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精心殺局
第七節:
“你個高麗棒子,給鼻子上臉,六爺要是怕你叫喚,半年前就不在溫林混了。”六子很意外,以為給南玄三個梯子,半真半假的認個?,南玄三既得暗中認可他懂事,又得心裏承認他結實。三兩天請南玄三喝頓大酒,就算交往上了。封則達和他比起來,那就是個雞巴,啥都不是。
這年頭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不管啥樣的,都怕他這種不要命的。別管憲兵是咋回事,反正從十字街一路走來,大家都知道了,他六子連憲兵都不屌,憲兵點頭哈腰的跟在他身後,被他遛狗也差不多。也隻有他六子,敢當著刑事股長、警察隊長和看守所長,這被傳成是溫林三大凶神的麵,拿著警察的大槍當棍拄著。到這時候了,就是打折一條腿,今後在十字街拄拐轉悠一圈,都夠吃十天半拉月的。但南玄三驟然翻臉,讓六子始料不及。他以為或許是南玄三自己覺得被他撧的太難受了,或是不懂人情世故。高麗棒子和山東棒子就是不一樣,不識好歹。無論如何這時候認?才是傻屄呢,就是明天跪在他跟前叫祖宗,也不能現在有半點服軟。罵完讓大家看到了:什麽是硬實!六子也算識時務,多耽擱一分鍾,就會把仇結的深一層。
隔這麽遠就想要我命?百步穿楊也過勁了!掉頭就往城門洞走去,但隻是稍稍加快了些腳步,也把槍提在手裏,不想再拄著繼續刺激南玄三了。為了掩飾腳下的匆忙,嘴裏不幹不淨的衝著三十米外站崗的警察王二胡罵罵吱吱:“二胡,六爺再發你一把槍,你就是雙家夥了,晚上回家……。”
小島和齋藤此時也剛要轉身離開,眼見著南玄三的右手隻是在腰裏晃了一下,變戲法般的已經拔槍在手,微微側身的同時,右手在胸前像是把槍扭了個花,手臂向前伸直的刹那間,槍就響了。
六子進了門洞沒走上十步,“家”字剛脫出口,南玄三就打響了三槍。六子衝著前麵一頭栽到了地上,正迎著六子陪著笑臉的王二胡,剛向門洞裏走來兩步,“嗷”的一聲也摔倒在了地上。
剛才王二胡很糾結,不往前迎一下,那是不給六子麵子;迎的太遠了,南玄三看到必然不舒服。人都是“拉不出屎來賴茅樓”的玩藝,南股長被六子給撧個啥也不像,回頭牽怒於他再正常不過。
圍觀的人一大半看不到門洞裏,但隨著南玄三的槍響,都發出了驚叫,多是意外和震驚,沒有幾個是被嚇叫喚的。有人也想不明白:是不是真打,能打著嗎?多數還以為南玄三是嚇唬六子,弄六子個落荒而逃,也是找回點臉,下一步就是再追出去,衝著六子背影,再打一梭子都可能。
南玄三從到了溫林就一直挎著他從十五旅帶出來的頭把盒子,上冷後更是把三把盒子也帶在身上,不過是不帶槍套,挎著雙槍會讓別人以為裝犢子,也不許啞巴豆隻帶配發的三把盒子。溫林破城的陰影一直纏繞著他,南玄三對成功認可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自打來到溫林,他帶著啞巴豆就騎馬圍著溫林城轉了一圈:“攻城不可怕,咋都有應對的功夫,就怕裏應外合的偷襲,防不勝防的連穿褲子時間都不給,按在被窩子裏都沒準,生死其實往往就是一瞬間。”
近200米的距離用三把盒子打,南玄三自己都沒有把握,但用頭把盒子,他還是手拿把掐的。
“打倒了倆!”、“王二胡都被打死了!”、“六子被打死了”、“殺人了。”……。圍觀的人,想往門洞子湧看個究竟又不敢,都呆立在了原地,不看熱鬧改成了麵麵相覷。
南玄三虎著臉,殺氣騰騰的指著南北大街,對站在不遠處的小島命令道:“你倆警戒!”
啞巴豆說話變得極為流暢:“柴健趕緊過去看好死倒,等著於股長過來照相,再拽到城牆下麵,盡量別影響進出城門。小老幺,把那個大車扣下,去把站崗那個廢物,拉回公安局去,通知於股長帶照相機立即到現場來。小扒廚,現場這十幾個,得要扣下,凡有脫逃的,可以開槍。”
六子的一句“高麗棒子”,讓南玄三本來的隱隱不忍,片刻間蕩然無存。看著都安排完,也跑向了門洞的啞巴豆,臉上的肌肉抽搐著。像是收槍順便路過一樣,抬手向路邊又打了兩槍。萬老三和王二胡差不多同時的一聲慘叫,昏了過去;於球子被打出了尿來,渾身篩糠兩眼呆滯。
又是低沉的驚呼,恐慌中沒了剛才起哄的怪叫和夾帶著的幸災樂禍哄笑,也不知道為啥被扣下。
萬老三跪著要往人堆裏爬,被打中在左腋下,直接就昏倒了。和啞巴豆在三間房被打中的差不多,不過是被洞穿的很正。於球子劈腿坐在地上,抹糊著臉上被啞巴豆和小扒廚踢出血,右大腿根隨著槍響就一熱,尿液很快涼透了凍得受不了,才回過點神來,棉褲被鑽出了兩個洞。
圍觀這些那熱鬧的都看到:以往萎縮的小老幺和小扒廚,都像是變了個人,剛才打人和現在指派老板子進門洞子拉王二胡,包括不許大家離開,臉變得比打噴嚏都快,完全是判若兩人。
“六子被南玄三打死在北城門洞子了!”成功離開溫林一小時,這成了溫林第一新聞。“南高麗的槍神了……。”、“南股長是真倔,小日本的憲兵,都大嘴*****的幹活。”
才是大年十七,哪有這麽往死裏追命的?!以前人們多數都以為是南玄三不過是仗著一身狗皮心狠手辣,做事不留後路。真要是動手比劃起來,小矬把子就是個挨揍的腦袋。
借用六子的命,讓溫林的百姓知道了:南玄三是個吃生米的,身手還不是一般的了得。封則達這樣慧眼識珠的人不多,這也是江湖上曆練出來的。所謂社會上的“老人”,首先要有閱曆,才能看出眉眼高低,還能叫得響立得住。不是像六子一樣的曇花一現,或者像李道剛一樣的吹燈拔蠟。李道剛還算是幸運的,不管怎麽樣,全須全尾還保條命。
小老幺坐著大車拉上王二胡剛過十字街,矢村騎著高頭大馬帶著兩個班的憲兵,跑步迎麵碰上了。看見車上躺著一個警察,以為是死了,覺得事情不小。小老幺不懂日語,也來不及和他嚤唧,往北門指了指示意他快過去。南玄三已經囑咐好小野:按照他說的報告,沒過還有功。
沒等老板子再揚馬鞭,於鐵錚帶著警察中隊的十幾個人,也跑了過來,小老幺趕緊跳下車報告,並按照啞巴豆和南玄三交待的,讓警察先趕往現場,維持秩序協助處理善後。請於鐵錚回家去取照相機:“南股長交待了,事關重大要上報鶴城警務廳,必須要照相,勞駕你去取……。”
彭正夫騎著自行車,氣喘籲籲的趕來過來,看見車上躺著的王二胡問:“咋還死了一個呢?!”“我和於股長報告了,二胡是被嚇昏了!”小老幺笑著說道:“南股長說不勞你過去了,豆隊長和柴所長都在現場呢,照完像就把人都帶回局裏,下午可夠審得了,圈了十好幾個人呢。”
彭正夫不知道南玄三又玩什麽貓膩,但畢竟是老監獄了,看死人活人一搭眼就是一個準,隻是掃了一眼王二胡,就氣哼哼的罵道:“別他媽的裝了,趕緊滾起來,挺屍似的不嫌丟人呐?!”
第八節:
彭正夫拉著南玄三在成功的屋裏,嘀咕了不到十分鍾,就胸有成竹的組織記錄證人證詞。
在北門圍觀的十幾個人多是遊手好閑之徒,除了開槍打死六子的人,和南玄三讓彭正夫上報的有差異,敘述的其他情況,整個過程和彭正夫想要的差不多。不過是需要彭正夫記錄中,再把六子搶槍寫成是蓄意,持槍是拉開了槍栓,擊斃才可能是被迫和必須的,還保護了良民。筆錄完成後,告訴在哪簽字,就都規矩的在哪簽字,咋寫的寫的是啥,沒一個細敢看的。被連揍帶嚇得“萬老三”和“於球子”,也都按照南玄三要求的,沒被列入同案,都變成了圍觀的證人。
弄利索天都黑了,南玄三事先已經讓十裏香準備好了飯菜,剛一過飯口,就帶著警察去了十裏香,警察在外麵坐了兩桌,給換崗回來的預備一桌。南玄三和彭正夫帶著於鐵錚、啞巴豆、柴健進到了單間。彭正夫看出來於鐵錚有話不好說,坐穩就問南玄三:“把功勞給啞巴豆和柴健可以,他倆立點功是好事。何必把萬老三和於球子剔出去,你他媽的看上誰家的娘們了?!”
“扯雞巴蛋!夠立功的就行了,何必再搭上倆陪綁的?就這罪給拍在腦袋上,腦瓜子還能保下嗎?!”端起酒杯對於鐵錚說道:“兄弟晚上辛苦,把照片都洗出來,讓老彭去廳裏多給你要點相紙膠卷的。他倆立功了,咱哥三留著那倆個撿條命的發財,這他媽的總不能一下午白忙活了!”
南玄三不惜讓人對自己的槍法評判打折,也沒玩一槍斃命而打出了三槍,就是給柴健和啞巴豆預備的。他倆的警銜太低,正常幾年晉一回,得等到猴年馬月去?有個由頭溫老大就好辦。
當天晚飯前,彭正夫向鶴城警務廳司法科和刑事科報告:溫林出現匪徒搶奪警察槍支案件,搶槍歹徒“六子”,山東人氏,約25歲。姓名籍貫年齡不詳,被溫林縣警務局警察中隊隊副王文生和溫林縣警務局看守所所長柴健聯手擊斃。卷宗及現場照片,明日早晨派專人報呈警務廳。
滿洲國警察開槍打死罪犯,本來就是完全正當,不過是事後履行個手續。溫林公安局的案子辦得可謂完美,足可作為範例。案發現場十幾個證人證言齊全,少見的現場照片十分清晰。溫林憲兵隊的案情報告副本,也附在了卷宗內,一並上報給了鶴城警務廳的刑事警察科。
吳文成剛感受到了南玄三的敬重,又體會到了他的凶殘,總感覺像是有子彈劃過了耳邊。南玄三趕在大正月殺人,肯定不是迫不得已,吳文成也根本就不相信是別人幹的,在十五旅的時候,他見識過南玄三200米開外的槍法。南玄三為兄弟不攬功,是不是也在說:真人不露相!
溫林百姓除了把南玄三的槍技,傳得神乎其神之外,更開始了吃黑食的新一輪贖買高潮。
這是溫林有史以來第一次血腥的清街。本來也該有一次這樣的行動,不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也該和拉杆子“起局”一樣,讓溫林百姓都知道他南玄三的威嚴和手段,知道什麽叫心狠手辣。改朝換代了總的有點新氣象!南玄三本來還想向郝樂鬆學學,用日本人的話講玩“懷柔”。成功和金植的遏製,溫慧池和吳文成的壓迫,街痞無賴的蠢蠢欲動,刁民賤民的不識好歹。南玄三隻能以痛下殺手的血腥,既警示溫林地痞包括刁民和賤民,也是告誡成功和吳文成。
按混江湖的規矩:凡是“拜過山”,籌碼足以表示誠意的,就該不在打擊之列。南玄三這回改了路子:拜山隻是老子沒讓你在溫林地麵消失,又沒發你“身許證(指:妓女身許證明書)”。逢年過節的孝敬是納稅;現在是要追討原罪,先要挨個的要洗白了以前身子。
成功和吳文成倒不能會害怕南玄三打他的黑槍,南玄三相信他和成功通過那一巴掌,被彭正夫正麵詮釋後,有了起碼的心有靈犀;而吳文成好賴不濟和他混過二年,了解他的脾氣秉性。
南玄三確實夠狠:一槍打在了六子的後腦勺,兩槍打在了後心。紅白模糊著的腦袋,就磕倒在離王二胡不到十米遠。王二胡應聲被嚇倒,和六子一樣,把大槍給扔了出去,昏死了過去。
啞巴豆和眾人一樣,第一次看見南玄三打人。以前有過打靶,南玄三無論是在奉天監獄,還是剛到鶴城警務廳,打的還都挺不錯,但那畢竟是打死物。三間房啞巴豆隻顧著自己過癮,也是戰事緊張萬分,就看見南玄三猴子般的上竄下跳,最後擊斃報數竟然才和自己差不多,當時都沒好意思笑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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