你們彼此家離得近的站在一起。”王老師見差不多了,“每次放學,就按這個隊形回家,記住沒有?”

“記住了!”

王老師揮手,“同學們再見!”

“老師再見!”

 

那時分班,是按住戶片區劃分的。所以,同學們都在同一個方向住,隻是彼此之間離家遠或近而已。

我約好了六位同學,吃完午飯,下午一起去上學。

 

我到了家,就協助母親做事,總算端上了碗。

尹小美同學來了,喊我上學。

“怎麽這麽早?”母親很不解。

“我媽媽叫我早點去學校,多學點文化。”

“不要以上學為幌子,在學校耍哦。”母親也叫我多學點文化,不要像她文盲大老粗。

我急急忙忙刨完飯,放下碗筷,嘴裏嚼著藤藤菜,拉著她的手,邊走邊吞,又去喊別的同學。

我第一次嚐到:吃了飯丟下碗就不幹家務活的甜頭。

下午,我們提前到了音樂教室裏,找到座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叮鈴鈴,叮鈴鈴......”

上課鈴聲響過後,出現的仍然是女老師,她梳著兩根齊腰長辮子,長相讓我模糊,她不作自我介紹:“同學們,現在開始上音樂課,沒有課本,先聽我唱一遍。”

她用鑰匙打開台式風琴,然後坐在獨凳子上,雙手一邊按風琴,嘴巴一邊唱:“戴花要戴大紅花呀,騎馬要騎千裏馬,唱歌要唱躍進歌,聽話要聽黨的話。”

我們都是第一次看到台式風琴的模樣,老師一邊按琴一邊唱,都傻眼了。

“好聽嗎?”

都不作聲。

老師提高嗓門又問:“好聽嗎?”

“好聽!”

“我再唱兩遍,請同學們認真聽。”

我們聽得津津有味。突然她說:“我先唱一句,你們就跟我學一句。今天隻教前兩句,戴花要戴大紅花呀,騎馬要騎千裏馬。下次再教後兩句:唱歌要唱躍進歌,聽話要聽黨的話。”

她反反複複唱,我們反反複複學,沒有同學倦怠。後來才知道,她姓鄧。

 

當時,我們每周隻有一節音樂課,直到大家都會唱這首歌了,鄧老師叫我們起立,站在原地座位前,她教我們跳“戴花要戴大紅花。”

動作機械簡單:抬抬腿,轉轉腰,踏踏步,拍拍掌。

當我們能唱會跳“戴花要戴大紅花”了,她就教我們唱:“1  2  3  4  5  6  7  1。”“啊...噫...”“1、3、2、4;3、5、4、6;5、7、6、1...”

每次還要重複唱以前學過的。第一學期就學了這些。

 

第二學期的歌有:

“小青蛙,打打鼓,打在腦袋上,痛得哭唔、哭唔;爸爸過來摸一摸,媽媽過來捂一牾;好乖乖不要哭,不痛不痛再打鼓,咚咚鏹,咚咚鏹,咚咚鏹咚鏘鏘鏘。”

“我們新中國的兒童,我們新少年的先鋒,團結起來,為了祖國的建設,不怕肩上的擔子重,為了祖國的明天,勇敢前進,前進,再前進!”

 

讀二年級時,我們不去音樂教室上課,而是幾個同學在別的班,把台式風琴搬進教室裏上課。鄧老師不再教我們跳舞了。

她用毛筆把歌寫在一張大白紙上,上課時,掛在黑板上,下課時取走。我們學的歌有:

“彎彎小鐮刀呀,是咱們的好朋友啊,割了麥子又豐收呀,心裏樂悠悠呀!”

“我們生長在邊疆上,快樂又歌唱;清清的江水,藍藍的天,微風吹著我的衣裳;我騎在馬兒上呀,馬兒是多麽的壯啊;任憑那馬兒跑,任憑那馬兒跑,哆嗦呐唏哆。”

“我是一粒米呀,別把我瞧不起,農民從早到晚冒著風雨,忙呀忙呀、忙呀忙呀費了多少力,我來得不容易呀,不呀不容易。

有一個小淘氣把我瞧不起,天天吃起飯來,又哭又鬧,把我扔在地呀又把我喂雞,他不愛惜我呀、我呀真生氣。

你要是好朋友,要把我愛惜,天天吃起飯來,不哭不鬧,不把我扔在地呀、不把我喂雞,他們愛惜我呀、我呀真高興。”

 

“叮鈴鈴......”

“戴花要戴大紅花呀,騎馬要騎千裏馬,”我們唱得正起勁的時候,下課鈴聲響了。

“同學們,這節課就上到這裏。”鄧老師起身,一邊收拾風琴一邊說,“這次沒學會的同學,下次繼續;都會唱了,我們才學後兩句。”

她特別叮囑,“下節課,請同學們回到你們原來的教室上課,記住沒有?”

“記住了。”

大家一窩蜂似地擁出去:有的上廁所,有的在附近玩,有的回原來的教室。

 

“叮鈴鈴、叮鈴鈴......”

鈴聲一響,同學們魚貫而入教室,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一位男教師上了講台。

他:著裝簡單,灰黑裹身,短袖短褲配黑涼鞋,中等個子,皮膚黝黑,鼻梁挺拔,恰到好處地協調著不太大的雙眼和厚嘴唇;不太標準的國字臉,是受到額頭窄了一點兒的影響,好像智商也受到影響似的。

他聲音粗獷:“同學們,下午好。我姓萬,萬老師,體育課由我來給你們上。今天先教你們做‘眼睛保健操’,共四節。做完後的剩餘時間,你們就自由活動。"

他開始示範,動作很慢:“第一節就這個位置,看好喲,就揉這個地方,前八拍順時針方向揉,後八拍反時針方向揉。”

“同學們,看清楚沒有?”

“看清楚了。”

“現在由你們來做,我來看你們做到位沒有。”

他數著節拍,擺著手來回地走在過道間,糾正同學們的姿勢:“對,就這樣。”

“嗯,下來點,這樣就對了。”

 

我們每周有三節體育課,都在下午。還學了“廣播體操”,多數時間都是同學們自由活動。體育課是同學們的最愛。

 

過了會兒,四節“眼睛保健操”做完了。

萬老師很精神:“每次上體育課時,首先是做‘眼保健操’。然後,你們就到我的辦公室,拿上體育用品去鍛練。你們要愛護它,數量有限,其它班級的同學也要用。下課鈴聲響,你們把它交給我。記住沒有?”

“記住了。”

“同學們跟我一塊去拿體育用品。”

大家簇擁著萬老師,到了辦公室:有的拿著體育用品,有的空著手,各自玩去了。

大家玩在興頭上時:“叮鈴鈴......”又響了。

我們將手上的:籃球、羽毛球、乒乓球、跳繩交給了萬老師。

 

“四班的同學回教室!”王老師扯起嗓門喊。

我們聞聲而至。

教室裏,就像喜鵲在開會,“嘰嘰喳喳!”

突然:“靜息!坐起!靜息!坐起!”我們跟著王老師的口令行動,立刻安靜了。

“同學們,我利用放學的時間,來宣布我們三位班幹部昨天的分工情況。以後你們如果有事情,就可以找他們。請聽好。”

她指著第四組第二行的最後一位同學:“請你站起來,這就是我們班的班長杜軍同學。”

大家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了他。

他一動不動地站在位置上,盯著前方的黑板。在班裏,數他個頭最高,偏瘦偏黑,屬於壓得住邪氣的那種人,相貌般般。

後來才知,他是班裏年齡最大,九歲了,留級生,與王老師家比較近。

“他主要負責同學們的考勤,負責檢查每周星期一早晨上課前,同學們的手指甲剪了沒有。如果有:沒剪指甲的同學,下午來上課前必須得剪。”

她強調:“下午仍然沒有剪指甲的,請自己的家長到學校來。你們說一遍!”

“下午仍然沒有剪指甲的,請自己的家長到學校來!”

王老師滿意地點頭:“杜軍同學請坐下。”

 

她把雙眸轉向三組二排:“黃山峰同學請起立。”

同學們都盯著他。

他靈氣、膚白、模樣好、不高。

“他是我們班的學習委員,負責收發作業本,帶隊領操,協助萬老師搞好工作。請坐下。”

 

王老師還沒開口,二組一排的一位同學就站好了。惹得同學們一陣笑。

“這是任真才同學。我們班的勞動委員。”

他長得實在是具體,一副憨樣子,個子有點矮,衣著補丁又補丁,應驗了:“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的老話。後來有同學給他取了個綽號“鍋鏟”。

“他負責通知勞動的內容,保管教室鑰匙,開教室門,檢查班裏清潔並打分:好,中,差。就這些。”

王老師示意他坐下,他左顧右看才坐下。同學們“哄”的一聲又是笑。

“今天就講到這裏。下麵請我們班的勞動委員上來安排:做清潔的事情。”

任真才倏地一下站起來:“老、師,我在這裏說好不、好?”

王老師忍著笑,點頭。

“放學後,由、由一組做清潔。”可能是他頭次當上班幹部才這樣子,惹來笑聲一片。

他有點羞澀、坐下;看不出他臉紅不紅,因他膚黑。

 

“別笑了。讓我最後說一句,大家就放學回家。”教室裏安靜了。

“今天是第一次做清潔,我和勞動委員任真才同學,與一組的同學一起做清潔。請同學們把自己的書包收拾好,把自己坐的凳子,輕輕放在自己的桌麵上,凳腳朝上。”

一陣響聲後,凳子腳朝天,鋪在桌麵上。

 

王老師叫:班長杜軍,學習委員黃山峰,帶領我們到操場上,像上午那樣站好。

王老師喊口令:“立正,稍息!”她說我們從明天起,放學由班長,學習委員來負責;要做清潔的同學,留在教室裏做清潔,不做清潔的同學到這裏來集中放學。

她問:“任真才、杜軍同學,有什麽需要說的?”

任真才說:“做、清潔的,跟、跟我來。”

杜軍一本正經地說:“以後放學,大家直接到這裏來,隊形就這麽站,抽屜裏的東西早點裝在書包裏。”

“班長說得很好,同學們記住沒有?”

“記住了!”

“做清潔的同學回教室去,其他的可以走了。同學們再見!”

“老師再見!”

 

我們一組十四位同學回到教室裏做清潔。

王老師進來,指手劃腳地對任真才同學說:“小鐵桶(2個),掃把(8個)在這裏,抹布在門背麵的釘子上掛起的;用了後,歸還原處放好,下次好用。你叫四位同學去打水;五位同學在教室裏掃地,其中四位掃座位,一位掃過道,還有一位同學掃外麵的走廊,就是教室前門到後門的地方;其餘的同學就抹桌子、椅子、黑板。從明天起,你來安排。如果你有什麽問題,就到辦公室來找我。”

“嗯。”任真才點頭。

王老師回辦公室去了。

任真才按照王老師的吩咐做了。

大夥按照分工忙開了。

我與同桌去打水。

教室離露天水龍頭來回約三分鍾的距離。由於隻有一個水龍頭,大家做清潔都在這裏排隊接水。

等了會兒,水接滿了。

我倆左,右分別握住小鐵桶上的鐵絲把,一起提著水往前走。由於我倆配合不好,晃晃悠悠把水蕩了出來,幸好都穿的是涼鞋。滿滿一小桶水到了教室裏,隻有半桶了。

此時,教室裏灰塵彌漫。

五位同學隻顧埋頭掃地。大家都想早點回家,都主動做清潔。

拿抹帕的同學一見我倆提的水,都圍過來,把抹布放在小桶裏一搗,搗翻了水桶,引來一陣大笑。

抹布在滴水,他們往桌子上一甩,桌麵水汪汪。

我倆又去接水,返回教室一看,地麵上又多了一灘水——那兩位同學與我倆的遭遇一樣。

任真才叫來王老師。

“哎呀,怎麽得了哇!你們是在做清潔呢?還是在放煙霧彈?!”

她又指著一灘水:“嘖、嘖、嘖,快要成河了!你們都可以在裏麵遊泳了——如果我還不來的話!”

她在門口喊:“你們快出來!滿屋子的灰!”

大家出來站在角落圍著王老師。

“都怪我一時疏忽,沒有交代清楚。”她拍了一下手,“記到起:以後做清潔,要先灑水,後掃地,才不會有灰塵;水不要灑得太多,就像天上下毛毛雨那樣,地麵稍微有點濕就行了;擦桌子、門窗,要把抹布擰幹,才不會有水漬。”

任真才叫我們回教室,重新做一遍。

 

回到教室,王老師教我們灑水、搓抹布、擦桌子、門框。很快,教室裏窗明幾淨。

“你們學會了嗎?”

“學會了。”

“以後你們就這樣做清潔,任真才同學會給你們打‘好’分。‘好’字得的多,就會得獎狀,很光榮的。”

“獎狀是什麽東西?”

她比劃了一番,告訴我們:用每次的勞動記錄,期末來評比,看誰得的‘好’字多,誰得獎狀。

經王老師這麽一說,我們都興奮,都希望得獎狀。

“你們有四個組,隻有其中的一個組才能得獎狀哦!你們這組要加油哦!像剛才那樣是不行的哦。”

任真才問:“那我每天放學都、都得這樣?”

“不會的,這周是這樣。你得學會:教其它組的同學做清潔,就像現在這樣做清潔。這種幹淨得分是‘好’字,比這種差的是‘中’字,之後就是‘差’字。‘差’字要重新做,就像你們剛才做的那樣。”

他“哦”了一聲。

“下周組長選出來了,你負責安排組長就是了。你隻需每天早上開教室門,檢查昨天做的清潔,打分就是了。‘差’的,就在當天中午放學後叫他們重新做清潔。你還有什麽不清楚的?”

“現在沒有。”

“以後有就以後問吧。今天的清潔就算做好了。同學們可以回家了。”

“老師再見!”

 

告別了王老師,我們走在回家的路上,已是黃昏了。

我們走過了石拱橋,從這裏回家有兩條路:一條是鐵路,路況平坦;另一條是眼前的山路,爬坡上坎,羊腸小道,但回家的時間要少些。

此時,我們有七位同學選擇小路,我在其中。沿途是莊稼,野草和灌木。

“你們看,那是酸筋草。”尹小美指著不遠處說,“它很酸,很好吃哦。”

“走,我們去扯來吃。”秋紅提議,大家都響應。

不知過了多久,人人都扯了一大把,一邊吃,一邊往家的方向走。我們還約定,明天下午上學時早點出發,又來扯它。

曛黃已過,天色暗淡。

我們路過街坊鄰居,差不多都在吃晚飯。

由於是平房,又窄,家家戶戶吃飯都是隨性的:先把飯菜舀在碗裏,然後端著碗在屋外吃。

有的端著碗走東串西,邊走邊吃,邊吃邊玩。

 

母親一見我:“中午吃飯你都沒得時間刨,上學忙。結果是你們夥起耍!”

她端著碗,在離家不遠的路口,一邊喝一邊吞,生氣地說:“人家天平回來,飯都吃了,他說你在做清潔。天都黑了還在做清潔?啥子清潔做這麽久?!”

我手一揚:“我們去扯酸筋草了,還沒吃完,是給弟妹吃的。”

“快去吃飯,我給你留了一碗在灶上鍋裏頭,蓋著的。”母親叫我:吃快點,好收拾,明天還要上學,早點睡,不像以前了。

我把稀飯喝完,還想喝,沒有了,立即收拾碗筷。

 

“以後你放學趕快回來,幫我做點事。妹妹弟弟都還小,你要帶好他們,不要摔倒了。”

“嗯。”

事情做完了,我在飯桌上做家庭作業。

妹妹趴在旁邊看我,母親抱著弟弟站著看我。

我很快做完了,收拾書包。

母親很吃驚:“怎麽就不做了?”

我很詫異,盯著她。

“我小的時候很想讀書。你外公被抓壯丁抓走了,就你外婆和我一起生活。我每次拉著她:‘我要讀書。’她說:‘女娃兒是別個屋裏的人,讀書沒得用,以後反正要嫁人。’我為讀書,不知哭了好多回!你外婆就是不肯。現在我沒得文化,好吃虧,什麽都看不懂,啥子都要去問別人,很受人瞧不起。你要趕緊讀書,別像我文盲,那是沒有你外公造成的。”

 

第一次聽到母親說這些,語氣又溫和,我很感動,看了看母親,咬了咬牙,點了點頭:“今天是第一次上課,作業很少。”

“那你就帶弟弟,我去做事。”母親把弟弟放在我跟前,就去忙開了。

我把書包放好,拿來酸筋草,給弟妹吃。

他倆被酸得“哇哇”大叫,我“哈哈”大笑。

母親過來:“我以前小的時候經常吃它。肚子餓了,我就到山坡上去刨它下麵的兜兜來吃,一點不酸,很甜、很好吃。”便跨過門檻,出了門。

後來,我就刨酸筋草的兜兜來吃,還給同伴們講。

 

“黑子回來洗澡!”母親扯起嗓門到處喊,“水快冷了!明天要上學!”

弟弟聽到母親的聲音,就往外奔;我緊緊跟隨,妹妹也尾隨。

弟弟一見母親就撲過去。

母親抱著弟弟喊哥哥回來得了,一見隔壁小宣就問:“你看見黑子沒有?”

“他在那邊尹老三家下象棋。我還喊他走得了,他不理。”

 

我們朝著小宣指的方向(尹小美的家)走去。

“你怎麽不回答一聲呢?我的喉嚨都喊澀了。”

哥哥盯著棋盤,很不耐煩:“曉得了。走開!”

“明天要上學,不上學你啷個下都可以。”母親隻好作罷往回走。

 

我和妹妹先洗澡。

有母親的幫助,很快就洗好,上床睡覺。我第一次嚐到上學的甜頭,很快就跌入了夢香。

當時,國民生存狀況都不好。

我們這排房子,每家住房麵積至多三十平方米:兩間屋子,其中一間的外屋,隔出約五平方米,用作廚房。

家裏隻有兩張大床:我和弟、妹、母親四人擠一床,哥哥和父親睡一床。

 

所有跟帖: 

歡迎新同學。 -廢話多多- 給 廢話多多 發送悄悄話 廢話多多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8/20/2024 postreply 03:07:23

請您先登陸,再發跟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