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十五章(1、2、)

來源: 芊公 2023-01-25 15:40:30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12882 bytes)

第十五章:溫林光陰

第一節:

   第三天中午的宴席上,袁卓福和袁鶴財爺倆一唱一和,最後玄乎到:金植是宣統皇帝欽派的建國先行官,不露真相隱姓埋名在袁家馬場,是為皇帝陛下,在北滿執行秘密任務,現在功德圓滿了。

   金植回到溫林這幾天,首尾飄忽的詭異其蹤,自從袁鶴運被釋放,就在溫林城被傳的神乎其神了。
 有人以前在袁家的馬圈見過金植,也多是背影。即使打過照麵,一個瘦瘦小小的“弼馬溫”,沒人關注過。金植又有意不願意和外人接觸,也就沒有幾個人和他打過交道,更談不上有交情。 原來在袁家馬場的韓疙瘩回家了,除了袁家自己家人,在溫林隻有徐亞斌和金植熟悉了。 大家都忘了,還有個於球子,當年就是蓋完了袁家馬場的馬棚,才在北門官道上撿個媳婦。
   袁家爺倆沒想到,當個警察來錢這麽容易。袁鶴財當然明白:南玄三的捧場,起到了關鍵作用, 大頭還都是來自那些買賣家,混街麵的沒幾個真有錢的,他們卻給買賣家的價格抬得很高。
    第三天請商家吃飯,棺材鋪劉大鼻涕打樣,大煙館封則達就得加碼,商家隻能咬牙往上跟。 劉大鼻涕前腳剛拿出1根金條去喝酒,好歹不濟混到主桌。第二天拿著2根金條,和蔡包子找南玄三投案自首,啞巴豆把金條收了,罵了句:“以後有他媽的點屄數,溫林不是你們家的。”
   今天就是傾家蕩產也得蹦高的拿錢,一封(每封100塊)現大洋。封則達自然不甘落後,兩封大洋外加2根金條。加上前天喝酒,連六子那份一起他都給拿了,4根金條拱手相送。兩輪下來,一條大黃魚就沒了。六子這一段時間滿世界翻蔡包子,封則達這個情得領,倒想給六子拿點錢,兜比臉幹淨的六子,肯定口是心非的裝犢子:“你埋汰我呢?!”
   商家不僅僅是對袁鶴財身份的忌諱和恐懼,也有水漲船高的麵子問題。唯獨沒開業的祥順泰無動於衷,袁傻子拐彎和媳婦說過,不去人不夠意思,花大姐倒很幹脆:“袁鶴財讓你給我捎信沒有?沒有就是沒請我,我幹嘛死皮賴臉的‘上杆子’?!”花大姐明知道袁鶴財不可能讓袁傻子帶話,幹脆就裝瘋賣傻不理這個茬,看著還要在說啥的袁傻子:“我沒那麽賤,上不了台麵下三爛的事,祥順泰也不能幹。”
   袁鶴財的這兩次請客,就收到了51根金條,700多塊現大洋,隨禮的人都沒有拿朝鮮金票來對付的。“十裏香”裏廣義也沒跟著起哄。南玄三拿了10塊大洋,第兩天的酒宴不去,就算隨了禮。

   袁鶴財還沒醒酒,袁卓福就催著他,帶上了10根金條,到“賀家客棧”去找南玄三道謝。在“賀家客棧”大院的東北角,隔出了一個不到400平方的小院子,隻有四間正房兩間偏房。客棧是小老幺家的,南玄三和啞巴豆就住在小院裏,小老幺在溫林,一下就“打腰”了。
   南玄三和啞巴豆沒住進來之前,溫林城裏專吃“商客”的這幫混子,每天早晚客人離店或者上客的時候,都聚集在客棧大門北邊不到100米的南北大街路邊,扯蛋起哄消磨時間。南玄三住進來第二天,啞巴豆駐足在客棧門前,向那邊紮堆的人群望去,從那以後這幫混子就在這裏消失了。小老幺家的客棧,不到一個月就旺了起來,道理很簡單:在溫林地麵,能罩住客商。
   袁鶴財見到啞巴豆就哆嗦,被南玄三叫著坐到了炕沿上,喝了幾杯酒,一刻不敢多逗留。臨走好說歹說,南玄三留下5根金條。袁鶴財還往南玄三那塞剩下的5根,啞巴豆說了句:“真他媽的嚤唧,他跟你說朝鮮話了?告訴你拿回去,就趕緊拿走滾蛋。我說話可一慣算話。”
   袁鶴財知道啞巴豆說的算話,是指“遇到他一回踹一回,踹夠五次才算拉到”。可現在都是同仁了,都穿著狗皮,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袁鶴財都不知道他能怎麽起腳——淨扯雞巴蛋!
   南玄三這麽友善,是二叔的麵子。袁鶴財心裏爛明白,可啞巴豆咋拿二叔的麵子當鞋墊子呢?!真就不知道金植到底有多大“尿性”,更不知道南玄三巴結金植能得到什麽。按道理南玄三比啞巴豆牛屄,啞巴豆不怕南玄三,那是他哥倆的關係鐵。可一個客氣一個惡煞,是唱雙簧玩二叔呢?!袁鶴財不知道又想不明白,自然就要在心裏畫魂,金植也不可能對他說。剛才要不是南玄三給攔下了,啞巴豆指不定還要說出什麽難聽的。
   袁鶴財心裏追悔莫及,恨不能抽自己兩個嘴巴:就該帶過來兩份:一份兩封大洋,給南玄三;另一份一封大洋,給啞巴豆。這給一個還當麵就拉下一個,不是故意打臉,也擺明了隻巴結南玄三,拿啞巴豆沒當成打雞巴棍。本來是討好化解的好機會,白白的給浪費還結仇更深了。大洋戳堆也好看,都收下也不過和10根條子差不多;沒準南玄三就兩封大洋,和啞巴豆一人一封算個意思,還不到7根條子的價碼。啞巴豆想卷麵子,南玄三也的打個圓場,不管是收多少,隻要是收了,就算是拜佛燒香了,再瞅著不來氣順眼,也不能還是無緣無故的找茬了!

 

第二節:

   金植領著三丫,把袁鶴財打發走的第二天,就帶著大包小裹,也離開了鶴城。路上遇到了大雪,中途住了兩宿。不僅是路麵的雪太大,也怕雪天人少,就康孝仁一人趕車,很容易遭劫匪下手。鬥車回到袁家大院快一個小時了,袁鶴財才從南玄三那回來,帶著迷糊勁到金植屋裏問好。
   三丫的春風滿麵,讓琪琪格滿心的不高興。但也不敢流露出來,裝的沒事人一樣,就像這事本來就和她沒啥關係一樣。晚上在接風酒宴上,琪琪格一如既往,旁若無人的伺候著金植。
   金植倒沒忌諱三丫,給琪琪格的東西也沒少買,衣服尺寸在“馬裁縫”裁縫店是現成的。一件和三丫一模一樣的大紅色緞子麵大襟棉襖,大翠沒有尺寸在鶴城做不了,但也和上次一樣,帶回來的是料子,讓琪琪格心底泛起酸甜苦辣澀五味雜陳。倒不是妒忌大翠這次沒比她得的少,是金植又惦記上了大翠。上次是三丫和大翠連內衣都沒拉,非讓琪琪格說是她給買的。
   三丫也剪掉了疙瘩鬏,卻沒有燙頭,這讓她心裏平緩了許多,像是找到了自己得寵的佐證。梳著齊耳短發的三丫,倒像是個女先生,更顯得年輕和有精氣神,一顰一笑都很嫵媚動人。
   三丫倒不像琪琪格那樣無所顧忌,也沒像琪琪格那樣露骨的伺候著金植。隻顧得自己低頭吃飯,然後就離桌和大翠一起,伺候著大家,盛飯端湯倒水,琪琪格也算是心理又平衡了一些。

   金植酒足飯飽,琪琪格也沒和誰打招呼:“二叔,困了吧?這幾天是累著了,那就早點回房歇著。”便扶著根本就沒喝多少酒的金植,像是生拉硬拽一般的回到西廂房。給金植燙完腳,迫不及待的就熄燈上炕。像是袁家大院別無旁人一般,光明正大的就直接和金植睡在了西廂房。袁卓福看著兩個兒媳,心裏五味雜陳的真不是個正經滋味,都有些無法麵對閨女大翠了。
   好在兒子如願以償的穿著警服回來了,隻會敗家沒給家裏掙過錢的玩藝,僅僅三天的功夫,把收回的錢都折成條子,那麽一進一出相抵,為了他當警察,就算才花了不到7根金條。撈老大花出的那17根條子200塊大洋,連同膠輪大車改鬥車和修西廂房花的錢,全都砸在金植頭上,大數滿打滿算的再拿回來60根條子,就算是全部都撈回來了。這些錢在三丫上車的瞬間,袁卓福覺得該金植給拿出來。但金植那二十幾匹馬還沒影呢,老二能給撈回來,不是金植出血也算是盡力了。
   照這個勢頭,估計最多是一年,即便不用金植,袁鶴財自己就連本帶利的都給收回來了。再往細裏算,金植自己說的,不但不要馬場,還要包賠那二十六匹馬。他若說話算話,就得拿回來2,000塊現大洋或者60根條子,也就夠本了。袁卓福就給金植記一個帳:120根條子。
   袁卓福沒有料到的是,燒鍋裏的酒,一下子被城鎮各家的商鋪給拉空了。都臘月二十七了,現在天天還有上門等著拉酒的馬車。這架勢不但袁家燒鍋沒有過,各家的買賣他也沒見到過。

   躺在自己的炕上,袁卓福翻來覆去的還是很鬧心,最後他突然就全想明白了:先賺他幾年錢再說!金植住在這,就是幫他賺錢。金植再花哨,也不是什麽光彩角色,不過是個拉幫套的。
   找人拉幫套嘛,總要舍出自家媳婦。自己那病歪歪的媳婦舍出去金植也不會要,隻能舍出去兩個兒媳婦。
二五眼的找人拉幫套,不過就混了個肚子圓,自己卻可能掙出萬貫家財和兒子的耀祖光宗。“要想日子過得去,不怕頭上有點綠”。在這錢就是祖宗的世道裏,沒錢說啥都是眼淚和瞎掰。
   金植不會永遠糗在袁家大院,總有走的那一天,這倆娘們願意跟著,金植也願意要,幹脆就大大方方的都送給金植了。金植有宰熟和刷鍋的嗜好,那就好人做到底,搭上嫁妝都成全他。要麽就都多給倆錢,打發回娘家去,隨她們自己高興和方便,大家皆大歡喜都別撕破臉。到那時再給每個兒子娶兩房就找補回來了。不過隻要金植在袁家大院一天,就不能再娶兒媳婦。現在那兩個小妖精都會倚仗著金植作妖,就是她倆圖希能和金植安生的在一起,默許能讓袁家娶進來,準又得被金植給惦記上,還一定能吃進肚裏。金植在這個院裏,就難有囫圇個的女人。

   金植回到溫林的第二天一大早,就到公安局向成功銷假。金植這次帶三丫去鶴城,事先特意來公安局,和成功打過了招呼,說是要處理點個人的事情。連去帶回一共是20天,給成功帶回來了兩條香煙。還一再誠懇抱歉:對袁鶴財當警察的事,事先心裏一點底都沒有,關鍵是他那個短粗胖的造型,怕給溫廳長惡心了。唯恐辦不成,留下笑柄丟人,所以事先沒好意思先打招呼挑明,請成局長一定海涵。
   恭敬的報告銷假,沒擺特務科的譜,又推心置腹般蠻實在,成功隻能是“哈哈”一笑過去了。買袁鶴運馬的那個馬販子,被成功放了,讓彭正夫收了10根金條,不給出任何收據和手續,交錢就把人和馬都給放了。成功把金條拿給了他,金植慌忙擺手,一根不留:“這件事我想辦的都辦完了,我侄沒事就行了,再拿錢就破了規矩。收到多少,都是局長的。這事一切後果我兜著。我大侄是我領走的,那個買馬的,也是我讓局裏放的……。”
   特意回到了就進去過一次的辦公室,拿出了公函,簽署了買馬人的釋放令,回到成功的辦公室,雙手呈給了成功:“這個請局長存檔!畢竟是為義勇軍買馬,涉嫌到了反滿抗日,移交特務科處理。釋放是念及罪惡較輕,不是抗日分子,理應由我簽署釋放令。”
   金植確實和一般的警察不一樣,除了不貪得無厭,還懂得承擔責任,刻意低調的躲避他人注意,成功心理判斷:這絕對不是一般的警特,沒準是受命鶴城憲兵隊,或者是特高課。

 

(此文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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